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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更放松了。
不久后，门被推开，顾恒带着楚游泽快步走了进来，简略检查后确认他此刻状态良好。
但顾老先生说，他毕竟与虫族直接接触过，所以必须多休息几天。
裴然只好勉为其难地地瘫了几天。
这期间基本都是兰长观在陪他，孟斯白倒也来过一次。
只是，十分出人意料的，他居然将应行游也带了过来。
两人的关系却似乎还是极差，在并不算太宽大的病房中愣是隔了八米远。
“星……咳，应行游已经投诚，域外星系也将在不日后彻底归入帝国。相关事宜由孟议长负责，应行游会暂时辅助他进行。”
待两人走后，兰长观见他还一脸思索，主动出声解释道。
于是裴然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兰长观正屏息凝神等待着小殿下提出下一个问题——
“这个颜色很衬您。”
兰长观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小殿下在指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抬手想要去触碰一下义眼。
酸涩的感觉传来，眼前一片模糊，他这才恍然想起，这只眼搭建了生物科学技术，与过去那只冰冷的、毫无触感的义眼是不同的。
“您之前说过的，您喜欢黑色——”
几乎是冒犯的话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咬进牙关。
“什么？”
兰长观道：“……没什么。睡吧，殿下。”
——只是，后来他才想起，那是陛下的颜色。
裴然也没在意，接着问了一句：“陛下最近也在忙域外星系的事情吗？”
不然为什么一直不来看他？
兰长观迟疑片刻，“睡吧，小殿下。”
裴然：“？”
不对劲。
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况且，就算小殿下不能知道，那皇帝的伴侣也不能知道吗！
裴然理直气壮，但再三询问依旧无果，只好趁着孟斯白单独来的时候暗戳戳打听。
孟斯白似笑非笑看着他，熟悉的表情让裴然瞬间明白了什么。
于是，等下次顾恒过来查房时，看到的便是早就活蹦乱跳的omega滚在床上，两只手还不服气地啪啪乱拍着床单。
“好过分，好过分，让小o和他的alpha音讯断绝！”
顾恒：“……”
亲眼看着这小孩长大的顾恒面无表情捏紧自己的眉心。
——他就知道会这样！
裴然滚了一会儿，又一脸娇弱地靠着床头，嘤嘤试图装哭：“还是说，太过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他又去找别的omega了！”
顾恒：“……”
眼见着裴然还要表演点更离谱的，顾恒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过来，给你做个孕检。”
裴然：“……”
他瞬间卡壳。
顾恒耳边清净了，这才心情好了点。
但是安静太久了，他又觉得不对劲。
一抬头，果真见原本还活蹦乱跳的omega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垂着眼睛，嘴也瘪着，又委屈又难过的。
顾恒：“……”
“好吧。”他重重放下笔，“我带你去看裴端明。”
裴然瞬间活过来了。
“但是，首先说好，不论你看到什么，不要激动，不要质疑。”
裴然当然是一口答应。
之后顾恒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裴然都没仔细听，直接干脆地点头同意。
一路走到医院最深处，只见一道黝黑楼梯直奔地下，寒气逼人。
“为什么往这边走？”
顾恒没回头，只是轻嘘了一声，“别说话。”
简直像是怕惊动什么恐怖存在一样。
裴然眨眨眼，听话地闭嘴。
越往深处，寒气愈发逼人，很快便见四周墙壁覆上一层白霜。
脚下铁的颜色愈发浅，叮叮咚咚的声音仿佛踏在冰面上。
很快，顾老先生便停下了。
他在一大块黑色钢板前，又回头看了裴然一眼。
指尖按上旁侧感应器，地板微微震动，黑色钢板缓缓上移。
刺目的光照过来，裴然下意识闭上眼，片刻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立刻睁开眼。
他看到了一间冰雪筑成的房间。
柳絮般的雪飘飘洒洒，洒落凝固在地面，铺成厚厚的冰。
俊美而冰冷的alpha就静静躺在最中心，钢铁镣铐禁锢住手脚，精神力扣紧锁脊椎，让他动弹不得。
裴然趴在钢化玻璃上，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没有伤口，alpha表情平静，就像是睡着了。
“他怎么了？！”
声音太急，甚至有些尖锐起来了。
顾老先生平静回答道：“你知道的，他的精神海状况本就岌岌可危。我警告过他，最好不要再动用精神力去驾驶机甲。”
裴然呆住了。
“那，那他现在——”
顾老先生摇摇头，道：“没事，alpha的恢复力很强。”
他看着裴然，轻飘飘安慰道：“死不了的。”
裴然趴在玻璃上的指节轻轻颤了一下。
之前，之前明明没事的……
身后骤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硬生生从玻璃前拉开。
“老师？”
裴然疑惑回头。
耳边传来隆隆巨响，是纯黑的钢板重新放下来，挡住alpha的身影。
顾老先生表情很明显难看起来，他拉着裴然匆匆就要往外走，口中低声骂了几句。
裴然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顺从地跟着老师离开，一直到他们回到地面，顾老先生紧绷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他将裴然推回病房，“去去去，别出来了啊。”
裴然：“？”
但顾老先生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是一响，楚游泽推门进来。
裴然往后探身看去。
“老师没来。”楚游泽一眼就看出他在注意什么，又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
“发生了什么？”
“老师低估了AO之间的吸引力，”楚游泽瞟了他一眼，更正道：“准确来说，是百分百匹配的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
裴然眨眨眼，试探问：“你的意思是……”
“嗯。陛下短暂地清醒了一段时间，但老师已经紧急处理过了。”
裴然心中涌现了点不太妙的感觉。
“怎么个处理法？”
楚游泽端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同时道：“还能是什么办法，麻醉针、镇静剂，再不济找几个alpha一起来制服他。”
语气是漫不经心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裴然的反应，又补充道：
“哦，当然，以陛下的等级来看，最后一个应该不行。”
“不过，报废了的仪器，帝星那边应该会给报销。”
这语气太轻描淡写，以至于裴然乖乖哦了一声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事情有多严重。
……
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只是那时候，陛下的病情并没有这么严重，帝星生活也安稳。
在他幼年时，他便发现，自己这位“哥哥”总会时隔一段时间就消失一阵子。
后来他获悉了原因。
于是，彼时已经发现了那个“秘密”的小omega，悄悄溜进了皇宫最深处。
omega还太幼小，连腺体都青.涩，刚刚开始生长，甜香不带丝毫情.欲，只有对亲人的担忧。
他乖乖趴.伏在少年帝王怀中，整个人都是奶味的，时不时还要拽着帝王的长发，软软问一声还痛不痛哇。
裴然难得怀念起了点过去的美好回忆。
主要是……自从第一次偷溜进去后，他便发现了。
多好的请假理由啊，名正言顺不去上学！
那时候，裴端明的易感期简直就是他的假期，只需要乖乖待在同一个房间，被好吃好喝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偶尔瘾.大了就凑过去给陛下浅浅吸一下，简直不要太爽。
但是现在……
裴然顿了顿，“如果我去陪他……”
楚游泽：“……？”
向来沉稳的青年听了这话，都是一个手抖，还差点被茶水给呛到。
“你什么时候这么舍己为人了？”他一边咳一边问。
裴然面无表情盯着好友，“怎么？有问题？”
“……没有。”
楚游泽心道，还是被alpha拐走了啊。
他忧愁地叹了口气，“在百分百匹配的情况下，你确实可以安抚乃至治愈他，而方法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待在他身边……但是，”
楚游泽终于抬起头，语气加重，“然然，你会挨..艹的。”
裴然：“？”
就这？
年轻的omega十分狂妄，很轻松就点了头。
*
“三十副营养剂，七日omega专用补水……”
裴然靠着门，有些咋舌地看着老师给自己打包行李，小声嘟哝道：“不需要那么多吧，我又不是去荒野求生……”
但顾恒还是听到了。
顾老先生冷哼一声，道：“裴端明饿上几天死不了，你可就不一定了。”
裴然：“……”
他有点无奈地摊手，心里却并不以为然。
收拾好东西，顾恒狠狠瞪他一眼就走出去，楚游泽乘机进来，往他手里塞了一盒东西。
“这是什么？抑制剂？”
裴然有点好奇地观察着手里的针头。
“避.孕用的。”楚游泽言简意赅，“你最好一进去就给陛下打了。完全标.记时受.孕率很高的。”
这倒是个有用的。
裴然塞进行李箱侧面，又听楚游泽忧愁地叹了口气，“话说，陛下的酒品怎么样？”
“嗯？”
楚游泽：“按理来说，精神海崩溃的无意识状态，应该和醉酒后差不多？”
裴然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
“我没见过他喝醉了的样子……不过，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裴然对自家哥哥的人品还是很放心的。
-
空荡荡的走廊。
但裴然敏锐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四周一片寂静，但他仿佛能听到来自军部、守卫在四方的战士们轻轻呼吸声与枪支摩擦声。
是兰长观的安排。
虽然裴然不觉得有这种必要……但他还是好好地感谢了兰长观。
但彼时元帅那双深邃的冰蓝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眼神中的情绪复杂，裴然也没在意。
倒是顾老先生像是早有预料，听到楚游泽的报告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头。
裴然乱七八糟地回忆了一会儿，终于让自己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站在那间房门前，呼吸间仿佛已经带出了寒意。
无数双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突兀地想着：会很冷吧？
……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第84章 番外
出乎意料。
入目的并非他之前看到的洁白雪域，扑面而来的也不是裹挟着寒意与冰霜的凛冽之风。
正相反……空气中似乎有隐隐的花香。
他谨慎地打量周围，表情逐渐愕然。
从脚边散落的玩偶，到床头造型精致的灯，最后是窗边摆着的小花。
太熟悉了。
这分明就是他在帝星时的住所。在他幼年时由裴端明亲手布置，他在这个房间里长大。
裴然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后退一步，看看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但下一秒，他听到了来自阴暗处的枪支上膛声，这声音瞬间让他回到现实。
他轻轻摇头，示意一切无碍——坐在床边阴暗处的alpha始终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也没有任何类似于释放信息素的举动。
裴然大致环视一圈，目光停在了唯一的不同之处：
床对面，原本空白的墙上，一面等身大镜子挂在那里。
裴然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
很平静，就像过去一样。
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示意周围的战士们可以先撤了。
omega的听力显然不足以支撑他注意到战士们的动静，他只是反手带上门，以防裴端明和他们起了冲突。
门落锁的那一刻，身后终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然然。”
是裴端明，声音温和而平静，与他进来前老师和楚游泽警告的情况截然不同。
裴然松了口气——是这样的，他哥的自制力向来很强，哪里是那些凡A俗O可以比拟的！
虽然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发生什么的心理准备，但绝不多吃苦是他的人生信条！
裴然朝着声音来处走过去。
裴端明正坐在床边，光脑平放在桌面上投影出什么东西，指尖摩挲着光脑边缘。
裴然还是保留了一丝谨慎的。
他走到裴端明旁边坐下来，用脸蛋蹭蹭男人的肩膀，又低下头，试图找个话题：“您在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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