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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放在胸口，胸腔里的心脏正在急促跳动着，仿佛在竭力挽留什么。
但夜棠知道，那都是徒劳的，他什么也留不住。
不然怎么会这么难过。
夜棠从床上坐起来，旁边的位置早已空荡荡。
唯有体内明显增强的妖力以及修复的灵魂，告诉他昨夜男人抱着他睡了一整晚。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还停留在胸口。
夜棠深深呼出一口气，泛着粉的指节穿插进头发里，指尖缓缓用力，眼神愈发冰冷。
“咔哒——”
这时，一道清脆的开锁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夜棠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秦妄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冒着热气的早餐，一抬眼看见夜棠已经醒了，笑意顿时漫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我刚才去找罗雨说了点事，顺便把早餐给你带回来，看夜顾问睡得太沉，就没有叫醒你。”
夜棠眨了一下眼，迟钝地明白过来，秦妄在向他解释为什么会不在。
秦妄将早餐放在桌子上，转身看向夜棠，在发觉人的脸色不对后，连忙走了过来。
“怎么了，宝贝，是哪里不舒服吗？”
秦妄伸手轻抚在人冰凉的侧颊，温热指腹轻轻擦过那有些发红的眼尾，见人神情恹恹的，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
夜棠抓住秦妄的手腕，其实在对方触碰自己的那刻起，那些莫名的难过和惆怅全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夜棠抬头看他，一头长发散落在单薄肩侧，那双雾蓝色的眸子里似有潋滟水光，无端诱人深陷。
他偏过脸去，绯薄的唇在男人手腕内侧的肌肤擦过，开口时，气息全都喷洒在上面。
“秦组长，你可以把我抱到浴室吗？”
他说：“我有点累，走不动。”
秦妄低头看着眼前人，瞳孔不自觉微缩，微凉气息喷洒在手腕牵出的痒意，顺着血管传递到心尖，又晕染至更深处。
在秦妄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点了头。
“好。”
随后他弯腰将眉眼带笑的美人抱进怀里，在人主动揽上他的脖子后，迈步往浴室走去。
夜棠靠在他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
今天他们一天都没有出外勤，而是在办公室商讨通过镜妖找到背后那个人的方法。
镜妖是不会主动杀人的，平时它们甚至没有自主意识，一切意志都是追随驱使它们的人。
因此案件的性质又发生了改变。
午后几位学生的家长又来了三四趟，在大门前哭着闹着要生控局给他们讨回公道，不找出来凶手他们会一直给生控局施压。
他们有的是独生子女家庭，而且有的父母年纪都已经很大了，失去最疼爱的子女，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那位孟婷女士更是一夜白了头，听说哭得都晕厥了过去，被她妹妹连夜送进了医院。
失去了丈夫，如今又失去了儿子，这对一个女人来说该多么绝望？
而就是在这同一天的时间内，令他们都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发生了。
警察局那边又送过来几具尸体。
死者全都是第一中学的学生，且都是在经过那个城中村的和平大街时被杀害的，就连死法都跟之前那三个学生一模一样。
相关情况也相差无几。
这直接在深川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经过走访调查，那几个学生之间不仅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甚至不是一个班的，就是平时在学校也没有什么交集。
可那个幕后之人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因为这起案件影响恶劣，甚至都惊动了中心区的相关监督部门，一封通告函发下来，第二天几位高层不得不亲自出席会议。
讨论期间，他们发现了一个一直以来被忽略的问题。
“明明没有那么多失踪案，深川近年来的人口数量还是下降了许多，除去外出打工的人，剩下的人去哪了？”
“据不完全调查统计，在下降的人口里，其中占比最多的是十岁到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值得一提的是，深川虽然地方小，有些地方治安也不到位，但妖类犯案的几率反而很低，不足百分之三。”
“也就是说，那些人的失踪，不一定就是妖所为，也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那为什么警察局那边，接收此类案件的数量也不多？”
许织拿起笔在档案纸上的某处划了一道，随即交到她左手边的秦妄手里。
接着说道：“是他们玩忽职守，还是有人知情不报？”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遇见犯罪行为是要报警的，因为个人对法律意识的淡薄，导致他们并不会把法律当成保护和震慑。
而是通过自己的方法去维护所谓的“正义”。
更遑论有的人知法犯法，包庇罪犯了。
秦妄大致扫了一眼许织划线的地方，“未成年犯罪”这几个大字在脑海里飘过，刚准备开口让小组改变调查方向。
这时，会议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抱歉，稍等一下。”
秦妄还以为是夜棠，于是起身亲自去给人开门，结果外面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罗雨。
他手里还提着秦妄交代要带给夜棠的小甜点，可他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没有把夜棠给秦妄带过来。
“秦组长，出了点意外。”罗雨有些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虽然很怕得罪秦妄，但此刻他半点也不敢耽搁。
“夜顾问不见了。”
秦妄周身的气势顿时变得骇人无比。
第45章 齐圆满
“带我去你们刚才待的地方。”
当初给对方留了印记，所以夜棠去了哪里他轻而易举就能知道，想丢也丢不了。
而他现在要知道的，是夜棠为什么默不作声地独自离开。
他要去做什么？
又为什么这么着急，连跟他说一声都来不及吗？
“麻烦各位查一下，那几个遇害学生之前有没有跟人发生过冲突，特别针对‘校园霸凌’调查，主要怀疑对象是同校学生，查到后许织发我手机上。”
说完秦妄就关上门跟罗雨前后脚走了。
“不久前夜顾问来我办公室找秦组长，我说你去开会了，夜顾问就在那边椅子上坐下休息了。”
罗雨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刚才夜棠坐的位置指给秦妄看，椅子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夜棠喝了一半的牛奶。
“然后我就想起来秦组长让我给夜顾问买甜点，我就出去了，等我回来，夜顾问就已经不在了，看监控才知道他是离开了生控局。”
罗雨把知道的全都说了，不敢有一点隐瞒。
秦妄对那位夜顾问的重视宝贝程度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要是真把人弄丢了，这位秦组长发了怒，他们生控局肯定是要担责的。
然而秦妄只是盯着桌面上某一处看了一会，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然后罗雨就看见那位秦组长走到桌前，随手拿起那个牛奶瓶，抽掉吸管仰头喝完剩下的牛奶后，将空瓶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随着“哐当”一声空瓶精准落进垃圾桶里，秦妄一手拎起桌上的一个透明证物袋。
看着里面细碎的晶体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罗雨看了一眼，“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碎掉的注射器，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当时秦妄给他发消息让他捡回来，虽然很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找了一个小铲子，铲了好久才把地上的碎渣铲干净。
秦妄把袋子丢回给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没用的东西就丢掉，放在这碍眼。”
罗雨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虽然不知道哪里碍眼，但既然秦妄说没用，那丢掉就是了。
“你的车借我开一下。”秦妄接过罗雨手里的甜点袋，出门时勾走了墙上挂着的钥匙串。
罗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妄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
夜棠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很巧，正是他们上回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间。
第一中学的学生们像往常一样放学，只是他们今天宁愿绕更远一点的路，也不愿再从这回家了。
然而外界的一切动荡，似乎都影响不到这个发展滞后的城中村。
大街上还是和以往一样挤满了商贩，他们没有因为死了几个学生就停业，仿佛生死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或者说，他们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生死，冷漠而现实。
夜棠沿着长街来到那个未被监控覆盖的地方，卖红薯的那个叫齐圆满的男生今天依旧没有缺席。
尽管一天并不能卖出多少红薯，他也坚持不懈地出摊。
察觉到摊位前来了人，男生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去，在看见是夜棠后，男生的眼睛明显一亮。
“先生，您又来买红薯了？”
“嗯，”夜棠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一只个头很大、已经烤出糖心的红薯：“我要这个。”
“好。”
齐圆满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去拿纸袋子给夜棠包红薯。
他包得很认真，红薯有点烫，他就多包了几层纸，还贴心地帮夜棠把红薯一头的皮给剥下来，然后才递了过去。
“谢谢。”
夜棠接过红薯咬了一口，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顿时满足地眯了起来，沾上甜汁的唇水润红艳。
见夜棠吃得开心，齐圆满也跟着弯了弯眼睛。
过了一会，等夜棠吃得差不多了，男生才垂下头搓着手指，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先生，您愿意……去我家看看吗？”
“去你家？”
夜棠动作一顿，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我告诉奶奶，有人愿意买我的红薯了。”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夜棠。
见后者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才接着说道：“奶奶就说先生是好人，想……见见先生。”
“可……可以吗？”
跟陌生人说出这么大一段话，仿佛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齐圆满随后将头垂的更低了，两只耳朵都害羞地红了。
夜棠垂眸看着男生轻微颤抖的发顶，无奈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男生乌黑的发顶，说道：“可以。”
“真的吗？！”
齐圆满惊喜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夜棠看，眼中的欣喜挡也挡不住：“谢谢先生！”
……
就这样，夜棠跟着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齐圆满，七拐八拐地走过好几条巷子，来到一间水泥红砖的屋子前。
这间小屋子应该有些年代了，屋顶还是用青瓦盖的，上面也就多铺了一层干草。
推开屋门，里面的陈设虽然简陋，但胜在整洁干净，可以看出来经常打扫的痕迹。
“先生，您先在这坐一下，我去看奶奶睡醒了没有。”
齐圆满把夜棠安置在一张竹椅上，倒好了茶，然后小跑着进了里屋。
夜棠不怎么喜欢喝茶，就放着没动，单手撑着下巴看茶水冒出的热气。
突然，他的目光被挂在墙上的一个相框吸引。
夜棠起身走过去。
很奇怪，屋里的其他陈设都擦得干干净净，唯独这个相框上覆盖了一层灰尘。
很显然是无人问津。
夜棠戴上手套将那个相框拿下来，然后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
灰尘积得有些厚，夜棠擦了好几下才把上面的灰擦掉一层。
随着相框上的灰尘掉落，夜棠终于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对夫妻。
夜棠见过的夫妻。
*
“老大，查出来了，你推测的没错，他们都欺负过一个同校的男生。”
秦妄刚推开车门走下车，许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关上车门，边往前走边接通了电话：“叫什么名字？”
“齐圆满。”
第46章 夜顾问跟别人跑了
“啪——”
相框跌落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在寂静的空间里突兀极了。
夜棠被这声响唤回了神。
“先生，怎么了？”
齐圆满撩起布帘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地上碎掉的相框，“哎呀”了一声，遗憾地说道：“还是被您发现了呢？”
他随手一挥，那些碎破璃就化作了一缕云烟，消失在这方空间里。
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夜棠看着他依旧灿烂洋溢的笑脸，那双一直以来都无波无痕的雾蓝色眸子，第一次泛起了名为难以置信的波澜。
“你……就是那两只镜妖的主人。”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尽管夜棠不愿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齐圆满双手背后，一只脚在地上踢着，歪着头天真地问道：“所以……您是来杀我的吗？”
他知道，在镜妖说了那些话后，夜棠一定会来杀他的。
所以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夜棠。
夜棠看着他，不过几息之间，他的神情就已经恢复得和往常无异了。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做那些事。
第一眼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因为他的灵魂干净又纯粹。
干净到，他没舍得对这个孩子使用“窥探”，所以也就没发现他拥有的空间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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