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劫车
驾驶座上的警员当场昏迷,其他人跌跌撞撞下车,立即将手中的枪上膛。
几人围着被撞的警车,构成警戒状态。
其中一个人慌张地通过对讲喊话,“建国大街十字路口。押解殷烁的警车被撞。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话音未落,对面添越里的人除了司机没下车,其他人手持枪械一拥而上。看势头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对讲早已被摔碎。枪战即将卯在弦上。
添越里一个声音吼了句,“不能开枪!敢误伤烁哥,我崩了你们!”
几个彪悍的杀手为难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听了吩咐。把枪口一转,改用枪柄猛砸向上岗以来从没经历过劫持也无被劫持经验的警员。
街上的人惊恐万分。报警和逃命之间一时间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恐慌的尖叫声不断响起。男女老少逃命的身影大有人在。
殷烁把这些动静当作是为自己喝彩,他笑着朝被吓坏的路人飞吻。
几个警员在挣扎中倒地。手里的枪支一起被收缴。警车也在瞬间被砸烂。
马路上突如其来的叫声传到同在这条路段的黎野耳中。他被马路上密密麻麻、任意停放的车辆隔绝了视角。
但黎野觉得这叫声不同寻常,他警觉地探着身子向前张望。可惜看不到。
黎野干脆打开车门,站在车顶眺望。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前方两百米十字路口的时候,心里顿时一惊。
妈的!敢劫警车!
黎野不知道车里压的是谁。刚出院的他,脖子上打着固定支具,本能地向事故现场狂奔。
由于与所有人潮和车辆呈逆向奔赴,黎野眼前都是阻力。
绕道过去太慢,他干脆一跃跳上旁边的车顶,在各个车顶上极速跨步。艰难地从堵在外围的人海人墙跑在最前方。殷烁?!
黎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他死死刻在骨子里的面孔。
殷烁在手下人的欢呼中嚣张地上了来接自己的添越车。
黎野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全身青筋几乎在一瞬间暴起。
正想上前拼命。
那辆车利落地发动。
然而当黎野和开车人四目相对时,他整个身体仿佛血液凝固了一般僵在原地。
黎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拼命摇晃着脑袋,定睛再看。温祁!!!怎么会?!
温祁怎么会为殷烁开车?
清冷又疏离的眼神,修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那就是他,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温祁。
那一刻,像是电影的慢镜头,周边所有的画面都被黎野从视线中清理干净。他瞪大眼睛盯着温祁,身体脱离控制,唯一还剩下的功能就是喘息。
凛冽的寒风从黎野眼前吹过,呼呼作响。但僵住的人感受不到寒意。目光相对。
如果眼神有温度,此刻温祁的眼神已经到达了冰点。
在黎野惊愕地注视中,温祁这双一直让黎野怦然心动的眸子毫无表情地在黎野身上一扫而过。他像看一个路人一般看黎野。随后扭头和副驾驶座上的殷烁,笑着说了句什么。
一脚油门,加速。
温祁的面孔消逝在黎野难以相信的视线中。
震惊的画面让黎野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陷入石化,但刑警职业中的犀利与果敢,让他下意识地向车辆驶离的方向狂追。
双脚自然追不上引擎。当黎野不由分说且疯狂地征用沿路车辆的瞬间。温祁所在的那辆车。已经消失了踪迹。
冬日寒风在事故所在的马路上呼啸而过,那一刻黎野的车停在中央。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他却感受不到来自肉体上的疼痛。
到底怎么回事?
黎野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眼神望着车里的他。直到闻讯来支援的警车赶到,黎野依然保持着手握方向盘的动作,眼神空洞洞的凝着前方。..
“虎赤鲁呢?”殷烁翘着二郎腿,拍打着这几日身上积累的灰尘。
温祁一边开车一边平静地说,“郑子闯和尧九已经去医院接了。不出意外,一会儿就可以和我们会合。”
“你和他们联系上了?”
“在LOFT那晚,你不是给我发过地址吗?”
殷烁歪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温祁,那目光从头到脚,没放过任何一寸,“小祁,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温祁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朝副驾驶侧壁指了指。
厚厚一摞档案袋足有一掌宽,全是殷烁父母当年的案件细节。
殷烁手里拿着这些东西,朝温祁投来满意的目光,“做得好。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有什么想要的嘛?”
温祁盯着前面的路,淡淡回了句,“师父的下落。”
“师父的下落本来就在筹码中,这个不算。等我完成我要做的事,你马上就能见到他。”殷烁眼底闪过一丝诡诈,“我基地10%的股份,怎么样?算是我们久别重逢后的礼物。”
10%的股份,与其说是送给温祁的礼物,不如说是一种变形捆绑——犯罪牵连。
有了股份,殷烁的任何行为,往后温祁都必然绞在其中,插翅难逃。温祁要想活着就必须保证殷烁安然无事,否则,他一旦出现意外被抓,温祁即刻在劫难逃。
殷烁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30%。”这话温祁似乎没有经过考虑,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殷烁挑起眉,转头打量着他。那副神情中透着捉摸不透地笑意。他摸了摸温祁的头,手指在细软的发丝间缓慢地揉搓。被温祁躲开了。
他停在空中的手指上下搓了搓,打趣地盯着温祁,“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钱的?”
“有不喜欢钱的人吗?”温祁没有正面回答。
殷烁点点头,呼出口气放下了手,笑着说,“那警局那个警察呢?就这么离开,不会舍不得吧?”
对于在马路上震惊的黎野,温祁因为角度原因刚好与他四目相对。但殷烁显然因为太过嚣张于万众瞩目下的逃离,而没有注意到刚才寒风中石化的黎野。
“他不过是件工具。”温祁的声音冷冷的,非常平静。“我的喜怒哀乐从来不为任何人改变。”
殷烁耸耸肩,拆开了手中的档案,没再问什么。..一个月后。
警局地下靶场。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凛冽的子弹撞击声一次响起,震得人脑仁嗡嗡作响。十环。十环。十环。十环。九环。八环。七环。……越打越偏。越打越烦躁。
装满子弹的弹匣被打的只剩三分之一。
满脑子的画面宛如倒放的影片,内心纷乱。
黎野推了推眼镜,死死盯着靶心。发泄一般连续开枪。有些事似乎不能想,越想后劲越大。
无数疑问堵在心里,却生生拦在每一寸肌肉下,像一团团阴霾。想不透。理不清。
温祁,为什么?砰——六环。
蒋铭和顾小雨远远地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黎野最近要么闷头吸烟,要么疯狂打靶。除夕那天,他主动要求值班,没有回家。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整整一晚。之后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把这段时间办的案子全部进行复盘整理。
这些天没人敢和黎野说话,他眼中透着一股狠劲,哪怕离得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
而那个让黎野一夜之间沉默的人,再没出现过。
经过领导开会,温祁被警局除了名。整个公安部门为此议论纷纷。
曾经崇拜温祁的人,都对那个被封为大神的法医嗤之以鼻。没人愿意提起温祁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叛徒”这个称号。
“你说,黎队会不会走不出来?”顾小雨望着黎野叹了口气。
“不会。”蒋铭回答的很干脆,“我相信野哥。”
第01章 质疑
正月里。
吃过晚饭,黎国良刷完碗筷,和黎野、王馥琳围坐在电视旁。
尽管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在电视中,但是黎野难得回趟家,王馥琳尽力拉着他和黎国良一起嗑着瓜子唠家常。
黎野实在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到电视里热闹的笑声和喧闹的鞭炮声,在黎国良去卫生间的时候,晃晃悠悠一个人扎进安静的书房。
黎野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王馥琳忧心忡忡地叹口气,没去拦他。
整顿饭下来,别说温祁的名字,连警队她都没敢谈起,温祁爱吃的煎饺更是没敢做。
书房的静谧没有为乱糟糟的心情带来暂时的舒缓。
黎野这段时间的烦闷像一把刀锋横在心脏上。他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盯着手上那块表陷入了回忆。温祁的眼睛。浅笑。冰冷的触感。
还有应激反应时在自己怀中无助的样子。
以及提到寻找他师父的坚定神情。
这些都那么真实,又仿佛极度遥远,似乎是上个世纪的经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查了殷烁两年吗?你不是说过你是法医,不愿和殷烁扯上关系吗?那你为什么开车劫走殷烁?
你到底是黑是白……
黎野耳畔想起黎国良前些天在会议上公开说过的话。“温祁、郑子闯是警察中的耻辱。曲江市公安局一定会竭尽全力抓捕殷烁、温祁、郑子闯,以及在这个涉嫌器官贩卖团伙中的每一个成员!绝不姑息!”
当时全体警员在宣誓之余都暗暗地看向黎野。而黎野盯着前方,紧紧攥着拳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书房里烟雾缭绕,黎野不知道自己点了几根烟。他用力抓着手表,手指关节被他压得发红。
眼神怅然间无意识地落到写字台最下面半开的抽屉上。
黎野瞟了一眼,准备用脚关上它,却刚好看见里面平放的相框。
老照片上有两个大人,两个孩子。这是……
他猛地弯腰拉开抽屉,拿起相框凑近细看。
一瞬间,黎野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像被唤醒一般涌现眼前。
老照片中血气方刚的黎国良拉着刚好到他膝盖处的黎野,旁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人,脸上戴着木制镜框,这人怀里抱着一个头发自然卷曲,眼睛乌黑的小男孩。
这张照片是黎野8岁那年,黎国良和当时任警队法医的于关山在新年欢庆会上拍下的合影。
黎野一眼认出了照片上的小男孩。温祁?!
怪不得从看到温祁的第一眼开始,黎野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小的时候,黎野和温祁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很小,彼此都没有记住短暂交流过的那张脸。黎野也不过因为比温祁大一岁,对当时的温祁印象相对深一些。但也仅仅限于脑海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已。
老照片记录下了那个遇见的瞬间,但却解答不了黎野心中无数疑问和不解,以及心中隐隐刺痛。
黎野举着照片,光芒在眼眶中不断晃动,急急忙忙起身奔向客厅。
黎国良还在卫生间,他等不了黎国良从里面出来,上去一把拉开门,“爸!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温祁,对不对?”
黎国良正在洗手,被突然出现的黎野吓了一跳,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在黎野手中的照片上停顿了一秒,仿佛没有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迈步去了书房。
王馥琳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有关温祁的事是黎野的痛。在这方面不做过多询问就是对黎野最好的安慰。
黎野一直追在后面,等着黎国良的回答。
“爸,温祁调来曲江,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内情?”黎野死死盯着黎国良的脸,生怕错过什么微细的表情。
黎国良没有回答,坐在书房里,随手翻看书籍。
“爸,您说话呀?温祁来曲江不是偶然的,对吧?所以他这次……他的离开……”
“叛徒就是叛徒,他是警队的耻辱。还有什么偶然必然之分?你实在没事干就去扫扫地。”黎国良似乎并不想提起有关温祁的任何话题。黎野不死心。
“照片里的这个人就是温祁的师父于关山,是收养他的那个法医,对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您就说是不是?”黎野不是在询问,他的声音透着急切,更像是在挽救。
“这些事与案情无关。”
“您不告诉我,我可以拿着照片去问别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祁的师父是于关山,是不是?”
黎国良重重叹口气,黎野说的没错,照片里的人,他只要去打听就一定能打听到。黎国良说不说都是一样的。
“是。”
“当年殷胜立妻子的尸检就是于关山负责的。对吧?”
“对。”
在黎野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事似乎有着什么关联。
“爸,我想重新追查殷胜立的案子。26年前殷胜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警方视线中彻底消失。现在殷烁又。”
黎野话没说完,黎国良突然说,“重新追查?你还不知道?殷胜立案件的所有档案和资料,已经被温祁窃取了,是全部窃取!”
“窃取?”黎野满脸震惊,当他看见黎国良抽屉里的老照片,脑海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黎野觉得温祁也许还有回头的余地。但当黎国良说出档案失窃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
可他无法将那个清冷、疏离的温祁和窃取档案的事画上等号。如果温祁的叛离有着黎野不能理解的原因,那偷取档案这事,黎野更加难以接受。
“证据呢?您确定是温祁做的?也许是殷烁逼他的。”
“黎野!”黎国良忍无可忍,怒拍桌子,“你的立场在哪儿?难道你没看见温祁在这个案件中造成的影响吗?”
“我应该是什么立场?!”黎野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这是温祁离开后,黎野第一次正面提到他。
黎野的立场是什么,他自己非常清楚,但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感到痛苦。“我会亲手逮捕他。我会亲自向他问个清楚!我不相信一个法医会无缘不顾地帮犯罪分子。更不相信温祁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我要听他亲口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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