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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活到三十岁(近代现代)——鹤衔笺

时间:2024-05-30 08:58:49  作者:鹤衔笺
  裴醒枝垂下眼帘,摸了摸他的侧脸。
  “你会好好活着。”顾北知说:“该死的,是我这种混账。”
  裴醒枝弯了弯唇角:“你知道就好。”
  顾北知低低的“嗯”了一声,忍不住又抱紧了一点。
  “顾北知,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裴醒枝说:“当时楚白秋读完书就回来了,你为什么迟了那么久?”
  顾北知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裴醒枝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顾北知把头埋进他腿间,声音瓮声瓮气:“......我回来过一次。”
 
 
第66章 | 66
  【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就好。】
  是的,他回来过一次。
  二十二岁那年,他好不容易拿到了学位,迫不及待就赶回锦市。他听说诺苏死了,裴安也出国了,只有裴醒枝自己苦苦支撑着雨华资本。
  他心里还残存着那时候被抛弃的恨,但更多的是想见到他的爱。他不信婚姻,也不信承诺,但是他想听裴醒枝和他说话。
  他没见到裴醒枝,只听说楚白秋和他仍然纠缠不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像个变态一样,开着车尾随裴醒枝上下班,看着他像一具被AI操控的尸体,每天两点一线来回。
  尾随着尾随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守在裴醒枝家门外,每天监控他的动向;到处装满摄像头,拍摄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徘徊在他公司的食堂,试图往他的餐盒酒水里加东西。
  裴醒枝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但他摆出一副“随便吧,我烂命一条”的架势,什么也没干。
  顾北知愤怒至极,又做了半个月偷窥狂,终于抓住了那个变态。
  是被楚白秋公开驱逐的顾翡。
  当初顾翡被赶出成璧中学之后,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也被楚家翻了出来。楚白秋才知道,在他冷落裴醒枝的这段时间,裴醒枝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和顾北知走到一起的。
  他显然拉不下脸来道这个歉,于是选择把顾翡赶出锦市。
  顾阳大概是以为顾翡反省够了,放松了监管,于是他不知道又抓住了什么机会潜回来。
  顾北知知道,顾翡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渣,对失去楚家庇佑的裴醒枝,必然是挟着滔天恨意。
  顾北知没多做思考,在一个雨夜干脆利落的撞死了他,然后把人拖到了京郊烧了。
  他瞒不过顾阳,也没想过能瞒着他。他把骨灰罐子带回去,往他爹面前一送。
  顾阳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和心爱之人所生,视若珍宝;小儿子虽然是放荡的产物,但也心怀愧疚,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把顾北知的两条腿全打断了,和维利亚纳夫人大吵了一架,把人塞回那不勒斯,两口子几乎翻脸。
  维利亚纳夫人虽然偏袒自己的孩子,但也对顾北知这种残杀手足的做法非常反感。在卡莫拉家族内部,存在兄弟阋墙、同胞倾轧,但血脉亲情在这里,闹出人命大可不必。
  更别提顾北知是为了一个外人,杀了自己的兄弟。
  维利亚纳夫人没等他伤好,就丢去了南非。名为历练,实为放逐。
  顾北知在南非死去活来好几次,每年进一次ICU,放弃了母亲那边的继承权,才终于被许可回到大陆。
  他想着,自己和阿醒和好以后,可以把这段事当作笑话说给他听。两个人还和小时候那样,头碰着头躲在被子里,嘻嘻哈哈一阵,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但他还是把一切搞砸了,以至于立下了那个荒唐的协定。
  身体的距离为负,灵魂的距离却遥不可及。
  以至于他再也没法轻描淡写、开玩笑一般提起这段故事。
  他再也开不了口说“我爱你”了。
  辜负真心的人,每一天喉咙里都塞满了针,以至于动动念头,就被痛得不敢再提。
  裴醒枝摸了摸他的侧脸,掌心温暖柔软。
  顾北知的眼泪汹涌,那是迟了十年的愧疚悔恨,迟了十年的痛苦悲伤。但他现在连哭都小心翼翼,泄露出一点呜咽都怕被爱人厌弃。
  他再也没有十年之前,在裴醒枝面前放肆的资格了。
  裴醒枝说:“你现在,还相信婚姻和忠诚吗?”
  顾北知身体一震,猛然想起十年前裴醒枝逃走的那一天,从他嘴里套出了保险箱的密码,然后问他“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相信婚姻和忠诚吗?”
  他嘲笑爱恨纠葛到最后一地鸡毛的父母那么多年,嘲笑裴醒枝和楚白秋名存实亡的婚姻这么多年,标榜自己的随性不羁、自由奔放那么多年。
  原来他终究还是渴望安定和忠诚,渴求相濡以沫、执手白头。
  他慢慢抬起头,像犯了错的孩子,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裴醒枝。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是我给不了你了。”裴醒枝淡淡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吧。顾北知,我答应了札瑙珠,要在这里教满两年。等这两年结束了,我会换个地方生活。那时候你想来找我,随便你。但我不会再给你许诺什么,我已经耗尽我自己了。”
  顾北知咬紧了牙关,高大的身体颤抖着,已经支撑不住自己。他伏在裴醒枝膝上,喉咙里痛到极致,终于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九月,秋高气爽,八廓街迎来新一波旅游旺季。布达拉宫在映衬之下显得更加宏伟壮丽,游人如织,川流不息。
  多吉大叔开着新的皮卡,晃晃悠悠的从城外绕过。他每个月都要来拉萨采买生活物品,包括一些孩子们用的笔、本子之类,送到那曲市的话,至少要加三分之一的价格。格桑校长舍不得,所以每个月多吉大叔都专门跑一趟。
  他把箱子搬上车,又搬着两个大锅到茶馆。上次孩子们过节,借了茶馆的锅,说好了这周来还。
  茶馆的老板是个非常丰满漂亮的藏族女人,一生未婚。按理来说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但她却没在店里忙活,而是拿着瓜子靠在门口,边吃边把瓜子皮吐得噗噗响。还好她本人漂亮,不然这动作做起来,多少有点粗鄙。
  多吉大叔“诶诶”的叫着:“拉姆,拉姆,快来搭把手,要撞帘子上了!”
  拉姆老板眼神也没给他一个:“撞就撞了嘛,你别摔了就行。”
  多吉大叔气结,憋着一口气把锅放下,插着手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却发现拉姆老板还是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盯着远处,眼睛一眨不眨。
  多吉大叔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忘记生气了:“这不是前几天来学校的那个小伙子嘛?”
  拉姆老板很感兴趣的接话:“你认识?”
  “认识啊,他有对绿眼睛的,和我们小裴老师是朋友。”
  拉姆老板吐着瓜子皮,又顺手抓了一把给多吉大叔,神神秘秘道:“他从昨天晚上到这里就开始磕长头了,从山下一路磕到布达拉宫,不知道在为谁祈福。”
  信仰深厚的藏民磕长头是常事,从无人区磕到冈仁波齐也是有的。但是来拉萨的汉人游客一般也就是走走过场,在布达拉宫门口磕一会儿很正常,像这样一叩叩一夜的,多吉大叔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
  他瞪圆了眼睛看去。
  却见那个高大颀长的汉人小伙子,短袖和工装裤都已经沾满尘土,脸上横七纵八全是汗水混着泥灰的痕迹,脸色有种极端的红艳,嘴唇却是纸一般的苍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磕在地上的头却是结结实实,隔这么远,多吉大叔感觉自己好像还能听见那“咚”的一声。
  拉萨市海拔三千六百米,对于平原地区生活的常人来说,属于跑跳都费劲的高度。一般游客来拉萨,不吸氧已经算是身体良好了,在八廓街游玩也都是慢慢吞吞的行走。磕等身长头是极为消耗体力的活动,就算是在高原上生活惯了的藏民,磕不了一会儿也要休息。
  但这个男人却好像不知疲倦。明明他两臂肌肉绷紧,小臂上青筋突突直跳,浑身大汗淋漓,唇色苍白如纸,显然已经出现了高原反应。但他却仍然目光笔直,一眨不眨的凝望着远处的布达拉宫,一个又一个等身长头磕得掷地有声。翡翠色的双眼都有点涣散,但动作是行云流水,一点不打磕巴。
  “怎么个事啊?”多吉大叔忍不住八卦:“谁跟他说了什么吗?他怎么不休息?”
  “昨天晚上他坐在这里发呆,正好赶上班禅额尔德尼讲经,我们都去听。班禅额尔德尼看他失魂落魄的,点化了他一句。这小伙子问,怎么让所爱之人如意平安。班禅额尔德尼就说,连叩长头三千六百个,嘛呢咒每念一百零八遍为一轮回,如念十万遍,则得大智慧、大功德、大光明。”
  拉姆老板又一掀嘴皮,噗噗吐出瓜子壳:“他就一直在这磕了。”
  多吉大叔肃然起敬,合十双手也念了一句“唵嘛呢叭咪吽”,在心中默过了一句经文,“此六字大明陀罗尼,是观自在菩萨摩诃萨微妙本心,若有知是微妙本心即知解脱”。然后又说:“诚心祈福,神佛垂悯,必得如意。”
  拉姆老板摇摇头:“世人所求却苦苦无法实现,不是过于贪婪痴妄,就是已经追悔莫及。我看这个小伙子,穿着打扮不凡,长得也这样帅气,应该不是那种追求不到的人。这样想来,应该就是唾手可得的时候不懂珍惜,现下就只能自咽苦果、也回头不得了。”
  多吉大叔知道拉姆老板在这里开店三十年,情史也风流得很,她那一双利眼,看世事人情是最敏锐了,当即就相信了。但他还是同情:“哪怕是为了这三千六百个长头,他也一定已经知错了,有什么是不能弥补的呢?”
  拉姆老板笑了。她蜜色的肌肤在这一瞬间延展开来,饱经沧桑的五官瞬间显露出年轻时候的风流艳丽,眉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怜悯,唇角却是非常淡的讥讽。
  她靠在廊柱上,声音很轻,但却沉稳:“弥补不弥补,是看被伤害的人接不接受,可不是看伤害者有多真心。运气好,三千六百个长头也抹消了;运气不好,一辈子赔进去,也是理所应当。”
  多吉大叔憨直的笑着,其实没听太懂。
  拉姆老板淡淡一掀眼皮,最后说了一句:“我想,被他辜负的人,应该比他痛得多了。毕竟没听说过持刀杀人,刀子比人痛的。”
  她说完这句话,手里最后一点没吃完的瓜子顺手就抛了,艳色的裙摆一闪,整个人无比轻盈的转身进了店。挂起灿烂的笑容,吆喝着就开始招呼客人,依然还是一个淳朴热情的女老板的形象。
  多吉大叔挠挠头,觉得自己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他看着双腿哆嗦的顾北知,显然已经体力不支,再跪下去的时候,脊背到膝盖都在打颤,噗通一声落下去,额头上就迸裂开鲜红的血。
  算了,不重要。
  多吉大叔摇摇头,转身去找自己的皮卡了。
  说到底,布达拉宫门口叩首的人这样多,人人都有所求,谁都没法真正关心别人的事。不是自己的切肤之痛,又怎么能说清楚是非黑白呢?
  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始嚯嚯楚白秋。
 
 
第67章 | 67
  【玩他,跟玩狗一样。】
  楚白秋是收到消息最晚的,中途因为楚家出了点波折,还被迫回去了一趟。等他再来那曲市的时候,孩子们都放寒假了。
  高原苦寒,寒假放得早,雪花飘落的时候,重重叠叠的山都被埋没。楚白秋被吹得睁不开眼,防风防寒服裹得严严实实,嘴皮子都快说破,才雇到一辆愿意带他来那曲市的车。
  操场全都落满了膝盖高的积雪,空空荡荡,唯有有点褪色的红旗还在一片雪白里飒飒飘扬。他像风雪里一个黑色的句号,吱吱呀呀的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校长室,很有礼貌地敲开格桑校长的门。
  格桑校长看着他就叹气,黝黑的脸上全是无奈,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顺着走廊一层一层往下,等走到了教职工宿舍,楚白秋帽檐和两肩的积雪都化成了水,从厚实细密的外套上一行一行流下,啪嗒啪嗒落在靴子上。
  格桑校长就送到了门口,不再进去了。楚白秋向他道完谢,脚步非常轻缓地走了进去。
  教职工宿舍条件并不好,空调暖气全没有,最暖和的就是一楼烧水的大锅灶附近。放寒假之后,除了没成家的格桑校长、没父母的札瑙珠和裴醒枝,其他人都回去了。整个一楼寂静无声,有种落针可闻的寂寥。
  楚白秋慢慢行在走廊上,听到了尽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他缓缓走到了尽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玻璃窗外向里看。内外有温差,玻璃窗朝外的一面上起了水雾,他伸手安静的抹去眼睛面前那一块。
  锅炉房是烧柴的老款,旁边还整整齐齐的堆叠着木柴和牛粪柴。火焰橙黄,像绸带般跳跃,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粗糙的泥灰墙壁上。柴火哔哔剥剥作响,时不时爆开一团小小的火星。灶上盖着锅盖,水汽袅袅升腾,还能听到开水在隔着锅盖闷闷的咕嘟咕嘟。
  “藏语是拼音文字,学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听发音。你看我的舌尖,在发出辅音的时候,是不拖泥带水的,非常利落的一下。我教你的腔调一直都是拉萨话,那曲市这边讲安多话,没有拉萨话清晰,所以我一直不让你和孩子们学......”
  “qiu-de-mo,这三个音节分别对应这三个文字。裴哥,你试试把文字和音节对上,qiu-de-mo的‘qiu’和qiu-gan-den-zuo里的‘qiu’是一样的,因为一个字要对应一个音.....你看这里,是不是?”
  裴醒枝的声音很清朗,舌尖在双唇之间一擦而过,非常慢的吐出那句“qiu-de-mo”,然后说了一遍汉语意思,“你——好”。
  女孩儿顿时笑了,语气雀跃,一点都没嫌他学的词汇太过基础简单,而是不遗余力的夸奖:“对,拉萨话的发音就是这样!裴哥,你和孩子们在一起久了,难免染上安多话。不是不对,但是孩子们将来也要去拉萨上学,你们互相影响,就很不好。来,你再看看这句,‘qiu-gan-den-zuo’,‘你要去哪里’——”
  楚白秋浑身冰凉的站在原地,听着裴醒枝一字一句的重复,非常认真,几乎是字正腔圆。而那姑娘也无比耐心,就像是在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声音清脆得像玉珠落盘,夹着一串串笑声。她每次笑,裴醒枝也笑,很低,但是很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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