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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遗落(近代现代)——问君几许

时间:2024-06-04 08:52:56  作者:问君几许
  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手脚都快感知不到,秦越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的洗手间,他站在挂着水痕的斑驳的镜子前,双手扶着洗手池剧烈咳嗽,胃里翻江倒海。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再也撑不住,吐了一地,眼前的黑晕更严重,过很久他才勉强站稳。
  低头一看,洗手池里有一口暗红色的血。
 
 
第76章 
  见完想见的人,老太太就像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精气神,彻底撑不住了,当天夜里情况突然恶化,再次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从手术室出来。
  救是暂时救过来了,但医生却委婉地提醒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像是为了印证医生的话,老太太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昏迷,一天里难得再有清醒的时刻,但一旦醒来,嘴里念叨的必然是林钦舟和秦越的名字。
  不管是林钦舟还是秦越,对此都了然于心,老太太这是还没有得到他们的承诺,放心不下。
  隔着厚厚的一堵玻璃墙,林钦舟看着病床上的姥姥一天天消瘦下去,他自己也跟着瘦下去一大圈,他眼睛本来就是很大的杏眼,这一瘦,就显得更大,整个人都快瘦脱相了。
  而且还很容易受惊,周围只要响起点动静,就能让他吓得跳起来,整天战战兢兢的。
  眨眼就到年初八,还有不到一周林钦舟就要开学了,但姥姥却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见好转。
  林钦舟这才像是缓慢而迟钝地意识到,姥姥可能真的要离开他们了。
  姥姥随时可能有情况,医院这边离不了人,这段时间都是兄弟俩和林珑他们夫妻俩轮流守着,这天早上换完班,秦越带林钦舟到医院门口的早餐店吃东西。
  问了两遍他想吃什么,林钦舟才木木地说:“随便。”
  秦越就自己做主点了两份咸豆花和烤饼,还有一根油条。
  林钦舟喜欢把油条撕碎了放在咸豆花里吃,但今天他却没那么做,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喝。
  比起前两天,他脸更瘦了,总是亮亮的看着秦越的双眸也变得黯淡无光。
  他们甚至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说过话,即便他们总是待在一起,一起守在医院,一起回家,一起等着那个最后的审判。
  但林钦舟似乎不愿意说话,总是闷闷地沉默着。在家也不说,只是疯了一样抱着秦越亲吻,好像亲不够,又好像怕没时间、要将这一辈子的亲吻都在这几天耗完。
  吃完早餐,秦越替他擦了粘在嘴角的一点豆花,然后说:“小舟,陪我去逛逛珊瑚屿吧。”
  对于秦越这个突然的提议,林钦舟像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点点头,说:“好。”
  早餐店旁边是家不大的水果店,门口摆着一筐椰子,五块钱一个,秦越买了两个,和林钦舟一个人抱着一个。
  昨晚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气温比起前两天似乎更低了,而椰子是从冷库里拿出来的,抱在怀里简直冻手。
  林钦舟喝了一口,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哥,我们好像两个傻子,居然大冬天的喝冰椰子。”
  秦越也笑:“嗯,傻。但就是突然有点想喝。小舟,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来岛上那一年,你被椰子砸脑袋的事情?”
  林钦舟:“记得。”
  怎么不记得呢,那应该是秦越给他过完生日之后没多久发生的事,有天傍晚,他拉着秦越在岛上散步,看见两边的椰子树,忽然就嘴馋了,然后抱着一棵椰子树摇,想把上面的椰子摇下来。
  他和大头平时没少干过这种事,什么椰子、榴莲、芒果,就没有他们摇不下来的东西。实在不行就直接上树,他野猴子的绰号不是白叫的,上树的本事一绝。
  这天可能是因为有秦越在,他表现得更用力,还夸张地朝秦越吹嘘:“哥,你看上哪颗椰子,给我指一指,我帮你把它摇下来!”
  “你还有这个本事啊?那就……最左边那颗吧。”
  “好嘞,哥,你就等着吧!”
  牛皮是吹出去了,椰子也摇下来了,不幸的是林钦舟被那颗椰子当头砸下来,瞬间两眼冒金星,走路直打摆,一屁股跌在滚烫的水泥地上。
  秦越被吓得半死:“林钦舟你脑袋流血了,怎么样,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当然痛,简直痛得要命,也很晕,很想吐,但他不知为什么不想在秦越面前表现出来,捂着脑袋上的大包说:
  “没关系,小场面,我从小被砸到大,铁头功都练出来了,没问题的,哥,你先看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那颗椰子……”
  秦越对此简直哭笑不得,却十分捧场:“嗯,就是那颗,你好厉害。”
  但其实他刚才只是随便一指,哪还记得那颗椰子长什么样。
  “哥,其实那时候好疼啊。”林钦舟说,“而且我摇下来那颗也不是你想要那颗,你骗我,我知道的。”
  秦越往他大脑门上薅了把,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就是那时候被椰子刮伤的。
  林钦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握住他手腕,撒娇说:“但现在不疼了。”
  两个人最后还是没把手里的椰子喝完,太冰了,再喝下去胃受不了。却也一直没丢,就抱在怀里,一路从医院走到海边。
  春节期间的海边太冷清了,一个游客都没有,他俩坐在那块题字的礁石上,边吃海蛎煎边吹冷风,偶尔再吸一口冰椰子,是真跟有病似的。
  林钦舟还不小心吃进去一口冷风,打了半天的嗝。从石头上下来时人都冻傻了,秦越把他手握进自己手心,然后塞进羽绒服口袋里。
  两个人挨得近,冬天的衣服又厚重,即使旁边有人经过,也看不出两人交握在一起的一双手。
  但他们心里却比谁知道,这份感情是见不得光的,就像口袋里的两只手一样,只能藏在黑暗里。
  之后两人又去逛了植物园、贝壳博物馆、海底世界……几乎把他们从前一起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从贝壳博物馆出来时是晚上九点一刻,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阴沉沉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看着像是马上要下雨。
  路面的积雪在缓慢的融化,踩下去的时候雪水混着泥水,溅得裤腿上到处都是泥点子。
  路也很难走,一不小心就要跌跤,林钦舟已经亲眼看见好几个小孩在他面前摔倒,而他自己要不是有秦越在旁边拉着,也早就摔得屁股开花了。
  “哥,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你想回吗?”
  林钦舟摇摇头,声音很轻地说:“我不知道。”
  秦越“嗯”了一声,更紧地牵住他的手。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这条路通向的就是民宿方向,只要过了这个街口,再走大约一刻钟,他们就会回到民宿。
  林钦舟这一天兴致都挺不错的,这一刻却忽然低落下来,绝望像深海一样翻涌而来,将他瞬间吞没。冰冷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让他有种窒息般的难受。
  “哥。”他顿住脚步,看着身旁的秦越,“你要和我分手了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秦越眼角泛着很明显的红,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血丝慢慢扩张得更多。
  “林钦舟。”手掌抚上林钦舟的脸,替他拭掉眼角的泪水,声音明明颤抖得厉害,却又被他用力压着、忍着,以至于每个字都像是破碎了一样,艰涩地从喉咙间挤出来,“别难过。”
  林钦舟拼命摇着头,想挣扎,想说不要,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钦舟,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以后想起来后悔。”
  “所以去见姥姥吧,别怕。”
  这些天,林钦舟的所有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哪怕林钦舟一声不吭,秦越也知道这人心里在受着怎样的煎熬,一面是对自己的承诺,一面是最爱他的姥姥,他哪一个都不舍得伤害,哪一个都不想放弃。
  到最后只能伤害自己。所以他把自己困起来,不说话、不吃东西、不思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骗骗自己,才能不做那个残忍的抉择。
  但他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姥姥的状况也不允许他再逃避。
  做哪个选择对林钦舟来说都是残忍又痛苦的,秦越知道,所以他帮林钦舟做这个决定。
  “林钦舟,去见姥姥,然后回去上学吧。”
  “如果很多年以后,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残忍,如果姥姥的担心不会成真,如果那天你还喜欢我,那我就来找你。”
  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的,似乎想用尽全力把林钦舟脸上的泪水擦掉,但又矛盾得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弄疼林钦舟。
  而那些无处发泄的力气仿佛都被他用来控制住自己了,把他心底的痛苦、绝望、不甘……死死地摁住,不让这些情绪在脸上泄露出分毫。
  “林钦舟,别怕,别难过。”
  “我很爱你,所以别怕。”
  时间已经很晚,医院两边的店铺早就关门,他们一路走过来,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连影子都变得模糊而破碎。
  两人在医院大门对面的花店门口站了一会儿,旁边的角落里堆着被整理出来的枯花,看着有些孤单颓败的意味。
  “哥,那我进去了。”林钦舟的眼泪本来已经停下来了,但一说话泪珠就又滚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他分明已经转身,却又突然扑进秦越怀里,用力地吻他、亲他,像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血液里一样狠狠地抱住他。
  “哥,你答应我的,我们只是骗骗姥姥,等以后,等夏天的时候我还要回来找你的。”
  “好,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珊瑚屿上等你。”秦越冲他笑着,温柔如往常,就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离别,就像每一次暑假结束、林钦舟回东城那样。
  可林钦舟心里分明知道,那不一样。
  “哥……”他哭得不能自已,秦越反过来吻他脸上的泪水,“别哭,不要哭,我陪你进去。”
  林钦舟用力地抓着他的手:“好。”
  两个少年人手牵着手,跨过那条窄窄的马路,也跨向他们未知的未来。
 
 
第77章 
  那个时候,林钦舟虽然难过得要命,但心里其实还是存着侥幸的,他觉得反正珊瑚屿就在这里,他哥也就在这里,等明年、或者后年,或者再多等一些时候,总之他哥和珊瑚屿都会在,他随时都可以回来找他哥。
  但意外来得那样快、那样突然,将他最后一丝期待碾压得粉碎——
  就在他们即将要穿过马路的时候,右前方突然窜出来一辆小货车,小货车打着远光灯,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路中间有两个人,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灯光太刺眼了,两个失魂落魄的人完全来不及反应,车子就已经近在眼前,而林钦舟正站在离车更近的那一侧——
  “林钦舟——”
  “哥?”林钦舟已经被吓懵了,紧接着就感觉一道大力将他朝前推了出去,他本能地向后看了一眼,而正是这一眼,让他目睹了今生最残忍、最痛苦的一幕——
  他眼睁睁看着秦越被那辆小货车拦腰撞过去,飞出去数米远,倒在满地的血泊里。
  那条马路上积着尚未来得及融化的雪,原本是白的,却被秦越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哥?”林钦舟轻轻喊了一声,血泊里的秦越一动不动。他似乎这时候才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几乎是连跑带爬地冲了过去,“哥——”
  “哥!哥你怎么了!哥,你不要吓我……”他想把秦越抱起来,但秦越浑身都是血,腰部以下几乎被鲜血染透了,脑袋也因为与地面的撞击划开一道很大的口子,鲜血从额头淌下来,滑过眼窝下的那颗小黑痣,将那颗痣都染红了。
  “哥……”林钦舟甚至不敢去动他。
  “快——这里——这里有人被车撞了——”
  因为就在医院门口,保安很快发现了这场车祸,第一时间联系了医护人员,并且报了警,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抬着担架跑出来。
  “小同学你让一让,让我们把伤者台上担架……”
  “小同学你自己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哪里痛?这里痛吗?这里呢?”
  林钦舟觉得好像有人在按他的膝盖和肩膀,他想说没事,他想站起来,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完全动不了。
  眼前天旋地转,好像所有的人和物都在远离,所有的东西都褪去了色彩,只有秦越和他身上刺目的鲜血印在林钦舟的脑海里。
  “哥……”他想伸手去抓秦越,但抓了个空,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钦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他脑子当时还是木的,看看病房的天花板,又看看坐在病床边神色焦急的林珑,竟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林珑叫他:“小舟!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妈妈啊!”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切:“妈,我哥呢!秦越呢!秦越怎么样了!”
  他手上还扎着吊水的针,林珑怕他把针弄掉,着急去摁他那只手,闻言动作顿了下,接着背过脸抹着眼泪。
  林钦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濒死的鱼,睁着无望的眼睛,看着他妈,用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的语气问他妈:
  “妈,你别哭,你为什么要哭啊,我哥呢,他在哪……”
  “秦越在哪,我要见秦越,妈,我哥在哪儿……”
  林珑抱住他,泣不成声:“小舟,你听妈妈说,你们出了车祸,那个司机喝了点酒,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小秦他……”
  “他怎么了?”林钦舟紧攥着他妈妈胸口的那块布料,身体颤抖得看东西都有重影,语气却平静极了,“妈,他怎么了……”
  林钦舟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大片的鲜血,那么多,那么红,仿佛他哥身上所有的血都流干了,淌进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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