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棠不喜欢喝咸粥,但今天晚上他莫名想要试做一下皮蛋瘦肉粥,同事送的辣椒酱也被他随手放在了桌上。
电视剧里播放着新闻,那些从前聚集在生控局门口的记者们,如今转战到了夏滨警察局门口。
最会审时度势的他们,又开启了对陈家的口诛笔伐。
纵是巧舌如簧的成蛟,应对这些记者,在镜头下也显得焦头烂额。
只不过这次的话题,不再是以“陈家是受害者”为中心而展开了。
变成了“陈未作为命案是始作俑者,是否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陈氏公司的股票一夜之间暴跌,如若不是百年基业家大业大,陈氏公司就要面临破产危机了。
陈家父亲的影响力依旧大,不过已然从正面变成了负面。
夜棠将做好的皮蛋瘦肉粥盛了一碗放在桌上,却拿起旁边加了糖的南瓜饼咬了一口,辣椒瓶打开了,却看也没看一眼。
是了,他不喜欢喝咸粥,也不会吃辣,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呢?
夜棠突然就感觉很没意思,他觉得自己这样像个傻子。
夜棠站起身,刚准备把粥倒掉,门就被敲响了。
他放下南瓜饼,擦了擦手去开门,刚打开门,一具带着血腥味的滚烫身体就倒在了他身上。
是秦妄。
第19章 喜欢的都给你
夜棠瞳孔微缩,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肩膀:“你……”
秦妄半真半假地“嘶”了一声,转过头靠在人的颈边重重喘气:“对不起,别推开我好吗,太疼了,我没忍住。”
说着他又往里面蹭了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冰凉的肌肤上,夜棠身体微僵,不小心用了点力,后知后觉手上有些黏湿。
他抬起手看,发现掌心一片鲜红。
夜棠不禁蹙眉:“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究竟是谁能把秦妄伤成这样?
“做错了事,受点罚而已。”
秦妄将人抱紧了些,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点沙哑:“夜医生,你别动,你什么也不用做,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只要能再触碰到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玄关暖黄的灯光洒落下来,笼罩在两人身上,无端增添了些温馨和暧昧。
电视机还开着,新闻的声音很嘈杂,但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夜晚是人的情绪最容易显现的时候,脆弱的、喜悦的、可怕的、恐惧的……全都暴露无遗。
夜棠垂下眼睫,抬起手在男人的头顶摸了摸,轻轻地说了一句:“好可怜。”
“是啊。”秦妄呼出一口气,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邀功:“我都这么可怜了,来的时候还没忘给夜医生带礼物。”
礼物?
夜棠低头看去,发现秦妄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些重量。
他接过来打开,发现是满袋子的荔枝,每一颗都很大,圆滚滚的。
如果是新摘的话,恐怕是认真挑选。
夜棠的心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酸的甜的全都搅在了一起,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长,久到夜棠的腿都有些发麻,提着袋子的胳膊发着酸。
唯有冰凉的体温,在相拥中得到久违的回暖。
夜棠有些站不住了,刚轻轻挣动了一下,抱着他的秦妄就发觉了,“是不舒服了吗?”
“抱歉,是我没注意,夜医生太好抱了,害得我都不想松手。”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爱。
秦妄放开抱着人的手,从那单薄的肩膀上直起身,夜棠却是主动伸手扶了他一下,问道:“伤口没事了吗?”
秦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到底还是留着情面的,没有下重手,不然今天他恐怕是爬都爬不到他家夜医生的门前了。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大逆不道在先了,受点罚让那两位消消气也是应该的。
“是安全大厦那边罚的吗?”夜棠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了,便转身往里走,将满满一整袋荔枝放在了桌上,然后又洗了手回来。
“夜医生怎么知道?”秦妄意外挑眉,关上门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夜棠没回答秦妄的话,他惯常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今日偏就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因为什么?”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秦妄随意摆了摆手,抽了一张湿巾简单擦了擦,然后在餐桌前坐下。
他注意到了桌上的粥:“夜医生怎么要喝不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骗人的。
夜棠想,秦妄的话是骗人的。
他也没看起来的那样多么信任自己。
“人总是要学会克服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的。”夜棠说。
不喜欢的要克服。
喜欢的也要克制。
秦妄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夜医生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不喜欢的给我就好,我都能解决。”
说着秦妄端起碗就要把粥喝掉,却被夜棠迅速拽住袖子抢了过去。
秦妄有一秒没反应过来,随后眼巴巴地抬头望他,那小表情还有些委屈:“夜医生,不给喝吗?”
“这碗凉了,锅里还有热的,我给你盛。”夜棠瞥了他一眼,端着碗快步进了厨房。
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秦妄已经拿着盘子里放着的南瓜饼吃了起来。
夜棠顿时瞪大了眼睛:“你……那个……”
秦妄倒是丝毫不在意,还吃得津津有味:“没事的,我肠胃好,隔夜的都吃过,凉的算什么。”
夜棠抿了抿唇。
那是他刚刚咬过一口的。
不过大概是他咬的口小,秦妄没有发现。
思及此,夜棠便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将粥放在桌上,接着坐在了秦妄的对面。
秦妄喝了一口粥,问:“我刚才吃的那个饼还有吗?”
夜棠摇了摇头。
他只能吃掉一个,所以就做了一个。
“还挺好吃的,可惜了。”
夜棠对此不作表示,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秦妄喝粥。
过了一会,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那喜欢的呢?”
秦妄专心埋头喝着粥,有些没听清:“什么?”
“不喜欢的都给你。”夜棠又重复一遍,语气里有些急于寻找答案的执拗:“那喜欢的呢?”
“喜欢的自己留着啊。”秦妄随口道。
这还用问吗?
夜棠眉梢轻蹙,似对他的答案不满意,同时又有些纠结。
他问:“如果我想把不喜欢的和喜欢的,都给你呢?”
秦妄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惊喜,他想,夜棠这么问,是不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
可随之,秦妄那份期待便如被扑灭的萤火般,黯然失色。
因为他只在夜棠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迷茫,除此之外,没有丝毫同他一样的心情和想法。
他只是单纯的疑惑而已,甚至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说不出来吗?”
秦妄不语,只一颗心在无尽沉默中坠落发冷,一股莫名的慌乱毫无征兆,油然而生。
夜棠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没关系,别自责,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想出来的。”
掌心的温度太过清晰,纵使冰冷,却攥得他很紧。
秦妄抬头,对上了那双漂亮温柔的雾蓝色眸子。
他感觉自己骤降的心脏突然被稳稳托住了,就像一个溺水者重新得到了呼吸,一个堕渊者得到了救赎。
真是可笑,明明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竟也轮到他在这患得患失起来了。
原来主导一切的,并不是他吗?
然而在秦妄看不见的地方,夜棠缓缓勾起唇。
以暴戾危险著称的秦组长,也并非不好拿捏。
第20章 你一个人不怕吗
吃完饭,夜棠端着空碗去厨房,秦妄立马起身跟了上去。
“夜医生,碗让我来刷吧,我在这蹭吃蹭喝的,不干点活也说不过去。”
“碗不用你刷。”夜棠把脏碗放进洗碗机里,后腰靠在灶台边看他:“秦组长吃饱喝足了,就请出门直走,我一会就要休息了。”
这是不打算留下他了。
“可是……”
秦妄靠在门边一动未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十分真诚道:“这些天都没回来,我忘记带我家的钥匙了。”
而且他身上还受着这么重的伤呢,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呀!
夜棠敲击在灶台平面上的手指一顿,他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冷漠。
他歪着头看过来,像是在思考秦妄说的话的真实性,又像是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安排秦妄,这些秦妄都不好判断。
所以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所幸夜医生并不是什么冷心肠的人,思考了半晌之后,说道:“你想睡在这里也可以,但我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只能睡沙发。”
夜棠从不会让别人留宿在自己家,所以也就没有准备客房。
“没关系,就是挂你卧室的窗户外面睡我也能接受。”
一听可以留下来,秦组长别提有多高兴了,要不是还受着伤不能那么浪,他能直接蹦起来欢呼。
想到自己后背上还血糊刺啦的,秦妄声音不由得又低了下去:“那个,夜医生……我能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吗?”
对于秦组长的得寸进尺,夜医生只是挑了挑眉,看在那袋荔枝的面子上点头:“可以。”
夜棠还没来得及说浴室在哪,秦妄就十分熟练地往他的卧室走去,连客厅旁边的卫生间都没看一眼。
由于秦妄总是穿着黑色衣服,所以夜棠并不能通过流失血量,来判断他受伤的程度。
只能从那浓重的血腥味来确定,受得伤并不轻。
夜棠坐在客厅,等到看着扫地机器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散干净,秦妄还是没从他的卧室里出来。
他皱了皱眉,起身推开卧室的门,来到浴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秦组长,还没好吗?”
里面还亮着灯,但已经没有水流声了,按说早应该出来了。
就在夜棠想是不是出现什么意外的时候,里面终于传出了秦妄的声音:“夜医生,我的衣服洗掉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穿啊?”
“等着。”
夜棠转身去衣柜找衣服,翻出一件没穿过的浴袍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自己把这个大麻烦留下,到底是对还是错。
要说秦妄得寸进尺,可他偏偏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如果说他毫无居心叵测的心思,那他现在自己的浴室里又算怎么回事?
把浴袍放在臂弯里,夜棠刚准备再次敲响浴室的门,周围就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无论是客厅还是卧室的灯,一下子全都灭了。
夜棠瞳孔微缩,敲门的动作一顿,黑暗中,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浴袍一角,身体发出不明显的轻颤。
在大脑彻底陷入恐慌的混乱前,夜棠抬手握上门把手,下意识喊道:“秦妄……”
灯灭的时候,秦妄正蹲在地上搓他带血的衣服,夜棠不喜欢血腥味,他多倒了点洗衣液,尽量先把气味掩盖住。
这时候听见夜棠和平常明显不同的声音,秦妄顿时顾不得搓衣服了,连自己什么都没穿也忘个彻底,立马站起来去开门。
“夜医生,怎么了?”
好在夜棠就算这个时候状态不太好,理智还是在的,没让自己不管不顾扑上去,去抱紧那具能给他带来温暖和安全感的身体。
而是先把手中的浴袍递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先把衣服穿上。”
秦妄接过浴袍迅速套上,立马拉住人的手,却触及一片冰凉,他心下一惊:“夜医生是怕黑吗?”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暖热的,怎么又冷成了这样?
他就不该忍了整整一周才来找人的,不要脸就不要脸了,他只想要他的宝贝。
“没有。”
夜棠摇了摇头,怕秦妄看不见,又坚决强调一句:“没有怕黑。”
看着自己没被放开,反而被拉得更紧的手,秦妄无声轻笑。
一边“嗯”了一声表达认同,一边又往人身边凑了凑,肩膀几乎贴到了夜棠的后背:“可是我有点怕,夜医生能找一下手电筒吗?”
夜棠抿了抿唇,对男人的过度亲近若无所觉,拉着人的手往某个方向走去:“我记得床头柜上有放手电的,我带你去找。”
秦妄没说,其实修道者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如常。
他看着面前的单薄身影,故意道:“其实夜医生可以不用管我的,我自己走也可以。”
向来都很聪明的夜医生,这个时候反倒迟钝地想了个蹩脚的理由:“周围很黑,我怕你跌倒。”
秦妄憋着笑:“好。”
夜棠找到了手电筒,当时他特地买了功率很大的,手电筒打开的时候能将半个屋子都照亮。
夜棠松开了秦妄的手,抱着手电筒坐在床边缓缓吐出一口气。
秦妄搓了搓空荡荡的手,突然有点想把那个手电筒搞坏,但看夜棠明显不太好的脸色,他果断放弃了。
把人吓坏了他心疼。
夜棠一言不发坐在那,他眼尾发着红,纤长的睫毛有些湿润,粉粉薄薄的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秦妄就这么盯着那张脆弱美丽的面容看了一会,克制着不去触碰安抚,刚准备在人身边坐下,就听见外面的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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