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星沉默地移开目光,并且拒绝事后安抚性的亲亲。
岑黎狗皮膏药似的揽着温南星的腰,柔声哄他,毕竟放纵的时候他也难以管控自己,顶狠了是真的没注意到他宝贝变化的哭腔。
温南星在陷入睡眠之前,严声命令他明天把那些积木一块块都洗干净。
“洗干净,肯定给宝贝都洗干净。”
岑黎舔了舔唇角,嘴上这样说着,实则心里想的是最好那些已经干涸的疯狂痕迹一直存在。
温南星有一点最不喜欢,那就是东西脏,乱。
他喜欢所有的物品分门别类,连拼积木都从一而终地从最左边拼到最右边,不允许中途有任何一块不协调的图块插入。
他喜欢有秩序,也有一点不太严重的洁癖。
被弄脏的话……应该不会要了吧。
大不了扔掉,再买个新的。
岑黎面无表情地绕过那一堆东西,把床单塞进洗衣机,再卷着被子把睡熟的温南星抱回去,美滋滋进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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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星度过了极度萎靡的两天,在第三天下午见到了那位引起祸端的‘四火’。
“他叫四火?姓什么?”岑黎手扶着方向盘,问。
温南星解释说:“周,他叫周燚,四个火叠起来的那个字。”
“哦哦,他跟你关系很好。”
“嗯?你怎么知道?”
车内导航显示距离机场还剩下一公里,但预计抵达时间却要半个小时。
没办法,机场拥堵,常态。
“值得你亲自去接机,你一句话他能从克罗地亚飞回来,发微信都没有时差这个东西。”岑黎一件件数。
并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温南星真正意义上同他说起的第一个好友。
周燚也确实值得,但他们二人认识的场面其实很奇葩。
周燚是一个喜欢满世界跑,无拘无束的自由人,那年他初到维也纳,没有像样的容身之处,仅仅只带着一腔热血,这一点其实和温南星特别相似,也为他能和温南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奠定了基础。
只不过周燚更像是末路狂花。
穷尽一切都要来这处音乐之都看一看,好似瞧上一眼,他就愿意放弃一切。
“他当时就抱着吉他躺在大街上,我以为是流浪汉,就给了他一点钱……”
“然后呢?”
温南星回忆了一下:“他让我走开,说影响到他表演了。”
“表演?”岑黎扭头,“他什么人?”
温南星稍顿:“可能是……行为艺术家吧。”
专门做一些古怪荒诞的事。
岑黎:“……所以他其实就是流浪汉吧。”
温南星没反驳也没给他确切的说法,只巴巴道:“刚到国外,身上确实没有多少现金,我借了他一点。”
没留联系方式,那会儿的周燚说下周这个时间点仍然在这里,他会还钱,温南星点点头,相隔一周后的同一天,周燚确实还了他现金。
岑黎听得神色复杂:“……这样你就信了?他万一只是试探你一下,今天五十,明天借五百,后天五千他可能就不会还了。”
不是他妄加揣测,只是如今这个世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闻言,温南星嗫喏,视线有些飘忽。
岑黎:“……你真的又借了吧。”
温南星不可置否,因为他们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在音乐方面,温南星有理论基础,周燚有实践经验,他经常出没在各大酒吧驻唱,街头伴奏。
但这些并不能支撑他过上更好的生活,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客人的小费却远远够不到日常开支。
于是每周三兼职日同时又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时间,还钱的时间。
谈笑间,机场到了。
温南星:“他每次都还的,刮风下雨都没有失约过。”
岑黎:“……”
破案,他就是容易轻信别人的性格。
岑黎泊了车,娴熟地开车门,拿出自制的接机横幅,同时不忘去牵温南星的手:“走吧,去接你这位信守承诺的朋友。”
今天的天气中规中矩,太阳高悬,但称不上炎热,而风很大。
机场人来人往,但是温南星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周燚。
不是眼尖,也不是好友滤镜,而是周燚穿得很花哨,酒红色绸缎衬衫,黑色长靴,包臀裤,左腿戴着腿环,脖颈间还有条珍珠项链,非常出众。
温南星有一种想把横幅收起来的冲动。
但周燚已经在朝他们走来了。
“这里这里!星宝!!”
温南星下意识往岑黎身后躲了躲。
周燚:“?”
周燚:“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你看起来刚从小酒馆里出来。”温南星摸摸鼻尖,他也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再次见面仍旧炸裂。
周燚眼睛亮了一瞬:“你怎么知道?你看到我直播了?”
温南星沉默两秒:“没有。”
他拿脚指头猜的。
“哦哦,管他的,”周燚手一挥,“快快快,给我抱抱——”
察觉到来自隔壁的凉凉视线,周燚这才偏过脑袋,继而才发现一直与他们同框的高大男人。
“这位是?”
温南星:“我男朋友,我和你说过的。”
岑黎简洁明了:“你好,岑黎。”
周燚先是‘哦’了一声,在岑黎的胸肌和板正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他问:“哪里租的?一天多少钱?”
岑黎:“?”
温南星无奈:“不要钱。”
周燚肃起一张脸,把温南星拉到一旁。
“什么意思,你才回国几天就被这里的风气带坏了?!炮唔唔……”
温南星适时捂住他的嘴。
岑黎眉心狂跳:“……”
他终于明白出发前,温南星的那句‘他有一点点狂野’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朋友,岑黎这会儿就会上去掀翻他那只搂在他对象腰上的手。
然后微笑,核善地告诉他:伙计,我没砍你就不错了:)
直到三人坐上车,周燚才接受温南星是真的交了一个男朋友的事实。
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两年多,但周燚视角下的温南星完全没有展露过他的性取向,拒绝男生的同时他也拒绝女生。
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周燚确定他是无性恋。
或者未来会爱上AI也说不定。
周燚花了很长时间消化,期间他目睹两人克制但又没那么克制的小动作,忍受来自好友对象的警惕眼刀。
岑黎也一样,自从这个名字里带火的家伙出现之后,属于他的地方都被他霸占了去,吃饭要坐一块,走路要贴着走,连晚上睡觉的另一半房间都变成了他的地盘!
叔可忍,嫂不可忍。
岑黎思考着今天晚上要怎么把自己男朋友偷回来。
但周燚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今天的穿着打扮也不仅仅是为了面见老友。
难得在海边一趟,周燚还是很想出去进行一些活动的。
奔波的一天都在赶路中进行,他们正坐在海边的露天小饭馆前吃晚饭。
看着远处的浅滩,周燚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我想跳水!”
温南星:“那是海,不是泳池。”
周燚:“悬崖跳水,多刺激啊!”
温南星:“……”会淹死吧。
海边有人在用最简单的三角铁和酒杯自制乐器进行现场创作,叮叮当当一阵清脆,成了独特的背景音乐。
“这么大把的美好时间不能浪费啊,不然我们去蹦迪?”周燚又兴冲冲地提议。
温南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燚摊摊手,起身:“好嘛。我去看看有什么小酒。”
岑黎眯着眼睛,凑近温南星耳边问:“他不用倒时差的吗?”
“可能有些人天生不需要那么多睡眠吧。”温南星说,“他就是这样的,适合站岗。”
岑黎会心一笑,碰碰他微凉的手臂,接着道:“晚上有点冷了,我去车里拿件衣服。”
温南星点点头。
周燚回来,手里抱了好几瓶花花绿绿的玻璃瓶。
“喝什么?”
温南星认准熟悉的橘子汽水,周燚顺手拿筷子就把瓶口开了,递给他。
“你这是直接斋戒了吧,白人饭已经够难吃的了,咱们就不能对自个儿好一点吗?”周燚看到他甚至没动桌上的辣炒花蛤和宫保鸡丁。
只吃了两筷子清蒸鱼。
周燚敏感肌:“还是说你是因为要保护脆弱的小花——”
温南星紧急制动:“你替我吃吧,多吃点。”
周燚腮帮子被塞得满满,含糊道:“暴殄天物啊都是暴殄天物……”
温南星总觉得他这话是一语双关。
音乐声吸引来了很多游客驻足,周燚很久没听过这样宁静的声音,有节奏的海浪,持续不断的风声,他难得有些想打瞌睡。
“其实我刚准备离开家,离开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的时候,舍不得居多,就算我的家庭都那样不堪了,父母都……算了不提他们,没意思。”
“说到哪了,哦,反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该出现的离别之情总不合时宜地蹦进我的脑子,所以我们才能成为朋友吧,一样的……迷茫,一样眼睛里没什么追求但又……坚定?很奇怪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温南星收回停留远处的视线,扭头看他,他觉得周燚的已经快要闭上眼睛睡着了。
只是本能地在讲话,仿佛对面坐着的是树洞。
“好吧恭喜你,你又看见了我脆弱的一面,我瞎掰咧咧,你也就随意一听,总之……”周燚停顿一下,“唉,这一趟,我能跟他们吐槽,说你变了很多。”
温南星:“很多?”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
但其实不是外貌。
周燚颔首,掷地有声地重复:“很多。”
“如果把曾经的你比作一只懵懂的,随处乱撞的雏鸟,那么现在的你……”
周燚看着他的眼睛:“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第59章 正文完
“我可能要开始耍酒疯了……”
岑黎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周燚说了这么一句。
“他怎么了?喝多了?你喝了吗?”岑黎给他披上外套,问。
温南星摇摇头:“我没喝。”
话音刚落,周燚已经晃晃悠悠站起来了,脚边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发出一阵叮呤咣啷的声响。
温南星一惊。
什么时候喝这么多了!他们明明才聊了没两句……吧?
他赶忙去扶摇摇欲坠的周燚。
虽然周燚常常出没各大酒吧,但事实上他就是一个脆皮,千杯不醉只是他的外表,更何况在这里,也不存在需要什么警惕性。
“困了,晚安,我要睡了。”
周燚脑袋一歪,就要朝着‘天然植被’倒头躺下去。
海风卷着潮湿的气息飘过来,两人忙不迭把他架起来,从远处看,就像是重伤被带走的嫌疑犯,两条腿都是滑行,被人提溜着行走的。
十分钟后,好不容易把睡得死沉的酒蒙子抗上楼,温南星看着他放荡不羁的睡姿,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应该打个地铺。
又十分钟后,岑黎整理好房间,回来就看见温南星尝试着躺在周燚旁边,本就拥挤的小床被一人彻底霸占,压根躺不下第二个人。
岑黎:“……你在干什么?”
温南星半个身体腾空在床铺外,“我在挤一挤。”
说罢他像条蚯蚓一般扭动两下,妄图将旁边的人挤过去一寸,给自己留点躺平的空隙。
岑黎:“……”
岑黎平静且轻松地捞起他,转身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我不同意新婚第一年就分房睡。”他说。
温南星:“……”
周燚的酒醉得快,醒得也快。
“我机票下午的,还得赶回去给粉丝们播万粉女装呢。”周燚丝毫不掩饰,说这话的时候,温南星正在往热腾腾的锅里下肥牛。
他们中午吃自制火锅。
温南星:“女……”
好吧,他一向走在时尚风口浪尖。
“虽然我也想多待两天,但是……”周燚朝他wink,“你知道的,我对这里的感情并没有比维也纳多更多。”
居无定所,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漂流者。
如果不是昨天听到那一番感人肺腑的酒后发言,温南星是真的会信。
“不多玩两天吗?”岑黎面上微笑,背地里……谁知道呢。
周燚拒绝接收他的核善微笑,临走之前甚至光明正大地揩油。
温南星偷偷看一眼岑黎,感觉他眼里的刀子已经收不住了。
“哦对了,你的贝斯,我认识的琴行老板可以帮你看看,if你需要的话。”在外国生活久了,周燚中英夹杂还是没能改过来,一整个语言系统混乱。
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地方,周燚依旧化着精致的妆容,完全不见两天只睡八小时的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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