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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楼下的夜棠若有所觉，他抬头看向窗口，雾蓝色眸中森寒一片。
怪不得闻尧寒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个人，这人身上真是什么都克制他，不仅能力会削弱他的妖力，连血都能腐蚀他的冰藤蔓。
但凡今天夜棠一个人对上他，说不定就被他反杀了。
“秦妄。”夜棠冷冷道：“杀了他。”
秦妄勾唇，“收到。”
“得罪了，老先生。”秦妄拽住人的胳膊，尽量放轻力道把人从窗口丢了下去，“放心，不会让你死的。”
曾徒平：“！！！”
可怜见的，老先生的心脏病都要犯了，还好冰藤蔓来的及时，卷上人的四肢让人平稳落地。
“曾先生。”
曾徒平刚平复好心绪，身后就传来一道镇静到冷漠的声音，顿时抚平了他心里的焦躁和慌张。
他转头，看见了一张冰冷惊艳的美丽面庞，只那一头银色长发，他就知道眼前人是谁了，当即要俯身行礼。
“夜大人……”
“不必，你做的甚至比我要好。”夜棠扶着老先生的手用力，让人怎么也弯不下腰去，只能直愣愣地站着。
曾徒平甚是惶恐：“不敢。”
“听说你有一半人类的血脉。”夜棠问他：“那你其中一个亲人，是来自华国吗？”
“正是。”曾徒平有些惊讶，“夜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夜棠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听你说的那些话就知道了。”
明知前方道路崎岖，却偏要一意孤行，怀揣着一腔热血，就算因此死去也问心无愧。
华国千年的历史，造就了一个顽强不屈、意志坚韧的民族，这片土地从不缺少英雄。
“对了，夜大人。”曾徒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还没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来过了，他们说要帮那个人离开。”
夜棠想也知道是谁，“他们现在在哪？”
“夜先生。”
曾徒平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唤，但紧接着，是一句满是歉意和犹豫的话。
“对不起。”
第119章 我有点疼
夜棠转过头去，在看到裴朝暮的一瞬间，身体突然发出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剧痛。
明明没有受伤，那无法忍受的疼痛却由内而外地侵蚀而来，几乎击溃他的理智。
“啊……”
自从跟秦妄见面后，他们做过很多亲密的事，夜棠已经好久没有受到这样的疼痛了。
突然而至的痛苦，让他一时没有忍住痛呼出声。
夜棠腿一软就单膝跪倒在了地上，银白长发垂落至苍白侧脸，一时竟分辨不清到底是谁更白一些。
覆盖荒草上的冰霜也隐隐有了退却的迹象。
“夜大人，你——”
“马上离开这！”夜棠打断他的话，那双漂亮的雾蓝色的眸子依旧冷静理智，“趁我还有力气的时候，快跑！”
曾徒平想留下来发挥一点作用，可看见夜棠的眼睛，他顿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只知道咬牙奋力朝远离烂尾楼的地方跑。
可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跑也跑不了多快。
“你先用幻象控制住他，我去追。”华如绪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夜棠，扭头去追曾徒平。
可他还没刚跑两步，就被拔地而起的冰荆棘挡住了去路，它们交织蜿蜒，铸成了一堵厚厚的冰墙。
华如绪看向裴朝暮，后者迟迟没有发动能力。
华如绪似笑非笑，“亲爱的，你还在等什么？”
裴朝暮没说话，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秦妄所在的窗口，却发现那扇窗早已被冰藤蔓封死，里面的人很难听见外面的动静。
“夜先生，你……”
怪不得秦妄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裴朝暮。”华如绪又喊了他一声。
裴朝暮咬了咬牙，随即发动了幻象能力，夜棠眼前顿时出现一片汹涌燃烧的火海。
那双雾蓝色的眸子在一瞬间被火舌侵蚀，变得脆弱又无助。
华如绪冷冷勾起唇，但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那层冰墙根本没有丝毫松动。
这是怎么回事？！
“裴朝暮，你——”
华如绪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朝暮被一股无形地妖力击飞出去，他心中大惊，连忙扑过去把人抱住，自己的后背却狠狠撞在冰墙上。
“咳咳……真疼啊。”华如绪松开紧抱裴朝暮的手臂，将他全身看了一遍，见没有受伤才开始埋怨，“你怎么回事啊，这都能被他挣脱？”
“我不知道。”
裴朝暮咬了咬下唇，他从华如绪怀里站起来，看向那半跪在地，已经明显有些神志失控人，神色复杂，“我确信他在幻象里，可……”
可夜棠却生生承受下来了这份痛苦，尽管处在幻象里，也不耽误他与平常无异地使用妖力。
“不如趁现在，我们看一眼他的本体吧，反正他现在肯定打不过我们两个。”华如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闻先生说只要不弄死就好，看一眼本体应该没什么大事。”
裴朝暮抬手拦住了他，问道：“你知道怎么看吗？”
华如绪不屑嗤笑：“我当然知道啊。”
一般要想知道一只妖的本体，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比那只妖要强上许多的妖或是修道者，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而第二个办法，就是让那只妖处于濒危状态，那他就会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而自行变成本体的样子。
裴朝暮抿唇看他，“你想用哪个办法？”
其实他这句话等于白问，目前在场的除了秦妄之外，恐怕没有人比夜棠更强了。
而秦妄很显然不会对他们说实话，他只会把他们挫骨扬灰。
华如绪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直维护他，就因为他曾经救过你吗？”
不过是把他从一个深渊里带出来，那这么多年的追随也该够了吧？
“你不懂。”裴朝暮看着他，难得有些执拗，“如果没有夜先生，我也不会遇见你，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走到现在。”
华如绪久久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坚持要看夜棠的本体了。
虽然在别人眼里，他经常“欺负”裴朝暮，还老是给他找茬，处处跟他不对付。
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几年来一直是华如绪在照顾裴朝暮。
在裴朝暮崩溃的时候任由他打骂；在裴朝暮做噩梦时将他用力箍进怀里；在他无数次想要自杀的时候，用自己的命将他留下。
很多人见过他们并肩而立、形影不离的样子，可从未有人见过他们在黑暗中互相舔舐伤口的样子。
裴朝暮垂下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看他这样，华如绪立马就没辙了，“好了，我不看就是了，你别哭啊！”
“我没哭。”裴朝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准乱讲。”
华如绪翻了个白眼，“哦。”
裴朝暮刚想唤醒夜棠，就听见顶层窗口传来一阵巨响，接着就是伊执伤撞碎冰荆棘从窗口坠落的景象。
男人满脸是血，身上找不出一处完好无损的皮肤，那只纹着黑色“w”的手被从腕部砍断，更是血涌如注。
裴朝暮凝眸，吩咐华如绪：“快去。”
几乎在华如绪将伊执伤拖离原地的后一秒，秦妄从窗口一跃而下，就踩在伊执伤刚才躺倒的地方，雄厚的灵气让脚下的荒草都往四周仰去。
裴朝暮看着满身是血、呼吸微弱的伊执伤，不禁眉头紧蹙。
怎么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就被打成了这样，闻先生给他那么多妖力，都让他用到哪去了？
秦妄刚落地就看见了单膝跪在地上的夜棠，他脸上残忍兴奋的笑顿时被错愕和震怒取代。
转瞬间来到夜棠面前，蹲下身将人小心翼翼地拥进了怀里，眉目间的戾气怎么都散不去，“宝贝，怎么了，睁开眼看看我。”
听到秦妄的声音，夜棠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指尖有气无力地拽着秦妄的衣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有点疼，你抱抱我。”
第120章 我很失望
“别怕，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别怕，我在呢。”
夜棠整个人蜷缩进秦妄怀里，雪白的脸不停往秦妄脖颈里埋，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秦妄心疼坏了，当即把人抱紧在怀里，灵力不间断地往对方体内输送，直到夜棠脸色好了些才松了一口气。
“宝贝，还疼吗宝贝，跟我说句话好吗？”
夜棠两条手臂抱着秦妄的脖子，过了一会缓缓呼出一口气，抬头吻了一下男人的下巴，说道：“我没事了，也不疼了。”
秦妄在这里，华如绪不敢再放肆。
秦妄垂头跟他蹭了蹭脸，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脸上终于浮现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夜棠抬眸看了一眼裴朝暮，后者跟他错开了视线，夜棠冷笑一声，看向华如绪的身后。
他雾蓝色的眸子顿时一冷，放在秦妄手腕上的指尖倏然用力，“秦妄，不能让他离开！”
只见华如绪的身后站着满身是伤的伊执伤，而在男人旁边，是一道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时空裂缝，伊执伤正踉踉跄跄地往里走着。
秦妄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华如绪和裴朝暮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动了。
一个人去阻止秦妄，一个则扑向了刚刚恢复的夜棠。
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秦妄的对手，华如绪果断对他发动了妖力，却没想到对方一点没受到影响，一把将他挥到了一边。
伊执伤在一只脚迈进时空裂缝时被人抓住了后衣领，他眼神发了狠，反手就将短刀向身后挥去。
华如绪一咬牙，大步上前按住了秦妄的肩膀。
秦妄被前后夹击，无奈只能先拽住华如绪的胳膊，用力将人甩了出去。
华如绪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上，他难耐疼痛地咳出一口血来，但立马爬起来跟秦妄扭打起来。
“你找死吗？”
秦妄抬手接住华如绪挥过来的一拳，毫不费力地反手击中对方的腹部，在华如绪被迫弯下腰时，抬起膝盖撞上他的脑袋。
华如绪头脑顿时发出“瓮”的一声，眼前一片血色模糊，连行动都变得迟缓。
如果不是现在不能弄死他，秦妄这一下能直接把他的头盖骨击碎，而不是只像这样头脑发晕。
“劝你现在别来招惹我。”
秦妄随手把摇摇晃晃的华如绪丢在地上，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本该晕过去的人抱住了小腿。
秦妄都要被气笑了，“看来你是真想死啊。”
按说这点时间，伊执伤早已离开，时空裂缝就该关闭了。
可不知是从哪里爬过来的两条冰藤蔓，死死撑住时空裂缝不让它关上，伊执伤也被缠住了脚腕。
那是他为数不多没有受伤的地方，因为穿着军靴而没有流出血来，而他其他地方的伤口也因为过于强悍的恢复能力，而开始干涸结痂。
如果他想要摆脱冰藤蔓，就必须再次弄伤自己，让鲜血把冰藤蔓逼退。
可夜棠已然朝他走了过来。
而刚才朝他扑过去的裴朝暮，这时已经被冰藤蔓卷紧脖子，吊在了半空中。
“裴朝暮，你要知道，我不会总对你宽恕的。”夜棠手指微勾，冰藤蔓用力将伊执伤从时空裂缝往外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知道我耐心告罄的后果。”
裴朝暮被冰藤蔓甩在地面上，他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可怕的红痕，大声咳嗽着，因为窒息而脸色憋得通红。
他那一成不变的尊敬里，终于带上了久违的恐惧。
五年对他们妖来说一点也不久，可夜棠在秦妄身边的时候，总让他忘记夜棠原本，那让人看见都忍不住恐惧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夜棠走回去，一把掐起伊执伤的脖子，缓缓用力把人举了起来，那双雾蓝色的眸子里尽是残忍和冰冷。
“要怪就怪你的能力太过特殊，如果放任你存在的话，恐怕我就要有麻烦了。”
夜棠抬手，冰藤蔓松开男人的脚腕，爬上去紧紧拽住他的手腕，同时两条带刺的冰荆棘也从地面钻出来，瞬时刺进伊执伤的心口。
“啊呃……”
伊执伤瞪大了眼睛，因为疼痛而发出无法抑制的痛苦呻吟，同时呼吸困难让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几乎马上就要翻出白眼了。
冰藤蔓离开后，时空裂缝也因为没有压力而往中间闭合。
伊执伤拼命想要抬起手，却也无济于事。
他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无法呼救，也无法自救。
绝望而可悲。
伊执伤凸出的眼球转动，含恨带怨的目光落在夜棠面无表情的脸上，断断续续地质问道：“夜……棠，五年前……不是你要结束战争……吗，为什么如今……又要……赶尽杀绝？”
听他这样说，夜棠却是挑起了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规则本就是强者制定的，而无条件遵从，就是弱者该做的事。”
“这种事你在无数次向弱势国征战的时候，不是很清楚吗？”
夜棠冷笑一声勾起唇，眼神冰冷而嘲讽，“如今不过是位置交换，你就不记得了吗？”
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个站在无数尸山血海上的刽子手，如今竟也能跟他提起不要赶尽杀绝了。
胸腔内的氧气不断减少，身上的疼痛却不断增长，几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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