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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夜莺(近代现代)——唐泽泉

时间:2024-06-03 07:44:33  作者:唐泽泉
  “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哥哥。”傅斯舟说,“但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的确和向斯醒一起长大,对于后来的那起案件…我也感到很遗憾。”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像是已经背过无数遍的稿子,牵着阮绥音的手却不自主握紧了些,阮绥音很快将另一手覆上他手背。
  他看了阮绥音一眼,很快又看向台下的长枪短炮:“总而言之,他已经受到了道德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而我也想告诉其它人,法律的尊严不容侵犯,希望针对我和绥音的攻击、抹黑行为到此为止,否则我一定会一一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走出记者会现场时,外面除了阮绥音的粉丝之外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帮来势汹汹的人,他们举着“强奸犯家人退出公选”、“被害女孩死不瞑目”的横幅标语,喊着过分统一的口号,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一些记者也十分配合地将摄像头对准他们。
  “看来有人还不甘心这场风波太快被平息。”傅斯舟护着阮绥音,低声说。
  阮绥音抿紧唇。
  他既不满向斯醒一遍遍被叫做“强奸犯”,也不愿傅斯舟不得不被迫和向斯醒断绝关系。
  人群大声叫骂着,阮绥音被傅斯舟牢牢护在臂弯里,一偏头却突然瞥见人群中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抱着铁桶从侧边直直冲破维护秩序的安保人员。
  只不过是分秒之间,阮绥音没办法确定自己有没有经历过思考,总之他在傅斯舟注意到那边之前就立刻跨了一步背过身挡在傅斯舟前面,整桶红色油漆被泼到了他身上,从头顶一直流淌到脚跟。
  傅斯舟睁大了眼睛,阮绥音银灰色的长发和白衬衫都被染得鲜红,就连半边脸颊都糊上了油漆,仿佛猩红的血液,而他也有些木僵,杵在原地动弹不了,颤着眼茫然地看向傅斯舟。
  “为什么…?”
  他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一如在顾望景的生日那天,被徐可阳迎头泼下一盆恶臭猪血时的迷茫。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他们,却要被这个世界这样对待。
  刺鼻的味道倏然炸开时,傅斯舟也瞬间丢了理智,缓慢地朝被安保人员制住的男子迈开步子,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才发现自己今天并没有带枪时很快转而握紧了拳头。
  就连傅斯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以为了大局毅然决然和哥哥断绝关系的他,却一次又一次在阮绥音的事情上完全失去了权衡利弊的能力。
  他甚至胆敢在无数镜头下露出狠戾骇人的神情,对刚刚还嚣张至极、此刻却被他那恨不得将自己活剥的架势吓出怯意的男子咬牙切齿道:
  “你找死——!!”
  后来回想起,傅斯舟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早已成为了阮绥音口中那个义无反顾、少年意气的人。
  如同被向斯醒的一缕遗魂附身,他飘摇不定,无处归依,最后在阮绥音虚虚实实的温柔刀里慢慢遗忘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OLIVIA/土屋安娜《Starless Night》作词: OLIVIA/SPACE CRITTER】
 
 
第69章 只是爱 没余额了啊
  傅斯舟不顾林森的阻拦直直走到男子面前,几乎要扬起的手臂却被一把抓住。
  阮绥音死死握住他手臂,被油漆糊住的眼睛有些费力地望向他:“你是怎么了。”
  他问得傅斯舟猛然醒觉,立刻收了那满带戾色的杀气,平复了片刻,很快在镜头下管理好了面部表情。
  他很快带着阮绥音离开混乱的现场,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上了车。
  回到新月大厦时,傅斯舟接到了段奕明的电话。
  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而段奕明又把自己和阮绥音的关系弄得僵持不下,便不得不找上傅斯舟,谈谈必须要说明白的事情。
  段奕明没说废话,只是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最近的一系列风波都是你的手笔。”
  “不,”傅斯舟很快否定,以一种在段奕明听来颇具炫耀意味的语气说,“是我和绥音,‘我们’的手笔。”
  他确实打击到了段奕明。
  因为在过去,能够与阮绥音并称为“我们”的那个人,更多时候是陪伴他多年、一起从苦难中走出光辉前路的段奕明。
  段奕明扯出个笑:“你真的认为,煽动公众、利用舆论,是在帮他么。”
  “那你认为——”傅斯舟说,“视而不见、让他任人欺凌,是为他好么。”
  人人说段奕明对阮绥音一往情深,却不知道他也不过是个冷眼旁观阮绥音遭遇霸凌的帮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段奕明自嘲地笑笑,“但事实是,如果我不顾一切地站出来,或许可以救他一时,但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不会有今天受千万人追捧的阮绥音,当然了,你可以认为这是借口。”
  “难道你不知道,和那些人作对会是什么下场吗?就像——”段奕明停顿了一下,“就像你哥哥一样。”
  傅斯舟微抿起唇。
  “我还真是一点都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亲弟弟。”段奕明摩挲起下巴,饶有兴致道,“老实说,你们半点都不像。”
  “谁说亲兄弟就一定要像。”傅斯舟说,“我和他不同,我不会毫无顾忌地做枪打的出头鸟。”
  “——但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做一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
  段奕明仍然笑着,目光却阴沉下去。
  傅斯舟又开口:“自保是理所应当,没有人会谴责你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你没有为他站出来。但早在那时候,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段奕明无言反驳。
  “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你了。”傅斯舟淡淡道,“而我会为他完成那些你当初没敢做的事情。”
  “……你不用这么一句句刺我,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的确,我在绥音那里分量不小,但就像你说的,从我做出选择那一刻开始,他就永远都不可能会选择我了。”段奕明脸上挂着讽笑,似乎是在嘲讽自己,也是在嘲讽傅斯舟。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之前决定去谢瑜身边,是为了谢瑜说要给你的几张选票吧。”段奕明说,“他或许可以给你、给我一点点施舍一样的温柔,但他更可以为了给向斯醒伸冤毁掉自己,心甘情愿去谢瑜那里,只是因为想查到当年的真相而已,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傅斯舟沉默了。
  “是不是连你自己也不敢承认,你那个在你看来或许很愚蠢、但在绥音心里却是至高无上救世主的亲哥哥,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一个你永远也无法击败的对手。”
  傅斯舟面无表情,只是无意识掏出烟盒。的确,向斯醒死了,但他永远那么生动又深刻地活在阮绥音心里,没有人可以比拟,没有人可以动摇,任凭其他人再去做多少,都无法与他比拟,更无法动摇他在阮绥音心里的位置。
  他才是阮绥音那里真正的例外。
  而自认为特殊的傅斯舟,其实与段奕明、与顾闻景、甚至与保镖也没差。
  油漆大抵的确很难清理,阮绥音回来后便直直进了房间的浴室,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还没出来。
  傅斯舟挂了电话,有些心焦地在他房间门口徘徊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推开他房门。
  他房间几乎一片漆黑,只有浴室门隐约透出微黄的光。傅斯舟摸索着按亮了顶灯,走到浴室门口。
  里面传来淅沥水声,傅斯舟轻轻敲了敲门:“需要帮忙么。”
  里面没回应,傅斯舟又敲了敲:“阮绥音。”
  “阮绥音——”
  傅斯舟犹豫片刻,怕他出什么事,缓慢转动门把推开门。
  阮绥音仍然穿着那身被染得鲜红的衣服,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边,已经被花洒淋出的水浇得浑身湿透。
  水混着被溶化的油漆缓缓在地上流淌,像血流不止,而他始终只是睁着眼呆呆望着虚空,甚至连傅斯舟走进来都没发现。
  傅斯舟走上前,俯身想扶他起来,但他没有配合傅斯舟的意思,只是有些颓然地靠倒在傅斯舟怀里。
  “为什么要替我挡。”
  显然,在面临攻击的时候,理所当然应该站在前面的应该是不论从心理还是体格来说都要比阮绥音强健许多的自己,傅斯舟想。
  他习惯了保护阮绥音,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是他如今作为一个强者应该做、也愿意做的,而今天,他却被阮绥音护在了身后。
  阮绥音慢吞吞抬眼,看了他半晌,突然凑近了些,然后他原本有些晦暗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像燃起一簇小火苗,轻轻跃动着。
  “我不想…你受伤。”他轻声说,在太近的距离,那微弱的气息几乎拂到傅斯舟颈侧。
  实际上在阮绥音看来,傅斯舟这个高大健壮、威势十足的军团首长被攻击,远远不如单薄瘦弱、不堪一击的自己被泼一身油漆更能惹来公众怜爱。
  不用猜,他都能想到此时此刻的舆论风向。
  “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这一次我也想保护你呢。”
  傅斯舟避开了他的目光,沉默着拿下花洒替他清洗头发上的油漆,他也任由傅斯舟摆弄。
  见他不说话,阮绥音又问:“我保护了你,你不报答我吗?”
  “怎么报答。”傅斯舟指腹细细擦过他脸颊,抹去上面的脏污,他苍白无瑕的脸庞又露了出来。
  “什么都可以吗。”他问。
  傅斯舟垂眸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他有一种颓靡的语态,挂着水珠的睫毛微微翕动,抖落晶莹的光晕。
  傅斯舟圈着他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些,他突然勾住傅斯舟后颈凑上去,这次没有慢条斯理地亲吻傅斯舟的脖颈或是脸颊,而是直接吻上了他唇角。
  身上的白衬衫几乎要滑落肩头,阮绥音也顾不上,只是攀在他身上有些野蛮地厮磨,甚至在他颈侧落了个浅浅的齿痕,像刻印某种标记。
  他今晚很张狂,但傅斯舟将他压住、抵上他腿侧时,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退却,他有些发抖,本能地想往后缩,又强装着迎上来。
  他害怕了,但在拼命掩饰,而傅斯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是你要的,现在又怕什么。”
  “怕…?”他笑了一声,咬紧牙关,“说什么呢…”
  傅斯舟没和他分辩,只是一把拽开他衬衫,另一手握住他脚踝折起他腿。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流露出惊惧,却仍然没反抗、也没出声,只是不再像刚才一样游刃有余地迎合。
  直到傅斯舟太过粗暴的吻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时,他才本能地伸手去推了推傅斯舟胸膛,却很快被傅斯舟扼住手腕死死按在地上。
  阮绥音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只是他原本以为傅斯舟至少会轻柔耐心一些,那样或许会让他更容易接受。
  但此刻,傅斯舟这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却猝然触发了他埋藏在记忆宫殿最深处、原以为已经被淡忘的一些噩梦碎片。
  他身体紧绷着,却能更鲜明地感知到傅斯舟,几乎可以把他撕碎的压迫让他下意识往角落缩,而傅斯舟又很快逼近过来,湿发下朦胧的金棕色瞳孔愈发晦暗,令人心生畏惧。
  “不要…”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讨饶,而傅斯舟像是没听见,只是一言不发掐住他腰际,让他退也没办法再退了。
  “不要…!”他猛一把推开了傅斯舟。
  大概连他自己都忘了,以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如果傅斯舟真的想压制他,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你这么凶干什么。”阮绥音捂住衣领,红着眼眶哽咽道,“一定要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我吗…?”
  “你也是一样,阮绥音。”幸而傅斯舟没敢看他,只是有些局促地目不转睛望着墙面,“你一定要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我吗…”
  阮绥音攥紧衣角:“我说过,你爱我,我就会爱你…我们本来可以不那么…”
  “真的吗。”傅斯舟打断了他,“我爱你,你就会爱我,真的吗。”
  阮绥音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就爱他又有多难。傅斯舟也慢慢想通了这件事。
  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就那么皆大欢喜地相爱,傅斯舟不介意做那个先低头妥协的人。可是——
  “你真的还有余心爱别人吗。”傅斯舟缓慢地站起身,眼底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
  阮绥音仍然没说话,只是跪坐在地上仰望着他,仍然是那副楚楚可怜、清白无辜的作态,仿佛是傅斯舟手底下的受害者。
  可傅斯舟只觉得他比厉鬼还瘆人、比怪物还要可怖、比杀人狂还要危险。
  可要与他捆绑在一起的是自己,要踏足他世界的人也是自己。
  不论他如今怎样追悔莫及,都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你害怕,我也害怕,阮绥音。”傅斯舟说,“我真的好怕你。”
  “之前是我做错了,我道歉、我弥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拜托你…别再这样对我,别对我好,别不遗余力地笼络我,如果你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就当是——”傅斯舟深吸一口气,下坠的尾音甚至流露出乞求的意味,“看在我哥哥、我为你而死的哥哥的份上…”
  “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说】
  【孙燕姿《余额》,作词:孙燕姿/黄婷】
 
 
第70章 谁人又为天使忧愁
  “我…没有余心去爱别人…?”阮绥音歪歪脑袋,有些惶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傅斯舟让他第一次认真地去思考,爱究竟是什么。
  “怎么会呢。”阮绥音扯出个笑,“我同时爱着很多人,有什么不可以,又怎么说得上没有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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