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宁之前也没养过狗,真没想到性别之间的差别,闻言抓了抓头,“那也行吧,不过以后有条件了,还是得让卉卉也绝育掉。”
“行,我记住了,你放心。”
罗勉满口应下。
·
在家里休息了半个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俞少宁给甜甜套上了牵引绳。
另外三只见状,有些心动地凑近,想要跟他们出去玩,被陆外公哄着拦着堵在了客厅里。
罗勉和俞少宁这才离开院子。
院门重新关好,罗勉拍了拍甜甜的狗头,打开车库大门,从中取出家里的拖车,将从家里拿出来的一袋大米放在上面。
俞少宁看去,就听罗勉道:“去势花不了多久的时间,要是不急你等我会儿。”
“知道了~”俞少宁拉长声音。
集体丧礼在村委前的广坪上举办,搭建起来的灰蓝色棚子下,人头攒动,原木色的棺材摆在其中,旁边或多或少地跪着一两个披麻戴孝的人。
锣鼓喧天,哀悼的唱词冗长却又急速,神秘的音调在山林间回荡。
甜甜听着那边的动静脚步迟缓,微微上翘的尾巴又摆平了,看着凶巴巴的,路过的村人纷纷顺着离他们较远的位置走。
罗勉一手俞少宁一手拖车,眼角余光瞥到有人拿着鞭炮,加快了速度。
两人越过广坪到了上面,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废石上抽烟,看见他俩牵着狗过来,站起身招了招手。
看来这就是帮忙去势的了。
“何叔。”
罗勉喊了声人,俞少宁跟着打招呼。
何叔应下,从石头上跳下来,先看了看拖车里的大米,“嚯,这么干净呢。”
地震后东西都埋在了废墟下,虽然整理出来了,但干净的食物还真不多,这会儿看见这些,何叔不由惊讶。
罗勉沉默地点点头,指了指甜甜道:“之前说好的,麻药可别忘记了。”
“那不能忘。”何叔抽着快燃到底的烟,“这么大的狗,不打麻药我也不敢下手啊。”他看了眼在后面的俞少宁,压低声音:“罗家小子,你们这是真成了啊?”
罗勉颔首,“他很好,我们相处得很开心。”
何叔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同性恋,只反复说着:“相处得开心就好,你们这种,还是感情好最重要。”
罗勉笑着应是。
说了两句,何叔引着两人往他家去。
说是家,其实就是个简陋的棚户,因为靠着山壁有几分凉爽。
工具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俞少宁蹲下来抱住甜甜的狗头,安抚地抚摸着有些躁动的大家伙。何叔见状拆开麻醉剂,动作迅速地给甜甜来了一针,大狗还没反应过来就失了力气,晕乎乎晃了两晃,原地倒下了。
俞少宁猝不及防承受大狗的体重,差点没摔倒,幸好罗勉就在旁边,抵住俞少宁的后背,将狗给抱了起来。
何叔示意他把狗放到清理出来的台面上,一手刀一手针线的,三两下就把甜甜的蛋蛋给取了出来,将东西丢进塑料袋提着转身:“你们年轻人不是流行收藏这个?要不要带回去。”
俞少宁:……
是什么让您对年轻人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抛去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何叔的手艺确实很不错,绝育留下的伤口极小,而且还是皮下缝线,只留下一道细细的伤口。
何叔:“我家用的可是能吸收的那种线,你们不用担心别的,就是最近天气热,注意伤口发炎的问题,也别让狗舔。”
罗勉应了,问:“麻醉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何叔挠了挠头,“两三个小时吧,说明书上是说畜生都能用,时间应该差不离。”
两三个小时。
罗勉心里有了盘算,将大米递给何叔,将甜甜放到拖车上面,牵着俞少宁往广坪那边走。
“你在这边坐会儿,我帮下忙,晚点过来送你们回去。”说着,罗勉拿了条凳子放到俞少宁身边,蹲下来看着他,“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四处走走,遇到说话不好听的别搭理。”
农村里对同性恋基本还是歧视状态,罗勉是真的很担心俞少宁受委屈。
俞少宁好笑:“你去忙吧,别担心,有事我就喊你。”
“好。”
罗勉带着担忧走了。
广坪内十分的热闹,死者家属的哭声连成一片,热心帮忙的人家来来往往,偶尔有从地震中幸存的动物穿梭在人群中,想捡点东西填饱肚子。
俞少宁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地震使得人们粮食紧缺,猫狗也就饿了好几天,身形分外瘦削。
指间穿梭过甜甜粗糙的背毛,走神间,眼角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你也要去山上吗?”
罗勉走近拉住他的手,“估计要不短的时间,甜甜要是醒了就先回去,拖车放在这里,晚点我回去的时候会带上的。”
“好。”俞少宁点点头,又叮嘱道:“上山注意安全。”
本就山路难行,前不久又地震过,有不少地方开裂,甚至山体滑坡。
“我心里有数。”
罗勉抓着老婆的小手捏了会儿,想要亲亲人,又怕俞少宁会恼羞成怒,只能转而亲亲纤细漂亮的手指,跟上大部队。
人走远了。
俞少宁手指微微蜷缩,坐回凳子上。
甜甜的麻醉效果结束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点,晕乎乎的大狗站起来,左摆一下右摆一下,蹬着拖车摔了下来,正好砸在俞少宁的身上。
俞少宁不得不用尽吃奶的力气抱住它,以期避免他们俩摔倒在地的惨剧。
甜甜晕乎乎地盯着俞少宁看了两秒,厚实的大舌头伸出来直奔俞少宁的脸,俞少宁躲闪不及,被甜甜舔到了嘴巴。
俞少宁:……
俞少宁一抹嘴,嫌弃地往甜甜毛发上一擦,“坐稳,你脏死了!”
甜甜歪头:“嗷?”
俞少宁有些受不了地拍拍它,等狗子坐稳了,借着口袋遮挡取了包纸巾出来,用力擦了两下被舔到的地方。
他一脸嫌弃,大狗歪着脑袋看了两秒,凑上来又是两口。
俞少宁: !!!
甜甜完全没有察觉到俞少宁的崩溃,开开心心舔了两下,看见只不认识的狗,晃悠着站起来要去玩,结果没走两步就原地摔了个狗吃屎。
真·狗吃屎。
俞少宁擦脸的动作缓缓顿住,盯着甜甜,再看看它前面那坨不明物体。
这一刻,呕吐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呕——”
·
月光洒在院落里,树叶随风沙沙响。
陆外公喝着水,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
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心累的俞少宁拖着拖车,将还没有醒好麻醉的甜甜给拖了进来。
陆外公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疑惑起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到点事,呕——外公你别碰甜甜!”
俞少宁说着就急匆匆往家里跑,陆外公疑惑地站在原地,和甜甜大眼瞪小眼片刻,在大狗伸出舌头要舔嘴巴的那一刻,眼尖地瞅着一些脏东西。
老人家动作飞快地捏住甜甜的舌头,皱眉:“你这是干啥了。”
再次舔嘴失败的甜甜:呜呜呜呜!
这会儿俞少宁已经拿着一次性毛巾跑出来了,湿漉漉的毛巾往狗子脸上一糊,俞少宁一边干呕一边擦,还不忘问外公:“您手上没沾着脏东西吧?”
陆外公看看手,摇头:“没有。”
他实在是好奇俞少宁如临大敌的原因,不由将手挪到鼻子旁边闻了闻:……
嘶,熟悉。
在农村待了一辈子的老人家放下手,神情不变,只是往屋后去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俞少宁折叠了两次毛巾,确定给甜甜擦干净下巴了,将东西往垃圾桶里一丢,又朝着后屋跑,手上臭死了!
麻醉还没醒的甜甜疑惑歪头:“嗷呜?”
洗完手回来,俞少宁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弄了条一次性毛巾,抱着甜甜的脑袋仔仔细细擦了个遍,然后才把狗送回客厅。
冷空气吹散了一身的热气,汗水渐渐冷凝。
俞少宁摸摸另外三只的脑袋,看着甜甜又有些发愁,家里没有伊丽莎白圈啊,甜甜舔着伤口就麻烦了。
陆外公见他发愁,随口问到原因,乐了。
“这有什么,拿布弄个圈给围上不就行了?你要是觉得不结实,回头让小勉给准备个木头框子让甜甜带。”
俞少宁含蓄拒绝了后面那个建议,拿着陆外公提供的白麻和旧衣服,一手针线试图开启手工达人之路。
第二十九章
针线活也就是看起来简单。
俞少宁眼睛都快看花了,才把线穿进去,拿着膝盖上的布料比划了半天,他选择了捆绑。
将旧衣服拧巴拧巴拧成长条,然后用线绕几圈捆结实,针从一边穿过去,与流出来的线尾巴打个结。
如此绕了十来个圈,衣服条就做好了。
俞少宁正准备缝表面的布,一抬头就看见卉卉去舔甜甜的伤口,吓得他连忙把狗子赶到一边去,牵着甜甜去卧室。
大狗还有些不舒服,被带着换了个地方,随意嗅嗅闻闻就趴了下来。
俞少宁这回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一边制作圈圈,一边注意着甜甜,随时起身制止大狗可能舔舐伤口的行为。
好不容易在旧衣服条外面包好布料,俞少宁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歇了会儿才带着东西走到甜甜身边,摸摸大家伙的脑袋,将足有手掌宽的布条围住甜甜的脖子,两根长长的细带系紧。
揉乱甜甜的毛发,俞少宁伸着懒腰起身。
屋外的说话声终于传入耳中,俞少宁听了一耳朵,发现是来借工具的,就没有出去,起身进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时人已经走了。
·
挖掘坟坑是个体力活。
罗勉原本想着一两个小时就能回去,结果忙活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准备好三分之一。
身上汗如雨下,他沉默地将松散的泥土送出去,忽听人大声道:“大家都先回去吧,晚上还要请你们过来忙活。”
听到这话,累得不行的男人们纷纷应声。
罗勉看了下还没有完成的部分,从坑里翻身出来,将手里的铁锹递给旁边熟识的朋友,“帮忙把东西带回去,我直接回家了。”
男人拉着他,“着什么急,吃了饭再回去呗!”
如今情况特殊给不了别的,但一顿饭一包烟,人家还是能够提供的。
罗勉闻言有些迟疑,往家的方向看了眼。
男人见状就笑,“放心吧,你家那位不是牵着只狗?不会出事的。而且就这么一段路,真要闹出什么动静,咱们早就听见风声了。”
罗勉想想也是,跟着大部队回到广坪。
棚子外已经摆上了桌椅。
农村里的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养些牲畜,因此地震虽然来得迅猛,但是家里有死者的凑一凑,饭菜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分量会少一些,尤其是米饭。
看着桌上的八个菜,忙活了一晚上的男人们纷纷入座,说说笑笑的开了瓶酒。
罗勉没有喝酒,他胃口大,又干了这么久的活,肚子饿得厉害偏偏能不放开吃。因而快速吃了两碗饭,拿上都管发的烟就走了。
一路疾行。
才刚转过拐弯进入回家的水泥路,就看见俞少宁从院门探出头来。
看见罗勉回来,俞少宁松了口气,朝他挥挥手小跑靠近。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太阳都出来了。
罗勉牵住俞少宁伸过来的手,顿时心里暖暖的,往家里走的同时嘴上解释:“选的地方有好些大石头,挖起来费力费时间。”
俞少宁看他衣服上汗水留下来的痕迹,不由捏了捏男人的胳膊,有些心疼道:“今天晚上还要去吗?”
“嗯。”罗勉看他情绪低落,想了下,将刚刚得到的两包烟递给俞少宁,“其实也不辛苦,还有烟拿呢。”
俞少宁睨他一眼,将烟接过,“我是没干过活,不是没脑子,你就哄我吧。”
挖那么大一块地方怎么可能不辛苦。
被瞪了,罗勉抓着头发傻笑。
回到家里,罗勉第一句话就是问:“还有吃的吗?我在席上没有吃饱。”
俞少宁和陆外公早有预料,闻言将饭盖揭开,“准备了,你先吃点菜,我去给你盛饭。”
罗勉也不客气,坐下来,拿上筷子先吃了两口菜。
饭碗很快放到面前,罗勉埋头苦吃。
趁着他吃饭的时间,俞少宁罗勉换洗的衣服准备好,放到了洗浴间。“衣服给你放好了,一会儿洗完澡就去睡。”
“知道了。”
罗勉将两人留下来的饭菜吃了个大半,三两口喝完森*晚*整*理茶,起身往洗浴间走。
身上全是泥巴和汗水混合后干涸掉的脏污,罗勉难得多花了点时间,确定洗的干干净净没有汗臭味了,才从浴室里出来。
洗衣机努力转动着,罗勉打着哈欠绕过凑上来的三只,进入房间。
俞少宁正坐在床上摸甜甜,看见罗勉进来就是一笑。
罗勉上床抱住俞少宁,脑袋在他脖颈间蹭蹭,喟叹一声看向甜甜:“怎么让它进房间了?”
俞少宁:“卉卉老是想舔它的伤口,我不太放心就牵进来了。”
“哦。”罗勉不太在意,转而又问:“这东西是你弄的?”
他说的是甜甜戴的伊丽莎白圈。
俞少宁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应了两句,就拉着罗勉往床上躺,“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
罗勉听话躺下,摸着俞少宁的手有些心浮气躁,琢磨了好一会儿也睡不着。鼓起勇气翻身压到俞少宁身上,脑袋往俞少宁肩膀上埋,声音低低的:“宁宁,我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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