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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控局那群人还真是蠢，连个人都找不到。”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卡座里，华如绪站在黑色皮质沙发后，无聊又不屑地吐着槽：“没了秦妄，这群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们直接带着夜棠杀出去也行。”
站在他旁边的裴朝暮不动声色地往卡座上看了一眼，冷冷提醒道：“闭嘴吧，如果那个人是夜先生，这并非不可能，不代表你就能打过那些人。”
能把“控心”用到极致，恐怕除了夜棠，再也没有人有这么恐怖的精神力了。
华如绪还不消停，刚准备反驳他，这时卡座里传来男人温柔带笑的声音：“夜棠来了，去把他带过来。”
尽管那声音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华如绪还是下意识止住了话头，恭恭敬敬地低头应声：“是，闻先生。”
过了一会，华如绪就带着人过来了，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了卡座前。
夜棠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长睫轻掀，雾蓝色的眸子在看见对面的人时，不自觉溢出些许笑意。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师哥，真是好久不见，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呢。”
华如绪和裴朝暮两人心头俱是一震，十分佩服夜棠的大胆发言，然而更让两人惊讶的是，后者也完全没有生气。
“多谢阿棠关心，师哥甚是感动。”
男人放下交叠的双腿，穿着高定皮鞋的脚落在地面上，往前倾身手肘搁在膝盖上，灯光下露出一张英俊蛊惑的脸。
在他身上，只有三种极致颜色的体现，眼睛和头发的黑、肤色的苍白、以及唇色的红。
闻尧寒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华如绪连忙俯身为他点着火，然后规规矩矩退到一边。
男人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大片肌肤和锁骨，烟雾缭绕间，夜棠看见他左侧脖子上纹着一朵海棠花的刺青。
闻尧寒狭长的眸看向夜棠，眉眼间带着似乎永远都会为他停留的温柔和宽容：“别这么看我阿棠，这会让我以为你还对我念念不忘呢。”
“确实忘不掉。”
夜棠撑着下巴看他，眉眼弯弯：“毕竟像师哥这样恶心难缠的人，可不多见了。”
闻尧寒也不恼，他将抽了一半的烟碾碎在烟灰缸里，看夜棠的目光里带着特有的纵容：“你和五年前不一样了，是因为秦妄那个小子吗？”
顿了顿，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值得怀念的事，笑着说道：“看来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你总是无比眷顾那个混小子呢，师哥我都有些嫉妒了。”
夜棠心中划过一抹异样，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两人相处了一千年，对彼此的熟悉都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他们都知道对方说的话里总会掺着几分假，不可尽信。
夜棠更是知道，如今他跟闻尧寒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生死博弈，如果他输了，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第二次深渊。
闻尧寒也知道夜棠每次对上他，都极其聪明谨慎，他的每一个动作包括每句话的语气都必须小心斟酌，不然很容易就被夜棠给抓到机会。
他的这个师弟，可是惯会把他的事弄巧成拙呢。
“你和他相处的怎么样了，有想起以前的事吗？”闻尧寒问道。
夜棠没有说话，因为比起拥有一千年前全部记忆的闻尧寒，他在这个话题上是落在下风的。
“我看你的身体状态比之前好多了，已经不需要药物维持了，看来靠近他确实有用。”
说到这，闻尧寒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夜棠的神情，因为“药”这个字眼，对夜棠来说是禁忌。
可他最终一无所获。
夜棠是个很擅长掩藏自己痛处的人。
但他没看到，夜棠垂落在沙发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细小的动作，如果不是时刻盯着他看的话，很难发现。
闻尧寒垂下头，语气里带着似真似假的无奈和疼惜，“不过我想也是，毕竟当初你灵魂破碎堕仙成妖，就是因为他夺了你的灵身。”
“恐怕你失去的那三瓣灵身，现在还藏在他的体内呢。”
这时，闻尧寒清楚地看见夜棠的长睫轻颤了一下，尽管只有一瞬间，他的心里仍不可抑制地涌出极大的惊喜。
闻尧寒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夜棠跟秦妄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只是勉强恢复了身体，根本没恢复记忆。
看来当年的事，对夜棠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他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推动，就足够两人反目成仇。
闻尧寒盯着夜棠的眼睛，说道：“你的灵身是当初被天道点化过的，是三界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当年秦妄仅仅得了三瓣，就成了如今这个强大的模样。”
“他变得这么强，而你却沦为了妖，凭什么呢？”
看着夜棠明显有几分痛苦的神色，闻尧寒循循善诱道：“阿棠，你难道不想杀了他夺回灵身吗？”
“这样就没人能再控制你了，无论是妖还是人类，只要你想，他们就是随手可以碾碎的蝼蚁。”
夜棠眉心轻蹙，缓缓闭上了眼睛。
残破的记忆就像是碎玻璃片，不断刺痛最柔软的神经，试图唤醒那一丝埋在过去的仇恨和痛苦。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恨、没有痛、没有怨，也没有不甘。
夜棠睁开眼睛，呼吸变得急促，他无助地咬着唇，雾蓝色的眸子里浸着茫然的水光。
失去灵魂堕落成妖的绝望和痛苦告诉他，该恨的。
可他的心告诉他，是心甘情愿的。
夜棠现在的样子很脆弱，仿佛急需拥抱抚慰的幼小奶猫，闻尧寒眯眸看了他半晌，却放弃了继续诱导。
他已经失败了，如果再来一次，必定会被夜棠发现端倪，他不能冒险。
夜棠失控的状态很短暂，他很快就恢复了和平时无异的冷静和淡漠，刚才的脆弱和茫然就像是错觉。
这时，夜棠突然在舞池的众多男女中，看见了正低头朝对讲机说话的许良颜。
他戴上墨镜站起身，勾唇说道：“师哥，如果你能从安全大厦手里把我抢回去，我就听你的话。”
说完夜棠头也不回地穿过一排排卡座，在拐过几条金碧辉煌的长廊后，来到了酒吧的后门。
夜棠单手抄兜推开门，然而他还没刚走出去一步，动作就顿住了。
在他的左手边，站着一个人。
男人穿着生控局的作战制服，背对着月光站立，在地面上拖出去很长的影子，将夜棠整个人完全笼罩。
是秦妄。
第62章 他会死的
“秦组长，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呀。”夜棠神情有些无奈，但却没有丝毫意外。
秦妄在他身上做的标记是一个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剔除，而可能知道的闻尧寒他又不相信。
被秦妄找到只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根本没想逃。
秦妄往前走了一步，手里握紧的手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夜顾问是乖乖跟我回去，还是不乖乖的被我抱回去呢？”
夜棠仰头看他，那双漂亮的雾蓝色眼睛眨了眨，突然踮起脚在秦妄脸颊上亲了一下。
笑着说道：“我选乖乖的不跟你回去。”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动了。
夜棠迅速往后退去，躲过去了秦妄朝他伸过来的手，又一个转身，跟“雷劫”实体化成的丝线擦肩而过。
秦妄就趁这个空档迅速逼近夜棠，眼看就要碰到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眼前空间却突然变换。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已经停在原地的夜棠顿时消失在他面前。
秦妄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罕见地愣了一秒，随即忍无可忍：“齐圆满，你给我滚出来！”
躲在暗处的齐圆满暗戳戳地伸出头来看，然而还没刚看到秦妄的背影，就被那双漆黑的眼眸精准捕捉到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妄走过来，一把提起齐圆满的衣领，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会帮忙得很啊，都开始算计你老子了是吧？”
齐圆满捂着脸不敢去看秦妄，只支支吾吾道：“是……是夜先生先来找我的，你……你说的晚了。”
齐圆满心想，他谁也不偏袒，谁先来找他，他就帮谁。
要是秦妄先找到的他的话，他……他也还是帮夜先生。
“哦哟，你这还分先来后到啊！”
秦妄简直被气笑了，他冷冷道：“你就等着吧，回去之后别想做我专门从命题专家组那里买来的试卷！”
齐圆满顿时瞪大了眼睛：！！！
秦妄这招狠，太狠了！
可是——
齐圆满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想这样的，可夜先生他给的比你还多。”
秦妄逼近他，恶狠狠道：“怎么，他是能给你买命题专家组的卷子，还是能给你找外国人家教？”
齐圆满并没有被秦妄打动，他实话实说：“不能，但夜先生答应给我他亲自做的课题研究报告。”
“什么课题报告？”
他知道夜棠在学术造诣上很厉害，但齐圆满明显就是学理科的，他一个心理学教授能教什么？
齐圆满：“论男人的无能狂怒和不可说服的生物思维之间的关系。”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有些好奇。
秦妄：“……”
秦组长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内涵了。
还是被自家宝贝内涵的。
秦组长并不生气，秦组长只是觉得自己莫名成了实验观察对象。
而已……
秦妄尽力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把齐圆满往后一丢，扭头就去找空间出口了。
“许织，管一下你弟弟。”
虽然外面有很多生控局的人，但他们不一定就能压制得住夜棠，要是暗处的那些人也出来干扰，就更麻烦了。
他必须尽快出去。
齐圆满倒飞出去，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两条冰凉纤细的手臂接住了，他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啊唔——”
齐圆满刚张开嘴就被捂住了，许织凑过来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吵，老大现在正烦着呢，别引起他的注意好吗？”
她知道，秦妄让她过来找齐圆满，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对上夜棠。
无论哪一方受伤，对秦妄而言都会很难做。
在齐圆满点头后，许织满意地让傀娘把他放了下来。
齐圆满这才看清这个双脚离地在空中漂浮着的、高大美丽的傀儡。
那明显是一个女性，皮肤呈现出发灰的惨白，双眼被长长的绷带缠住，穿着白色长裙，涂着黑色丹蔻的指甲很锋利，一头长发无风自动。
值得注意的是，她手里握着两把武士刀，一黑一白，满是戾气。
不知道是不是齐圆满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傀儡长得跟许织很像。
“你在看什么？”
齐圆满回过神来，就见许织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扯着丝线的手指缓缓用力：“你该不会以为老大真的不记仇吧？”
话落，许织猛地扯动丝线，刚才还救了他的傀娘，转头就举着武士刀朝他砍了过来。
“他把我留在这，就是为了教训你的。”
齐圆满不敢犹豫，利落就地一滚躲了过去，他看着原地碎裂迸溅的砖石，心下不由得一惊。
同时使用两把刀，不仅对傀儡来说挥舞起来很乏力，对傀儡师来说操作难度也是直接提升了一倍。
可不知道许织是怎么做的，傀娘的速度不仅很快，而且每一步的动作都衔接地十分流畅。
而许织本人更是厉害，操纵着一个比她大了一倍、且煞气十足的傀儡，丝毫没有被影响，相反还很游刃有余。
“圆满，站起来。”
许织走过来，那双向来对着他时都很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尽是坚定和冷漠，“你将来要面对的，是比你更加强大的敌人，如果你现在不站起来的话，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毫无疑问秦妄很强大，就算他们不努力，也可以保证一生无忧。
但他们在一起是为了成为家人，而不是互相的累赘。
齐圆满瞳孔微缩，心中的某个地方突然被触动。
*
许良颜接到消息赶到酒吧后巷的时候，程北北和余霜已经倒下了，而夜棠早已不见踪影。
他跑过去察看两人的鼻息，在发现还有呼吸后松了一口气。
许良颜这时候无比庆幸，夜棠还顾念着往日情分，没有下死手。
“别怕，他们只是睡着了。”
这时，夜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只手搭上许良颜的肩膀，轻声说道：“等过一会，你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这周围被秦妄下了禁制，他出不去，只能先把这群人解决了。
许良颜谨记秦妄告诉他不要看夜棠眼睛的话，当即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猛一记肘击，他的速度很快，但手臂也只擦到了夜棠的衣角。
“为什么不听话呢？”
在许良颜第二次攻击袭来的时候，夜棠毫不费力地钳制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按得跪趴在地上，膝盖压上脊背。
许良颜动弹不得，同时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从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们受伤而已。”
夜棠眯眸，一把拽起许良颜后脑勺的头发，让他被迫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在秦妄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添乱。”
闻尧寒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出手，不过是忌惮秦妄而已，如果他确定秦妄不在，那这些人都活不了。
而如果这些人死了，不仅秦妄会陷入艰难的抉择困境，他也会被安全大厦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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