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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心动(近代现代)——符黎

时间:2024-05-30 08:57:20  作者:符黎
  即使现在才四月。
  他应该很了解程闯喜欢什么。在他们失去联系之前,程闯每次回国住到他家,他都会为程闯准备一场惊喜。有时候是鸟巢深夜的live,有时候是僻静胡同里的艺术展拍。
  程闯十八岁那年,他送了程闯一台缝纫机。
  不是程闯工作室里已经添置好几台的那种电动式的,而是方棱从福利院院长那儿取来的旧物,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高级货,黑色的机身上攀爬着金色的花叶纹路,叶片间书写着工整的“蜜蜂牌”三字。只消用湿巾稍加擦拭,它就能光洁如新,踩着踏板,就能听见它发出“哒哒哒哒”有节奏的声音。
  他知道程闯一定会喜欢。那天程闯直到半夜三点还在“哒哒哒哒”地摆弄缝纫机,直到方棱被邻居在物业群里艾特:“你家养啄木鸟了?”
  方棱不想打击孩子,但还是只有敲敲书房门,委婉地说:“还不休息?我家的小啄木鸟?”
  程闯停了活计,歪头看看他,方棱本以为他又要用热烈的拥抱来表达感激之情,谁料程闯却只是脸红地笑:“谢谢你啊,我很喜欢。”
  方棱也笑:“搁从前这可是结婚三大件,如今就给你玩儿啦。”
  程闯说:“可惜带不去英国。”
  方棱说:“我帮你保管着。”
  第二天,方棱就在缝纫机下加了一层地垫,这样程闯再半夜起兴,也不至于扰邻。
  ……啊,如此想来,那台缝纫机,似乎还放在家中书房里。
  方棱关了水龙头,有些迷茫,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了。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那间书房的门。
  那间书房里,放着他曾经想送给程闯的十九岁生日礼物。
  有了十八岁的铺垫,到第二年的八月,程闯简直坐不住。方棱知道程闯每天都在暗探他的准备。蛋糕当然必不可少,为了声东击西,还特意在厨房放了很多做蛋糕的道具。本来他也想得很清楚,他要做一个生日蛋糕,因为所有过生日的小孩都应该有生日蛋糕。然后,他要做两个纸杯蛋糕——
  两个和当年程闯送杨爱棠的蛋糕一模一样的,加奶油的纸杯蛋糕。用粉色的小盒子装好,奶油尖尖白得端庄,这一回,蛋糕一定不会再摔坏了。
  ——这又算什么呢?
  后来的后来,他和程闯再没有联系了,他无数次扪心自问过。
  他明明已经拒绝了程闯,明明说了“滚下去”那样的重话,明明也看见了小孩眼中的委屈和退缩。他明明还在扮演一个称职的大人,迄今为止,尚未出错,只需再捱过最后这几天,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是吗?
  可是他鬼使神差,还是想为程闯做两个完美的纸杯蛋糕。
  那天他特意早早下班,在餐厅等到傍晚六点,而程闯还未归家。
  蛋糕就绪,蜡烛齐备,连过生日的小皇冠都已经摆在桌上。方棱看了看表,终于还是拿起车钥匙出门。
  他找了程闯四个小时,最后却在家附近的公园发现了他。那时程闯还在追着狗玩。
  方棱也不觉得生气。隔着围栏看程闯傻里傻气地接过自己的鸭舌帽,方棱就想,行吧,孩子还是这个孩子。
  如果那一夜他们都太冲动,那么他,作为大人,就应该先站出来,认真面对程闯的感情。
  他不能像程闯眼中那些虚伪的“大人”一样,假模假式地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告白都当做小孩子任性使气,然后企图用长久的逃避来躲过对方炽热的目光。他也不能放过程闯当时每一句刺痛他耳膜的话,他不能放过那句“玩不起”。
  他本来就不可能以“玩”的态度去和程闯相处。
  程闯被他发现,眼神有一瞬的惊慌,但立刻就镇定下来,甚至还像挑衅地笑了两笑。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应该有特权。
  方棱双手插兜,往前迈了一步,轻声说:“十点了,公园要赶人了。”又笑,“距离你的生日特权到期还有俩小时。”
  程闯好像这才发现四周已陡然安静下来。半明半暗的路灯光将他那俊秀的眉眼照得更立体,继而方棱也听见了保安巡逻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程闯一手撑在围栏上,竟已利落地翻了过来,一把抓起他的手就跑。
  风把程闯白T恤的衣摆恣意地吹起,夏夜还是闷热,方棱跟着跑过街角,像是有火苗也在他身后咬着他的脚后跟延烧过来。他只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不得不用力地按抑住:“你不装逼会死?”
  程闯却蓦地转头盯住他,像狼爪攫住了猎物,爪尖刺进方棱腹部,甚至绞了一绞。
  “我有特权吗?”程闯问。
  方棱抬腕看表。
  程闯又靠近一步:“只有今天有特权吗?”
  年轻人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引燃。他的喉结滚了一滚,哑声:“还有一小时五十九分钟。”
  程闯说:“我可以——”
  继而又顿住。他想说什么?他可以怎样?方棱还有些好奇,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在一种何其危险的境地——
  他猛地被程闯咬住了嘴唇。只后退了半步,就被程闯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墙上,吻得更深。
  大火终于烧起来了,哗啦啦,不讲丝毫的道理。他想追回自己在那一夜的理智,却不可能了,程闯已经张牙舞爪地占据了他的世界。原来那一夜也不过是程闯在试探地搦战,而今晚才是真章。今晚,程闯乘着生日的特权,要来将他掠夺。
  在做蛋糕时明明想了很多很多。想自己要如何与程闯剖析利害,想自己要如何将选择的权利交还给程闯,想自己的坦然毕竟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会不会终究不合时宜。
  但无论如何,他想,他要告诉程闯:即使我们在一起,我也希望你不要被我束缚。我希望你永远自由快乐。
  这是他为程闯的十九岁,许下的最郑重的愿望。
  少年的第二个吻在黑暗中结束。
  方棱还未站稳脚跟,下意识抓住程闯的手臂。他不知道自己被亲成了一副什么样子,毕竟他的心都要被烧干了,他无暇顾及脸面。
  他张开口——
  “我玩够了。”程闯低头俯视着他,目光极冷,截住了方棱未说出口的所有的话。
  他连剩下的一小时四十多分钟的特权,也都一并不要了。
  “我们退回从前吧。”
  *
  过了很久,很久。路灯一闪一闪,好像是该修了。落叶里带着潮气,似乎将要落下秋雨。眼前年轻人的表情是压倒性的冷漠,方棱的眉毛动了一动,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一场报应。
  对他的懦弱和贪心的报应。
  他不记得他最终回答了什么。也许只是简单的“好”,像他一贯温和的模样。
  也许他还加了一句:“这样也好。”
  干巴巴的,是让程闯瞧不起的大人的辞令。可是大人终究也不能直接流泪,那多难看?他准备好的心情只一瞬又掩住,披露非他所长,掩藏却是本能。他终于站直了身子,不再需要依靠程闯了,于是他走在前面,程闯跟在后面,两人一步步地走回了家里去。
  有时候他们的影子在前面,似交叠在一起。有时候他们的影子在后面,方棱看不见,也不敢回头确认。此时此刻,程闯如果直接走掉,哪怕是睡在天桥底下,他也没有立场去阻拦了。
  回到家中,程闯先去洗澡。方棱换了衣服,走去厨房,才发现白天做好的纸杯蛋糕忘了收进冰箱,因夏日气温太高,奶油都融化了大半,流出纸盒,淌在料理台上。
  不论怎么看,也不算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了。
  他将料理台和纸盒边缘擦净,收起蛋糕,想了想,又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哐当”地轻响,垃圾桶的盖子合上。
  退回从前。
  *
  ——“亲手做的,送不出去,很难受吧?”
  ——“大丈夫……愿赌服输。”
  作者有话说:
  4.23:我对不起大家,今天是更不了了,争取周四更一次,周五六日还在外地出差,还不知道能不能写更新,大家先不要等了555
 
 
第15章 | 15
  【为什么要说出自己的所欲所求,至今还是这样难?】
  方棱在杭州待了三天,为应对甲方忙得脚不沾地,但这一单只要做到甲方满意了,他上半年的KPI都能提前完成。他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眼前吊了根萝卜,于是只能围着磨转圈的驴。
  期间他和程闯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他没有时间去看直播,不过程闯给他发了照片,是工作室开张,办了个冷餐会,在烛光的映照下,糕点和酒水都显得很高级。尽管参加者只有工作室四人,但程闯一向很有仪式感,这从他给方棱的“生日提醒定制服务”就可以看出来。
  直播间的观众倒是有成千上万,但他们也没想到程闯拿起红酒就能醉倒,最后是小赵手忙脚乱地把摄像关掉。
  方棱上了高铁,才看到杨爱棠给他发来的直播cut:“早期人类驯服酒精的珍贵影视资料。”
  方棱仔细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来红酒到底是何时进了程闯的口,又到底进了几滴——他就这样了。弹幕一片欢乐,在疾驰的高铁上,连方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许是隔着屏幕,程闯看上去也不那么冷酷了,喝了酒吃了甜点,舌头舔一舔上唇,眼底就是潋滟的波光。
  杨爱棠又丢过来一个链接:“他工作室的官网,好像换了个域名。”
  方棱打开,用一位营销总监的眼光研判了许久。南方的树影簌簌在他身侧后退,有雨水打在车玻璃上,立刻又消散,进入万里无云的北方的朗朗青空。程闯的工作室无疑是高度艺术化的,成品价格高昂,且并不是多数人能在日常穿出街的风格。铆钉,皮草,羽毛,鲜艳的色块和流丽的线条,那样和谐又那样锋利。这就是他啊。他一直是那样放肆生长的小孩。
  “虽然他的直播间还挺招人喜欢,”杨爱棠说,“但这个价格真让人望而却步。”
  方棱回复:“可以走高端定制。”
  杨爱棠:“怕他没有那个前期资本。程瞻也有点担心。”
  方棱:“你在暗示我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方棱,小闯一直活得太理想了,你要多教教他。”
  方棱微微眯了眯眼:“你是程瞻吧?”
  “……是。”
  方棱打出“放心吧”几个字,又逐一退格,写道:“他长大了,他可以承担自己的人生。”
  *
  下车后,方棱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提着行李打车去了一趟南五环外。
  北京的郊区有一副与首都完全不同的面貌。这里空气澄净,天高云淡,野草没膝,小河潺潺。这里的楼房建得很密,而道路又很空旷。这里有很多市内主干道上基本已看不到的小摊和报刊亭。出租车停在路边,再往巷道里走大约五十米,便见到一块掉了漆的招牌,用带着小花的字体写着“希望家园”,还画了个向左的箭头。再左拐大约一百米,就来到希望家园的大门。
  似乎还是上课时间,院落里只有一个拿着簸箩在认真摘菜的阿姨,直到方棱走到她面前,她才吓了一跳似地抬头:“哎,找谁?”
  方棱说:“萍姨?”
  阿姨皱紧了眉毛上下打量他。
  方棱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我是方棱啊,萍姨!”说着又把杭州买的特产给她,“我来看看你们!”
  “方棱!”萍姨霍地站了起来,方棱连忙帮她稳住簸箩放到一边,而她已经大嗓门地喊起来,“刘院长!方棱来啦!”
  “哎哎。”希望家园的院长刘筱云拄着拐杖急急地出来,方棱放了行李箱去扶她:“您慢点儿!”
  当年他印象中很是硬朗干练的刘筱云,年方六十,竟然拄上了拐杖。他吓了一跳:“您的腿怎么啦?”
  刘筱云拉住方棱的手,笑:“没怎么,摔了一跤而已。”
  方棱说:“您这儿没多雇几个人?”
  “有的有的。”刘筱云说,“有志愿者!”
  方棱刚想说志愿者管什么事,来一会儿不就走了?但即刻就有个女子从后头办公室里探出个脑袋,好奇地望了他们一眼,刘筱云便拉着方棱往那边走:“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欢欢!她每周都来两次。欢欢,这是方棱,我跟你说过,是咱院儿里出去的最有出息的娃儿!”
  “你好,我叫邹欢。”那女人也不忸怩,走出来跟方棱握手。方棱见她戴着眼镜,身材高挑,穿着朴素但整洁,不由得有了几分好感。
  是他在工作上最愿意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方棱就在北京工作!”刘筱云又对邹欢小声说,“今年三十六!”
  方棱何等人精,立刻意识到刘院长有拉郎配的嫌疑,收回手笑:“我都老了,刘妈妈还是这么精神!”
  刘筱云笑着拍了拍他,带他往办公室里头走。邹欢给他们倒来茶水,说:“你们聊天儿吧,我去看看孩子们。”
  “好,好。”刘筱云看起来对邹欢满意极了,连望着邹欢离去的背影时,眼神都是笑盈盈的。回过头来,还对方棱说:“嘿,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方棱帮她放好了拐杖,坐下来,习惯成自然地将椅子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
  “知道知道。”刘筱云说,“你喜欢男的,你要跟男的过,你说了一万遍了,刘妈妈我清楚得很。”
  “那您还——”
  刘筱云又拿起了拐杖虚虚打一下他的腿:“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成家?我管他男的女的,我要看你好好的,不要回回来都这么臊眉耷眼的,我看了烦。”
  方棱失笑,又叫冤:“我怎么臊眉耷眼了!来看您您还烦呢!”
  刘筱云说:“你这孩子,有什么苦都往心里咽,还要装笑脸。我是个直肠子,我就看不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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