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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里绫人看着他的畏惧样，淡声道：“托马，近些年，不是经常和天领奉行的九条裟罗小姐一同协作么？”
“她一直是将军大人的忠实追随者。谈及将军大人，更是赞誉不断。”
“我以为，你与她交好，应当对将军大人有所改观。”
托马思忖片刻，认真道：“确实是有所改观，不过，将军大人气势一向……让人心生敬畏！对，敬畏！”
神里绫人看着托马略显慌张的模样，低低一笑，轻轻抬眼，看着正对面，拿着一小个水信团子，小口啃的源熹晔。
小朋友双眸亮闪闪的看着托马，似乎，在等着听更多的趣事。
垂髫之年正是稚子步入定性，按照传统，是需要专人严加看管，对其进行习惯养成、课业引导和社交礼仪的萌芽时期。
他在这个年龄时，除了平日的课业，还会跟随在母亲接触一些祭典筹备事宜，并开始理清家族中的主旁支脉络……可以说，每天都非常繁忙，却非常充实。
他从中学习到许多事情，也在后续的成长过程中，于平日遇到各种小事时，自然而然的尝试应用所学，得体处理琐事。
同样，也正是因为自小受到熏陶，在父母出现意外后，他能够顶住压力，重新撑起摇摇欲坠的神里家。
从被所有人不看好的无知小儿，变成了真正让人有所敬畏的社奉行大人，神里家家主。
到了现在，他已经能够妥帖处理所有公务，在大风大浪中，明辨是非，做出最适合神里家发展的选择。
身为一家之主，他需要承受的压力比常人所想更加艰巨，自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只不过，这些都不可与他人道也。
好在，他足够幸运，妹妹神里绫华和托马一直都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会自觉为他分担走不少小事务，防止他劳累过度。
此前，他有思忖过，神里家下一任继承者的事情。
虽然，他现下康健且年轻，只要不出意外，还能够撑住神里家许多年。
但，家臣中，不乏有些古板的年长之人，经历过父母意外去世引起的疲惫纷争后，一直操心着他的婚姻大事，催促他择下良缘，早日培育继承者。
对此，他一直拒绝着。
——他早有心悦之人。
即便其为同性，在他人眼中，是不孝之举。
但，他又怎会因他人所言，而放弃所爱之人呢？
在发现自己的心绪之时，他就已经在考虑一朝对家臣们公布后，会面临的诸多麻烦事宜。
毋庸置疑，若是他决心和托马成婚，两人无法拥有子嗣。
那群老古板怕是要气的晕过去，或者，以着长辈之姿苦苦劝说……一切都是那么聒噪无味。
他原本的想法是，选择考察一位品性端正的养子，收养在旁教导。
或者，待妹妹找到心爱之人，成婚诞子，再进行进一步培养……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眼前这个不知为何出现、拥有着他和托马血脉的孩子，成为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对此，他是略为欣喜。
有这孩子的存在，那群老古板便毫无理由对他的选择进行任何批判。
但是，源熹晔更愿意选择怎么样的生活呢？
他的亲族之一，托马自小受到蒙德自由之风的影响，他的童年是如此自由无忧、充满长辈的纵容和慈爱。
他的童年截然相反，一直在为成为下一任神里家家主的责任不断努力，被责任枷锁紧缚。
他可以偶尔停歇，却没有任何放弃的选项。
“小晔，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神里绫人望着源熹晔，笑着问道。
他终究将选择权，交由给孩子本身。
第152章
“诶？”源熹晔突然被提问，下意识的坐直，迷茫的看向神里绫人。
神里绫人望着他，眼眸间极为严肃，却又非常温柔的问道：“你希望自己能够永远无忧无虑的去做喜欢的事情，还是，想要成为同龄人中最优秀卓绝的榜样呢？”
源熹晔眨眨眼，看着神里绫人的神态，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他用最认真的态度对待。
——但是，究竟要选什么样的生活呢？
这个问题，他也不清楚。
源熹晔努力翻遍自己的记忆，回忆着曾经听过的各种故事，以及生活中见到过的大人们。
父亲、托马和绫华姑姑都在为神里家效力，为家族的荣膺而努力。
常被姑姑提起的金发旅行者空和同伴派蒙，他们走遍提瓦特大陆，在各国留下许多传说，得到每个人的敬仰。
长野原烟花店的宵宫姐姐，热情开朗，能够设计并制作出许多精巧漂亮的烟花，很受稻妻城人民的喜爱。
还有，今天刚见过的，常常在花见坂街道里游荡的荒泷一斗哥哥，坚定的做一休三，自在逍遥。
……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生活方式，并且享受着自己的选择。
——那么他向往什么样的生活呢？
源熹晔将手中的水信团子放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认真的问道：“父亲希望我成为下一任神里家家主么？”
“这是属于你的选择。”神里绫人拿起一串小丸子，将问题推回给小朋友。
源熹晔弯起双手，用手心托住腮帮子，眼底尽是迷茫。
“家主大人，现在谈论此事，是否为时尚早了？”托马见源熹晔懵懂的模样，没忍住开口，加入这对父子俩的对话。
神里绫人转头，满目柔情的看向托马，神态专注的询问：“托马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让小晔先各体验一段时间？”托马望着他，认真的提议道：“经过亲身体验，他才能够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最适合自己，不是么？”
“其实……我在来稻妻前，没有任何强烈的愿望或者迫切去做的事情。”他眨眨眼，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向神里绫人道：“那时候，我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没有多少的变数。”
“直到离开蒙德，在稻妻遇到了家主大人和大小姐，我才发现，我并不是喜欢那么平淡的生活。”
“比起，永远远离纷争，安稳度日，我更希望留在神里家，成为您和大小姐的助力。”
托马讲到这里时，耳根子不知为何烫了起来：“毕竟，您和大小姐都是非常好的人，对我也如同亲人一般……”
他一个普通人能够得到天骄的信任和重用，实在是一生所幸。
当年神里家失势之时，他能够坚定留在稻妻，绝对是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托马眨眨眼，向神里绫人说完一些自己一直藏在心底、未曾直言的话，他发现，自己心态倒也没那么局促和尴尬，反而轻松不少，没忍住笑起来。
他单手撑着自己的侧脸，金发落在手背后，碧眸坚定的望着神里绫人：“感谢家主大人这些年里对我的包容，以后我会多多注意……”
他的话还未讲完，神里绫人突然伸出手，按住他放置在旁的手背，微微站起，倾身而来。
托马微微抬头，他的视野已经全被神里绫人占据，从下到上，可以看到家主折整齐的衣襟，水蓝色细发微微垂于颈侧，微突喉结，瘦削下巴，绯色薄唇……最终，他和一双满含复杂情绪的靛蓝眸对上。
他有些茫然的眨眨眼，家主大人的双眸间，除了能够让他领会的喜悦和欣慰外，还掺杂着不少的其他情绪。
托马不太清楚那些情绪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感知到，那股情绪极为滚烫。
在他被凝视时，他总有一种，自己像是被蜘蛛网束缚住的储备粮。
在烈日炎炎的时刻，被捕食者挂在枝头上，让太阳肆意炙烤，直到身体中的每一滴液体都被高温蒸发……
托马被注视的有些慌乱，他微微开口：“家、家……”
神里绫人微微弯起眉，眼眸中过多的情绪像是退潮一样迅速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柔情。
他握着托马的手抬起，垂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温声而坚定道：“托马所言，让我倍感暖心。”
托马看着俯下身的神里绫人，感受着手背传来的、因为细软发丝而引起的一片痒意，双颊莫名涨红起来，心跳在一瞬间不受控的狂跳着。
他眨眨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却还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千万不要去乱揣测神里绫人的意思——
就比如，小晔的事情上，他就判断错误了。
家主早就知道小家伙是人类了，只不过，因为诅咒影响变成小柴犬。
他倒是，一直把小晔当宠物养。
诶，等等，他是小晔的母亲？
托马眨眨眼，再次想起这件事——
家主大人是父亲，他是母亲？
诶？诶！诶！！！
托马思绪再次停滞片刻，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
他仔细的打量着源熹晔，还真从他五官里，发现不少和自己相像的地方，但，第一眼还是能看出来，他和家主绝对亲父子。
说实话，刚刚源熹晔用于佐证的话语……全蒙德，确实只有他母亲这么说。
大部分蒙德人吓唬小孩子，都是说，小心半夜被奔狼领的狼叼走，或者，野猪拱屁.股，很少去用神明的名头。
毕竟，蒙德人自小就知道，只要在有风的地方，他们永远都会得到风神的护佑。
这个理念代代相传，早已是一种坚定的信仰了。
他虽然人在稻妻，却还是坚信着风神的护佑——
呃，或者，偶尔还需要稍微求一下雷神宽容？
希望巴巴托斯大人不会对他短暂的信仰动摇而感到失望，毕竟，他真的无法接下无想的一刀！
哦，对，只有母亲会用风神不护佑他这个理由，让他收敛一下自己的调皮行为，每天准时九点上床睡觉。
当然，也可能只有这个理由，他才会听。
毕竟，奔狼领的狼们一向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故意袭击居民。
至于野猪的话，只要他快点跑到陷阱附近，晚上就会有一顿丰盛加餐了！
“托马，在想什么？”神里绫人已经重新在原位置落座，侧眸看到托马思索的模样，疑惑道。
托马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想法，忍俊不禁道：“我在想，我小时候真的很让母亲头疼。”
他眨眨眼，将目光投向在旁放空自我，神游太空的源熹晔，还是感觉有些不切实的飘忽感——他、他怎么就和家主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呃，好像也不对，他……他和家主没一个有孕育孩子的能力吧？这孩子究竟打哪来的？
托马转眸看向老神在在的神里绫人，欲言又止——
看家主的模样，应当是知道源熹晔的由来，等晚些再问问吧。
“那就按照托马的说法来。”神里绫人已经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源熹晔，询问道：“小晔意下如何？”
源熹晔已经吃饱了狗粮，他学着绫人刚刚喝茶的姿势，抿了抿两口茶，望向托马，眼睛亮闪闪的轻快道：“我听老爹的！”
说罢，他有些小心虚的看着托马，靛色眸里带着点小小的不安。
托马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耳侧听到他喊老爹的那一瞬，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奇怪，他怎么突然喜当爹了？
哎呀，但是，这小家伙笑起来真的挺可爱的，虽然，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托马神态变得柔和，眼里带笑：“我刚刚还以为，你要称呼我老妈呢。老爹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
源熹晔见他表达出喜爱，瞬间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加纯粹，莫名带着点小傻气，将桌面上的一份三彩团子推到托马面前：“老爹，吃团子~我刚刚尝过了，很好吃的哦！”
“谢谢，小晔。”托马伸手接过小盘子，就着甜酱汁，将串串顶上的团子一口吞掉，眼睛也亮起来：“嗯，真的很好吃。”
“对吧！”源熹晔已经彻底放开了，小脑袋开心的摇晃两下。
“既然如此，我暂且不对外公布你的身份。”神里绫人望着两人和谐相处，心下有了些安排，笑吟吟道：“平日里，你能否先以柴犬形态示人？”
源熹晔：“？”
他好不容易能变成人了，怎么还得用柴犬崽崽的形象示人啊！！
呜呜呜，小短腿跑起来可慢了。
“我身为神里家家主，平日便被不少人重点关注着。”神里绫人看着他，认真提点道。
源熹晔委屈巴巴的看着神里绫人，但，他明白父亲的打算，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和父亲一看就是一家的，突然出现，肯定会让其他奉行心生不妙，一定会各种打听。”
“就是父亲，如果是在只有姑姑和托马，还有尚哥哥的面前，我可以变成人形么？”他疑惑的看着神里绫人。
“在信任的人面前，你自然可以放纵自己。”神里绫人含笑，给出了答案。
托马眨眨眼，看向神里绫人：“家主大人，那大小姐那边……”
神里绫人微微垂眸，笑道：“等下回去，就让绫华见见小晔吧。”
“绫华一定会喜欢小晔的。”
“好的。”托马见神里绫人做好决定，心底一片安定——
有家主在，肯定不会有问题。
三人又在茶室静坐片刻，将一些应当注意的规矩定下后，源熹晔当着两个家长的面，变回了小柴犬，跑到托马身旁要抱抱。
“回家吧。”神里绫人看着他们，笑着道。
托马扬起一个灿烂笑容：“好。”
“汪呜！”源熹晔也抬起头，乖巧的叫了一声。
一家三口一同离开木漏茶室，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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