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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几分钟，他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清水春屿恹恹的，小声地叹了口气：“真的很对不起，我刚才没有看清楚，所以才不小心踢到你的，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他垂着脑袋，眼里全是自责，连金色的头发丝儿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歉意。
就在清水春屿以为自己还是得不到男孩的回复时，对方突然就动了。
那只直起朝外的腿收了回去，男孩钴蓝色的眼睛转了转，眸光落在了他歉疚懵懂的小脸上，用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发声器官低鸣出声：“哦。”
他似乎是对发声有些不太习惯和适应，在说话时有些艰难，声音也有点别扭，但却能听出来这个年纪独有的脆朗。
哦，是什么意思？
清水春屿有些茫然，他歪了歪头，问：“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原谅，是什么意思？”男孩艰涩地问出声。
清水春屿被这个简单的问题弄得手足无措了，他脸上有一瞬的空白，表情也有些呆滞——
要怎么解释，这个已经成为耳熟能详的简单词汇。
清水春屿连比带划地解释这个词的含义：“就是，我刚才不小心踢到了你，如果你不原谅我的话，就可以踢回来。原谅，就是可以选择不责备和不惩罚我。”
他脸颊红红：“你可以自己选择。”
责备、惩罚，这几个词汇男孩有些印象，他点点头，慢慢地说：“那我原谅你。”
清水春屿眼睛发亮：“太好了，真的很感谢你的宽容！”
他拖着自己的帆布包嘿咻嘿咻地走了，走一段路还要歇一口气，男孩一直静静地盯着他瘦小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柑橘色头发的男孩又低下了脑袋，眼眸半垂，挡住了一半钴蓝色如宝石般的眼睛。
不知道过去多久，头顶银月的光辉越来越明亮，就像是雪色寒霜，静静洒落涟漪的波光。城市里的霓虹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摩托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地喧嚣。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轻快雀跃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男孩的耳中。
刚才那个离开的金发男孩走出去约摸一个小时后，又绕了回来，在他放下了牛奶和面包。
“那个，虽然你原谅了我，但因为我做错了事，还是要向你诚恳地道歉！”
金发男孩磨磨蹭蹭在他面前放下了面包后，就迈着轻快的步子从他面前走掉了。
男孩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面包和牛奶。
那应该是面包店里新鲜出炉的，里面夹着一根火腿，纯白的芝士酱挤在面包表皮，还有几粒绿色的葱花洒在上面。
香气浓郁扑鼻，还有一旁在自动售卖机里购买的玻璃瓶装的醇香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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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春屿微松了口气，虽然今天晚上乃至于未来一周，只要节省一点，他的食物就都解决了，但是住处还是个问题。
不能立刻把钱给花出去，也许未来没有今天这样的收获，他也忍不住囤积的欲望，决定再次去垃圾堆翻翻有没有“宝藏”。
毕竟第一天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
在夜晚清水春屿更加小心了些，他刚刚才吃饱不久，还走了一天，如果不是兴奋劲儿一直支撑着他，可能现在就要倒下了也说不定。
明天多半是起不来的，所以还是要做好周全的准备才行。
这么想着的清水春屿动作就更快了些。
他左右张望着，浅灰色的眼睛忽然放光，蹬蹬蹬地跑过去。
戴着手套的爪子感受不到面前毯子的柔软，他就把手套摘下来摸了毯子两下，柔柔的软软的，就像棉花一样，又比棉花多了几分绸缎的丝滑柔顺。
它被捆缚在黑色口袋里，似乎有点掉色，清水春屿的白嫩爪子上都染上了澄澄的黄色，这也许是它被主人丢掉最大的原因。
或许这是垃圾车才投放过来的，总之毯子看起来很干净，像是才清洗过的，简直就是天降惊喜。
清水春屿有些激动，戴上手套试图把装在黑色塑料袋里的毯子给拔出来。
他的经验还是不够，性急地扒着毯子的清水春屿突然发现和他差不多高的垃圾堆开始松动起来，而最上层的电冰箱摇摇欲坠，就要往下砸过来。
这一堆主要都是家居垃圾，不如实验室里的那些用品坚固牢靠，会死死扣在一起，它们竟然都齐齐松散着往下奔泻。
就在电冰箱即将砸到清水春屿身上时，连带着电冰箱的垃圾堆上面居然覆上一层半透明的红色，而且还漂浮起来了！
毫无征兆。
清水春屿睁大眼，看着这样神奇的一幕，几乎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来势汹汹的垃圾堆又飘了回去，稳稳地坠落在地面，轻得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险而又险就要受伤的他现在却完好无损。
所有注视着这一幕的人几乎都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清水春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去，发现之前蹲坐在那里的男孩伸出了一只手，他的周身也覆着一层微透明的红色。
——是、是异能吧。
他差一点就要忘记这是一个漫画世界，到处都是神奇的人和事，面前男孩的强大更是叫人叹为观止。
身上依然披着破烂斗篷的男孩还蹲在那里，静默平淡地盯着他，并未因着自己强大的异能而激动骄傲，也更像是不清楚自己的异能意味着什么。
清水春屿有点担忧。
他注意到之前递给男孩的面包现在只剩下包装袋，而瓶装的牛奶也只剩下半瓶，微微捏了捏拳，抿了下嘴巴。
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在男孩面前蹲下，朝着对方伸出手，颤巍巍地问：
“你好，我是清水春屿，请问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第36章
清水春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笨拙迟钝，天真冒犯，顿时更加慌乱无措，认真解释。
“我没有恶意的，只是看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像不太安全，所以才想和你走。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就算面前的男孩能力很强大，但是因为自身的懵懵懂懂和一无所知，也依然很容易被坏人利用。
而坏人只会把他当成武器，还会时时刻刻担心这柄武器会不会反噬自己，那样的话，孩子永远都是最可怜的。
他并非是在杞人忧天，而是这种事例总是屡见不鲜。
中原中也愣愣地盯着朝他伸出来的这只手，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肤色奶白，手指粉光若腻，虽然小小的，却已经初具修长美丽的雏形。
讲话的这句话也稚声稚气的，带着还没成熟的黏黏糊糊和柔软绵糯。
他有些迟疑地，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了金发男孩的手心上面。
“我愿意跟你走。”
“我的名字是——”
“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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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春屿已经发现了，名为中原中也的男孩好像缺乏人类最基本的常识，他就像是才初生的婴儿般纯净懵懂，对所有事都一无所觉。
跟中原中也的外表和年龄相比起来，这几乎是不太应该的事。
但是中原中也的学习能力很快，只要用心教导对方的事情，基本上只需要一遍，对方就能完全学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好像、又遇见了一个天才。
有些自卑的清水春屿默默低下头，独自咽下内心的苦涩。
“你以前是在实验室？”清水春屿听见这个词汇后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他充满谴责意味地说，“太过分了，肯定是有些坏蛋看见你实力强大，所以才想要利用你来做实验。”
失去所有记忆的中原中也睁着柔软干净的钴蓝色眼瞳，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懵懂无知的，那双眼睛就像是被水洗过的宝石一样，纯净梦幻得叫人喟叹。
清水春屿拍拍他的手，认真地说：“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前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要朝前看喔，以后的每一天一定都会比现在好的。”
中原中也没说什么，只是很乖地嗯了声。
夜深人静，清水春屿没有贸然进入镭钵街，而是带着中原中也去了附近河流的天桥下。
另外他还捧着一袋子比他们人都要大的毯子，还有几块硬纸板。
中原中也对自己的异能运用自如，将半透明的红色异能覆盖在上面时，清水春屿觉得自己像是提着一袋空气。
清水春屿忧心忡忡地说：“随便用异能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男孩摇摇头，柑橘色的发丝微微晃了晃：“没有，我很好。”
清水春屿微松一口气：“那就好，要是有哪里难受就一定要说出来哦。”
他完全是在用哄孩子的口吻，中原中也嗯了一声，又仿佛是在学习讲话，也乖巧回复：“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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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在月色下漾开粼粼的微光，水面都染上了夜晚的蓝。
清水春屿小心翼翼地蹲在水边，小猫洗脸一样给自己的脸颊上的脏污清洗干净，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淌过，又汇聚到尖软的下巴滴落，他朝着中原中也招了招手。
中原中也听话地走过来，蹲在清水春屿旁边。
他的头发很干净，但是脸上却脏兮兮的，之前靠近垃圾山，总会蹭到一些灰尘，免不了将自己弄得狼狈。
摘下斗篷的兜帽之后，那一头柑橘色的卷发就露了出来，颜色比太阳的霞光还要耀眼。
清水春屿掬起一捧清水，慢腾腾地给中原中也的脸擦干净，露出那张瓷白的小脸。
清凉的水扑在面上，纤长的睫毛也挂上几粒水珠。
脸颊一下就变得水润润嫩呼呼的，清水春屿又拿纸巾给他擦干净。
“好了，中也好可爱喔。”清水春屿像是以前被夏油杰和黑羽千影夸奖那样赞美中原中也。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三个都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将赞美说出口时没有任何的勉强。
这两天一直蹲在垃圾堆旁边看着人们像是蚂蚁一样搬运的中原中也并非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他默默观察着人们的动向，学习、融入……
现在听见这句话的中原中也一知半解，脸颊却微微红了。
“春屿也可爱。”
两个幼崽互相夸夸完之后，就回了天桥下面。
“今天晚上的条件不是很好，先将就一下。”清水春屿眉宇微微皱着，他严肃地看向这个地方，勉勉强强能够遮风挡雨。
“对不起，就算是让你跟我走了，也没有给你提供一个很好的住所和舒适的环境。”清水春屿小声道歉。
中原中也摇摇头：“这里，很好。”
清水春屿抿出一个雀跃的笑容，他拿着硬纸板慢悠悠地铺在地上，中原中也观察了几秒，就学着他的动作把剩下的纸板紧挨着平铺好，比他动作快得多，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他们合衣躺在纸板上面，身上还盖着柔软的毯子，面对面地蜷缩着。
夜晚太寒凉了，清水春屿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凝视着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中原中也，额头和对方相抵，轻声地说：“晚安。”
他今天太疲惫了，阖上眼睛之后没多久就沉沉地睡去。
中原中也倒是用清醒的目光注视了闭上眼睛的金发男孩很长时间，他学着清水春屿的口型，轻声地说：“晚安，春、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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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刺进眼睛时，清水春屿醒来了，他睁开眼睛，发觉正对着自己的中原中也同样用清明的双眸盯着他看，不知道已经醒来多久了。
“早安。”清水春屿弯了弯眼睛。
中原中也盯着他的嘴巴，也重复道：“早安。”
第二天起来果然浑身酸痛，正是因为昨天的运动量过载，所以他不但腰腿发酸，手腕还有些抬不起力气。
今天果然没办法再去捡垃圾了，而且这只是初期积累财富的办法，还是最辛苦，又赚取数量最少的一种方式。
清水春屿小小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是要养家糊口的人了。
他把忧虑藏进心里，试图教会中原中也叠被子。
金发男孩的速度很慢，一点一点地将细节都做给中原中也看，后者只看上一遍，就能毫不拖泥带水地将被子叠好，速度比他快多了。
清水春屿久久无言。
他跟中原中也说：“中也，我去赚点零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要等我喔。”
“我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中原中也跪坐在纸板上，他仰着脸，眼也不眨地看向清水春屿。
他没有明确地要求，但眼中的渴望和希冀都要从钴蓝色的眼眸中溜出来了。
清水春屿是个容易心软的孩子，他伸出手：“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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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的事情果然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清水春屿昨天没有想到要把身上高档奢侈的衣物给回收掉，后来还是在经过镭钵街，发现因为自己穿得太好而被敌视才回想起来。
现在是特殊情况，他必须要考虑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当中最低级的生理需求，否则其他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他选择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店面，和老板交涉好之后就可以交易。
好在他身上的衣服只是表面有些脏污，并没有什么刮痕和擦丝，所以只要清理过后也能卖掉高价，只是肯定会损失一点清洗的费用。
不过这点细节清水春屿也顾不上了。
他发现即便是被压过一点价，还是以二手的价格将这套衣服给出掉，得到的钱也依然比他之前辛苦在垃圾堆里捡了将近一天的垃圾赚的钱更多。
他的表情微呆，就算知道五条悟花在他身上的费用不低，平时也毫不手软地撒钱，真切认识到这一点时，心脏难免还是有些抽抽的。
但这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要为此负责，他理所应当为此负责。
中原中也似乎看出了他在难过，用疑惑的语气问：“衣服，很贵？”
“它的价格很高昂。”清水春屿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所以我们能够用这笔钱稍微吃一顿好点的啦，还能给你买一套新的衣服哦，可能就是买来的没有这样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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