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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寻死啊(近代现代)——一束香菜

时间:2024-06-02 11:19:38  作者:一束香菜
  可接着几个拍子下去,琴键所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古怪。
  “为什么我感觉……”岑黎侧目看了眼专注的温南星,又看了眼谱子,犹豫着说,“跑调了……?”
  温南星分出一道眼神落在已经翻开的曲谱上:“不是跑调。”
  “是这首曲的作曲家很喜欢升四分之一的音,弹出来就是这样……”他动了下手指,琴键淌出几个有些低沉音符。
  “从缝隙里挤出来的感觉,耳朵听上去就会显得不准,跑调。”
  岑黎听着头有些大:“简单一点的呢?比如说入门曲。”
  温南星思忖一下:“简单的……”
  然后接着“双人合奏”。
  ——哆哆唆唆拉拉唆,发发咪咪瑞瑞哆。
  岑黎滞楞:“这首……”
  有点过于简单了。
  以至于连基础门槛都碰不到的岑黎也听出来了。
  是小星星。
 
 
第34章 
  幼稚的童年儿歌,却让两人不厌其烦地一遍接着一遍弹奏。
  单一的节奏使得曲谱的存在率大大降低。
  几乎人人倒背如流,自然用不着再多余去找谱。
  但岑黎还是忍不住问:“你不会弹错吗?”
  温南星摇摇头:“不会,手比脑子快。”
  “熟能生巧。”岑黎看着他灵活运作的几根手指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所以你最开始练,也是练这首曲子?”
  温南星滞了一下:“嗯。”
  或许曲谱没办法完整背下,但作为大提琴手,第一个音符溜进耳朵的时候,大脑就像触发了某种条件。
  随着中枢神经系统的信息传导,手指便会不由自主开始舞动。
  这就是比脑子更可靠的肌肉记忆。
  而练琴的原理,便是大量重复正确的动作,从而形成正确的肌肉记忆。
  首先保证自己弹的是正确的,再一点、一点加速,一直到能够达到心中所想的速度,并且将失误率降低至零……
  那些或欢快,或沉闷的音符,那些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恍若昨日重现。
  以至于温南星有些入迷。
  “叮铃——”
  忽而两声清脆的风铃随着店主人的进门而波动,同时也示意欢迎。
  “噢哟,今天竟然有客人诶,多稀奇啊。”
  之前两人太过于投入,以至于都忘了这里是间店铺,是个有店主的乐器铺子而不是琴房。
  听见声音,温南星停下手边动作,扭头去看背后的人,只一眼就能明白:啊这位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是店铺的老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装修风格就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比如这间布局紧凑的铺子,杂乱且开敞的储物间。
  再比如……这位店主——狼尾阴阳发色,左蓝右红,唇钉外加单侧不知道打了多少孔,穿了多少只耳环,以及让人瞠目咂舌的烟熏小雀斑妆……
  好有特色一男的。
  硬汉岑黎震惊三连,虽不懂,但尊重。
  “可以啊,第一次听人把这么简单的歌曲弹得……如此生动!好!”耳钉哥一顿鼓掌。
  温南星:“……?”
  这是夸奖?还是嘲讽?
  素日良好的教养让温南星依旧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空气里微妙的静谧,不过耳钉哥自来熟:“你好你好,呃……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哈哈,没事我可以当空气,你们继续!”
  小情侣的把戏,啧啧。
  与其说大多数玩音乐的人多少沾点放荡不羁,还不如说这位“耳钉哥”是一个藏在居民巷里的街头艺术家。
  “哦,钢琴可以随意使用,就是注意别弄坏就行。”充满艺术气息的耳钉哥非常善解人意,“你们随意看。”
  说罢,耳钉哥识趣地回到自己的收银台后,把玩着手机,但……视线时不时落在他们两位身上。
  小漂亮,配……糙汉?
  耳钉哥沉吟一秒,接着狂喜。
  这个组合好磕!刺激!!
  “我们路过,不好意思动了你的钢琴。”秉持着不买不摸的原则,温南星站起身,转而朝店主颔首。
  耳钉哥不在意地拜拜手:“害,这有什么,反正也是摆着让人看的,这种大家伙没人买。”
  “还不如尤克里里呢。”
  耳钉哥吸了口挂在脖颈间的电子烟,随意地拿起一旁哑黑小琴,慵懒地拨了几下弦。
  还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调子,只是节奏不同,配合尤克里里的曲风显得更加明快。
  “小巧玲珑,到哪都能带着。”
  耳钉哥倏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抬眼望向温南星:“哎,看你对音乐造诣很深嘛,要不要考虑应聘!”
  温南星滞楞:“应聘……?”店员吗?
  但他方才都说,他俩是稀客。
  这间店铺是靠什么盈利?真的不会倒闭吗?
  视野里猝尔出现一片白色,温南星视线低了低,落在他递出的名片上,忽而顿了一下。
  哪有人名片还贴自己的大头照,还是这样……俏皮的一张照片。
  再一打眼,店主辛愿,应该就是他本人。
  很有含义的一个名字。
  辛愿骄傲地开口:“对啊,应聘老师嘛,你别看我这里虽然名气不大,但是学生可不少,周末人流量大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来呢!”
  当然,前提是那帮小兔崽子不是过来蹭空调的话。
  不是他的专业范畴,岑黎默默打量着四周环境,听到他这番话时,又默默偏转了下目光至前台……
  辛愿面不改色地“啪”一下,合上那一沓厚厚的,发了一下午没发出去的传单。
  “你考虑考虑吧!”
  岑黎:“……”
  温南星露出标准的拒人于千里外的友善笑容:“我们真的只是路过,不住附近。”
  辛愿还想把握机会再推销两下,岑黎突地说:“差不多该走了。”
  噫,看人看得也太紧了。
  他又没想干什么。
  辛愿暗自在心里啧啧两声。
  已经消磨了很长一段时间,温南星也觉得该走了,再不回去怕是要挨小姑娘的骂了,两个做家长的跑得无影踪。
  温南星:“走吧。”
  辛愿嘟嘴,不情愿地和他们告别:“好吧……不过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呀,你平时玩哪种乐器?我这边货源可齐全了!”
  说罢,不等温南星反应就将名片塞他手里。
  “上面电话能搜到卫星号哦!”
  “……”
  然后就被岑黎挡去了视线。
  温南星抬眼,总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要哪个?”岑黎面无表情摊手,一手掌心一颗糖,“荔枝和蓝莓。”
  见温南星怔愣,又从口袋里摸出另外几根:“还有其他口味的。”
  “……?”
  温南星缓慢地拧了一下眉:“就……荔枝的吧。”
  “嗯。”
  三下五除二,糖衣被剥离。
  莫名被塞了一嘴甜滋滋的糖,温南星鼓着腮帮子往门外走。
  两人的互动被大灯泡辛愿尽收眼底,他心中正腹诽,就见岑黎去而复返,门口风铃声又叮咛两声。
  “你这边能修贝斯么?”
  辛愿眯起眼睛:“贝斯?什么牌子的贝斯?长什么样?”
  那就是可以了。
  岑黎先松了一口气,但问题又排山倒海侵袭。
  “重量……比较轻,琴颈薄……?”
  不了解啊!
  “哦琴身是明黄色的,有点渐变。”岑黎悔不当初,当时就应该看看清楚,也不至于这会儿什么都答不上来。
  这会儿琴都不在身边,还怎么让人修?
  “是弦的问题?还是外壳?”辛愿干脆简要问。
  岑黎答:“琴颈部分,断得很彻底。”
  “彻底?”辛愿凝眉,虽然他平常性子活脱,但却是个懂行的,“有多彻底?头身分离的那种?”
  岑黎颔首重复:“四分五裂。”
  琴身到处都是坑洼,像是……和谁大吵了一架,暴力导致磕碰。
  辛愿支吾一下:“这样吧,你加我联系方式。我得亲眼看到损坏程度,才能知道能不能修。”
  “但……太那个的话,可能修不了。”辛愿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好,多谢。”岑黎点头。
  然后准备跨步离开。
  刚推开门,却听见背后的那位乐手不知道拨通了谁的电话:“喂?阿琰!我今天碰到一个把小星星弹得贼好的人……还能哪首小星星啊就是那个啊!一闪……”
  岑黎:“……”
  要不说艺术就是天才与精神病的结合体呢,他还是赶紧走吧。
  -
  修车耽误了许久,等到三人再绕了一个圈跑去打卡了某知名男星同款地后,陈妙妙满意地坐上车,再次回到那处小县城已经是傍晚。
  夜色浸染了墨,用画笔将天空刷成一片漆黑。
  有时候在宅家和出去嗨皮中,温南星宁愿选择宅家。
  所以当奔波一天后回到小窝,他只简单冲了澡便早早躺上床,眼睛一闭一合,从七点半睡到十一点半。
  在将近十二点的前十分钟,温南星醒了。
  白日里在车上累计的睡眠时间,再加上刚才,实际已经超过八个小时,再闭目养神也难以入睡。
  并且……
  温南星起身拉开窗帘,雨滴敲击窗户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清晰。
  外面开始下起了雷阵雨。
  温南星默不作声往后退了退,再把屋子里的灯点亮,去客厅倒了杯水后又将电视开了点声音。
  老破小的隔音是出乎人意料的欠佳。
  楼梯里的脚步声,楼下老人家的咳嗽声……以及玄关外的那一声清脆的“咔哒”。
  门开,过了几秒,像是又被关上。
  玻璃杯轻磕桌面,温南星顺势往玄关看去,再看了眼屋外的暴雨。
  这么晚了,他是现在出去了?
  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奇异的感觉再心口升腾,温南星思忖良久,仍旧走到玄关门前,打开一条小缝隙。
  ……
  “咔哒。”
  挡路的小石子被人一脚踹出去很远。
  岑黎提着一袋子药,从二十四小时药店走出去,拢共花费十分钟。
  他一向忍疼,但今天却出现一个意外因素。
  ——“溜冰是个危险运动”
  这样想着,岑黎同时将这项运动划入黑名单。
  嘶……
  糟糕的雨夜。
  上楼,吃药,然后躺着睡一觉。
  这样应该就好了,岑黎边安慰自己边上楼。
  好不容易在家门口站定,他收了伞,摸索自己口袋里的钥匙时,头顶的灯却不讲道理地灭了。
  他抬眼看向那盏不识好歹的灯,正要跺脚,背后忽地出现一声嘎吱响。
  “你回来了?”
  有些松散且轻灵。
  岑黎虎躯一震,猛地转头,光影底下,是一张黢黑的面孔。
  没……没脸?!
  要魂飞魄散呐。
  “无脸鬼”又朝他迈出一步。
  岑黎这才看见那张脸,有脸,贼好看一张脸。
  “温、温南星?!”他吐出一口浊气,“你……这么晚了,你没睡?”
  但先前因战栗而握不住的塑料袋啪叽落地,药瓶骨碌碌滚到温南星脚下。
  过道里的声控灯熄灭的时间似是被延长了。
  白色瓶身,模糊的前两字,明晰的后三字。
  借着昏黄的光亮,温南星看清楚了。
  止痛片。
  “你……”
  听到稍显颤抖的声线,岑黎心头一跳。
  “是不想治了吗……?”
  望向温南星抿直泛白的嘴唇,岑黎突地滞住:“?”
  嗯?
  他是得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绝症吗?
 
 
第35章 
  夜间谈话进行前总是需要一点缓冲,比如用美食。
  昏黄的厨房里亮着盏小灯,朦朦胧胧。
  小锅里正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滴答滴的时钟指向十二点半,岑黎打了个哈欠,把最后一点细面捞起。
  飘着热气的两碗番茄鸡蛋面端出来的时候,差点把楼下睡梦中的大爷给馋到坐起来。
  为了不惊扰他人梦乡,温南星善解人意地关了窗。
  回到桌前时,他的目光依旧紧盯着那瓶已经开了口的白色药瓶上,像是要将那些说明文字一个个抠下来。
  “咔哒”一声微响,炉子上的蓝焰火苗逐渐转小。
  淋上最后的盖浇,岑黎转身从筷笼里抽出两双颜色不一的筷子,转过身却蓦地看见一位“背后灵”,正沉默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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