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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不要过来啊(穿越重生)——纵风流

时间:2024-05-29 07:18:12  作者:纵风流
  渡河垂下眼,轻声道: “其实在蜀王锦去治河前,大河已经很久没有泛滥了。太主知道现在游雍的水渠有多发达吗?”
  季峨山忽然间觉得世界真奇妙: “马奴之乱后,黄河便开始泛滥,一次次的农民起义逼的朝廷将国都从淮北的彭城迁到淮南的寿春最后再迁到江东的临安,这条泛滥了七十余年的大河,竟然在游雍占据北方之后,未曾泛滥过?”
  恍惚间,季峨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便闭口不言。
  渡河转身,他抬起头,看向天边的明月,好奇起来: “太主,你说,这样的明月,我们还能看多久?”
  ******
  【荆北,江陵】
  白未晞最近觉得游溯有些奇奇怪怪的。自从窦强女的死讯传来,游溯闻讯晕倒之后,再次醒来的游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看得白未晞都想为游溯预约神经科王主任。
  白未晞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主公,当真不是太后娘娘的死对你的打击太大了吗?”
  游溯正骑在马上——他是约白未晞出来跑马的。结果白未晞嫌天太冷,并不想在这么冷的天还纵马喝西北风,因此死活不肯跑马,只是慢悠悠地走。
  白未晞不肯跑起来,游溯自然也只能随着白未晞慢悠悠地走,可怜先路撅了不知多少次蹄子,都被游溯强行按了下去。
  游溯本来还在思考着不知道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听到白未晞的问话,当场便回道: “当然不是。”
  像是生怕白未晞不信,游溯再一次解释道: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打击的,只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还是太突然了些……谁能想得到呢?我至今都不明白,她怎么就死了呢?”
  但是白未晞知道。
  白未晞轻声说道: “可能和臣有关吧……如果臣没有猜错,太后娘娘应该是护不住传国玉玺而悲愤自戕的。”
  历史上的窦强女就是这么死的——
  历史上的“采莲之乱”中期,执政棠公窦采儿终于忍受不了天下永远姓季这个魔咒,匆匆立了几岁的临汝王为天子,转头又抱着临汝王来了一出禅让。
  这个时候,窦采儿的权势已经无人能及,这是窦采儿的一系列改革最成功的时候,天下人都赞赏着这位能让天下变得海晏河清的英明王公,拍着手让窦采儿登上至高的九五之位。
  太后窦强女眼看自己的阿弟抢夺了季氏江山,自觉对不起明帝对她的嘱托,因此愤怒地将传国玉玺摔向了窦采儿。窦采儿捡起传国玉玺,便发现传国玉玺上被摔了一个角。
  窦采儿拿着传国玉玺搞禅让的那天,窦强女用一条白绫吊死在自己的寝宫,给了窦采儿狠狠一个巴掌。
  如今不知为何,窦强女在窦采儿登基之前就死去了,但白未晞想,窦强女去死的原因大抵应该是大差不差的,都是因为窦采儿的谋权篡位。
  而窦采儿之所以比历史上更早地谋权篡位,是因为白未晞让人在临安散布的那首歌谣。
  窦采儿信谶纬,再加上他本来就有野心,因此白未晞甚至不需要动用什么高级别的计谋,只需要一首带有象征意义的童谣,就能让窦采儿的野心疯狂膨胀。
  这么看来,窦强女的死,白未晞也要负上一部分的责任。
  听到白未晞的话,游溯垂下眼,说道: “这怎么能说是和你有关?她自己选择的路……”
  游溯说的再坦然,但他的话中到底还是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戚: “她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是白未晞说: “可是主公很难过。”
  白未晞抬眸看着他,眸中闪烁着几分慌张: “终究是因为臣,才让太后娘娘就这么走了。”
  游溯摇头: “不是这样的。我……”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说道: “我是觉得很难过,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却还没能见她一面……我们是亲生的母子啊,竟然一生都未曾见过。”
  “但是,这大概只能说明我们没有母子缘分吧。”游溯竟然看得开, “我曾经很恨她,恨她抛弃了父王,抛弃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最大的梦想都是想问问她,这些年来她有没有后悔过,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不会选择抛弃我。”
  “但是,我现在真的想开了——她不会。她会难过,但她不会后悔,即便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选择抛弃我。我们确实没有母子缘分,那就不该纠结这段缘分,不是吗?”
  游溯微微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白未晞的脸上。
  风吹起一缕长发,游溯将白未晞被吹落的长发从脸上拂开,但这一次,他本应立刻收回的手却没有收回,而是轻轻地落在白未晞的脸颊上。
  “毕竟,我现在有了更想要的缘分。”
 
 
第58章 
  岂曰无衣
  【江东,临安】
  渡河万万没有想到,窦采儿执政的第一件事是将季氏皇族所有的子孙后代都囚禁到了临安——当然,面上的话还是要好听一点,是“邀请”。
  季氏皇族的所有人都应该为孝帝季涓流和太后窦强女服丧,因此窦采儿直接以服丧的名义将季氏皇族所有的血脉都“邀请”来了临安,并美其名曰“按照太后懿旨,从季氏皇族中选出新的天子来”。
  然而长沙王季穰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传闻长沙王季穰在当中被废后,转头就因为羞愧难当而一把火烧了屋子,连带自己也成了一堆焦骨。
  至于这把火究竟是谁放的,重要吗?
  长沙王府的焦味还萦绕在鼻尖,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这个时候去临安?
  但他们不想去,窦太主会请他们去。身着金甲的金鳞卫手持长枪往各王府门前一站,不想死的都要乖乖前往临安,因为不去临安的都下去陪先帝了。
  而当所有季氏皇族都并不情愿地“自愿”留在临安之后,窦采儿宣布了他的第一道政令——
  对游雍宣战。
  渡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被自己呛死。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觉得大抵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说什么?义父做了什么?对游雍宣战?”
  孟良挠了挠头,有点不理解渡河为什么这种语气: “老大,不就是对游雍宣战吗?怎么了吗?”
  渡河差点被这铁憨憨气死: “这还叫没什么?我看他们都疯了。”
  说着,渡河起身就往外走: “我去找义父。”
  相府内,窦采儿正在书房里看着奏报,渡河甚至还没让人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 “义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采儿指了指案几上还冒着水汽的茶杯: “坐。”
  一副早知道渡河会来兴师问罪的场景。
  渡河抿着唇,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愤怒与震动,这才坐在窦采儿的对面,问道: “义父,你为什么要对游雍宣战?你明知道,我们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和游雍在战场上对抗!”
  荆北和两淮的战事失利使得双方的形势瞬间颠倒,原本处于强势一方的朝廷失去了长江以北的土地,只能窝在江东这一小块还算富饶的地方。但国土的损失意味着大量兵源的减少,现在朝廷的人口根本凑不出一支人数十万以上的军队来。
  而游雍却得到了长江以北所有的土地,即便刚刚占领的地盘还不能立刻征兵,但只凭借游雍现有的兵源,就足够按着朝廷打了。
  若非长江天堑,只怕游雍的大军早已包围临安。现在朝廷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对游雍宣战?
  渡河不明白: “义父,你明知道,雍王溯未曾横渡长江,一是北方士卒不适应南方气候,二是太后娘娘毕竟是雍王溯的生母,雍王溯要顾虑一下君臣名分和母子之情。现在太后娘娘已经驾崩,朝廷又没有新的天子来正君臣之名,我们本就危险,你为何还要如此?”
  听到渡河的担忧,窦采儿却笑了出来。他说: “你自己都知道,雍溯想横渡长江已经没有了任何阻拦,那你凭什么以为,我不对游雍宣战,游雍就不会横渡长江?”
  渡河一愣。
  窦采儿道: “雍溯秣马厉兵,枕戈待旦,长江上的楼船都要开到京口来了,你还在指望我们不宣战,就能得到喘息之机?渡河,你何时变得这般孱弱了?”
  渡河的脸色逐渐发白,窦采儿甚至能听到他的牙齿上下打磨的声音。
  窦采儿不禁皱起眉: “渡河,你最近怎么了?”
  好一会儿,渡河摇摇头,说: “义父要对游雍宣战,是为了稳定江东吧?江东士族都不服你,每天都想着另立天子,而义父你——”
  渡河的眉锐利起来: “支持你的儒生空有名望却无实权,太主有兵权在手,这是你最大的指望。但是,这么多兵是需要无数的粮草来填补的,而这些粮草需要豪右来提供。一旦豪右拒绝提供粮草,那么太主手中的兵只能被迫解甲归田。”
  “当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那义父执政的位子也就不稳了。为了稳固你执政的地位,维系这一场充满谎言的共和执政,你必须要让太主的地位无可动摇。在没有人能护住太主的时候,有什么比一场战争能需要太主?”
  “游雍铁骑随时能横渡长江,豪右再不满也必须捏着鼻子为太主提供粮食,维系这一支庞大的军队,而太主手中的军队又能反过来支持义父的统治,这样一来,义父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是吗?”
  窦采儿沉默一瞬,才说道: “渡河,别将我想的这般市侩。”
  渡河只问他: “义父,对游雍宣战之后呢?你要做什么?我们打的赢这场战争吗?”
  窦采儿: “雍溯暂时还过不了长江。”
  渡河的脸色白了三分,眼神却更锐利了起来: “义父,你这样说,和自欺欺人有什么两样。”
  这一刻,窦采儿竟然不敢直视渡河的双眸。他不经意地撇开眼,说道: “长江天堑岂是这般容易突破?游雍一群北方士卒,过得了长江也无法在江东的土地上战胜江东子弟。”
  渡河苦笑——
  这算什么解释?
  翻译一下,不过是窦采儿根本没有想过游雍大军一旦真的横渡长江他应该怎么办。窦采儿已经看不到未来了,他不去想对游雍宣战之后应该怎么应对,他只能看得到宣战之后,季峨山的权力被无限加强,他的地位方能稳固。
  窦采儿的依仗不过是北方士卒在南方水土不服,觉得游雍的军队肯定战胜不了王师——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渡河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义父,你这样的举动,将江东黔首置于何地?又将这个天下置于何地?”
  窦采儿的脸色冷了下来: “渡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渡河缓缓睁开双眼,这一次,窦采儿在渡河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痛苦与悲鸣。
  窦采儿皱起眉,然而他还没有开始斥责,渡河却突然问他: “义父,你还记得晋灵公二杀赵盾之时,用是的什么手段吗?”
  晋灵公一杀赵盾是派遣刺客鉏麑。结果刺客鉏麑在刺杀时看到赵盾生活简朴,于是宁可自戕也不愿刺杀赵盾,晋灵公一杀赵盾以失败告终。
  但鉏麑并未劝阻到晋灵公,晋灵公很快安排了第二场杀戮——晋灵公召赵盾入宫宴饮,却在四周埋伏士兵意欲刺杀,最后甚至放出了一条恶犬。
  渡河轻声说: “义父,在朝堂上干掉对手,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多么精妙的计谋,而是刺客,甚至只是一条狗。”
  窦采儿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茶杯落地,一声清脆的声响震惊了檐外的飞鸟。
  孟良第一个冲进书房,他本以为是窦采儿怒极对渡河出手,却没想到当他进入书房的时候,看到是的捂住脖颈喘不上来气的窦采儿,和被溅了满脸鲜血的渡河。
  孟良一脸懵逼。
  渡河扶住窦采儿软下的尸体,任由窦采儿满身的鲜血溅落在自己的衣袍上。孟良看不懂这波操作,一时间讷讷无言。
  渡河说: “我杀了我的义父。”
  孟良: “……哦,看出来了。”
  渡河: “他是对我最好的人,给我温饱,教我读书,让我知道自己的理想。”
  孟良: “……嗯,我知道。”
  渡河: “但是现在,我亲手杀了他。”
  孟良: “……老大,要不你先起来?”
  渡河低眸: “我还没能再见陟南一面,如果以后你还能见到陟南,替我告诉他,我很爱他。”
  孟良: “……好的,老大。”
  渡河继续絮絮叨叨: “我还没见过白先生,如果你有机会,帮我告诉白先生,我很想看到他想象中的盛世。”
  孟良沉默一瞬,才说: “老大,既然你还有这么多事没做,不然咱们先起来?”
  渡河笑了: “不了……对了,顺便帮我告诉太主,我输了,她也输了。”
  渡河用衣袖擦去窦采儿脸上的血渍,说: “我杀了义父,是因为义父的存在就会让朝廷继续风雨飘摇。游雍大军压境,朝廷若想保住国祚,就需要拧成一股绳,就需要一个所有人都认同的天子……别搞什么共和行政了,共和行政不适合现在的大晋王朝。”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
  【荆北,江陵】
  当消息传到江陵的时候,已经是窦太主季峨山登临九五,并且大肆屠杀季氏皇族,江东人心惶惶,无数豪右纷纷出逃,却又遇到季峨山的追杀,鲜血染红了长江。
  女帝的登基就是压死摇摇欲坠的大晋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早已风雨飘摇的王朝在这一刻发出了最后悲鸣。
  游溯第一时间率军从瓜洲渡横渡长江,高大恢宏的楼船铺满了整个长江。王师自然不甘落后,无数楼船亦从京口出发。游雍的楼船与王师的楼船在长江上混战三天三夜,鲜血染红了整个长江。
  最终,遮天蔽日的游雍大军从京口登岸,不过短短一日,便摧毁了临安的最后一道防线。
  京口至临安之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本就无险可守以至于易攻难守的几座城池也不知为何,竟然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游溯甚至没有怎么派兵攻城略地,就攻占了路上的所有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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