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邢安正站在影院前的出餐口,前面的服务员姐姐打开爆米花机正在填装空桶,后面的服务员拿了两个空杯,准备接放可乐。
我赶忙出声打断。
“不好意思,请问套餐里的可乐可以换成别的么?”
“可以的,我们这边还有雪碧、芬达和醒目的水蜜桃味道。”
“那帮我换成雪碧吧,谢谢。”
我翻出口袋里的钱包,却被邢安挡住了要开启的手背。
“刚刚我在咖啡店里没有买单,这次就换我请客吧。”
“……也好。”
我没再同邢安客气,收回钱包接过爆米花桶和雪碧,和邢安一起走向售票处的位置。
“不喜欢可乐?”
“嗯,有点。”
我点点头,垂下目光,拿起一颗爆米花放进口中嚼了嚼。
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所以省去了纠结,最近的一场电影半个小时后上映,我和邢安索性就买了这场的票。
离提前检票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于是我便和邢安抱着爆米花桶找了座位坐下等待,
闲着也是无聊,我把桶里的爆米花送进口中咀嚼着,目光从影院前的宣传片屏幕移到旁侧摆满一排的抓娃娃机。
倒是很想试一下。
我放下爆米花桶,翻出口袋里的钱包,里面刚好还剩下五枚一元钱硬币。
打发时间应该够了。
我从座位上起身,挑了个装满毛茸茸的垂耳兔的机器投进了第一枚硬币。
机械爪捏起垂耳兔的身子,提起时左右晃动了两下,最后成功走空。
本来只是想着简单试玩一下,不想只差一点的结局反过来勾起了我的好胜心,我又接连投掷了两枚硬币,结果都没能成功。
邢安走到我旁边,我看着歪倒在出口旁侧不远的两只叠起来的兔子叹了口气,把手里剩下的两枚硬币全部塞进邢安手里。
“你要试试么?”
我话虽是这么说,可行动上却没有半分要邢安袖手旁观的意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邢安收回手投进一枚硬币,手指弯曲握住摇杆,抬眼测量机械臂和下方垂耳兔的角度和距离。
机械手臂摇晃着落下,我不自觉屏住呼吸,机械爪抓住了最上方的垂耳兔,荡了一小段距离后玩偶自动脱落。
结局同上。
虽然没能抓得上来,但我之前失败三次的经历在看见邢安也错失机会后,心情竟然意外地有所好转,开始变得不那么期待玩偶自出口掉落的结局出现了。
只剩最后一枚硬币了。
电影院的检票播报通过广播响起,我回身望了检票口一眼,刚想提醒邢安检票时间到了,便见邢安唇角抿起,毫不犹豫地启动机器摇了摇杆,按下了最边侧的捕捉按钮。
机械臂晃动着向下抓起垂耳兔玩偶毛茸茸的身子,向上提的同时向左虚晃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随即向右摆去,玩偶恰逢此时自机械爪中脱落,甩至旁边的出口处直接落下。
惊喜总是来的太过突然。
我怀里抱了两人份的爆米花桶,又拎了两杯喝的,自然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迎接这降落得如此突兀的成功的果实。
邢安弯下腰,自出口处取出那只毛茸茸的垂耳兔,弯唇将其贴上了我的脸颊。
“触感不错。”
脸上毛茸茸的触感还没有消失,新一轮的热度便自此处开始涌起。
邢安自我指间抽走我的那张观影票,带着夹出来的玩偶走向检票处。
我看着邢安的背影楞楞地站在原地,直到工作人员检完了两张票才抱着东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邢安将我的那张票根放回我指间,柔软的指腹擦过我的手指内侧,抬腕接过我怀里的爆米花桶,将手中的垂耳兔塞进我的臂弯。
通往放映厅的路上,地上的毯子软软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运动鞋离开地毯,踏上影厅入口处的转角,额顶的灯光短暂地消失不见,黑暗笼罩了整个视界。
我将抓到的玩偶放进口袋里面,伸手触碰旁侧的墙壁,放慢脚步向前探索着踩了踩。
脚下是个坡度较小的斜坡。
我刚想出声提醒,一旁拿了两个爆米花桶的邢安就先一步身形不稳地向前倾去。
身体的反应往往要快过大脑,我迅速伸出手拉住邢安肘部向上位置的手臂,将人向我这侧提拽——
不经过思考就做出行动的后果就是——我的鼻梁结实地撞上了邢安倾斜过来的半侧肩膀,当即眼前一黑,眼眶一酸,疼的我快要掉下泪来。
爆米花桶内随之洒出的几颗爆米花带着香甜的气息落进邢安臂弯里,我眼眶湿润地靠在邢安肩上,空气中散落的甜味便混入了几许薄荷的气息。
“徐桐?你还好么?”
我抬手摸了摸被撞到的鼻梁,揉了揉泪湿的眼睛,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徐桐?”
邢安关切的问询声响起,我这才察觉到,在黑暗环境下做出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爆米花在纸桶中碰撞的轻微摩擦声钻入耳中,邢安得不到我的回应上前半步,我被半圈进邢安怀里,脸颊触碰到对方肩膀处柔软的面料。
“我没事……”
我抬手接过邢安手臂内侧其中一个爆米花桶,退后半步拉开同邢安之间的距离,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完。
“小心点……脚下是个坡路。”
“嗯。”
黑暗中的轮廓逐渐清晰,心跳在显露的视界下趋于平稳,我抬手拉住邢安弯曲的手臂,将散落在他臂弯的那几颗爆米花装回怀中的桶里。
“好了。”
我微微仰起脸看向邢安,在对方没有焦点的瞳孔中找回了片刻前的从容。
我先一步自黑暗中脱身而出,于是便率先拉住了邢安腕口处的布料,转身主动领了上坡的路。
如今的情形倒是和邢安犯了低血糖的那个早上不尽相同。
漆黑的转角并不算长,电影荧幕上正在播放着的电影宣传片在影片放映前占足了份量,可能是由于刚才在转弯处的拉扯,我和邢安刚刚进入光明没多久,头顶的灯光就又再度消失不见。
所幸我和邢安的位置离事先选好的座位也不远了。
荧幕上宣传片循环播放的画面戛然而止,我将饮品放入旁侧的凹槽,抱着爆米花桶向后仰躺陷入座椅。
之前喜欢电影院,大抵是因为这是一个唯一能使爸爸和妈妈停止争吵的场所,而现在喜欢电影院,更多喜欢的是一种能够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安全感,以及佯装同这个世界暂时切断联系的一种微妙感。
影片开始放映,漆黑的影院中所有轻声的闲谈全部停止,我拿起一颗爆米花放进口中,面无表情地看向荧幕正中出现和宣传片开端一模一样的字幕——
人无法抵御命运。
历经了漫长时间筛选出的片子果真没有令人失望,叙事镜头很是独特,故事也很完整,结局半开放,留给观影者想象的空间很大。
在我看来,是部很不错的电影。
头顶灯光亮起的瞬间,我还沉浸在结尾的剧情里,直到身侧的邢安起身,阴影笼罩在我的头顶,我才回过神来,提着所剩不多的爆米花桶,自柔软的座椅上起身。
喝空的饮料杯也应一并带走。
我偏转身体,拎起身侧喝过的空杯,在我身侧观影的看客先我一步离开,我经过时眼角余光却意外扫见了我左手边占有位置的凹槽。
绿色的杯身,尚未拆封的吸管,令我当即停下脚步立在原地,我将手中拎起的纸杯举至眼下,当即愣住。
如今我手中这杯空掉的,是当初邢安拿走的那杯气泡尚存的可乐。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各位小可爱们元旦快乐~
第17章 拉锯
对街的红绿灯连续闪烁转换了三次信号,直到第二个绿色指示灯出现在眼前,我才堪堪回过神来,踏上了人行横道前的白色斑马线。
每次遇见邢安的时候,都会发生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就像是今天观影时,点单时明确回答了不喜欢可乐的我,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不但搞错了饮料放置的位置,还如同失去味觉一般喝空了本该属于邢安的那杯可乐。
出了影厅尴尬顿生,我提着满杯的雪碧,脸颊发烫地向邢安致歉,最后找了个还要回咖啡店帮忙的借口,将杯子和未拆封的吸管塞到邢安手里后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我推开咖啡店的大门,随着上方的风铃碰撞发出的响动,营养师姐姐在吧台里面一脸坏笑地向我投来目光。
我抬起挡板,一语不发地在洗手池洗了手,无视站在身侧等着八卦听的营养师姐姐,拿起杯子调了一杯当季新品,又自橱窗里夹了一块黑森林蛋糕装在盒子里。
答应程协的两样东西准备好了,也该回宿舍了。
我拿出储物柜中的背包,却被一旁等待已久的营养师姐姐双手拉住了背带,无奈之下,我只好先一步妥协,和营养师姐姐一人扯住一半背包坐在门口旁侧的沙发上。
“今天约会怎么样?”
我看着旁侧的营养师姐姐,无语凝噎了几秒才答话。
“……你哪里看出来这是约会的?”
“都一起看电影了还说不是约会?”
“明明就是为了完成期末课题才一起去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哦,所以那个小帅哥是为了完成所谓的期末课题才会提前半天来问我你下午会不会在店里?”
“……”
这点倒是……
无法反驳。
见我说不出话,营养师姐姐坏笑着松开了手,抛给我一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的眼神,让我自行揣摩。
我将背包甩回肩上,拿起新品和装有黑森林蛋糕的盒子,拒绝联想站起身来。
得到背包之后,自然是要第一时间离开店里。
“我回寝室了。”
营养师姐姐见我要走,倒是没再追问些什么了,将一只手揣在围裙的口袋里,身子后倾靠在沙发上,笑着对我摆了摆手。
我迈开步子,在一串叮当作响的风铃声中拉开了咖啡店的大门。
路口闪烁的红绿灯由黄转绿,我握紧肩上的背带,在信号转换成功的第一时间踏上了人行横道。
不想自作多情,所以要抢先一步否决任何臆想存在的可能。
比起需要精心推敲才可以想通的缘由,我更坚信自己自入局前就得出的推断——
我和邢安,就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短暂的交汇后,绝不会产生此外的任何交集。
而相交阶段的终点,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提着从店里带出来的东西进了宿舍楼,将宿舍钥匙放入锁眼转动门锁——
宿舍内空无一人,昏暗的日暮自窗外降临。
程协并不在寝室。
我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到程协桌上,将背包里复习完毕的科目的笔记和课本一并抽出放回架子上,背上背包锁上门锁,拔出了宿舍的钥匙揣回口袋里。
电影观赏完了,也该完成作业了。
或许是因为电影本身不错的缘故,我在图书馆熟悉的位置落座,下笔写论文内容时也流畅顺利得多,放下笔时竟然比我预想的时间还要快上那么一些。
这次我充分吸取上次的教训,特意挑了晚饭时间去打印论文,排队等候的时间直接缩短了一半。
我拿着打印好的论文回到座位,整理出论文里面引用的具体情节发送给邢安,起身接了一杯图书馆免费供应的热水。
杯口蒸腾出的白气时断时续,我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笔记发呆,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自书架斜对面传来。
我错开摆放整齐的图书向对侧望去,发现是礼堂的门开了。
应该是有比赛或者宣讲吧。
我收回目光,将耳机塞进双耳中,按下了音乐播放器的播放按钮,目光重新落回纸面之上。
眼前浮现的,却是站在宿舍门口,一眼望去的昏暗日暮。
颜色暗淡得令人心生落寞。
“在听什么?”
右耳中的耳机脱离耳廓被捏入掌心,桌面上的论文也被拿起悬过半空。
我抬起头来,看见程协和邢安身穿正装,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后,一个随意自在地听着我手机里播放的音乐,另一个正拿起我刚写完不久的论文仔细端详。
系里公认的两大男神同时到访,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无论是图书馆内久坐的同学们,还是刚刚自礼堂出来走动的观众,都将目光好奇地聚集在一处。
而彼时的我还处在同时见到邢安和程协的迷茫和惊讶中,以至于对此事毫无察觉。
“你们刚刚在礼堂参加比赛?”
程协和邢安同时向我看来,我坐在椅子上,头顶的压力随之而来。
我偏过头回避两人的目光,抬手捧起桌面上的水杯,无奈杯口蒸腾的热气让我无从下口,我只好尴尬地吹了吹杯口,将杯子放回了原处。
很显然,我问了个再明显不过的愚蠢问题。
“你最近怎么总是喜欢听月光奏鸣曲?”
程协将肘放在我身后的椅背顶端,耳中挂着我半边耳机,整个身子斜靠着椅子,对着我挑了挑眉。
“只不过是你拿走耳机的时候刚好每次都循环到……”
邢安闻言将目光自论文上挪开,扫了我身侧的程协一眼,食指指腹自我曲起的指侧滑过,抽走了我手中握着的铅笔。
“借笔一用。”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邢安视线却未做停留,拇指指尖轻挑拨旋转笔身,在我打印出的第一页纸质论文的两处画了两道短线出来。
倒是没有想过邢安会比教授先一步对我的结课作业给出评价。
“答应小爷的东西呢?”
我偏过头,看见程协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我的桌面,向我缓缓摊开手,嘴角微微抿起,隐约有些不开心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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