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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不要过来啊(穿越重生)——纵风流

时间:2024-05-29 07:18:12  作者:纵风流
  见游溯和白先生都还没来,桑丘低声问:“国相,下次开朝会,末将能不能披甲啊。”
  披甲就意味着纯武将,意味着桑丘再也不用管这堆让他头发都掉光了的破事。
  然而这句话中异想天开的味道实在是太浓,让崇云考想装作没听明白糊弄他两句都不行。崇云考淡淡地说:“年轻人就应该多干点活,别每天都只想着玩。”
  桑丘:“……”
  就在这时,游溯从门口走了进来。桑丘抬头看去,便看到游溯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素色麻衣的青年。
  他看起来年岁不大,桑丘估摸着这位白先生的年纪可能还没有他大,因为白先生只是拿一条白色发带束发,没有戴冠,大概率是因为还没有到二十岁。
  年纪不大的白先生看起来也十分瘦弱,十月的天也还没有冷到哪里去,他已然披了一件白狐裘,衬得身体越发瘦弱。在白狐裘的对比下,脸色竟显得更加苍白。
  坏了,这是个不能干活的啊。
  桑丘头秃。
  游溯跪坐在主位上,白先生则站在明兴殿的最中央,冲着周围的百官……二十几个人行礼问好:“在下白未曦,陇西人士。”
  “陇西人?”一个披甲的中年将军先问,“听说白先生是关中人,怎么倒成了陇西人士?”
  白未曦事先做过功课,知道这位中年将军名唤“韦杭之”,是雍国打西羌时的战功赫赫的将军,因其成名战战场在凉州和西羌的交界处的一条河流附近,故加封为“河广将军”。
  白未曦拿出了那份忽悠崇云考的说辞:“先祖秦国武安君公孙讳起之后,在武安君薨后逃往陇西大山,故白某是陇西人士。”
  公孙起的名字在不喜欢打仗的崇云考眼中和赵甲魏乙王二麻子没什么区别,但在尚武的凉州将军们耳中,这个名字比尧舜禹汤来的还要如雷贯耳。
  韦杭之看向白未曦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原来是武安君公孙起之后,果然是少年英才。白先生会打仗吗?接下来想打哪儿?巴蜀还是山西?还是咱们直接进攻中原?”
  白未曦:“……”
  雍国的发源地在凉州,地理位置大约在陇右与河套一带。陇右的东方是关中,现在也已经成了雍国的土地。关中的南方就是荆楚,现在荆州长江以北的土地也已经成了雍国的土地。
  现在雍国若想扩张地盘,大致有三个方向:
  西南方进攻巴蜀,得天下粮仓;
  北方进攻山西,拿到黄河、吕梁山与太行山阻隔的平原;
  向东进攻中原,拿下中原腹地,逐鹿中原。
  很显然,雍国的几位将军已经为下一步打哪争吵好久了。
  之前他们一直没能拿出一致同意的方案,除了各位将军在征战方向上各有倾向之外,还因为雍国的核心集团中存在着一股“休战派”。
  这股势力以崇云考为首,主张现在的雍国需要休养生息,不适合再度攻伐。甚至崇云考还主张将荆北还给朝廷,避免朝廷派大军进攻雍国。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崇云考被雍国这些好战的将军们喷成了孙子,让他滚回家绣花。
  只是可惜,现在,白未曦站在崇云考的一边。
  白未曦淡淡地说:“白某认同国相所想,认为此刻应该交还荆北以休战。”
  满堂一静。
  好一会儿,韦杭之才嘟囔了一句:“不是武安君的后人吗,怎么这么胆小如鼠,儒生果然都一个样。”
  白未曦:“……”
  这话崇云考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胆小如鼠?像你一样傻了吧唧的遇事就知道往前冲就是勇猛了?韦杭之,这么多年了,你脑子是一点没长。”
  这下子韦杭之也不乐意起来:“那什么叫足智多谋?像你们儒生一样就知道瞎叭叭,土地就打下来了?”
  崇云考冷笑:“没有乃公四处借粮,你和你手下的兵马连饭都吃不上,还在这建功立业呢。”
  韦杭之不服:“没有乃公和我凉州的大好男儿在外抛头颅洒热血,你去巴蜀山西,人家鸟都不鸟你。”
  眼看两人就要为这件毫无营养的事吵起来了,游溯出来拉架:“仲父,韦将军,你们二人都是孤的股肱之臣,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主公都出来拉架了,韦杭之和崇云考还能怎么办?二人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方,才向游溯请罪。
  游溯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再小不过的事降罪自己的臂膀,他摆摆手让二人坐好,这才说道:“白先生主张放弃荆北,那便要说出理由来,让满座衣冠都信服,愿意放弃我凉州将士用鲜血换回的土地。”
  崇云考皱起了眉——
  他当然知道这些凉州将士们有多固执。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什么比打下来的土地还要重要的东西。想让他们放弃土地退让,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劝了这些将军们多久、费了多少口舌、浪费了多少心力,都没能说服他们放弃荆北的土地,白未曦可以吗?
  然而当白未曦一开口的时候,崇云考就知道,这件事准了。
  因为白未曦说的是:“土地自然不能白白放弃,我们把荆北大片土地还给朝廷,自然要收取报酬。”
  在所有人投来的目光下,白未曦说:“我们要让朝廷承认并且昭告天下,主公是雍国的王。”
 
 
第19章 
  小戎俴收
  当白未曦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整个明兴殿都在刹那间凝固了。空气像是突然间忘记了流动,微冷的气息尖锐地刺痛鼻尖,让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觉得呼吸不畅起来。
  白未曦提出的真是一个尖锐的问题,那就是游溯这个“雍王”的王位目前为止是没有经过朝廷任命的。
  雍王麟是在进攻荆北时死在襄阳的,而当时整个荆州都是朝廷的土地,襄阳守将更是太后窦强女的堂弟,“定麟将军”窦其期。
  ——定的“麟”指的便是雍王游麟,这个封号还是后来改的。
  当时,定麟将军窦其期与雍王游麟在荆北司南打的天昏地暗,雍王游麟凭借凉州铁骑的勇猛无畏在南阳盆地如入无人之境,朝廷的定麟军被杀的丢盔弃甲,不过短短五日,就先后丢失南阳、新野等重镇,不得不退守汉水以南的襄阳。
  在当时,朝廷定麟军在汉水以北只剩下了樊城这个和襄阳互为犄角的小城。樊城太小,小到雍王麟都没把樊城放在眼里,结果在樊城吃了个大亏。
  窦其期故意将自己的帅旗留在襄阳,引得雍王麟亲率凉州铁骑包围襄阳,然而窦其期却自己悄咪咪地留在樊城主持大局,将雍王麟派去攻打樊城的军队全部歼灭。
  在樊城吃了这么大的亏,雍王麟脸上挂不住——毕竟窦其期的堂姐窦强女是他前妻来着——于是雍王麟愤怒之下自己带着军队驰援樊城,却在半路遭遇窦其期的伏击。紧接着,襄阳守军倾巢而出,将雍王麟包了饺子。
  当时雍国的大部分军队还留守关中和鬼面军打,游溯就是其中一员。等得知父王战死沙场之后,游溯连司州都顾不得了,连忙率军南下。
  不愧是追击西羌三千里的少年将军,让雍王麟都吃了亏送了命的窦其期在游溯的攻势下再也无力抵抗,最终率军南渡,将长江以北的荆北留给了游雍。
  但他临走前却给雍国埋了个大坑——窦其期将荆北土地上的粮食都给烧了,定麟军深彻落实了主帅“坚壁清野”的战略目标,临走前把能烧的都烧了,留给游雍的是秋收在即却一粒粮食都搜刮不出来的荆北。
  更要命的是,荆州六百多万人口,近四百万都在荆北。而这四百万张嘴是要吃饭的,可是荆北的粮食都被窦其期烧了。荆北百姓恨死了窦其期,也同时恨死了游雍。
  游雍哪里来的粮给荆北的四百万张嘴?关中的粮食养活了关中人,剩下的养十万凉州铁骑都困难,更遑论游雍的大本营凉州还缺粮,指望着从关中打秋风呢。
  现在的游雍需要的是能产生粮食、提供兵源的荆北,不是颗粒无收、对游雍充满怨恨的荆北。
  所以崇云考当初才力荐放弃荆北,将这个烂摊子丢给朝廷去收拾。
  而此刻,白未曦更是提出了这场战争对游雍产生的第二个巨大的影响——游溯现在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于灵前继位雍王,却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册封。
  韦杭之忍不住说:“朝廷的册封有个鸟用。”
  但他的声音很低,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如果朝廷真的是软弱可欺毫无威信可言的朝廷也就罢了,偏偏自从太后窦强女执政以来,偏安南方的朝廷竟然显出了一副欣欣向荣的中兴之感,当初被诸侯王逼的南渡的小朝廷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攻了起来,太后窦强女的长女、窦太主季峨山更是率领十万精兵强渡长江,收复了淮南,正于淮水两岸与楚国对峙,一副誓要收复淮北再逐鹿中原的架势。
  朝廷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导致诸侯王都不得不暂避朝廷的锋芒。
  白未曦更是知道,历史上的游溯在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蛰伏,直到现在的皇帝、晋孝帝季涓流驾崩、相国窦采儿以“共和行政”为由篡权后,他才扛起匡复晋室的大旗,正式和朝廷宣战。
  而比起锋芒正露的朝廷,现在的游雍实在是太弱小了。游雍后期争霸天下的资本、十万凉州铁骑,白未曦估摸着这个后期可能是满响的数字现在注水率能有一半。
  十万重骑兵,凭借凉州这个大半土地都在四百毫米降水线以外的地方养得起?
  现在凉州有多少兵白未曦也不清楚,但他知道,绝对没有游雍吹出去的那么多。否则,若真有十万重骑兵,游溯早打到临安去了,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窦其期从容南渡?
  现在游雍拥有两个半州——凉州,司州,荆北,但其中凉州西侧有西羌没事打秋风,司州豪右黔首掐着手算还有多久他们可能就迎来新的王,荆北百姓更是恨死了挑起战争、让他们颗粒无收的游雍。
  内部不稳成这个样子,还想着继续打仗?
  所以,白未曦给游雍定下的策略,就是猥琐发育,别浪。
  白未曦冲着殿上之人拱手,说道:“白某姑妄之言,诸位姑妄听之。”
  他一挥袖袍,长长的袖子在空中一甩,平白多出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白某先说,为何要放弃荆北。”
  “第一,众所周知,现今荆北无粮,却有近四百万的人口要养。荆北土地肥沃,江汉平原更是诞生出了春秋战国时盛极一时的楚国,但是诸位,待到来年秋收的前提,是我们能先度过这个冬天。”
  “白某敢问诸位,游雍渡得过这个冬天吗?”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哪怕是不善政事的武将们都知道,以司州一州之力去养三州之人是多么的强人所难,更何况是天天看账本的文臣,听到这话已经快哭出来了。
  白未曦又说:“其次,一旦荆北在手,游雍便是和朝廷划江而治。只要率水军顺流而下,就可直逼都城临安。若诸位是朝廷之臣,诸位会如何谏言?”
  韦杭之沉默一下,说:“朝廷必然会派兵收复荆北。据臣所知,朝廷刚刚结束对交州的战争,正是能腾出手来攻伐荆北的时候。”
  白未曦问:“那敢问将军,如果你为朝廷筹谋,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韦杭之沉默。
  白未曦笑了:“将军不说,白某替将军说。”
  “荆州位于长江中游,西方是位于长江上游的巴蜀,东方则是江东、两淮。若是朝廷铁了心要攻伐荆北,依照朝廷现在的能力,必然会兵分三路。”
  “主路从荆南渡江,以洞庭湖平原为根据地,兵卒源源不断地从荆南北渡。”
  “辅路从两淮过柴桑,将游雍军队封锁在大别山、桐柏山以西。”
  “同时,派遣使者去蜀国,邀约蜀国一同出兵。蜀国与雍国因为司州归属而有旧怨,蜀国必然发兵。蜀军或走水路从夷陵顺江而下,或走陆路从汉中进攻关中。”
  “白某敢问诸位,若是战局到了此时,如何化解?”
  众人不语。
  白未曦却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转而又问:“若是此时,朝廷下诏令齐王、楚王、燕王率兵勤王、进攻雍国,诸位猜,三王会不会接受朝廷的诏令?”
  这个概率是很大的——
  就在去年,赵王杀了前任燕王,现任燕王发兵攻打赵国,燕国的渔阳翁主便千里迢迢南下,求到了太后窦强女面前,让窦强女下旨申饬赵王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剥夺了赵王的王位,让燕王替朝廷出手教训赵王。
  结果是显着的,朝廷没费一兵一卒,这样的召令却让赵王颜面大失。赵王的王位不可能由朝廷决定,但架不住赵国内部不和。
  赵王身在河北邯郸,山西平时就懒得听赵王的话。朝廷的诏令一下,山西名正言顺地冷眼看着赵王去死,最后在燕王的传檄而定下归顺燕王。
  朝廷为燕王解决了杀父之仇这么大的问题,现在朝廷有令,燕王怎么也会卖个好。更何况,打下来的地盘那可都是燕国自己的。
  齐王年纪尚幼,齐国由齐王的舅父越之光执政,而越之光正是燕国渔阳翁主的未婚夫。齐国燕国有婚姻盟好,必然和燕国同进退。
  当朝廷、蜀国、燕国、齐国都发兵攻打雍国了,楚国会看着别人分蛋糕,自己岿然不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也就是说,如果朝廷发了狠,完全可以发动一场让诸王共同瓜分雍国的战争,雍国多nb,才能在被包了饺子的情况下中心开花?
  开花的概率不大,熄火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而朝廷会发动这样一场涉及晋室全部诸侯的战争吗?
  答案当然也是肯定的。
  因为现在朝廷的都城临安就在长江下游的不远处。一旦游雍走水路顺着长江顺流而下,凉州铁骑可能比淮南的援兵更快到达临安。
  荆北在游雍手中,就相当于游雍的剑横在了朝廷的脖子上,只怕朝廷现在上上下下都寝不安眠,琢磨着怎么把荆北收回来。
  北方再乱一点,诸侯王可能因此更强大几分,那都是远虑;手握荆北的游雍,那可是近忧。
  此时,白未曦又说:“但如果雍国放弃荆北,雍国不再与朝廷接壤,那么朝廷的目光就会放在和朝廷土地接壤的蜀国和楚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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