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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夜莺(近代现代)——唐泽泉

时间:2024-06-03 07:44:33  作者:唐泽泉
  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傅斯舟点了点头:“你愿意回去就好,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得派几个人护送你回——”
  “不用。”阮绥音说,“有保镖就足够了。”
  “只有他一个,我不放心。”傅斯舟说。
  阮绥音也没再推辞,只是乖乖被傅斯舟安排着,在第二天下午两点便被送回了述京。
  傅斯舟仍然留在岛上善后,澄清稿发出之后,舆论略微平息了些,但造成的影响很难就此消失,只能慢慢被时间和后续补充的通稿冲淡。
  “大概两天后就能回去。”晚餐的间隙,傅斯舟给刚刚抵达述京的阮绥音去了个电话,“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嗯。”阮绥音声音很轻,“我等你回来。”
  不知为何,傅斯舟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或许是因为阮绥音从自己身边离开,他看不见阮绥音,就觉得心神不宁,总忍不住去想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因此晚上九点,傅斯舟再一次给阮绥音去了个电话,却没有接通。
  傅斯舟又一连拨了三个电话,仍然没回音,便立刻转而拨给了护送阮绥音回去的军团下士,让他调取新月大厦的监控,看看阮绥音在不在家。
  “夫人晚上八点的时候出门了,还没回来。”
  “去查。”傅斯舟揉了揉眉心,“查他现在在哪里。”
  侍应生为阮绥音打开门时,里面只有谢瑜一个人。
  他端着酒杯坐在沙发正中,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我知道你会来的。”
  他这里有阮绥音想要的东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傅斯舟想要的东西。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用错了方式。他用利益引诱,击不破一个毫无破绽的利益共同体,他用丑闻威逼,吓不怕一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愚人。
  所以这一次,他利用了这份爱,他知道阮绥音愿意为了傅斯舟付出一切,就连生命都不在话下,更不用说那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躯体。
  阮绥音神情平淡,没有什么慷慨赴死的决绝,也没有什么灾难前夜的悲痛,只是沉静得像镜面湖泊,泛不起一丝涟漪。
  阮绥音走到他面前,杵着没动。
  “站着干什么?”谢瑜笑了。
  阮绥音抬眼对上他那几乎要刺穿自己身上衣料的露骨目光,有些麻木地抬手,脱掉自己身上的大衣,扔到一边,紧接着又要解衬衫扣子,却被谢瑜制止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
  阮绥音没应声,确实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尽快结束,然后离开。
  ——如果他还能离开的话。
  “坐。”谢瑜拍拍旁边的沙发,又端给他一杯酒。
  阮绥音停顿了一下,坐到了桌边,看着谢瑜往他的酒杯里放了一颗药丸,然后药丸迅速在酒液里溶解,释散绵密的气泡。
  “为你好。”谢瑜说,“不那么痛苦。”
  阮绥音仍然一言不发,只是握住酒杯,但没喝。
  “说点话吧。”谢瑜抬手掂起他下巴,拇指摩挲着他冰凉的嘴唇。
  他今天没化妆,但正对了谢瑜的胃口。前阵子他在海边拍的那几张汇演宣传照把谢瑜迷得七荤八素。
  他总是这样,一身华服的时候能令众人倾倒,但那纯白圣洁的天使姿态更能刻进人心底,那几乎就像是争奇斗艳的花园角落悄悄盛绽的夜来香,寂静深夜穿行过薄纱窗帘飘落在白松石地板上的第一抹银月光,回廊檐下被晚风撞出的风铃响。
  “这么好听的嗓音,不多说几句,实在太暴殄天物了。”谢瑜说。
  “我今天来,是听你说的。”阮绥音终于开口。
  谢瑜笑笑,目光指向他面前的杯子:“你喝完了,我就说。”
  话音未落,阮绥音便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谢瑜也爽快:“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关于向斯醒。”阮绥音盯着他,“所有。”
  谢瑜耸耸肩:“关于那个强奸犯?”
  话音未落,杯子猛地砸落在地,阮绥音趁谢瑜错愕一瞬捡起块碎片抵在他颈间:“再多一句废话,你就死定了。”
  谢瑜愣了半刻,随即笑了,笑个没停,甚至张狂地凑近了些:“杀了我——”
  他的确怕,看到徐可阳现在那副死样的时候他真的怕了,他第一次发现阮绥音那么冷血无情、恶毒残忍,他发现自己迷上一个天使面孔的恶魔,却又觉得能死在他手上也算种情调。
  阮绥音咬咬牙,随即手腕一转将碎片对向自己脸颊。
  他脑袋已经开始发晕,胸腔涌动起一阵阵热浪,并且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眼前天旋地转,颤抖的手却仍然紧紧握着玻璃碎片,刺破手心的鲜血顺着小臂染红了灰色的长发和身上的衣料,又滴落一地。
  他努力聚焦起目光双眼通红瞪着大惊失色的谢瑜:“说——!!”
  【作者有话说】
  【孙燕姿《愚人的国度》,作词: 孙燕姿/李焯雄】
 
 
第78章 我找不到半句 形容你我只是有点
  “梁亦驰!!”
  警队副队长楚宴抱着电脑一把推开审讯室的门。
  “快看这个!!”
  梁亦驰瞥了眼对面的陈帆,避着他的目光接过电脑。
  是一场刚开播不到五分钟热度就迅速飙升到排行榜第一的直播。场景看上去像是个空旷无物的房间,正中有两把椅子,而最近令警视厅焦头烂额的两位失踪人员徐可阳和谢瑜就被绑在上面,嘴巴被胶带封住。
  “看不出来有什么外伤,意识也清醒,应该暂时没危险。”楚宴说。
  但两个人都相当狼狈,尤其是徐可阳,似乎因为被关了太长时间而导致连恐惧都无法表露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只剩一种绝望的麻木,那原本精巧的脸庞憔悴不堪得几乎脱了相。
  说话间,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身影入镜了,他穿着宽大的罩袍,看不出身形,但显然是个男人。走到画面中间,他被变声器滤过的古怪嗓音响起:“观看人数达到一百万,我们就将开始今天的审判。”
  梁亦驰迅速瞟了眼屏幕左上角,观看人数已经破八十万了。
  “照这个速度,很快就会……”楚宴咬咬牙,“外面已经在追踪直播地点了,但对方已经架设了很多个ip中转站,恐怕行不通,能从画面判断出这是哪吗?”
  “……很难。”梁亦驰仔细看了一圈,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侧边的窗帘也紧闭,只漏出一丝光线。
  被晾在一边的陈帆看着对面两个仿佛在打哑谜的警察,也没出声问什么。
  “如果从太阳照射的方向…再分析一下背景音…”
  “重点在于,”梁亦驰打断了他,“我们无法判断这究竟是真的直播,还是录像。”
  楚宴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说话间,直播观看人数已经上升到100万了,而画面中戴面具的人却没什么反应,即便弹幕都在催促起哄,他却一直等到直播人数破了120万才开口:“很好。”
  他一把撕掉谢瑜脸上的胶带:“那么,就从你开始吧。”
  “难道……”楚宴皱起眉,“他是提前录好了这段视频,并且预留了观看人数上涨的时间,却没想到人数上涨得比他想象中要快许多…?可是,为什么…?”
  “这样,即便我们找到了直播地点,赶过去的时候,他也早就已经逃跑了。”梁亦驰说,“所以此时此刻,这两个在视频里还安然无恙的人,并不一定真的还……”
  “在审判之前,我要先请一号罪犯坦白他的罪行。”面具人一字一顿道,“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我要你坦白的,是你犯下过的、所有的罪行。”
  “都交代完了,可以放下了吧——”谢瑜对着阮绥音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阮绥音确实拿捏了他,比起自己的死活,谢瑜恐怕更在乎阮绥音那张脸。
  “都交代完了…?”阮绥音紧紧握住玻璃碎片,“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了。”
  “那向斯醒是怎么死的。”
  谢瑜停顿了一下,没说话。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没错,向斯醒不是自杀的。”谢瑜只能开口,十分轻松地耸耸肩,“谁让他死活不肯认罪?没办法坐实他的罪名,只能给他个痛快了。”
  “看他否认罪名那副强硬坚决的样子,谁能想到他也会有下跪求饶的时候?不过……”谢瑜饶有兴致看着眼睛通红的阮绥音,“谁不怕死呢?”
  阮绥音手里的玻璃碎片啪一声砸落在地,发软的腿撑不住身体,他有些脱力地踉跄一步,扶住了桌沿才喘着粗气站稳。
  谢瑜一脚踢开那块玻璃碎片,伸长手臂撩起他的长发,指尖滑到他突出的锁骨,又轻轻拨开他衬衫的扣子。
  阮绥音本能地抓住他手臂反抗,却根本没力气,反倒像是欲拒还迎,谢瑜顺势将他推倒在沙发上,屈腿压住他脚踝:“说起来也是缘分,死之前,他一直求我们放过他,说他弟弟只有他一个人了。”
  阮绥音瞳孔涣散开来,很快溢出情绪不明的眼泪。
  “你也知道,他的弟弟就是你现在的合约丈夫,傅斯舟。”谢瑜俯身,嘴唇抵上他耳根,“你跟他们兄弟俩,实在是有缘分——”
  一股恶寒冲破溢散全身的热浪涌上胸腔,被谢瑜触碰让阮绥音感到极度不适,好比被什么怪物沾满粘稠毒液的触.手缠住,比疼痛更折磨的是恶心。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令人难以抗拒的渴求感在迅速淹没他,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和判断力,甚至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谢瑜,只能像傀儡一样被驱使着迎合他,又在意识短暂回转的间隙拼命挣扎。
  四肢在逐渐麻木,特定的感官却被放大,他能听到谢瑜粗重的呼吸,能感知到谢瑜的手在他身上游移,最后,实在不愿意再多看谢瑜那恶俗神情的他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耳畔突然响起破门的巨响,片刻,身上的重压突然被卸下去,阮绥音犹疑地睁眼,一时却有些看不清楚眼前混乱灯光下勾着膝弯将自己从沙发上抱起来的身影。
  但他还是下意识攥住那人的衣襟:“傅斯舟……”
  很难说清,或许是傅斯舟一次又一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希望那是傅斯舟。
  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傅斯舟,他的哥哥没有自杀,没有扔下他一个人不管,甚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仍然在挂念着他。
  但直到他勾住男人的脖颈,指尖没有在他后颈触到凹凸不平的疤痕时,才发现那并不是傅斯舟。
  段奕明其实不明白没办法立刻赶回来的傅斯舟为什么找上了自己。阮绥音在谢瑜这里,理应是顾闻景更能压住谢瑜那个疯子带走阮绥音,尽管评议院正在为信鸽汇演上的意外事件向联合军团发出质询,但只要接到傅斯舟的电话,顾闻景大概二话不说就会赶去救阮绥音。
  而傅斯舟又怎么放心把阮绥音交到自己、这个他口中胆小如鼠的懦夫手上呢。
  思来想去没结果,段奕明只能感恩傅斯舟大发慈悲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弥补自己过去的懦弱、学会勇敢地站出来的机会,至少一拳将谢瑜打翻在地,第一次挺身而出救下阮绥音的那一刻,段奕明觉得自己内心一直无法释怀的某一块积郁好受了很多。
  担心又闹出什么会造成负面影响的绯闻,他只是将阮绥音送回了新月大厦。
  “……还好么。”
  面对意识不甚分明、蜷缩在床角的阮绥音,段奕明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看他不停发抖似乎很冷,便脱下大衣盖在他身上,却被他一把拽开。
  阮绥音很热,从骨髓就开始不断升温的热,血液仿佛要沸腾起来,让他胸腔烫得发闷,每一次呼吸都格外沉重,几乎要烧起火来,眼睛却止不住溢出生理性的眼泪。
  段奕明抽出纸巾,俯身替他擦眼泪,他却一把抓住段奕明的手臂:“别碰我……”
  段奕明愣了一下,他让自己别碰他,却又拽着手臂攀上来,攀住自己肩膀。
  像一条缠上来的蛇,他唇间温热的气息挠着段奕明的脖子,段奕明失神一瞬,下意识回抱住他,却又被他猛地推了一下。
  “抱歉…”阮绥音看向他的眼神清明了些,捂住衣领往后缩了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是在亲密接触之后要说抱歉的关系了。段奕明自嘲地扯扯唇角。
  “你先出去吧,别留在这里…”阮绥音又开口,“求你了,段奕明…”
  段奕明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房间,但也没走,只是守在门口。
  阮绥音浑身无力得动弹不了,却又无法入睡,只能清醒万分地感知那分秒不停的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阮绥音费力地撑开眼,模糊看见熟悉的身影时,尽管心里内疚自己又给他添了麻烦,却还是松了口气。
  他直直朝阮绥音走过来,身上的军装披风甚至被他过于迅疾的步伐带得扬起一角,走到床前,他俯身、朝着阮绥音伸长手臂,阮绥音也用尽仅剩的力气抬手想抱他。
  但下一秒,阮绥音却猝不及防被他扣着肩膀死死按在床上,错愕一瞬时,阮绥音目光聚焦在他脸上,才看清他脸上阴沉的厉色。
  “为什么???”傅斯舟怒不可遏道,“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他已经不奢望阮绥音可以像自己爱他一样回报给自己同等的爱,但至少他希望阮绥音可以爱他自己,希望他爱他自己胜过爱其他任何人,却没想到他真的愿意为了向斯醒豁出一切,甚至连自己都可以牺牲。
  其实阮绥音无数次引诱他、也给过他很多机会,但他就算再难耐也不舍得多碰阮绥音一下,那是他心疼阮绥音,而阮绥音对谢瑜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就再清楚不过,却根本没有心疼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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