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床上的霍清抬起头。
“很好吃的,快尝尝!”明玛迫不及待地拿起签子,给霍清扎起一块。
“这……”霍清看着那个黄色的,油乎乎的,丸子一样的东西。“明玛啊,抱歉,我平时不太喜欢吃饭……”
“吃。”苏孟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
霍清闭上眼,张开嘴,一副马上就要英勇就义的表情。
明玛喂给霍清一口。
“好吃欸!”
“我也尝尝。”
苏孟接过签子,给自己也扎了一个。
这……
苏孟瞬间产生了一种中毒的感觉。
此时,趴在床上的霍清露出阴谋得逞的坏笑,苏孟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看着明玛期待的眼神,苏孟勉强点点头,顺便加大了手上涂药的力度。
“嗷!”霍清惨叫道。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喜欢的。不过,你们还没吃过我阿妈做的饭。”明玛非常满意。“据长辈说,我们夏尔巴族是从珠穆朗玛峰迁徙来尼泊尔的,我阿妈会做你们中国人吃
的藏族饭,也会做你们没吃过的尼泊尔饭。”
“嗯嗯。”苏孟点点头,不忍心拒绝这个孩子。
“不过,没关系,我也会做。”明玛继续道。
“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们做。”
“不用了不用了……”
颠沛流离这么多天,今天终于有了休息时间,也就不劳烦明玛做饭了。一到晚上,两人很默契地瞒着明玛提前点了外卖。
没过多久,外卖便送上了门。看着唐人街餐厅的丰盛饭菜,再回想起一路上吃不饱穿不好的日子,霍清无比感慨。
“对了,晚上怎么睡”
饭后,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他们有三个人,可标准间,只有两张床。
也就是说,总有两个人要睡一张床。
“没关系,我躺地上就行。”明玛懂事地主动解决了问题。
“不用,你和霍清睡一张床就行。”苏孟道。
“我才不。”霍清做作地翻了个白眼。“小孩子睡觉老爱翻身,肯定打扰我睡眠。”
“……那我和明玛睡一张床。”苏孟道。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你们别争了,我睡地上。”明玛虽然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但还是抱起毯子,打了地铺。
“你睡床上去,”霍清赌气地拉开明玛,自己一头躺上了地板。“我睡地上行了吧?”
“霍清哥,你还有伤,你好好休息吧……”
“死不了!”
看着霍清这幅死样子,苏孟叹了口气,勉强自己做出了决定。
“……把床拼一起,咱们三个挤一挤吧。”
苏孟刚说完,明玛立即勤快地跑来拼床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霍清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厚着脸皮就躺到了中间。
……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苏孟深呼吸一口,忍住踹飞霍清的冲动,躺了下来。
他想试试看,如果两人睡在一起,那之前联通梦境的情况,还会不会发生。
第23章 ·银霭鸾尾花
进入梦境。
银月皎洁地映照着秋季的浅草。
一眼望去,墨翠色的雪松挂满玉针,点缀了整片森林。
这次的梦境,是一片幽深的丛林。
“这次,不会又出来什么僵尸怪物之类的了吧?”
霍清仔细观察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说不定。”苏孟也非常谨慎。“在加德满都那几日,梦境内容都是和苏红玉凶案有关的,现在案子基本已经破了,新的梦境又会是什么内容?”
头顶的树梢上,忽然传来窸窣的声音。
“什么声音”
霍清警觉地抬起头,忽地拔出匕首。
“喵~”
“……又是只臭猫。”发觉没有危险,霍清收起匕首。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苏孟道。“这可是梦境,之前的梦境里,也没有小动物这种与梦境无关的生物。”
“苏秘书,你疑心太重了,一只猫能有什么问题?”
“我上去看看。”
不等霍清多说,苏孟拉住树干,身形矫健地攀了上去。
没几秒,苏孟竟然已经爬到了两三米高的地方。
“是只云猫。”树梢上,苏孟拉住树干,探出了头。
眼看苏孟踩在了一根又细又轻的枝条上,霍清紧张地走过去伸出双手。
“小心点!你返祖了啊爬这么快!”
“让开。”
苏孟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霍清面前,甚至趴在他肩膀上那只云猫,都没被颠簸下来。
“你比它更像猫……”
“怎么?你小时候没爬过树吗?”苏孟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针叶,不以为意地把云猫抱进怀里。
“就算爬过,也没爬过这种参天大树吧?”
“我小时候跟爷爷住在东北的别墅里,爬树对于我们这种农村孩子来说,算不得什么。”
“你这种身家,根本不是农村孩子,是庄园少爷好不好……”
“喵!”
云猫忽然从苏孟的怀抱中跳出,背毛竖立。
“唔……喵嗷!”
“你怎么了?”霍清疑惑道。
刚问完这句话,霍清就有些想笑。
猫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己说话
可面前,那只云猫诡异地停下了。
云猫回过头,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两人。
头顶,一辆轰隆的摩托落下,径直砸向苏孟和霍清。
轰——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扭曲。原本已是深夜的天色,也亮了起来。
……
博克拉市,鱼尾峰脚下的山村中。
现在,梦境场景变成了黄昏。而地点,是某个小学的男厕所。
“嘿嘿。”
“妖怪!”
一群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小男孩,拽起一个瘦弱的孩子,把他推到了水池边。
那孩子睁大眼睛,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他孩子。他的脸几乎漂亮到了精致的程度,如同一个灰扑扑地,眼睛忽闪的洋娃娃一样。
可是……那双眼睛空洞洞的,看不出害怕,也看不出愤怒。
“妖怪,你到底是不是哑巴”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站出来,一脚踩在那个瘦弱的孩子脸上。
“快打他!他会说话!”一旁的小跟班喊道。“他哭了就说话了!”
听到这话,那小胖子立马来了兴致,他一脚接着一脚,用力踢在男孩身上。
“给我住手!”
旁观的霍清再也看不下去了,可是,霍清刚要伸手阻拦,自己的手掌竟直接穿过了小胖子。
眼前的景象,只是虚影,霍清和苏孟只能看到,却无法触碰。
“他怎么不哭呀”
蜷缩在地上的小男孩脸蛋已经脏了,洁白的校服也完全成了污泥的颜色。
但他的眼神,还是像刚才一样空洞。
也不哭,也不痛,如同被摔坏的洋娃娃一样。
“我就说了,他是妖怪。”小跟班继续道。“你再打他几下,他就忍不住了。”
小胖子听到这话,直接一脚踩在了男孩脸上。
“啊!”
男孩显然是忍不住痛了。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但是,还是没有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哭喊出来。
“你们说,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谁知道啊看他这张脸,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
“快把他裤子扒了!”
“快看看,快看看!”
地上,痛苦喘息的男孩毫无反应,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
幼童的恶意,本来就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有了折磨别人的计划,当然要赶快实施。那群小孩子抓起男生,开始拽他的衣服。
“啊!”
男孩终于有了些反应,又尖叫一声。
“快看,快看,他有反应了!”
“边巴果然是个妖怪,他害怕我们发现他的秘密!”
小胖子蹲下来,兴奋地撕扯着男孩的腰带。
他太得意了。
他甚至没注意,那个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块石头。
砰的一声。
伴随着沉闷的击打声,小胖子的脑袋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鲜血缓缓淌了下来。
男孩扑过去,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接着一下……
血污很快取代泥水,粘在了男孩衣服上。
只是,此时的男孩,眼神依旧是空洞麻木的。
“怪物,怪物!”
“快跑哇!”
几个孩子直接被这样的场面吓得哭喊起来,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老师过来,才分开了男孩和已经昏过去的小胖子。
此时,鸦雀无声的校园里,放学铃嘈杂的响起。
今天的校园生活结束了。男孩视若无睹地穿过那群人,回到教室,背起了书包。
……
夜晚,博克拉市农村。
背着书包的男孩刚一回家,便放下书包,拿出了水彩笔。
“边巴!你怎么回事!”
男孩的妈妈掂起木棍冲进家门。
“哎哎,别生气,别生气。”男孩的爸爸赶紧拦住母亲。“那个小胖子伤的不重,我去年拉货挣了不少钱呢,赔钱就行了。他们学校不要我们,我们城里上学不就好了”
妈妈拿起棍子对着男孩晃了晃,终究没有忍心落下去。
“他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啊!”
“没事没事,医院说了,他这个叫什么‘自闭症’,加德满都有专门给他们上学的地方。正好,年底也该搬家了。”
“都是你和他哥惯的!”妈妈丢下棍子。“大不了就不上那破学了,我们养他一辈子,又不是养不起。”
男孩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阿爸阿妈。
他连脸上的血迹都还没擦。
“边巴!”
看到眼前的场景,明玛赶紧蹲在男孩面前。
“边巴,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看起来,这个叫“边巴”的男孩,就是明玛的弟弟。
边巴眼神空洞地看了哥哥一眼,随后拿起笔,掂直脚尖,开始在墙上画画。
家里整面墙,几乎画满了美丽绚烂的涂鸦。即使新涂鸦已经一层层地盖过了旧涂鸦,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纷乱。
整个家,都是他的画布。
此时,边巴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你……受伤了吗?”
明玛跪在地上,仔细检查弟弟的身体,一块块的淤青让他有些想哭。
在墙角,边巴画了一只满身斑点,牙齿尖尖的黄色猫咪。
“边巴。”
边巴停下笔,指向猫咪。
“你是说……这只猫,就是边巴吗?”明玛的眼眶湿了。“那……边巴有没有受伤,痛不痛”
哥哥怎么了?
边巴偏过头,一双小动物一样的眼睛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边巴轻轻拭去哥哥的泪水。
为什么阿爸阿妈要吵架,为什么哥哥要哭
边巴明明很听话,这次放学记得背书包了啊?
边巴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污,有些不解。
……
几日后,一个雨夜。
“为什么!”
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和雷电一起,绝望地撕开了夜幕。
“为什么啊!”
边巴的妈妈双眼通红,夹杂着白发的长发散落在面前。
“你不是会说话吗!哑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妈妈拽起边巴的衣袖,无力地摇晃着。
边巴歪过脑袋。
“你阿爸那时明明没死,你为什么不喊人救他!”
……
几小时前,刚带边巴看过新学校的爸爸,骑摩托载着边巴,赶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新老师还带边巴画了画。老师夸他很有天赋。
雨越来越大了。
可是,再晚些,就赶不上孩子妈做的热饭了。
爸爸把油门加快了些。
雨幕冲刷着崎岖的山路,爸爸甩甩头,擦去遮住头盔的雨滴。
正对面,一辆笨重的大货车迎面而来。
雨水中,轮胎打滑了。
失去重心的最后一刻,爸爸推下后座的边巴,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侧滑的摩托径直冲向山崖。
连同,没来得及跳下车的爸爸。
……
“佛主啊,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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