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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夜莺(近代现代)——唐泽泉

时间:2024-06-03 07:44:33  作者:唐泽泉
  上尉抿紧唇憋着笑转过头,一眼便看见一个相当庞大的人群正从岛中央的方向往这边缓慢移动,而那喧哗尖叫声也慢慢放大,靠近。
  傅斯舟也往那边看过去,尽管根本看不见中间被包围的人,但他仍很快从人群手里的手幅和蓝色灯牌推测出那是阮绥音。
  “他来这里干什么。”傅斯舟蹙眉。
  他查看过阮绥音的行程表,现在拍摄结束,阮绥音早该回酒店休息了。
  “是来找您吧。”上尉合理推测道。
  傅斯舟忍住了没皱眉,只是走上前,陈帆很快从人群里挤出来,小跑到他面前。
  “不直接回酒店,来这里干什么?”傅斯舟有些不耐地问。
  “Mercury说他想等您一起。”
  “不用。”傅斯舟立刻否决。
  “这个…”陈帆有些为难地摸摸后脑勺,“我跟他说也没用呀……”
  傅斯舟只好往人群里去,人们还算自觉地给他腾了条道,他直直进去一把拉住阮绥音手腕,将他拉到一旁:“现在岛上已经够乱了,你能不能不要四处瞎晃?”
  “我没有四处瞎晃,我只是想来看你——”
  “军团人手本来就紧缺,除了那些要员和外宾,还要专门抽一队出来保护你、管理你粉丝的秩序,是吗?”傅斯舟迎着那些对准他们二人的镜头,脸上的神情温和,语气却十分不耐烦。
  汇演期间衍岛鱼龙混杂,不只是一些过分狂热的私生粉,还有可能存在居心叵测的歹徒,甚至是对这场带着军事立场色彩的汇演虎视眈眈的恐怖分子,存在相当大的安全隐患。
  而军团人手明显不充足,除去基本的安防检控,还要兼顾各国来宾和亚联盟要员的安全保障,更不要谈维持秩序、不间断巡逻的队伍。
  别人的行动傅斯舟无权干涉,但至少他希望阮绥音这个一出现就会有大动静的重量级人物能安分一点,否则不只是引发混乱,那些围观人群有没有可能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也很难说。
  “可我只是想来看你…都不可以吗…?”阮绥音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很没有必要。”傅斯舟说,“你来只会给我添麻烦。”
  阮绥音动了动嘴唇,傅斯舟无心再多说,转身要走,阮绥音却又一把抓住了他:“我真的只是很想你…很想见你…不是做戏,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待在家里,现在也不想再一个人待在酒店…”
  “你可以去找别人来陪你。”傅斯舟打断了他,“反正你有很多选择,我想他们也很愿意,不是吗。”
  阮绥音说不出什么,只是有些无力地松了手,而傅斯舟也很快转头离开。
  傅斯舟回到酒店房间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打开门时,房间里的灯一个不漏全都亮着,阮绥音抱着膝盖窝在沙发角落,而保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见傅斯舟进来便站起身。
  阮绥音一动不动,木呆呆望着茶几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看他表情不对,傅斯舟走上前,垂眸望进去,才看见礼物盒里放着的一根银质指挥棒。
  对这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些不明就里,傅斯舟又俯身拾起里面的一张卡片,匆匆扫过上面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无意识拧起眉:“谁送来的?”
  阮绥音发着呆没回答他,而保镖无法回答他,只是将目光指向茶几上的酒店手册。
  然后傅斯舟很快想起,这座住着各国一线艺人和外宾的酒店安保级别相当高,而能把这种东西送到这里来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私生粉,只会是这间酒店——这间谢家产业下的酒店的内部人员。
  当时就应该把谢瑜那个变态和徐可阳一起解决。傅斯舟心想。
  【那我先走了】保镖对阮绥音比划。
  阮绥音慢吞吞抬眼看他,知道他的意思是傅斯舟回来了,他就该先离开了。
  可傅斯舟回不回来于阮绥音而言的意义其实并不大,因为傅斯舟不会陪着他,不会与他多说一句话,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
  而他现在很害怕一个人待着。
  但不论如何,他不可能和傅斯舟在同一屋檐下,还让另一个男人留下来,因此他只能轻轻点点头:“早点休息。”
  另一方面,他想保镖也很累了。
  目送保镖走出房间,傅斯舟才不冷不热地开口:“他也只敢弄这些小动作,不会有什么大事。”
  言下之意,阮绥音不必忧心忡忡、风声鹤唳。
  阮绥音无心跟他分辩,反正时至今日,他再在傅斯舟面前装可怜、卖惨博同情,都只会显得滑稽可笑,换不来半分怜爱。
  见阮绥音垂着眼不说话,傅斯舟以为他还在害怕,便走近了一步:“你睡卧室吧,我在外面。”
  阮绥音站起身,却没往卧室去,只是关了客厅的灯,又坐回了沙发上。
  电视屏幕投射的光影在他脸上翻覆、游移,衬托得苍白的他更死了,眼珠子都一动不动,像一尊被冰封、死不瞑目的尸体。
  很明确的逐客令,这个空间的昏暗很快便让傅斯舟浑身不适,他也不想多说,只能迅速收拾了那个礼物盒,走进卧房。
  有时候阮绥音也会想,自己或许都没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像如今他仍然渴望能被傅斯舟抱拥着入睡、能有傅斯舟温柔体贴的关怀安慰、能有傅斯舟无条件的保护和包容,这些都是他曾经真真切切在傅斯舟那里拥有过的。
  最后他没得到傅斯舟亲口说一声爱,就连这些也都失去了。
  说到底,在遇到傅斯舟的当下,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更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他迫切地渴望傅斯舟的爱,又给不到傅斯舟安全感,他用别的男人来给傅斯舟施激将法,却只是把傅斯舟推得更远。
  “脱了。”
  阮绥音在梦里走进一个贴满墨绿色壁纸的琴房,而徐可阳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命令他。
  大多数时候,阮绥音会遵从他的命令。因为就算他不听从,那些人也会强制动手,还不如自己卖乖来得轻松。
  但那次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有些呆怔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手里正在录像的手机。
  最后的结果也没意外,他们把他按在地上脱光了所有衣物,用来润滑的液体挤了他一身,然后不情不愿的谢瑜被怂恿着压上来,在他的求饶哭叫声里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啧”一声又翻身下去。
  “你看看他那扮相,总感觉在干顾望景似的,我对那小屁孩真提不起兴趣。”谢瑜抱怨着,却让阮绥音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再提小望我就撕了你的嘴。”徐可阳狠狠剜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也不是一定得要人呀。”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沈嘉英开口了,随即顺手从旁边的钢琴上拾起一根银色的金属指挥棒。
  “看不出来你比谢瑜还变态啊。”
  “真是…别把人捅成筛子了。”
  阮绥音睁大眼睛,拼命挣扎着想挣脱他们死死按住自己的手,无果,他只是在极端的恐惧中瞬间脱离了梦境,猛地睁开眼。
  他恍惚着从沙发上翻摔下来,没有经过思考便本能地冲向卧房敲门。
  傅斯舟很快被惊醒,立马翻身下床,手覆上门把却又没开门,只是问:“什么事。”
  他不冷不热的声音让阮绥音清醒了许多,阮绥音气喘吁吁平复片刻,才开口:“……没什么。”
  傅斯舟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再过两个小时他就又该起床了。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阮绥音。”傅斯舟不理解。
  “抱歉…”阮绥音喉咙哽了哽,后退了一步,想逃避傅斯舟的诘问,幸而傅斯舟没了后话。
  但下一秒,阮绥音又觉得傅斯舟就算是嘲讽、诘责、质问自己都好,至少听着傅斯舟的声音能让他镇静些许。
  只不过傅斯舟懒得再跟他多说半个字了。
  傅斯舟仍然站在门后,听着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傅斯舟正要回去继续睡,却突然听见一声闷响。
  傅斯舟迟疑了一下,随即一把拉开门。
  阮绥音倒在地上,散落的长发仿佛融化的银漫了一地,睡袍下薄如纸片的身躯几乎要像一捧轻飘飘的羽毛四散而去。
  【作者有话说】
  【李幸倪《我不是你的观赏鱼》,作词:林若宁】
 
 
第73章 而你能令我不瓦解
  阮绥音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水星娱乐也只是以他筹备汇演过度劳累为借口发布公告,而下午的红毯也在等他的恢复情况,决定是否推迟。
  阮绥音在病房醒来时,床边围满了人,他费力撑开眼聚焦目光,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傅斯舟。
  所有人都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他仿佛被爱包裹住,却只觉得心空。
  陈帆很快看出了端倪,开口:“阿斯兰德王室到了,傅首长得和高军团长一起去接…”
  阮绥音垂了眼,他听不进去其他人说些什么,看不见他们喂到自己嘴边的是什么,更尝不出囫囵吞下去的是什么味道。
  他的世界好像只剩下傅斯舟一个人,傅斯舟在,就算对他冷言冷语或是不发一言也好,傅斯舟不在,他就有种被遗落的恐慌,极端的孤独会瞬间侵袭,让他慢慢消殒,直到魂飞魄散。
  “好了,快去陪绥音吧。”
  将外宾护送到下榻的住所安排妥当,高军团长拍拍傅斯舟肩膀,“我这儿有人,也不是一定要你跟着。”
  傅斯舟停顿了一下才应:“不用,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事。”
  实际上他现在很有些害怕面对阮绥音,提前来到衍岛,和阮绥音分居两地的那一周,他自觉是平心静气、心无旁骛,都快放下这段荒谬的假戏真做的感情、做回所谓冷心冷情的利益至上者了。
  可阮绥音刚刚过来,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傅斯舟立时又被拉回了原点,再去守在他身边,傅斯舟怕自己魂都被他抽走。
  “没什么大事?绥音的事,再小也是大事。”高军团长教育他,“看看那些宾客和粉丝,一个个比你还心焦,你再气定神闲地跟在我这儿,难不成还真要上赶着让别人挑你的理?”
  傅斯舟没话可说,只能应下来,往岛上的医院去。
  傅斯舟走进病房时,阮绥音正抱着病床边的垃圾桶干呕不止。
  “傅首长您来了!”陈帆回过头来看见他,“Mercury刚刚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现在全都吐干净了…”
  “怎么会。”傅斯舟蹙眉。
  阮绥音干咳着抬眼看向他,苍白的脸色有些骇人。
  “怎么会?我也想问,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半夜就突然要送医了?”一旁的段奕明开口。
  “好好的。”傅斯舟重复了一遍段奕明的话,“到底是哪一个时刻,能让你用‘好好的’来形容他?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他的身体状况,那么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到底凭什么能称得上‘好’???”
  “再差也好,还不至于要送进医院。”
  “别说了…”阮绥音打断了他们无谓的争执。
  他已经足够疲惫了,甚至躺在这里,他还能听到医院楼下粉丝和记者的喧哗声,更别提眼前这两个人又在“探讨”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段奕明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傅斯舟瞥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半碗粥,正要拿去扔掉,阮绥音却突然开口了:“…别扔。”
  “我饿了。”
  傅斯舟也没问他再吃会不会再吐,只是坐到床边,拿起勺子喂他。
  “后天就正式演出了。”傅斯舟说,“这两天还有彩排、直播、红毯、采访,能撑得住么。”
  “没关系。”阮绥音吞下一口粥,轻声道,“你也很忙吧…”
  “嗯。”
  “那…演出那晚,你会来看吗…?”
  傅斯舟顿了顿:“前排是预留了座位,但具体到时候会不会有突发状况,我也没办法保证。”
  “我想你来…”阮绥音望着他,眼里的微光缓缓流转着,“我很害怕…”
  “害怕?”傅斯舟不解,“这次汇演规模是很大,但说到底,你开过的大型演唱会少说也不下二十场了,害怕什么呢。”
  阮绥音沉默了,目光瞥向床头柜上的手机,无意义地摇摇头。
  “……我尽量。”傅斯舟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傅首长,泊裘那位提前抵达,乔军团长也已经在往这边赶了。”电话那头道。
  “…嗯。”傅斯舟下意思看了阮绥音一眼,他也看着傅斯舟,傅斯舟停顿了一下才对电话那头道,“我马上过来。”
  “你要走吗…?”阮绥音问,傅斯舟觉得他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确,他一向热衷于在其他人面前示弱、扮得楚楚可怜,以期引起他们的共情、怜爱,再进一步拉拢他们,收入麾下,但现在回想去,他对傅斯舟做出此类惯性动作时,心境与对待别人其实有所不同。
  在面对傅斯舟时,他没有那种势在必得的成竹在胸,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
  不是“这滴眼泪怎么就把你给骗了”,而是“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呢”。
  不是“承认吧你就是很爱我”,而是“得不到你的爱我会死掉吧”。
  也不是“你爱我、所以我爱你”。
  而是“我爱你,所以请求你、也爱我一下吧”。
  “嗯。”傅斯舟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傅斯舟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演出,我会去。”傅斯舟说。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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