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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不武笑着，在笑的时候还带着微不可查的轻咳：“你可真是太难为我了，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养过。”
“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孩子。”丰年年顶嘴。
向不武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小白眼狼。”
“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呢，怎么会白眼狼了！”丰年年反驳道。
向不武沉默了，他的目光其实并没有他的语气那般清澈，即便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对他这个年龄而言也非常辛苦。
但是大概是这样的混沌，让向不武比起平时更加感性了。
“你想待在我身边到我死去吗？”
在一旁的向黎，莫名的心头一顿。
“嗯。”丰年年的声音听起来懵懵的。
向不武轻轻叹气。
空气中安静弥漫，一直吵闹的丰年年也没有发出声音，这份死寂似乎连那轻微的呼吸声都吞没了。
向不武那略显干枯的唇，似乎浅浅的溢出了一声叹息：“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勉强过自己，我讨厌做我不喜欢的事。”
“我知道，这就是反派的魅力。”丰年年支支吾吾的。
向不武却微不可查的微笑了：“我从现在就开始教你如何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如何？”
“好。”丰年年应了。
“学习工作可不是上学学习那么简单。”向不武道。
“我很聪明的。”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什么。”
“我会学的很漂亮。”丰年年瞬间就能理解向不武的意思。
向黎看到向不武笑了。
那比平时更苍老的脸上的沟壑，却多出了几分生机。
“我真的很困了，章元正那小子下的是安眠药吗？剂量可真狠啊。”向不武闭上了眼睛，声音都已经有些虚浮。
“那就睡吧。”丰年年的声音似乎都跟着向不武的声线轻柔了。
“你离我……远一点……”向不武的声音逐渐弱下，最终隐没在一声没有说完的话里。
最终恢复到了平缓的、均匀的，却很微弱的呼吸之中。
向黎安静的站在床边，看着丰年年靠近在已经熟睡的向不武的身边，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蜷缩着，紧紧的贴在唯一可依靠的大人身边，来汲取着微不可查的安全感。
第一次，向黎觉得或许丰年年是比他还要更小的孩子。
不曾接受过爆炸的信息，不曾有过正规的教导，连父母之爱都不曾真正体会过的，未曾被丰富过灵魂的孩子。
第六十四章
向不武熟睡了。
向黎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外套和校服外套都被放在一旁，室外已经快入冬了，可医院的内部却依旧很暖和。
向黎却并没有和以往一样看手机, 又或者玩游戏, 安静的捕捉着在寂静的空气中每一个会出现的细微的动静。
向不武即便是在沉睡之中, 呼吸声也很浅淡。
只是……
丰年年声音为什么也近乎于没有呢？
向黎脑海中总是会想起丰年年在来到这里时, 路上紧紧握住他的手的模样，现在他的手上居然慢慢的浮起一些淤青。
这样用力的握着他的手，是因为恐慌和畏惧吧，当时丰年年是全身心在让自己镇定冷静。
没有亲人的丰年年，来到了陌生世界里的他, 可能唯一能依赖的人, 就是在他的世界中接触过的向不武。
向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穿书啊, 他们的世界真的是书中的世界吗？
或者说, 其实丰年年才是那个从书里出来的异类呢。
向黎脑海中思路纷杂，直到从身边传来了存在感很强的目光, 立刻偏头，逮住了丰年年的目光。
丰年年依旧躺在向不武的床边，此时居然趴在向不武的身上偷偷看他。
在接收到向黎的回望之后, 丰年年立刻笑了，只是因为眼眶有些红红的，在向黎看来, 在有些可怜的同时居然有些可爱。
因为向黎的目光，丰年年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 摸了摸自己的红彤彤的眼眶，傻笑, 脸颊微微红了。
是不好意思了吗？
丰年年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向黎会为自己这个想法而唾弃，丰年年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稚嫩的孩子。
丰年年似乎是不愿意从向不武的床边下来，而是就对着向黎举了举手机。
向黎立刻明白的将自己的手机取了出来，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丰年年的消息安静的躺在聊天框里。
丰年年：我没有哭。
向黎：嗯。
丰年年：真的！
向黎：我知道了。
向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两条信息之后会有微笑的冲动。
丰年年：向不武说不喜欢别人在他的旁边睡觉，现在却睡的很香哎。
向黎：是因为药物的关系。
丰年年：安眠药？
向黎：不是，感冒药也会让人想睡觉。
丰年年：那这么说你不是也可以在向不武的身边睡觉了吗？
向黎的手一顿，看到丰年年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丰年年：你要不要到向不武的另外一边来躺下啊。
向黎哭笑不得，丰年年喜欢和向不武睡，他可不喜欢，早就度过了想要和家人睡觉的年龄了。
想要和家人睡觉的丰年年，真是纯粹的孩子心性。
向黎：不了。
丰年年：真可惜，你根本不了解这一次是多么珍惜的机会。
向黎：真的不了。
说着，向黎抬头看向丰年年的方向，只能看到丰年年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手机，两只手活跃的在手机的屏幕上敲击着，而看不到被向不武挡住的丰年年。
丰年年：向不武说要开始培养我做他的左膀右臂了，证明我现在可以开始学习了，皇孙你要和我一起。
向黎：一起什么？
丰年年：学习啊？
向黎：你自己学不就好了？
丰年年：你难道不打算继承皇位吗？
向黎可还没有考虑过那么久远的事，现在向狩为了能够从向不武的手中获得更多的权利而不择手段的模样，在向黎的眼中很丑陋。
丰年年：我可是坚定的皇孙派，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你说你不肯做我肯定会非常难过的，未来我还是要成为辅佐你的老臣的。
丰年年絮絮叨叨的劝说话语一长串一长串的发送过来，向黎抬头就能看到丰年年几乎快要飞起来的手指。
向黎垂眸。
向黎：你为什么非要我也一起呢？
不是只要有向不武就好吗？
丰年年：我上面说的那些你都完全看不到吗？惩罚你现在重头把我打给你的消息全部看一遍。
向黎忍俊不禁，真的回头重新看了一遍丰年年发来的消息，然而实际上获得的却是语序混乱，又没有什么内容的消息。
向黎：你不能说的简单一点吗？
向黎抬眸，看着丰年年的手指，比起刚刚的躁郁的手指，现在居然迟疑了很多。
丰年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吗？
然而，丰年年似乎打下了什么，只是没有立刻发送过来，反复斟酌，似乎删除重新写，非常斟酌词句的模样。
这果然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只是向黎却并没有放弃，耐心的等待着丰年年的回答。
在手机上重复出现的‘正在输入中…’连续了好几次，而终于一条信息被发送了过来。
丰年年：你对我也很重要。
而下一条的信息也来的很快，似乎丰年年已经斟酌了好了词句，想好了自己要说什么。
丰年年：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
丰年年：在我担心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更冷静。
丰年年：我们不是总在一起吗？
丰年年：未来也会在一起。
然而丰年年又停顿了很久，发送道：我是不是又写多了？你看得懂吗？
向黎垂眸，看着这些没有再被隐藏到复杂的消息中的词句，心口中有种意外的酸涩感。
最终，丰年年发送来了一条最为简单的消息。
丰年年：我喜欢你呀。
向黎笑了。
他抬眸，看到的是趴在向不武的身边偷偷用那双还有些泛红的眼睛偷看他的丰年年。
向黎认为，自己太过年轻，没办法和父亲和爷爷一样轻而易举的看透别人的感情，无论是父爱，还是母爱，甚至是对他而言要更为亲近的方叔，他都很难确认感情是如何存在的。
但是现在却好像清晰的看到了喜欢的存在。
向黎的手指慢速的敲击在手机的屏幕上。
向黎：被人喜欢的感觉很好。
丰年年：我知道啊。
向黎：喜欢你的人很多吗？
丰年年：喜欢我的人都是高质量，吊打数量。
向黎：你是说爷爷吗？
丰年年：还有你啊。
向黎：我可没说我喜欢你。
丰年年：你看我的眼神就说明你在喜欢我。
向黎：你就这么确定？
丰年年：当然确定，我实在是找不出你不喜欢我的理由。
向黎没忍住轻笑，气音吸引了丰年年多看了他一眼。
向黎的笑容减淡。
丰年年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丰年年：今天我觉得你又重要了很多，所以更喜欢啦。
向黎看着后面那个‘啦’的语气词，神色终究还是温和了下来。
向黎：行吧，我也喜欢你。
丰年年：不然呢？
向黎：你可真是厚脸皮。
丰年年：我在短视频里看到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向黎没忍住笑，丰年年居然知道他这是很不要脸的行为吗。
最终向黎垂眸。
他其实，在这段时间总是和丰年年在一起。
曾经并不需要身边总是有人，现在没想到也习惯了。
以后肯定还会被丰年年这样厚着脸皮一直纠缠着吧，事到如今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未来。
曾经父亲没有得到爷爷的疼爱，如今也会因为丰年年而分到一点。
逐渐有了友情和亲情，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丰年年还是个孩子，他还需要更多的成长，可爷爷他的确不是一个好老师，他的教导和社会的真正差异会很大。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够成为丰年年成长道路上的老师，希望能够保留现在的丰年年，他会一点点的分辨、认知、教导、陪伴。
同时他也会学习丰年年的长处。
比如厚脸皮？
向黎想着想着被自己逗笑了。
在一点一点摸索着规则的向黎，也逐渐的认识到向不武比起规则，更多的是打破规则和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做事随心所欲，任何时候都是喜好优先于任何条件。
他比不过爷爷的。
但如果和丰年年一起，两个人的努力会不会能更加优秀，通过丰年年，他或许可以看到比爷爷更广阔的人生。
向黎：以后我来照顾你。
向黎：我们一起学习。
向黎：继承皇位，开疆扩土。
向黎在发完这些消息的时候，都被自己的消息逗笑了。
抬头看向丰年年的方向，丰年年也趴在向不武的胸口，朝着他笑。
依稀之间，向黎觉得，这将是他如同迷雾一般的人生中的第一个方向。
只是……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莫名的一种热烫的温度从脖颈染上脸颊，羞窘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最终向黎站起身去到了窗边，不让丰年年看到他此时过于窘迫的表情。
从白天的并不是很容易倒影出影子的玻璃上，向黎看到自己的影子隐隐约约的倒影，依稀之间好像能看到自己的舒缓的表情。
向不武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的确只是一个小感冒。
从恢复开始，在每天写完作业和周末的时候，开始教导丰年年和向黎基本的工作内容。
即便刚开始对这个世界不是特别了解的丰年年学起来特别困难，一个刚刚开始上初中的孩子可没那么高的接受能力去学习成年人的工作。
但是向不武极其有耐心。
而这份耐心似乎也是向不武成功的方法，向黎也在一点一点的，看到真正的向不武是如何成就整个向氏集团的。
无论是寒假还是暑假。
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
无论是学习还是上班。
无论是第一次和向不武去公司工作，还是开始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插手向不武的手中的工作，丰年年都抱有十分的热情。
丰年年对自己想要的目标的忠诚和笃定，让所有一点一点看着他成长的人都叹为观止。
丰年年和向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重新去看到这个世界。
在丰年年十七岁的夏天，丰年年和向黎一起，收到了向氏集团资助的综合性大学的通知书。
而当时，丰年年正在和向黎一起，旁听向狩的会议。
在他们的身边，坐着在轮椅上的向不武。
丰年年看着手机上的通知书，突然兴奋无比的抓住了坐在轮椅上的向不武的衣袖，把手机上的通知消息给向不武看。
向不武扬眉，笑了，贴近丰年年的耳边轻声道：“不错。”
丰年年笑嘻嘻的和向不武耳语：“我说什么来着，我是天才。”
“办个升学宴？”向不武轻声问丰年年。
“不要，我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庆祝，我们自己在家玩呗？”丰年年道。
“可是向黎的升学宴必须要办啊。”向不武轻声笑道。
丰年年扬眉：“你都不用看就知道向黎一定考上了？”
向不武似笑非笑，虽然没有嘲讽丰年年，但是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一直都还需要向黎还补习，丰年年都考上了向黎就更不用说了。
丰年年靠在轮椅上，叹气。
行吧，他的确是比向黎逊色那么一点点，但是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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