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子这边也给大家讲些他打猎的趣事,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后,又聊了许久,木哥儿和莽子才离开。
长阿么睡得早,便只剩下牧鱼和苏墨。
两人搬着个凳子在院子里抬头看月亮看星星。
圆月悬挂在深蓝色天幕之上,辉洒人间,映照四方,周围星辰点缀,交相辉映。
还有四周传来不知名的虫鸣声,田鸡的呱呱声,牧鱼心里又踏实又安宁。
“我们明日要去他们那边吗?”牧鱼问道。
“不去。”
牧鱼坐起身来,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去?”
苏墨把他从旁边凳子上拉了过来,搂在自己怀里道:“不着急,再等等。”
牧鱼也就不纠结了,反正墨大哥自有他的道理。
他用头蹭了蹭苏墨的脖颈,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后来牧鱼渐渐睡去。
苏墨看了看他,悄悄亲了亲他的额发,便把他抱回了房里。
这房间本来是给自己休息的,现下只好让给鱼儿了。
他给牧鱼盖上被子后,便去外头马车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牧鱼他们仍然没有过来,牧志高有些坐不住了。
牧志高想着明日那些人便要来找他,心里急的团团转,于是又去找牧大牛。
“爹,我看小鱼今日还是没有来,不如我们去接他吧,毕竟当日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他,他心里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牧大牛皱眉想了想,还是放不下面子,摇头道:“我不会去的,那个不孝顺的玩意儿,给他长阿么买了多少东西,给那木哥儿,莽子一家买的也不少,就我们家,他倒像是忘记了一样,果真是个白眼狼。”
牧志高眼珠转了转,又继续劝道:“爹,我也不是催你,我只是担心他这次就只是来看他长阿么的,万一明日就走了呢,我们要到哪里去寻他。”
牧大牛冷哼一声:“走就走了,我当他死了。”
田金花走进来啐了他一口:“你这语气到大,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跛着个腿,连这家都养活不了,家里还有多少银钱,你心里不清楚。”
说完,又骂道:“当日为了那事,我们地卖的差不多了,剩下几亩地,凭你种出花来,也养活不了我们娘们几个。你倒好,为着你这不能当饭吃的面子,把那牧鱼往外头推。你怕是不知道行情,我今儿去打听了,就牧鱼赶回来的那辆马车都得这个数。”
说完比了比三根手指头:“一个出行的东西他都舍得花这样大的价钱,可见他在外头赚了不少,我们养了他那么多年,他拿些钱给我们天经地义,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牧志高也在一旁帮腔:“娘说的对,况且,谁真不想要家人呢,我看他就是和我们置气,但凡我们好好和他说一说,依着他的性格,必然会软下心肠。”
牧大牛听了,心里被说动了,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行,那我们一会儿去找他,他要不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田金花和牧志高听了这话,才高兴起来。
等吃过午食,牧大牛一家三人便往长阿么那边走去。
许多村民瞧见,也连忙跟上去凑热闹。
牧鱼正和木哥儿聊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吵嚷声。
“牧鱼,你给我出来!”
牧鱼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心里瞬间害怕起来。
这时苏墨听见动静走了出来,问怎么回事?
牧鱼颤着声音道:“是,是他们来了。”
苏墨顿时明白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让他不要害怕。
牧大牛又在外头叫,苏墨便去开门。
门一打开,当头便是一个跛脚男人,一个看着就精明的中年妇人,和一个眯缝眼年青人,再后面就是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苏墨已经猜测出这几人的身份,顿时没好脸色,开了门又返回到牧鱼身边。
那牧大牛看到牧鱼,冷哼一声:“你倒是出息了,回了村子,还要等着自己老子来请。”
牧大牛拿着乔,呵斥牧鱼。
牧鱼有些怕他,当即脸色有些发白。
那牧大牛看着他神情更是得意:“你现在若跟我回去,这事我就不追究,我也还当你是我哥儿。”
牧鱼这边还未说话,苏墨走出来挡在他面前,看着牧大牛道:“你是谁?”
“我是他老子!”牧大牛冷哼一声,又指着田金花道,“这是他娘和他弟弟,怎么的,他还不认了?”
苏墨装作不解:“但我听说小鱼的娘已经不在了呀。”
牧大牛还未说话,田金花倒跳出来了:“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还想拦我们。”
说完趁苏墨没注意,绕过他走到牧鱼面前,拉着牧鱼的手笑道:“小鱼呀。”
牧鱼被他拉住了手,瞬间毛骨悚然,连忙把手扯出。
田金花变了变脸色,然后又把不高兴压了下去。
假惺惺的说道:“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知道错了,你不知道你当日走后,我很后悔,就盼着你没事,现在见你活得好好的,我才放心。”
说完,又拉牧大牛过来:“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又团聚,你跟我们回家,让我们好好补偿你。”
第85章 泼她一身潲水
这时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去,生怕牧鱼被骗,忙道:
“牧鱼,你不要信她,他们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害,还能真对你好。”
田金花听见这话,像被刺到了一般,怒不可遏的冲到人群,想看看是哪个长舌妇。
但乌泱泱一片人,如何知道是谁。
人群里多有瞧不上他们一家做派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
田金花找不到人,叉着腰,对着人群骂道:
“那个脏心烂肺的东西,管着老娘的事,你但凡再吱一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骂完又走到牧鱼前面解释道:“这些人尽看不得别人好。”
牧鱼自然不会信田金花一个字,只是那人说的话让他有些在意。
“什么叫连亲身骨肉都能害?”
他心里思量着这话,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连忙放眼瞧去,并未见着牧柳的影子,心下一跳。
这时,田金花害怕人群里再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把围观的人群往外头赶去,然后关上门。
院子就安静了许多,她又扯着笑,准备和牧鱼说些什么。
牧鱼躲在苏墨后面对他们说道:“你们走吧,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这话彻底激怒了牧大牛。
“我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做一盘菜了,你今日不跟我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苏墨听了这话,走到牧大牛面前,噙着不寒而栗的笑:“你动他一下试一试。”
牧大牛被他身上怒气震慑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又恼羞成怒:“老子打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苏墨听着这话,冰冷的说道:
“老子打孩子我自然管不着,可你打了他,我不高兴,你让我不高兴了,我自然就能打你,今日你但凡伤了他一根汗毛,你这腿也别想要了。”
牧大牛听了这话,有些退缩之意。
可这样灰溜溜的跑掉,也太没有面子,便看了看旁边的牧志高,那牧志高缩在他后头,比他还怂。
田金花哪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坐在院子指着牧鱼撒泼嚎叫:
“我们好心来接你,你居然想让一个外人打你爹,我活了那么大岁数,没见过你这样不孝的人。”
苏墨冷眼看她,过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叫来牧鱼,在他耳边说了一会儿,牧鱼听了有些犹豫。
“乖鱼儿,你尽管去做,不要害怕。”
牧鱼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屋子里走去。
田金花虽然在撒泼,但一直关注着牧鱼的动静,看他进了屋子,一时没弄明白他去做什么。
难道是去拿银子,想到此处,她心里一喜,哭嚎的更厉害。
牧鱼进去没一会儿,就捧了一个木盆出来,看了一眼苏墨,苏墨对他轻轻点头。
牧鱼咬了咬牙,快速走到田金花旁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头泼下。
顿时一股酸臭味从田金花身上蔓延开来,竟是潲水!她不可置信的闻了闻,直接跑到一边吐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牧鱼敢做的事情,这个以前任她搓圆捏扁的哥儿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她怒不可遏,气昏了头,冲过去便想打牧鱼,被牧志高一把拉住。
长阿么和木哥儿提着棍子准备帮忙。
“志高,你拉我做什么?”田金花眼睛气的发红,瞪着拉着自己的儿子。
“娘,不要这样,我们先回去吧,回去了咱们再说好不好,儿子求你了。”
田金花喘着粗气,看着牧鱼,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压制住了怒气,她冷哼了一声,指着牧鱼:“你给我等着!”
说完才跟着自己儿子离开,牧大牛见大势已去,也连忙跟着一起走了。
苏墨看到他们离开,才回头看牧鱼,牧鱼手还有些颤抖,苏墨拉着他的手,安抚道:“鱼儿,你刚刚真的很勇敢。”
这边长阿么和木哥儿扔了棍子,连忙跑过去。
长阿么笑道:“痛快,自从他们害死了我家柔儿,我就没这么痛快过了。”
说完,拍了拍牧鱼的肩膀:“好鱼儿!”
牧鱼看了看他们,才点了点头:“我刚刚其实很害怕,但是,但是我泼了她,我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你手还抖。”木哥儿道。
牧鱼脸红:“这不是害怕,这是激动的。”
木哥儿不懂她的意思。
牧鱼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泼了这水,就没有那么害怕她了。”
苏墨笑道:“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你反抗了。”
看几人瞧他,又继续道:“以前的你害怕她,恐惧她,日日活在她的阴影里,一提起她,你就从心底里发憷,她已经成了你的心魔,而今,你泼她一身水,你才发现你也是能反抗的,她也没有那样令人恐惧!"
说完指着那一滩水,笑道:“鱼儿,你看,你泼的哪里是水,分明是你的恐惧,所以我家鱼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了。”
牧鱼听完,眼睛亮晶晶:“真的吗?”
“真的!”苏墨瞧着他的眼睛,肯定道。
牧鱼开心完,又有些担忧:“可是我们今日这样对他们,那户籍的事情不是更不好处理了?”
苏墨笑道:“不要担心,你墨大哥我心里有把握。”
牧鱼点点头,说完又想起刚刚围观之人说的那事。
“长阿么,木哥儿,刚刚我听围观之人说她连自己亲身骨肉也害,是什么意思?”
木哥儿和长阿么对视了一眼,木哥儿叹了一声才道:“是因为那田金花把牧柳卖给了岑家做夫郎,然后他才过去一两个月,就听人说死了。”
说完,长阿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牧鱼听完,脸色煞白,颤抖着问:“是,是因为我逃跑的原因,才,才......”
木哥儿怕他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忙摇头:“跟你没关系。”
说完,便把牧鱼逃跑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牧鱼这才知道,原来当日他离开后,居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第86章 牧柳之死
牧鱼逃跑后,牧大牛一家四口倒是和和睦睦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牧大牛家突然来了一帮催债的人,牧大牛这才知道牧志高竟在在赌坊欠银子,八十两银子呀!
那些人看他们没有银子,就把牧志高绑了去,走的时候说,给他们三天时间,如果拿不出银子,就每日断他一只手或者脚。
田金花两人被这话吓得魂飞胆破,可两人就得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断手脚。
两人慌了神,他们家里的存钱远远不够,又跑去借钱。
可村里许多人都与他家关系不好,况且他家这情形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填,没几个人愿意借。
等牧大牛他们借了一天,也才借到五两银子。
眼看着办法想尽,只能卖地了。
牧大牛家有十三亩地,按现在的物价,肥田,十三两也卖得,但山地林地根本就卖不出什么价格。
两人卖地卖得急,又被人压了价,等能卖的都卖了,还差十两银子左右。
两人实在没有办法了,正在这时,又有人送来一样物什,两人打开一看,是一块连着头皮的头发,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田金花当即眼睛都红了,抱着那发,大哭大叫,村里人隔了好远,都听到那个疯癫的声音。
后来又过了一天,村里人就没见着田金花动静了,只见她踉踉跄跄往外头走去,没多久,她就回来了。
第三日,村里人,有人起得早,远远瞧见有一批外村人从牧大牛家里抬了一个昏迷的人出去。
再一天后,牧志高就回来了。
后来村民才知道,原来田金花竟把牧柳卖给了岑家,究竟以多少钱卖的,大伙儿并没有人知道。
木哥儿口条利索,没多久就把事情说清了,牧鱼一时回不过神来,想着死去的牧柳,他不寒而栗。
虎毒尚且不食子,田金花为着牧志高,就把牧柳送到那处死地去,他心里难过,不仅仅是为牧柳,更为自己和死去的娘亲。
他的娘亲就因为生下自己这个哥儿,就被牧大牛厌弃。
后来又为了十两银子想把自己卖掉,倘若自己没有跑,恐怕,那岑家泥里埋得就是自己的尸骨了。
而今又为着一个牧志高,把牧柳也送了进去。
虽然他与牧柳感情不好,但也没有到盼他死的地步,他只是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会以这样的原因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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