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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户儒雅的王叔正在认真擦地，即便沦落贫民窟他也在努力生活，衣着尽量体面干净，草屋外是无法改变的断壁残垣，屋内仍旧窗明几净，一旁小孩天真的抱着书包跑来跑去，老人不时让他慢点。
厌恶值只会浮现一次，出现在成年后第一次对视的人头顶，王叔一家的头上干干净净，让白桃仿佛回到了十八岁之前的时光。
他真的很想念这样温馨的生活，脸上浮现笑容，推门而入。
很明显感觉到今天王叔家氛围尤其好，总是不自觉皱眉的王叔笑开了花，眼尾都炸出褶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缝东西的奶奶乐呵呵的，难得来客厅坐下看会老电视，甚至复古老式收音机里还在放着音乐。
“白桃回来了！快坐下喝口水，”王叔朝他笑，过来接过麻袋放下。
小孩一看到他就超级开心的扑过来，神神秘秘的：“哥哥！今天家里有大好事！爸爸和奶奶都好开心啊！果冻今天也开心！”
“哦？”白桃从麻袋里拿了颗脆桃藏在身后，笑着问他：什么好事？”
他有点好奇，自己参加节目的事没告诉他们，贫民区连光脑都少见，王叔家的光脑也卖了，会是什么事？
是不是贫民窟的混混被人清理了？
转过头一旁大人都笑而不语，稚嫩的童声在白桃耳边响起。
“今天有个好帅的哥哥来家里找你哦！”
小孩夸张的高举双手比量，兴奋到满脸通红：“戴着黑口罩那——么帅！那么高！那么白！和全世界最漂亮的白桃哥哥一样好看！一来就把要债的吓跑了，要债的屁滚尿流说我们不用还钱啦！”
来找他？还吓跑了要债的？
白桃愣了下，不记得自己现在还有什么朋友，况且这些放高利贷的兽人都很有些背景，又横又不要命，不会轻易被吓跑的。
一股悚然突兀划过心头。
“他、他叫什么？”
“哥哥没说，”小孩摇头晃脑，再次强调，“哥哥穿军装好帅啊！”
……
咚地一声，脆桃掉到地上，咕噜噜滚落。
白桃如坠冰窟。
第04章 该怎么追求小猫
风都，帝国总战区。
战区位于风都最中心城区的地下，形似倒塔，无数甬道密密麻麻向外延伸成超大型蛛网，贯通了整座地下城市。
此刻战区内部容纳了几百万归来的机甲将士，正有条不紊的在各层装甲训练，而在内部地下严密把手的第三十三层C区，数不清的军队科研人员正加班加点忙碌。
“张副官好！”往来工作人员不断笑着向他问好。
作为元帅身边的副官，张副官能力出众性格平易近人，向来受到众人尊崇。
“晚上好。”
张副官露出微笑，手握一叠报告站在元帅办公室门口，他身躯挺拔高大，半长黑发扎在脑后，像一条鬃毛马尾，很有气质。
只是没人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有轻微不自然。
在密闭空间单独向元帅报告，其实是一件很考验精神力的事。
帝国民众一向极为爱戴元帅，并不觉得他拥有异种血统和旁人有什么不同，也很少细想这位过于年轻的少年人是怎么走到如今地位的。
然而他们这些真正能接触到元帅本人的将士其实都有些发怵，对元帅又敬又畏。
民间习惯了称呼宇宙深处不可名状之物为异种，但对于亲眼见过祂们的军方人员而言，私下里更常用另一种称呼——邪神。
古老典籍中认为祂们是盘踞在宇宙深处的邪恶神灵，张副官征战几年，深深明白这些存在有多恐怖，非人力所能及。
而办公室内就有一尊真正的邪神，在邪神中都是最顶阶的位格，具体到了何种层次没人能说得清。
可以说这些年兽人帝国有了元帅才能节节大胜，一路杀得邪神们退到宇宙更深处，否则仅凭以前的兽人军队想赢几乎是痴心妄想。
张副官有时候甚至不清楚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站在兽人这边，他也不太清楚元帅究竟有多少兽人的感情。
元帅从来不是和蔼可亲的人。
元帅副官这个职位每年都会换人，没有例外，也没人真正了解元帅，张副官已经干了大半年了，他一点也不想被换下去，在元帅身边的历练是前所未有的机遇，可惜时间已经快到了。
敲了敲门。
水波纹般的黑色大门自动打开。
和灯火通明的纯白走廊相比，元帅办公室内部很暗，暗到元帅的军装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深不见底，只是隐约能看到修长的轮廓。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翻涌。
即便已经收敛无数倍，可如此近的距离多看几眼仍旧头痛欲裂，有种眼球和大脑即将长出自己意志、马上分崩离析的错觉。
甚至好像不是错觉。
张副官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下，即便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可骨子里依旧克制不住的发寒，那是来自另一种层次生命的压迫感。
属于军人的强大意志让他定了定神，迈步走进来，双手将报告放在桌面然后退到门口。
“元帅，这是总督府送来的W计划报告。”
“嗯。”
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报告被拿走。
即便屋内很暗，也能看出元帅指骨修长，手背透着冷质的白，青色脉络曲起好看的弧度。
这是一双堪称艺术品的手，却能轻易捏碎邪神的头。
张副官不敢多看，照例低头等命令，然而视线一垂，便发现元帅桌上多了个东西。
产自R-7星系，无比昂贵稀少的透明晶石瓶内，正插着一株盛放的水仙。
水仙被泡在实验室最高等级的异种提取液中，一缕模拟阳光从机器中发射，这也是屋内没有彻底伸手不见五指的原因，阳光打在雪白的水仙身上，让那脆弱的花朵看起来娇艳欲滴，花瓣内扣过来犹如一只要活过来的大手，生命力呼之欲出。
如此蓬勃的生命，他鼻间却没闻到任何水仙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淡很淡，又有些熟悉的气味。
似乎像是小猫身上独有的软香，在阳光下晒的很干净，闻起来让人心神放松。
张副官想起了下午那捧伸到他面前却被元帅摘走了的花，送花的小兽人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说实话很特别而且很好闻，他一时有些惊讶，元帅非但留着还这么精细的保存起来，是也喜欢这样的味道吗。
望着元帅正在看报告的背影，明明那么疏离，张副官却恍然感受到了元帅属于兽人的那份情绪，心脏渐渐安定下来。
民众说得对，元帅或许只是面冷心热，心里真的有兽人。
继续盯着那花看，张副官情不自禁感慨：“经过这样的改造，养猫家庭也能种水仙了。”
闻言元帅放下报告，英俊至极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朝他看过来。
张副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元帅因为这些事动容，心里猜测着W计划与猫类的关联，他即可立正开口：“属下养了十几只猫，对猫了如指掌！”
见元帅默许他继续，张副官可就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虽然现在已经对猫无毒了，但让猫接受和喜欢一件事物可不容易，他们性格最傲娇，警惕心还重，初次接触一定不能离它们太近，同时也不能太远，起码要生活在一个空间慢慢相处才行，但要表现得有距离感无视它们。”
“猫的好奇心也重，不冷不淡的相处一段时间后它就开始好奇了，会偷偷主动靠近探索，如果一开始就强行让猫接触那就完蛋了。”
张副官说的是猫和水仙的相处，说完他自己又觉得猫类兽人应该也符合这个性格特征，感情关系上肯定难追的很，第一印象如果不好那以后更是完蛋了。
不过这些话他没说，毕竟元帅自然不会在乎这种事。
果然，元帅已经不再关心此事，正执笔签署文件，他薄薄的眼皮低垂，硬生生压住了五官的侵略性，看起来冷淡到了骨子里。
张副官立刻收回视线等待批复，光脑突然冒出了一条软件推送：“千万星网民众热议话题：00237演艺厅将于明日正式开启直播！”
他眉心狠狠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外放不知何时被调皮的小侄子打开了，或许是今日大胜回母星自己也有点懈怠，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立刻去关，抬头就看到元帅已经转身看了过来，耳廓漆黑竖鳞泛着薄冷的光。
张副官额头冒出冷汗，后脑马尾止不住的颤了下。
完了，副官生涯看来要提前结束了。
他行了个军礼准备领罚，忽然听到元帅问：“直播？”
没想到元帅会问这个，张副官用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搜索，0.2秒后看到了00237直播间的节目单，语气沉稳。
“回元帅，明早00237演艺厅给嘉宾进行精神治疗的直播，上午八点开始，精神编织师是送您花的兽人，目前嘉宾还没公布，大概率是明星。”
张副官说完就觉得这种直播不妥，到时嘉宾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元帅扯上关系，烦不胜烦。
正要询问是否取缔，便见元帅将报告拿给他，也竟然没让他领罚，而是将W计划延后一天。
出乎意料的批复，W计划是目前军部最高等级的机密计划，更是由元帅一手推动，竟然要推迟。
“是！”
张副官应了声，拿着报告批复出门，直到门关上他才愣住，看清了报告下元帅的签名，力透纸背，生生划破了好几张高级特制纸。
与此同时，光脑中元帅的行程忽然更新，明日所有行程消失不见，只剩一句简洁话语。
【上午八点，参加00237直播。】
*
“好香！好香，好香啊！”
果冻一手抓着一大块烀得软烂脱骨的排骨，吃得满嘴流油不停大呼好吃，以往每次吃营养液都哭一个小时的小孩此刻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好香呀！白桃哥哥最好了！”
饭桌上，几人围着一大盆炖排骨吃的头也不抬，满屋飘香。
唯独白桃食不知味，忍不住再次向小孩问出心中疑惑的问题。
“那位……哥哥，来找我做什么？”
果冻吃得嘴里囫囵不清，一提起来眉毛就飞扬，再次激动的回答：“哥哥说是白桃哥哥的朋友，有东西要拿给你，声音可温柔了！”
呃，温柔……
白桃其实很怀疑小孩子记忆的可靠性，他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无奈当时只有果冻在家，只能先这么凑合听着。
他也庆幸顾沉没那么变态，不至于对这么小的孩子做出什么事，还阴差阳错吓跑了要债的帮了他们。
“他给我什么东西呀？”他又问。
“不知道喔，没看到。”
再次听到同样的回答，白桃恍惚嚼着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他不觉得以顾沉对他的厌恶值会亲自来跑一趟，还说他们是朋友，所以来的是张副官吗？
有可能，张副官模样也可以的，没准是来还他那株水仙，毕竟当时顾沉独独接下水仙，大概是为了警告他或者表明不喜欢他的意思，这东西顾沉肯定不愿意留下。
而张副官据说性格很平易近人，就算不是他也应该是顾沉其他下属。
想来想去白桃觉得这个答案最合适。
唯一不理解的就是既然自己不在家，张副官完全可以把水仙放下，省得以后再来一趟。
实在想不通白桃就不再纠结，毕竟主动权也不在自己这里。
他仔细叮嘱王叔一家以后要是再看到这位朋友一定要及时联系他，由自己来处理，毕竟得罪人是他自己的事，千万不能连累别人。
小孩满心欢喜的答应，王叔王奶看向他的眼神则依旧忧心忡忡。
尤其是王叔，忽然道：“找你的这位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白桃愣了愣，然后点头。
他正想着该怎么和他们解释顾沉的事，就听到王叔笃定的疑问：“追求者？”
白桃呛得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没、没有，怎么可能。”
王叔却摇头，语重心长：“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现在不比以前有父母护着，独身在外最要小心的就是那些追求者。”
“千万别被变态盯上了。”
“就算已经被盯上了也别怕，既不要一口气狠狠拒绝刺激到他，更不要完全顺从，小心拖住，不知道怎么办一定要来问我。”
王叔以前是模特，见多了这种变态，虽然白桃现在已经没有追求者了，但他的建议白桃听得很认真。
他忍不住想起顾沉，虽然不是追求者但更棘手，深吸一口气，认真点头。
想了想，白桃将卡上两万星际币转到复古银行卡里，提前设置好时间，明早八点自动打到王叔账户里。
上城区太行街附近的房屋租金是一千星际币一个月，这两万足够王叔家住在上城区一整年，还能余下大几千生活费，这期间足够王叔在那找个正经工作了。
卖花分成的钱白桃也做好了打算，如果去星际找人后还有的剩，他也一定要努力赚钱买大房子，白桃不希望有朝一日父母和王姨真的回来，却只能跟着自己和王叔一家住贫民窟。
至于顾沉那边，白桃觉得王叔说得对，他得小心拖住才行。
暗中定下了目标，吃完饭后一家三口小心藏好那些没吃完的食物，连窗户都没敢开，白桃则开始查看明天的直播流程。
虽然当今宇宙绝大部分星球由兽人帝国统领，那些不可名状的异种已经被赶到宇宙更深处了，但他们残留的污染仍在，难以根除。
兽人们在星际航行中也难免受到一些污染，会导致精神错乱，严重了甚至还会发生身体畸变，需要专业的精神治疗师通过光脑治愈心灵，也因此诞生了很多直播治疗类的节目。
白桃就是一个精神治疗师，准确来讲是精神编织师。
被污染者的精神体通常会盘旋在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场景，可能是最喜欢或者最害怕的地方，又或是一些记忆深处的童年阴影，由于精神错乱这些地方会变得混乱不堪，和真实场景有些出入。
而精神编织师便会通过光脑进入这个脆弱的地方，想办法找到藏匿其中的病人，参与场景小心将病人解救出来，让其进入自己编织的温暖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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