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你在做什么？”
秦妄脚步微顿，侧头看去，就见余霜从一条胡同里走出来，脸上神情谨慎严肃。
警惕的目光落在秦妄怀里的夜棠身上，冷冷道：“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夜顾问，他是镜妖！”
“镜妖？”秦妄蹙眉。
这种东西很难缠，虽然只是低级妖物，但通常也会让一些实力强大的修道者颇为忌惮。
因为他们擅长隐藏自己，正如其名“镜妖”，他们可以变成任何所见之人的样子，且很难发现破绽。
因为他们一旦被人驱使，身上就会染上人的味道，妖的气息则完全消失，很难被发觉。
秦妄低头看怀中人，笑着问道：“那么夜顾问，你是吗？”
夜棠头也不抬，从秦妄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微鼓的脸颊，薄唇轻启：“不是。”
秦妄凑到他耳边，眼神暧昧不清，“好，我信。”
夜棠眉心轻蹙，开口想让秦妄把他放下，但后者却装作没听见样子，依旧我行我素。
“组长，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他真的是镜妖啊！”
见秦妄不仅没放开夜棠，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余霜不禁皱了皱眉，眼神变得凌厉。
“好，既然组长不愿意对他动手，那就让我来吧。”
说着余霜就从后腰抽出一把枪，两三下上膛对准终于舍得看她一眼的夜棠。
余霜手里通体玄黑构造简单的枪出自于安全大厦，是专门用来对付妖的，它可以让一只高级妖物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见余霜掏出枪，秦妄才知道她是动真格了，脸色当即难看下来，淡淡提醒道：“我只说一遍，把枪放下。”
余霜摇了摇头，下一秒，她手指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射而出，直指夜棠的眉心。
秦妄眯眸，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响在无边暗夜里显得无比清晰，那颗子弹随即停在了距离夜棠几厘米外的空气中，最后“啪嗒”掉落在了地面上。
余霜手里的枪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挤压报废了，她站在原地，咬着牙看一点事也没有的夜棠。
但后者显然不想让她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
“秦组长，她想杀了我。”
夜棠转头看向男人，那双雾蓝色的眸子冰冷无比，唇边带着轻嘲的弧度，他问：“你要怎么办？”
这是不掩饰情绪的质问，这一次他不再犯而不校，而是要他秦组长给一个说法。
“我不会让她碰到你的。”
秦妄目光一错不错看着他，说：“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我在，他们没人能伤害到你。”
“呵。”
夜棠冷笑，他伸手攥住秦妄的领口，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同他额头相抵，那双漂亮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情意。
他开口，不留一丝情面：“你就是嘴上说说罢了，你从来没打算为我对她们动手。”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不过也是……”
夜棠松开手，笑着歪头：“毕竟……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
秦妄眯起眸，那一刻，他脸上发冷的神色，甚至比刚才余霜举枪对着夜棠还要难看。
就连旁边站着的余霜，身体都开始不自觉战栗，下意识觉得秦妄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可夜棠本人却是像从未察觉一样，甚至还在继续挑衅：“秦组长，以后别再说喜欢我这种话了，那会让我……”
“觉得恶心。”
秦妄咬紧了后槽牙，森寒的眸子锁定在夜棠脸上，他不知道夜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虽然夜棠之前确实是个不好接近的冷美人，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咄咄逼人的。
可秦妄知道，夜棠生气了，他必须哄人。
不然这冷美人可能永远都不会让他接近了。
秦妄抬起手。
男人的眼神狠戾，有一瞬间夜棠以为他是要对自己动手的，但依旧不闪不避。
下一秒，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惨叫。
接着余霜就捂着手腕跪倒在地上，接着她整条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刺耳惊悚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直到完全脱臼才停止。
秦妄收敛一身戾气，他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是温柔无奈：“夜顾问现在满意了吗？”
余霜脸色惨白，呼吸粗重地抬头看向夜棠，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夜棠却是居高临下地勾起唇，清冷目光垂落，带着让人心惊的狠意，他说：
“不满意。”
第39章 爱我的代价
余霜霎时脸色大变，秦妄对此却没有半点反应，他轻轻抚了抚夜棠单薄的背，问：“那夜顾问还想要什么？”
夜棠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眉眼带笑：“放我下来。”
秦妄依言照做。
晚风清冷，夜棠将鬓边一缕发别到耳后，随手从秦妄作战服的后腰抽出一把战术匕首，放在指尖把玩着走向地上的余霜。
就算刚才被抱着穿过灼烧殆尽的烟灰，那双干净的鞋面依旧不染纤尘，比起脸上有点黑的秦妄，这位银发美人简直光鲜亮丽。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余霜抬头看他，这时她已经明白，求助秦妄没有任何用处，她只能自救。
夜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雾蓝色眸子渐深，“你会反抗吗？”
余霜冷笑：“夜顾问会给我反抗的机会吗？”
夜棠勾唇：“看我心情。”
余霜眯眸，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秦妄，很遗憾那位秦组长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眼前这位美人。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够快，就算是秦妄，也来不及救人。
这时，两人中间的空间突然扭曲，无形的力量汇聚成一个魔方形状，在半空中高速旋转。
电光石火间，余霜骤然暴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迅速抓向那个空间魔方。
夜棠掀起眼帘，绯薄的唇缓缓勾起。
下一秒，冰冷刀刃入体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鲜红的血溅在那干净的雪肤银发上，终于染脏了这个清冷出尘的人。
夜棠转过身，瞪大眼睛的“余霜”在他身后缓缓倒下。
空间碎裂掀起的风卷起他及腰的长发，那鲜红的血染在那一片白中，无端增添了几分妖冶和秾艳。
他放下捏碎空间的手，细白手指间流出碎成沙的晶体。
秦妄踏出一步的脚收了回去。
在无边扭曲变换的空间中，夜棠笑着看他，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虽然是假的，但秦组长……”
“这是我对你的提醒，”他说：“这就是……”
“爱我的代价。”
秦妄没说话，在空间移动的乱流中迈步走向夜棠，期间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对方。
直到再次把人拥进怀里，秦妄才松了一口气，他一点一点给夜棠擦脸上和头发上的血，将那把匕首从他手里拿回来随手扔在地上。
“没关系。”
将人额头上最后一滴血擦干净，秦妄俯身亲了一下夜棠的鼻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承担得起。”
“希望秦组长可以永远这么自信。”
夜棠抬手揽住秦妄的脖子，踮脚在男人的喉结上咬了一口，离开时温热舌尖擦过那点凸起。
随后在秦组长受宠若惊的目光中，夜棠毫不犹豫推开他，转身朝来的路走去。
“那个镜妖逃到这个空间很可能会找同伙，我们得快点找到许织她们。”
然而夜棠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接着他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搂着腰嵌进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里。
“夜棠……”
男人低沉压抑的嗓音响在耳边，带着微微低喘的呼吸，那炙热的唇同他冰凉的耳垂若即若离，一旦触碰便会引发一阵战栗。
秦妄百般犹豫，字字斟酌，才敢出声：“你愿意……尝试喜欢我了吗？”
不是你喜欢我了吗？
也不是你决定接受我了吗？
而是你愿意尝试喜欢我了吗？
他真的给了夜棠很多退路和选择的空间，秦妄把主动权完全交到夜棠手上，只为让他安心。
秦妄知道自己很危险，如若不是夜棠性子冷淡洁身自好，几乎上都没给他树什么情敌，他都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夜棠爱上自己之前，秦妄不希望任何人接近他。
他不会让任何人触碰他心尖的神明。
夜棠站在原地，瞳孔微缩。
身后人的心跳声很重，“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几乎能穿透两个人贴在一起的皮肤直传达到他的胸腔，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变快了。
风中的脸颊和指尖都是温热的，夜棠看向长街尽头的黑暗前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棠手指微微蜷缩，他抬起手似乎想去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只点了点头，说：“是。”
身后男人的身体僵住，接着他眼中迸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喜和开心，但秦妄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
他知道这是他做出来最大让步的结果，也是夜棠刚刚好能接受的程度。
但只要前进一步，那就还有无数步的可能。
“谢谢你。”
秦妄松开人，低着头说道：“谢谢你还愿意接受我，我会努力让你真正喜欢上我的。”
夜棠没有回头，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便抬步往前走去。
风还是冷的，脸颊和指尖的温度也久久散不去，夜棠勉强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侧脸，眸中似有飘忽的水光。
这还是夜棠第一次感到无措。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是秦妄口中的那个“哥哥”，说不定真的会就此彻底沦陷了。
毕竟，被这么一个人爱着，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秦妄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一会，等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才迈步追了上去。
两人在城中村一条小巷里的楼顶上看见了罗雨，彼时这位罗副组长正在跟许织打架，准确来说是被追着打。
“许小姐，我真的不是镜妖，你别追了！”
罗雨边跑边回头咆哮，眼见着许织的傀儡举着镰刀朝他砍过来，赶紧抱头蹲下躲过去。
谁料他脚下一滑，踩着一块碎瓦片就滚了出去，罗雨根本不敢停，麻溜爬起来继续跑。
秦妄站在下面抱起双臂，赫然一副看好戏样子：“罗副组长快跑啊，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秦组长！”
罗雨看见他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二话不说调转方向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秦组长你快给我解释一下啊，我真的不是镜妖！”
夜棠看了一眼追着罗雨的傀儡，说道：“这好像不是许织的傀儡。”
“这当然不是我的。”旁边传来一道带笑的女声。
两人转头看去，就见许织正拿着手机对着罗雨拍，拍完之后还不忘发了一个朋友圈，“我的傀儡可没这么丑。”
“对了，余霜姐呢？”
许织收起手机看向夜棠，歪头勾唇道：“她刚才说，夜顾问想杀了她？”
第40章 你逃得掉吗
许织说完后，秦妄倒是先看向了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锁定她的手指。
仿佛只要她有一点攻击意图，就会立刻被强制镇压。
“假的，我没有想杀她。”
夜棠看着她，那双雾蓝色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说出的话却让许织呼吸一滞：“我已经杀了她。”
那一瞬间，许织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贯穿到头顶，全身因为冰冷而发出无可抑制的轻微颤抖。
尽管知道余霜没有死，夜棠只是在骗她，但许织还是被夜棠这个语气和眼神给吓到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夜棠只不过正好是一只有点控心能力的妖罢了，毕竟她看不出他的本体，也感受不到任何有威胁的妖力。
直到如今，这位总是寡言少语、距离感十足的夜顾问，才真正让人看清楚了他危险可怕的一面。
“怎么，害怕了吗？”
左边肩膀一沉，愣神的许织猛然回神，她抬头，看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面前夜棠。
这位夜顾问收敛了全身的冰冷，眉眼带了笑，轻声安慰她：“别怕，我骗你的，余霜没有死。”
明明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温柔，却让许织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总感觉夜棠在警告她，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或许，他知道了自己之前跟余霜谈论的话吗？
“别聊了各位，能来个人帮帮我吗？！”
罗雨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夜空。
一轮弯月中，他从房顶跳下来，落地一个翻滚单膝跪在几人面前，脸上不乏深重怨念：“许小姐，这变成你的镜妖杀不死啊！”
镜妖的强度一方面跟驱使它的主人有关，另一方面还跟它变成的人有关。
因为它一定程度上能复制被模仿者的能力，不过威力减半。
“镜妖本来就杀不死。”
许织往前走了两步挡在罗雨面前，两手握起拉紧戒环中飞出的丝线，在一串银链宝石叮当碰撞声中，将飞过来的一只傀儡拦腰斩断。
接着回头朝罗雨眨了一下眼，说道：“跟它是不是变成我没关系。”
除非把驱使者杀掉，不然镜妖永远无法杀死，这也是秦妄听到后头疼的原因。
“这只镜妖交给我，老大你们去找余霜姐，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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