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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夜莺(近代现代)——唐泽泉

时间:2024-06-03 07:44:33  作者:唐泽泉
  阮绥音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反驳他,只是默默听着他说完,才开口:“好呀。”
  段奕明有些意外,反而怔了一下,确认道:“什么?”
  事实上,不论是谁经历了那些舆论风波,恐怕都会对再回到公众眼前产生本能的反感和抗拒情绪,尤其是对于精神状态很脆弱的阮绥音而言,段奕明本以为他不可能会再考虑复出的问题,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你帮我安排就好。”阮绥音说,“我都听你的。”
  段奕明愣怔着点头:“不用再休息一阵子么?”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说出这句话了,这件事情夜长梦多,我、他有些担心万一过一阵子阮绥音又改了主意。
  “不用,其实…”阮绥音顿了顿,“其实我想…越快越好。”
  “傅首长。”管家打开车门,向走下来的傅斯舟问好,目光顺势移向旁边的阮绥音时,停顿了一下,仍然没说话,只是微微地颔首致意。
  走进顾家别墅的大厅时,顾崇握着手杖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而顾闻景站在一旁,正跟他说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两个人都同时回过头来,看向傅斯舟和阮绥音。
  顾闻景很快走上前来,而顾崇只是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着阮绥音。
  如果说在最初的时候,阮绥音不过只是个从未被顾崇放在眼里的野孩子,那么这些年,顾崇实在很难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这并不是因为阮绥音作为一个被他利用的工具为他和傅斯舟之间牵系起了绳索,而是因为这些年他就是这么凭着他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倚赖着顾家爬到了那个位置,甚至许多时候,顾崇都不知道是他依仗顾家,还是顾家沾了他的光。总而言之,阮绥音是一个英勇无畏的强者,即便跌落谷底,他仍然能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顾崇无法说自己对他抱有什么虚伪的父爱,但毫无疑问,他欣赏他,这种情绪甚至越过了顾闻景。
  这次过来主要是傅斯舟和顾崇有事要商谈,因此简短的寒暄过后,阮绥音便要回避,却被顾崇叫住。
  “绥音。”
  阮绥音停住了脚步,有些讶异地回头。
  顾崇从不曾这么称呼过他。或者说,如果不是当着外人,他在顾崇那里从未拥有过什么称呼。顾崇既不可能打心底里承认他是顾家的少爷,更不将他真正的身份放在眼里。
  “我听说你想重新回到娱乐圈,继续发展。”顾崇试图做出坦然的样子,但看上去还是有些不自然。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形成一种双方都习以为常的模式之后,如果其中一方试图迈出一步去改变,必然十分艰难,顾崇无意在这个时候才来和阮绥音搞好关系,但至少,他觉得没必要再对他那么冷漠,毕竟,自顾崇退位之后势力渐衰的顾家这些年很大程度上是靠着阮绥音,才能在述京这个风起云涌的地方立于不败之地,不受任何人裹挟。
  “嗯…”阮绥音良久才反应过来要应声,“是的,我是这么打算的。”
  顾崇颔首:“如果…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的,尽管开口。”
  阮绥音微微睁大了眼睛,或许比起顾崇这句话的含义,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顾崇的用词“家里”。
  自阮绥音的一系列过往曝光之后,他的真实身世也已经被大众所知悉,如今他并不是顾家亲生孩子的事情已经被摆到了明面上,顾崇自然不必再和他扮演什么一家人的角色,因此他自顾自地认为,如今顾崇仍然说出这样的话,都是出于恳切的真心。
  他看上去受宠若惊,即便他和顾崇都很清楚,阮绥音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帮助。
  顾崇忍不住走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能做好。”
  在舆论危机这方面,顾崇虽然不如阮绥音经受得多,但也算是个过来人。
  从与妻子阮薇结婚以来,他们身边就总是流言蜚蜚。顾崇寒门出身,一路摸爬滚打到评议员的位置,所有人都认为与财团独女阮薇结婚不过只是他攀高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步,而阮薇去世,财团控制权归到顾崇名下,更是让那些恶意揣测的阴谋论发酵得愈发不可收拾,除了一些顾崇为利益结婚的流言,甚至还有人污蔑顾崇害死了妻子,将财团骗到手,手段狠辣阴毒。
  顾崇并不在意那些流言。即便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的亲生儿子顾闻景都认为他是为了利益才和阮薇结婚,他仍然觉得这些都并不那么重要,只是他没想到阮薇离开得那么早,他们能够共苦、却不能同甘。
  顾崇对阮薇的爱,大概是明知道找一个替身回来安慰阮薇的丧子之痛并不是明智之选,但还是纵容着阮薇将阮绥音领回家。或许是因为他和阮薇一样,都太爱顾望景那孩子,致使他难以接受阮绥音来代替他的身份,但他也不会在阮薇面前表现出任何异议,因为只需要看着阮薇看着阮绥音时那短暂的安宁的神情,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而顾崇也一度以为,阮薇给阮绥音的所有都不过只是因为阮绥音与顾望景相似,直到阮薇去世。
  他没想到阮薇走之前留下的话,不是给顾崇,也不是为顾闻景,而是为阮绥音。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小望。”阮薇躺在床上,握着阮绥音的手淡淡笑着对他说,一如阮绥音来到顾家的那一天,阮薇踩着青草地,走上前来拥住他说“我们小望终于回家了”时那春风和煦的笑。
  “是我的错…我没办法接受现实…还要你来扮演另一个人…”
  让阮绥音改回本名其实是阮薇的意思,在最后一刻,顾崇相信她是真心地希望阮绥音再也不用扮演另一个人去得到爱,而是做回他自己,但要跟阮薇的姓,是阮绥音自己要求的。
  其实他们都明白,从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的阮绥音,早已经把阮薇当做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又怎么舍得与阮薇切断关联呢?
  “谢谢您。”阮绥音笑了,在顾崇眼中的再也不是那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野孩子。
  “我一定会的。”
  离开顾家,顾闻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却见门口蹲着个娇小的身影,他蜷成一团靠在门框角,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在打盹。
  也是后来,顾闻景才听说裴路去找过阮绥音。好像也是自那之后,他就将头发剪短了,还染回了黑色,而不再为了模仿阮绥音一直不停地漂成银灰色,就连着装都从头到脚改了风格,实际上,如果不是近来看他穿这些干练帅气的衣服,顾闻景也不会意识到阮绥音的那种穿搭其实一点都不适合他。
  顾闻景站停在他身前,最后一下脚步故意踩得重了些,他猛地被惊醒,抬起埋在膝盖里的脑袋仰脸看向顾闻景。
  “怎么。”顾闻景开口,“还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这么?”
  裴路扶着门框站起身,摇摇头,还没等顾闻景说话,便递过来一张纸片。
  顾闻景不明就里地蹙眉,但还是下意识接了过来,那其实是一张邀请函,一场电影首映礼的邀请函,而电影的主演就是裴路。
  顾闻景沉默着,再一次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裴路。
  即便在他们同居、维持着难以言明的关系的那段时间,裴路也从未请他去看自己出演的电影,或是出席什么首映礼。
  “我希望你能去。”裴路开门见山道,顾闻景注意到他没再用敬语称呼自己。
  顾闻景始终一言不发,用沉默的目光问他“为什么?”
  “就当作是重新认识吧。”裴路说,“重新认识…作为我的我,而不是……”
  “——作为阮绥音替身的我。”
 
 
第90章 原来我很快乐
  顾闻景微微眯起眼,看了裴路少时。
  他慢慢、慢慢发现,所谓的替身,不过是一种幼稚的爱的歧途。
  没有任何人该被当作别人的替身,也没有任何人能从一个替身身上得到慰藉和救赎。
  他仍然爱着阮绥音,但同时他也很清楚,阮绥音不会属于他。那么——
  “好。”顾闻景接过邀请函。
  裴路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就重新认识吧。”
  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着阮绥音,但那种爱终将会变成一种默默的守护和陪伴,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家人,而他也会尝试去接受新的人。
  其实他真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把裴路当作一个替身吗?
  一个人无论怎样竭尽全力去扮演另一个人,总也避免不了会露出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小马脚,偶尔,裴路在他面前露馅的时候,他并未感到反感。
  “你现在的样子…”顾闻景看着他,停顿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的黑色短发。
  “——很好。”
  表面十分从容的裴路终于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几天前,阮绥音突然带着一位知名导演的邀约找上了他。
  “我们都认为,这个角色很适合你。”阮绥音将一个贝斯手的剧本给他,“我说的是——适合‘你’。”
  “独立,坚韧,帅气又跳脱。”阮绥音说,“而不是像你之前接的那些千篇一律角色一样,多愁善感又脆弱得不堪一击,为什么你的戏总是被业内评价‘浮于表面’,你想过吗?”
  “当然了,作为演员,你接什么样的角色我们都无权干涉,我只是觉得……”
  “既然演戏已经是你的工作了,在现实中就不要再扮演另一个人了呢…?”
  “其实做真实的自己,或许会活得更漂亮。”
  “只有那时候,你得到的爱才是真正属于你的爱。”
  裴路想,阮绥音大抵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明了这个道理。甚至,他走过的歧路比自己还要曲折,曲折到几乎花了他的整个童年、整个青春,但有些道理,实在是提早都不可领悟。
  再一次踏进洛城启明孤儿院时,这里已经和十多年前截然不同了——倚仗于阮绥音以及他带动的粉丝捐款。
  在这里的回忆并不美好,但不可否认,这个地方至少曾经为阮绥音提供了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让他不至于风餐露宿、饿死街头。
  老花匠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来,阮绥音一次也没有回来看望过他,看一看受他资助的孩子们,是想避嫌、也是想把自己与自己真正的过去切割——他宁愿相信自己是被阮薇爱着的顾望景,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过是被上帝和亲生父母抛弃的孤儿。
  阮绥音站停在楼后的花台边,这里种的依然是蓝色的风铃草,小时候他喜欢一个人躲到这里唱歌,而花匠爷爷似乎是他唯一的听众,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陈帆会躲在哪个角落默默地注目于他呢?
  在信里,陈帆说自己的歌声救赎了他,让他原本无望又苍白的生命突然间有了意义。可阮绥音想,如果自己的歌声能再有力量一些、再强大一些,或许就能让他走出黑暗的角落,真正地来到自己身边。
  又或者,恰恰是这份爱让他坠入了黑暗。
  “所以…”阮绥音看向身旁的傅斯舟,“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傅斯舟微微颔首,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前阵子,军团在一场行动里,意外捕获了一个很多年前为非法组织效力的漏网之鱼。”
  “在审讯中,谈到多年前非法组织被剿灭的事件,他供述自己在组织时,曾经亲手杀害过两个卧底。”
  阮绥音有些不解地皱起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种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
  “那两个卧底是一对夫妇,曾经是军团从军校就开始培养的军官,他们在23年前被删除了档案,秘密派遣到组织卧底,期间只和一名联络人联系。”
  “后来联络人被杀害,他们也随即暴露,被组织处决。联络人一死,再也没有人知道已经被删除档案的他们的真实身份,没有人为他们颁发军功,没有人为他们追思,他们只是就这样消失,没有任何人记得,留下的只有一个孩子。”
  “组织曾经想要找到这个孩子赶尽杀绝,但那对夫妇似乎在被杀害前夕察觉到了自己疑将暴露,在深夜将孩子送走了,后来组织再也没有找到这个孩子。”
  傅斯舟顿了顿,阮绥音认真听着,仍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只是客观地评价:“真可怜。”
  傅斯舟看着他,眼里突然流露出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阮绥音困惑地与他对视,竟然从他眼中品出了一丝悲悯的意味。但那并不是天神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一种因爱而生的疼痛。
  是啊,真可怜。傅斯舟想。
  可怜素来是阮绥音身上极其浓厚的一项品质。他惹人怜爱,引人共情,从而能招揽人心所向。
  可傅斯舟不想要他可怜。
  他要阮绥音幸福,要阮绥音受人艳羡、即便是嫉妒也没关系。
  傅斯舟再也不想要他是可怜的。
  傅斯舟努力在心里谨慎地挑选措辞,良久才开口:“他们被杀害的前一天,是23年的12月24日。”
  阮绥音愣住了。
  这是自己被送到孤儿院的日子。
  “卧底潜伏多年,游走在黑色地带的夫妇两个人除了彼此之外几乎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而唯一的联络人也已经毙命,我们猜测,当时他们甚至找不到一个能托付孩子的人,只能把这个孩子送到了邻市洛城的孤儿院。“”他们并不是不爱这个孩子,并不是真的想要抛下他,但是,这已经是当时他们所能做出的唯一的选择。“阮绥音睁大了眼睛,犹疑的目光轻轻颤抖着。
  傅斯舟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吞到肚子里,至少不会刺激到阮绥音,让他知道自己亲手父母残酷的一生和惨死的真相。
  但傅斯舟只是希望他知道,他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认为的那样,从一开始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相反,他的父母很爱他,即便他生来就带着不那么漂亮的胎记,但他们仍然在自己逼仄的生命里竭尽全力想要给他自己能给的所有。
  可惜那时的阮绥音太小,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得到过的充满爱的哄慰和注目、拥抱和亲吻,只认为自己从没被爱过,也不会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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