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落在阿尔温脖颈上的抑制环。
抑制环被解开,拆下,掉落在地。
接着,阿尔温的手铐和脚铐也被解了下来。
“我答应了会放你走的。”
谢黎耸了耸肩,声音温沉,请求道,“现在可以给我几分钟吗?”
谢黎等不到阿尔温的同意,但至少没拒绝。
他苦涩地笑了笑,牵起阿尔温软柔的手,把小家伙带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寻到一处横倒的巨水杉,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见阿尔温不肯动,拉着小家伙一起坐到干燥的水杉上。
远处的机械轰鸣声渐息,天色渐暗,工虫纷纷下班离开了。
这片曾经居住着几十万雌虫的衍生村,如今和粗壮的水杉一同,埋葬在这片废墟之中。与之一起埋葬的,还有阿尔温模糊的幼时记忆。
谢黎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东西,拉了拉阿尔温的手,发现拉不动。
他低笑出声,握住东西递到阿尔温攥紧的手上,打趣道:“确定不要吗?”
阿尔温摇头,犹豫片刻,还是不情愿地将手心张开。
几枚被修复完好的玉质徽章和一块芯片落在摊开的手心。
阿尔温眨巴两下眼睛,这几枚荣誉军章几乎看不出裂纹,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去修复的。他不解地看向谢黎:“送我?”
谢黎:“不是。”
阿尔温气恼地把东西还给谢黎,他可以抢,但抢到也跑不了,没有抢的必要。
谢黎把阿尔温的手推回去,轻声道:“还你的。”
阿尔温歪了歪脑头,兜帽从头上滑落,柔软的长发从斗篷里坠下,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他第一次正眼看向谢黎,茫然道:“什么意思?”
谢黎挑了挑眉,捧起阿尔温的发辫,夸赞道:“很漂亮。”
阿尔温不知想到什么,恼怒地夺回长发,站起要离开,手却被握住。他不解地回头,这个雄子给自己解开抑制环,又把东西还给自己,不是打算放他走吗?
谢黎脸上露出尴尬地神色,却没有松开阿尔温的手。
他顿了顿,将两张借条塞进阿尔温手里,带了丝歉意,开口道:“借条你先拿着,等我赚钱了,会还你钱的。”
“你来找我要。”
“或者我去给你还,都可以。”
“不用。”阿尔温抽回手,当着谢黎的面将借条撕碎。
这个雄子竟然真的把他的财产如数归还,这让他很意外。他很有钱,完全不在乎这点小钱。况且,他知道这些钱全都花在了自己身上,为什么还要对方还?
谢黎薅了下头发,见阿尔温又要走,“等等!”
开口后,他本能地拉住阿尔温的手,下意识用上精神安抚,见阿尔温没有抗拒,索性把小蝴蝶拉回身边坐下。
阿尔温又羞又恼,浑身使不上劲,声音很冷,却绵软无力,“放开我。”
谢黎目视前方,假装没听到阿尔温的话,若无其事道:“陪我看完这场日落再走,可以吗?”
“我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捏紧阿尔温的手,不让对方抽离,哑声道:“我为昨晚所做的一切道歉。”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他苦涩地承认道,“但看来还是把你吓坏了。”
“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放你走。”
“无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谢黎没有察觉自己握住阿尔温的手太用力了,将白净的小手捏得通红。
他的喉结一阵起伏,淡淡道:“以后伤势复发,或者僵化期,别找其他雄子。”
“一定要来找我。”
“可以吗?”
第28章 :老婆不理我QAQ
血阳烧烬最后一缕云烟,坠入地平线的废墟之中。
阿尔温蜷了蜷手指,左手被捏得很疼。
回忆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像被抓起盐巴又一次撒在左手遍布的伤口上。
昨晚阿尔温不知第几次昏迷又清醒过来后,呜咽着被迫将第一次僵化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委屈道:“只、只是牵着我的手,呜……真的没有抱我。”
“哪只手?左手,右手,还是都牵了?”
“左手。”
“多长时间?”
“不、真不记得了……混蛋!可能有一两个小时……别咬了,好疼!”
谢黎在阿尔温的左手虎口咬下一个深深的血印,眸色深沉,扯过阿尔温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
“噗通噗通”强烈的心跳声,似是在发出嘶吼。
“阿尔温,听到了吗?”
谢黎欺近阿尔温,吻过他的唇,语调异常温柔,像是在对心爱之人诉说绵绵情话,“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阿尔温泪眼汪汪,拼命摇头。
谢黎拭去阿尔温脸颊的泪,冷声道:“你是我的雌君,难道不认为让别的雄子碰,是你不对?”
阿尔温气极:“你不讲理!”
“就是不讲理!”
谢黎带着一身酒气,捏紧阿尔温的手腕,指尖沿着阿尔温手腕的位置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轻声道:“你说,把手上的皮剥下来,再用精神力催生出新的皮肤,会不会很疼?”
“别害怕,”他的唇落在阿尔温被捏红的手腕,哄道:“我舍不得你疼。”
凉风吹乱麻花辫,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尔温惊醒过来,被冻得打了个寒战。入夜了。
地平线敛尽最后一丝微光,结束废墟上的盛宴。
阿尔温站了起来,这个雄子还抓着他的手不放。他羞红了脸,不知道第几次将手抽回。
“阿尔温。”谢黎喊了一声,本能地再次握住阿尔温的手。
阿尔温冷下脸:“还有什么事?”
谢黎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握着的那只手慢慢抽离,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先是拇指,然后是尾指,接着是中指、无名指,最后是食指……就像干燥的沙粒从指缝溜走,越想抓紧失去得越快。
谢黎从来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过得这么缓慢,又这么快。
在最后一根食指刮过他的指腹离开后,谢黎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屈起又张开。
眼前的世界就像这片日落后的废墟,失去了所有色彩。
仅剩下那抹渐行渐远的蓝。不是在梦里。
这次,他的蝴蝶飞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放走了?”
谢黎的别墅里,杰弗里反向坐在椅子上,双手架在椅背上吃面条。
他嘶溜一口香滑的面条,皱起眉头问道:“阿尔温现在是你的雌君,没有你的许可证,他连城区都出不了。”
“让他走了又怎样?他能去哪?”
谢黎把筷子一丢,说,“吃完了就走。”
“走什么走,监控还没弄。”杰弗里端起碗把最后一口汤汁喝干净,夸赞道:“没想到你还会做面,而且做得好好吃。”
“自己做不麻烦吗?怎么不叫外卖?”
谢黎:“没钱。”
说完,他把碗筷往杰弗里面前一推,“洗碗。”
杰弗里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洗碗?”
“好吧,我洗。”
他抱起碗往厨房走,直接往洗碗机里一放,看到桌面上的碗、菜刀、砧板还没清洗,统统往机子里塞。然后倒了整瓶洗洁精在洗碗机里,启动洗碗。
“好了。”他洗了两遍才把手上的油迹清干净,去房间继续拆监控。
他边拆边跟谢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每个月不是有零用钱吗?只要你不去赌,完全够花。”
谢黎蹲在杰弗里旁边,“能修复吗?”
“只是删除影像,应该能修复。”杰弗里将墙角的监控拆出来,监控是一颗玻璃球大小的圆球,摄像头移动的时候和眼球很像。
他开始用特殊的工具拆解监控球,说道:“除非监控被物理破坏……”
他动作一滞,尴尬道:“好消息,监控没有被物理破坏。”
“坏消息,监控被病毒入侵,深度格式化了。”
谢黎还是那句:“能恢复吗?”
杰弗里抿唇,“难。”
谢黎拿回监控球,无情道:“那你可以走了。”
“喂!别这么无情!”杰弗里抢回监控球,喃喃道:“我就不信恢复不了。”
“哪个房间能住,这几天我住这了。”他发狠道,“给我一周时间,一定能把数据恢复。”
谢黎:“你没有家可回吗?”
杰弗里:“就不怕我把监控带回家,被我雌父看到?你特意叫我来,肯定有什么不能告虫的秘密。你说,阿尔温会走,是不是你干了什么?”
“你这房间一股酒味……我知道了,你昨晚喝断片了!”
“你看着挺喜欢阿尔温的,怎么舍得放他走?就不怕他被别的雄子抢走?嗷!我说的是实话,约瑟对阿尔温有意思,你是知道的吧?嗷!”
杰弗里被打了一顿,无辜地抱着监控球,自觉找了间没虫住的客房住进去。
他现在更好奇监控里到底拍下了什么。
杰弗里熬到大半夜修复监控,毫无进展,洗了个澡上床睡觉,挠了挠头,“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算了,想到再说。”次日。
阳光穿透纱帘,洒落在谢黎的脸上。
他额角渗出薄汗,沾乱了黑发,扯过被子捂住脑袋,翻了个身,不愿在噩梦中清醒过来。
窗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往日可能就是三五只在叫,今天像是组团整个鸟群都跑他家楼下大合唱。
“谢黎雄子!出来!让我们看看!”
“直播间那个美人是你对不对?”
“别躲了,昨天你出门,有虫偷拍到你了!”
谢黎从床上坐起,薅了下乱发,余光扫到窗外,隔着白窗纱,入目是黑压压一片雌虫海洋。
他趴到窗边,喃喃道:“游行集会?”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啦!好帅啊!!!”
“我也看到了!什么F级废物!没有A级我头不要了!”
围在别墅外的雌虫蜂拥向前,想攀过围栏,但触发了别墅的防护系统被电得纷纷往后退。可是他们在刚才隔窗惊鸿一瞥后,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谢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条件反射就要反击,回头见到是杰弗里,动作一滞,任由对方将自己从窗边拉开。
“不好了,我想起忘了什么重要的事。那些狂热的雌虫搜集了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杰弗里愣了一下,惊呼道:“卧槽——”
“你怎么长得比我还帅?!”谢黎:“。”
谢黎从杰费里激动到乱七八糟的话里抓住重点,望向窗外尖叫连连的虫海,嘴角抽了抽。
他有种顶流明星私人住处被狂热粉丝扒出来,然后被粉丝堵在家门口出不去的即视感。
他拦住杰弗里想报警求助的动作,“别丢虫脸。”
杰弗里惊讶:“面子算什么?你看那堆,还有那堆,都在讨论攻陷计划,他们一看就是经过专业练训的军雌。”
“被他们抓走,你会精尽人亡的。”
“有道理。”谢黎认真地点点头,打开光幕,从会长之前发送过来的资料中,迅速找到阿尔温的天讯号。
他拨过去的天讯被挂断。
阿尔温不肯搭理他。
谢黎薅了一下头发,偷偷将窗外的虫海拍下,用信息发了过去。接收信息是被动的,阿尔温没法拒绝。
接着,他又发了一个表情过去:QAQ等了片刻,信息就像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杰弗里探头过来,啧啧道:“要不,报警把你老婆抓回来吧,这样快一点。”
第29章 :什么虎狼之词?!
“队长又有信息来了,就不看一下吗?”
柏林排在队伍后,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阿尔温,对旁边的伊凡八卦道:“肯定是约瑟殿下发的消息。”
伊凡满脸是伤,没好气地拱了拱柏林,压低声音提醒:“别再说了,没看出来队长在等那谁来天讯吗?”
柏林:“那谁是谁?”
阿道夫接过话:“恋尸癖!”
“卧槽!队长真喜欢那个恋尸癖?”柏林话语一顿,“S级的不要,要个F级废物?”
“嘘——”伊凡连忙捂住柏林的嘴巴,说道,“别让队长听到了,笨蛋美人变成恋爱脑,我都不敢想象这个画面能有多美……嗷!队长,我错了!我错了!”
柏林见伊凡被阿尔温拖到树后去教训了,连连摇头感慨道:“我刚才想提醒你队长过来了,非不让我说。”
阿道夫面无表情地点头:“哎,好久没见队长这么暴躁了。”
十多分钟后,伊凡跟在阿尔温身后,几人重新站在队伍后排队,准备出城。
帝国内战不断,又临近严冬。
多事之秋,出入城区的审核十分严格。
冷风吹落枯叶,卷曲的枫叶飘摇而下,轻轻坠在阿尔温的肩上。
纤细的指尖捏起卷叶,阿尔温盯着艳红的叶片一时看得出神,他似有所感,打开天讯,恰在此时跳出一个陌生天讯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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