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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有洁癖，不喜欢他离别的猫太近，会蹭上味道的。
玳瑁看起来有些失望，却没有离开，而是原地坐了下来，朝祁跃轻轻晃尾巴，时不时发出叫声，眼神分外友好亲近。
它一直在夸祁跃可爱。
夸祁跃耳朵可爱，眼睛可爱，爪爪可爱，尾巴可爱，说想和他做朋友。
还夸他眼睛圆圆叫声好听，夸他的黑毛毛黑得漂亮，白毛毛白得漂亮。
祁跃在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自我，发烫的小脸被黑白分明的毛毛遮得很严实。
“哎没有没有，我，我一般吧，你才好看，你好好看啊，我没你好看。”
“你是饿了吗，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我正好午饭没吃完，都给你。”
“对了，你要跟我大哥认识一下吗？我大哥人很好的，他要是愿意跟你做朋友，咱们就能一起玩了。”
他引着玳瑁进来，玳瑁也不拒绝，顺从地起身跟着他往里走。
直至追随他的视线望见墙上居高临下的狸花，仿若从空气中嗅到似有似无驱赶的敌意，玳瑁脚步停顿，不再往前。
唯有祁跃一无所觉，欢迎雀跃地望向狸花：“大哥大哥你看，我带来一个新朋友，它还夸我可爱哎，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狸花视线移向他，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丑。”
祁跃：“……诶？”
狸花灵活从墙上跳下来，一偏头，冰绿的眼睛和坐在不远的玳瑁对上。
视线相撞，后者一个激灵瞳仁放大，后腿慢慢作出防备姿态。
下一秒，他眼尖地发现了狸花已然探出肉垫的锋利指爪。
从喉咙里滚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呼噜，玳瑁小心翼翼退后几步，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快速离开。
“哎？怎么就走了，不玩了吗？”
祁跃还在状况外，一脸茫然：“大哥，它怎么走了啊？”
“舍不得就去追。”
狸花面无表情从他身边经过，看也不看他：“一起呆外边别回来了。”
第30章
◎喵呜◎晚饭后, 奶奶一家人在堂屋里烤火说话，小孩子翻花绳叽叽喳喳的笑声和大人嗑瓜子的声音清闲地混做一团。
屋里暖烘烘的, 祁跃本来也想多留会儿，在小婉老师腿上眯困了再去睡觉，不过左看右看大哥不在，他也跑了，挤出屋门去找大哥。
院子里没有，围墙上没有。
扭头一看，哇, 今天这么早，大哥竟然就卧进窝里准备睡觉了。
他迈着小短腿乱七八糟跑过去，一个起飞把自己丢进猫窝, 仰着肚子贴在大哥身边快乐地扭成猫猫虫。
“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困了呀？”
“不舒服？”
“树爬了吗？爪子练了吗？”
“要不要一起去墙上看会星星，今天没有云喔。”
大哥阖着眼睛不说话。
祁跃疑心大哥已经睡着, 翻过身悄摸摸凑近脑袋，用鼻子拨弄大哥的胡须：“大~哥~你~已~经~睡~着~了~吗？”
视线一暗, 他被大哥抵着天灵盖推开。
“没睡着呀。”
祁跃嘿嘿一笑，顺势抱住大哥的一只爪，重新舒舒服服躺倒：“大哥，今晚的肉干是不是很好吃，我没有骗你吧？”
“小婉老师本来只给了我四块, 我全部吃光了，她以为我没吃饱，又给了两块, 我又吃光了。”
狸花睁了眼, 眼底清明, 毫无倦意。
祁跃眨眼：“大哥？”
狸花音色平静：“吃光了？”
祁跃点头：“昂！”
狸花：“那你给人家吃什么。”
祁跃迷茫：“人家？谁？哪个人家？”
狸花不解释, 祁跃只能靠自己连猜带蒙：“大哥，你说的......是白天那只玳瑁吗？”
狸花尾巴很慢地晃动。
祁跃不解：“可是它已经走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说完之后大哥脸色更不好了，连尾巴都不晃了。
笨蛋小猫傻兮兮的，终于迟钝地觉察到了一点不对，仔细观察过大哥的表情，小心翼翼又讨好地贴上去：“大哥——”
还没挨到，大哥就后撤躲开他的脑袋。
“......？”怎么个事儿？
祁跃不安起来，又一头雾水：“大哥，你在不高兴吗？”
“你是.......生气了吗？”
大哥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大哥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他没有做什么啊？
难道就因为他晚上吃了六块肉干吗？
他苦思冥想，以肉干为圆心开始发散联想，想啊想，绞尽脑汁，终于醍醐灌顶。
对了！玳瑁猫！
刚刚大哥还提了一嘴呢。
可是一般情况下，大哥是不会把这些外人啊外猫啊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
是生气他要把吃的给玳瑁？
不不不，不可能，大哥不是这种抠门的猫。
是生气他要出去追玳瑁？
他也没追出去啊。
难道是因为......对了，是不是因为那个？！
因为他夸玳瑁好看了？
对对对，上次也是。
上次看电视，他只是随口夸了颂世的大老板长得帅，大哥好像就有点不高兴。
今天碰巧他夸了玳瑁好看，大哥又不开心了。
祁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好像真的从玳瑁离开起，大哥就对他没有好脸色了，下午都没怎么跟他说话。
破案了，找到症结了。
原来大哥不喜欢他夸别人好看。
“大哥。”他挪动身体靠近狸花，无限真挚又诚恳：“我白天夸玳瑁好看，其实都是客套话，因为我讲礼貌。”
“我只是嘴甜，心里没它的。”
“大哥，你最帅最好看。”
“真的，我见过很多狸花猫，不止狸花，很多品种的猫我都见过，但是那么多只猫里面，没有一只有你好看，它们跟你一点都不能比。”
好听话一套一套，感觉好像渣男在哄小姑娘。
祁跃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没想到甫一抬头，目光撞进一双浸绿沉墨的幽深眸底，笑意一顿，连带心跳似乎也跟着漏了半拍。
小渣男脑子卡了壳，突然不会说话了。
机械运转了半天，他蓦地扑过去抱住狸花，把脸都埋起来，深吸口气，才能继续把话说完：“大哥，你是最特别的！”
“你和所有的猫都不一样。”
没一会儿，就感觉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抖落一下，是大哥在帮他舔耳朵尖。
大哥不生气了。
他把大哥哄好了。
小祁小祁，你可真厉害。
心安了，可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升。
他乱糟糟地，把自己眼睛口鼻都藏在大哥胸口，一起藏起来的，还有胸腔里不知缘何故而兵荒马乱的心跳。
也......不是哄吧？他想。
大哥就是最不一样的。
至少他不会一瞧见别的猫，就忍不住满心开心，就想扑过去跟蹭蹭贴贴。
哎呀，怎么回事，怎么脸蛋越来越热......
“妈？妈？！”
“姥姥？妈妈姥姥怎么了？？”
“小婉你先别急，别动妈，我叫救护车！想想念念，到旁边去，别碰着姥姥。”
堂屋突起一阵喧哗。
祁跃被吓了一大跳，一跃跳出猫窝直奔堂屋，狸花紧随其后。
堂屋里面，奶奶坐在沙发上靠着石小婉，两眼紧闭，手和身体在微微颤抖，又像是抽搐。
想想念念两个小孩儿白着脸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周礼在一边打电话一边观察奶奶的情况。
小橘显然刚从熟睡中被惊醒，迷迷瞪瞪仰着脸看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救护车来得很快，但是巷子太窄开不进来，只好停在外面，由专业的医护人员进来接人。
动静闹的不小，不少人跑出家门来张望。
石小婉一家都跟着去了医院，祁跃和狸花只能追到巷子口，目送救护车闪着灯乌泱泱远去。
寒风凛冽的路口，祁跃被吹冷了一身，凉意透过皮毛渗进身体包裹五脏。
“大哥。”他吸了吸鼻子，鼻腔闷闷问狸花：“奶奶不会有事吧？”
“不会。”狸花低下头来，舔去眼下的湿漉，安抚地蹭蹭他的鼻尖：“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回去等吧。”
祁跃知道狸花说得对。
奶奶的情况看起来是中风，因为发病时亲人都在身边，就医也很及时，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特别极端的情况，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这个万一，谁又说得准？
他原本也很乐观的，至少在小橘妈妈突然死亡之前，从来不会用最坏的可能去揣度任何事。
只有自己变成了弱小无依的生物，才体会到在这个庞大的世界，生命到底有多脆弱。
屋檐廊下的猫窝里，狸花照常将祁跃卷在怀里抱着，可是温暖安定的环境没办法让祁跃安心，漫长的晚上，他睡不着。
他想看看星星，伸出脑袋一瞧，才发现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几片云朵，把星空遮住了大半。
祁跃低下头，默默蜷回狸花怀里。
“大哥，奶奶会没事的对不对？”他又问。
狸花回他：“会的。”
“我也觉得。”他点点头，慢吞吞揣起两只前爪，自言自语：“一定会的。”
这个晚上无风无雪，只有天上几片云飘来又离开，星空再度敞亮，重新拥抱这片静谧的夜。
祁跃贴着狸花胸口，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院门终于被推开。
祁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见周礼带着两个孩子从外面进来，正反手关门。
“妈妈和姥姥不回来吗？”周想想问。
周礼弯腰摸两个孩子的头：“姥姥生病还没好，妈妈要在医院陪姥姥，你们两个乖乖的，吃了早餐就去睡觉好不好？”
周念念：“爸爸还要去医院吗？”
周礼：“嗯，妈妈一晚上没睡觉了，还没吃东西，爸爸去了妈妈才能休息，中午爸爸就回来，你们在家等爸爸，别出院子。”
“嗯！”周念念用力点头：“我们听话！”
周礼拎着早餐带着孩子进屋了，祁跃削尖了耳朵捕捉不到想听的信息，从周礼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着急得恨不得能长嘴进去亲自问。
“在这里等我回来。”狸花忽然开口。
祁跃一愣，仰头：“大哥，你要去哪？”
“出去一趟。”狸花不多解释，轻巧跳出猫窝，翻上围墙跳出去，尾尖一晃便不见了踪迹。
周礼照顾着两个小孩吃完早餐，洗漱躺下，又耐心哄着他们睡着了，才带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从家中离开。
看样子是要在医院待上一阵了，小婉老师都脱不开身，难道是奶奶的情况不乐观？
祁跃内心忐忑，家里家人都不在，大哥也不在，只剩下两个小孩和另一只自始至终搞不清状况的猫。
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周礼离开有一会儿了，狸花还没回来。
祁跃在窝里呆不住，跳到廊下来回踱步。
很快廊下也呆不住，索性打算上围墙去，站得高望得远。
没想到刚跳上去，正遇狸花从外面也跳上来，两只猫不期而遇撞一起，祁跃后肢打滑，差点就要梅开三度。
好在这一次狸花眼疾手快勾住了他的脖子，一个用力将他托上来：“几次了，还学不聪明。”
“下次一定。”祁跃做了个没有可信度的保证，问狸花：“大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狸花：“医院。”
祁跃惊愕：“医院？”
狸花淡淡嗯了声，调转方向：“走吧。”
他重新跳下墙外，祁跃跟着跳，却茫然地不知道为何要跳：“我们要去哪？”
“不是担心得觉都不着么。”狸花尾巴推他一把，往巷子出口走：“带你去亲眼看看。”
第31章
◎喵呜◎他们从巷子出去, 沿着环路一直往前奔跑，在第三个红绿灯左转进入城区, 穿过弯弯绕绕的几条街，来到一座医院大门外。
畅馨医院是景市乃至全国赫赫有名的私人医院，以其优越的医资条件和先进的医疗器械出名，当然诊疗价格也同样高得出名。
门卫只拦人不拦动物，祁跃跟着狸花大摇大摆从大门进入，绕过门诊，避让一路上来往的人, 穿过绿化带来到住院楼。
大楼外部可以允许流浪猫出没，但内部就不一定了。
为了躲开工作人员，两只猫绕到后门从角落进, 尽量挑选患者多而医护人员少的路径前进。
通往安全通道的电梯间有两名医生走在前面，手里拿着的也许是哪位病人的病例, 正在低声谈论。
祁跃生怕他们会突然回头，紧张到顺拐, 尾巴夹紧，半边身体都贴在了墙上。
“是先天畸形，我们询问过了，患者家属可以接受心脏移植。”
“心脏移植可以作为最后的保守治疗方案，但从患者的年龄和目前的检查情况来看, 我认为还有更优的选择。”
“确实，10岁太小了，而且接受过心脏移植的病人寿命都——嗯？”
谈话被身后传来的异响中断。
医生回过头, 电梯间空荡荡, 里除了他们两个, 再无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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