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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A市后，他依旧每天住在英平小区，每天早睡早起，闲暇时间也开始学着跟菜谱做一点简单的饭菜，虽然失败的时候多，但是偶尔也能做出几道能入口的菜。
这些天，他每天都会给杳杳发微信，问他能不能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但消息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冬天悄然过去，春天如风一样浸润了A市。
小区内枯黄的草地冒出新绿，小树林的枝桠上也冒出嫩芽。
一天陆闻打扫大厅卫生的时候，突然在茶几底下发现一份落灰的文件。
陆闻看到最后的联系方式时表情凝固了。
这是杳杳的寄养文件，当时他没放在心上，把杳杳转学到明德中学后便随后扔到了茶几下面。
时隔几个月，陆闻看着印章上的M县福利院以及那熟悉的号码，心里忽然又升起一股希望。
或许福利院那边能知道杳杳的下落？
虽然早已下决心与过去割断联系，但陆闻依旧拨打了文件末尾的号码。
那边电话很快接起，一个稍微有些年纪，但声音依旧清丽的女声响起，对方似乎是很惊讶，语气都有些不可思议，磕磕绊绊道：“陆、陆闻，你终于打电话来了？”
陆闻眉目不动，只轻声嗯了一声。
那边好半天都没声音，只能听到些许急促的抽泣声，陆夫人哽咽道：“你终于肯打电话回来了，你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想你。”
陆闻表情无动于衷。
那边又道：“儿子，你是要回家了吗？家里你的房间还留着，爸爸妈妈都在等你回家。”
这说得多么像一家人温馨的日常话语，但陆闻想起以前母亲对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他没有言语。
那些痛苦的记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等不到陆闻的回应，陆夫人有些担心，生怕自己的话语惹陆闻不高兴，小心翼翼问道：“儿子？”
良久，陆闻才道：“我今天打电话是问其他事的，你冒充我和M县福利院签订寄养文件的时候，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M县福利院？”陆夫人这才想起来去年夏天的事，她笑道：“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不然你回来吧，妈妈仔细说给你听。”
陆闻只觉得可笑。
言语中这么期盼他回去，可是见了面又能如何呢。
他淡淡道：“你不怕我的眼睛了吗？”
电话对面一窒。
陆闻道：“为了大家好，麻烦你现在就把M县福利院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真的有事。”
而陆夫人避而不谈福利院的联系方式，仍然坚持道：“儿子，以前是妈妈不好，但妈妈现在已经不害怕了，你回来吧，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
讲道理根本没有用，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陆闻拨打电话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此刻他仍旧忍不住觉得烦躁。
最后他不耐道：“好，那我这个周末就回去。”
对面的陆夫人却像听到什么惊天喜讯一样，一直道“好好好。”
周末，陆闻趁着休假回了陆家。
新来的门卫见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要驶入陆家大门，心想什么车都想开进陆家了，正要伸手阻拦，一旁早收到消息的老门卫连忙按下他的胳膊，鞠躬道：“大少爷回来了。”
一旁的新门卫听到‘大少爷’三个字心下一惊。
陆家是全国数得上名号的富豪，说实体企业的半壁江山都信陆也不为过，陆家只有一个亲生儿子，是这千亿江山的唯一继承人。
自从来这工作的两个月，他从没见过陆家真正的大少爷，只见到一个据说是保姆儿子的干儿子天天过来看望二老。
陆家狐假虎威的干少爷每次过来，但凡有差错就会责备他们，而这位真少爷回自己家被拦了，岂不是更生气？那他还能保住这份高薪的工作吗？
新门卫余光瞥见那位大少爷带着银色眼镜，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心下惴惴不安，连忙也鞠躬欢迎，十几度的天气，汗竟然顺着脸颊往下淌。
不过陆家大少爷根本没计较的意思，只点了点头，就踩下油门驶进了大门。
等车辆开远，新门卫才抬起头擦了擦脸颊的汗，劫后余生道：“这个大少爷可比那个干少爷朴素，脾气也好不少。”
老门卫在陆家的时间长，他道：“主人家的事你别多嘴，不然这才会保不住你。”
陆闻顺着笔直的道路向前开。
最里面是一座颇有年代感的洋楼，应该是很多年前请外国设计师建造的，门口一位穿着典雅得体的贵妇，见陆闻的车停了，主动亲自过来帮忙打开车门。
陆夫人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岁月似乎异常优待于她，面相上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她和陆闻站在一起，很容易看出两人的血缘关系。
她攀住陆闻的胳膊，被陆闻挣脱开了。
陆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情，高兴道：“儿子，快进来吧，我们母子都好久没见过面了，你爸爸今天出差还回不来。”
陆闻戳破了她的谎言，“他是不想回来，而不是不能回来吧。”
陆夫人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劝道：“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你爸爸。”
陆闻只静静地看着她。
陆夫人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她紧张道：“他确实有事……”
最后说不下去了，她只好转开话题道：“今天知道你过来，我特地让厨房做了好些菜，你这么久没回家，都瘦了。”
“我不是回来吃饭的。”
陆闻没心情和他的母亲回忆温情，“您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今天的更啦~晚安~
第84章
小魅魔福利院
陆夫人神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她道：“总不会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陆闻没有说话。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僵持不下，陆夫人最先败下阵来，她道：“明明是一家人，怎么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是二十出头正意气风发的陆闻，一定会把当初他们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指名道姓说出来，但现在的陆闻没有戳破母亲自欺欺人的哀叹。
陆家需要的是优秀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同性恋儿子。
他们的道路不同，说再多也是无谓的争执。
陆闻沉稳道：“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八月份和你联系的M县福利院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见儿子执意不肯多待，陆夫人不敢强求，她轻叹了一口气，如实道：“我不知道那家福利院的地址，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说完她在手机中查找通话记录，递给陆闻看。
是一个座机号码，陆闻查了一下，确实是M县的区号。
母亲没有说谎。
陆闻把号码保存在自己手机中，随即就要离开。
陆夫人见状起身拉住陆闻，她的两道细眉拧在了一起，“儿子，你就真的不能住在家里吗？爸爸妈妈年纪大了，现在我们都不要求你在家里的企业工作了，只要能多陪陪爸妈就行。”
“多陪陪你们。”陆闻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怕我了吗？你忘了当年看到我的眼睛说的话了吗？需不需要我现在重复一遍？”
想起当时令人害怕的场景，陆夫人神色有点动摇，但她仍旧逞强道：“当时是太突然，我们没做好准备，以后我们不会了……”
然而她还没说完，陆闻立即把眼镜摘下，陆夫人对上陆闻的眼睛，下意识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她气息不匀道：“你怎么突然把眼镜摘下来了？”
说完她似乎才想起自己才说出口的话，尴尬道：“我都有点被吓到了。”
门口的安保人员听见叫声女主人的叫声，立即冲进来，然而被陆夫人挥退了，“是我儿子，没什么事。”
安保人员又退了出去。
陆闻轻笑一声，“所以你打算以后都让家里像是发生暴力案件一样吗？时不时传来惊悚尖叫？你不是最好面子，那别人会怎么想？还是说你要求我在家一直得戴着眼镜？”
陆夫人道：“怎么会？”
但她的脸仍旧瞥向大厅里其他方向，没有看向陆闻的脸。
陆闻道：“我今天戴隐形眼镜了，看我的眼睛也没关系。”
陆夫人怔了一下，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
陆闻本就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期待，今天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说完便把眼镜塞进口袋，转身离开。
陆夫人在大厅没有动。
走出门口，陆闻正准备上车离开，却碰到了同时下车的梅如许。
梅如许叫住了他。
梅如许还有些尴尬，他性格极为骄傲，自从上次知道自己误会陆闻暗恋他，他便发誓不再同陆闻见面。
但是现实不得不逼他低头。
他在国外读的大学虽然有含金量，但是他毕业的时候因为多门课不及格，没能拿到学位证书，上次分别后他便直接向陆闻家的珠宝公司发送简历，没想到招聘部门完全唯学历论，他没有学位证书连面试都不通知他。
梅如许又想走陆父陆母这条路，但殷勤来了半个月，他们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梅如许在二位长辈面前一向乖巧，也不敢催。
但回国这么久，工作还没落实，让他也有点难堪，感觉自己被那些同样从海外回来的朋友看笑话。
思来想去，还是从陆闻这边入手便宜一些。
没想到今天顺便拜访陆父陆母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陆闻，梅如许心里暗喜，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他这些天和陆母聊天，知道陆母的心病，陆家家大业大，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偏偏不走正道，喜欢男人。
梅如许至今也不觉得自己对陆父陆母告密有什么错，虽然陆闻并没有喜欢自己，可他确实喜欢男人。
他觉得还是陆闻的错，他知道陆闻是大少爷，不在乎钱，可是活在世上，最离不开的就是钱。
如果他是陆家的亲生儿子，早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了，以后什么都不用做，自然有职业经纪人给他打理家业。
大笔大笔钱，子子孙孙都花不完，又哪用像他现在这样卑躬屈膝的找工作？
梅如许摆出和善的表情，问候道：“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怎么不多坐会？妈很想你。”
陆闻没搭理他。
以往这样梅如许早就恼羞成怒，但这些求职的闭门羹让梅如许放下了以往的傲气，他仍旧笑吟吟道：“你不要觉得我多话，爸妈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再看管这么多企业，最后整个陆家还是要靠你，你早点跟他们认错回来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认错？”陆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做他们的儿子就去做好了，不必把我也拉扯进去。”
“我要能做他们的亲生儿子早就做了，可你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谁不想当这么大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可他根本不是。
眼前人才是。
梅如许着急，忍不住把真话说了出来，“你怎么就不明白他们的一片苦心，你们家这么多企业，只要你肯回来，这些全都是你的，到时候躺着数钱，想要什么没有？可你倒好，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去做，去给别人打工，住在那么小的房子，可怜兮兮的，有意思吗？”
听完梅如许的一席话，陆闻今天才重新认识了他。
陆闻以前只觉得这个人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使一些小手段，但没想到现在满嘴都是钱，连最后一点表面的清高都不要了。
陆闻道：“我不太清楚自己住小房子可怜不可怜，但是能确定的一点是你现在很可怜。”
梅如许不解：“我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是单亲家庭，从保姆的儿子变成海外留学归来的高学历人士，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羡慕他。
他怎么会可怜？
陆闻没有笑，“你的灵魂被金钱腐蚀到连细看都是一种残忍。”
梅如许没想到陆闻竟然会这样说他，一时愣在原地。
陆闻开车离开。
今天是周六，他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单位，单位里其他人都不在办公室，陆闻进入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后，开始拨打座机号码。
杳杳出身于M县福利院，虽然福利院非常不靠谱，但毕竟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说不定福利院知道杳杳的踪迹。
但是第一遍电话没有打通。
陆闻又打了第二遍，正当他怀疑号码有误的时候，一个声音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出声道：“喂？……谁啊？”
陆闻立即道：“你好，是M县福利院吗？”
那边拉长声音道：“是——呀——”
陆闻：“那请问今年八月份来到A市杳杳您还记得吗？您知道他目前在哪吗？”
那边安静了一会，很快老奶奶迟缓道：“欸？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喂？喂？”
老人家耳朵不好，听不清很正常，陆闻把话稍微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闻：……
再打过去后福利院也没人接电话了。
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相当于白回家了一趟，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掉，陆闻实在不甘心。
电话里说不清楚，或许当面问能问出一些有效信息。
他打开地图软件，输入M县福利院五个字。
可软件显示地图周围都是一片山地，连一点现代建筑都没有。
M县好歹也是一个县级城镇，怎么会将儿童福利院建在荒无人烟的山上？那孩子的日常生活怎么办？怎么能和外界交流？
陆闻第一次和小家伙见面的时候，小家伙就把交.配挂在嘴边，肯定是在福利院被人教坏了，可现在接电话的又是一个看似淳朴，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老太太。
他眉头皱紧，总觉得这家福利院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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