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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一盒十八(近代现代)——且尔西

时间:2024-05-28 07:59:16  作者:且尔西
  祈求。
  求他不要走?求他关心他?
  无动于衷的人是他,苦苦哀求的也是他。
  那他算什么呢?心情的调味品?
  高兴了给你加点糖,不高兴再放点盐掺些水。
  祁硕有考虑过他吗?
  如果他真的考虑过,他们估计也就不会分开了。
  林琛抱着酒瓶坐在角落里看着陈文轩在台上唱,没一会陈文轩走到他身边将麦克风递上前,“别不开心了,没必要为了那种人生气。”他的说话音3D环绕在包厢内。
  “没有。”林琛推开他的手,“你唱吧,我最近嗓子疼。”
  “嗓子疼个屁,为了傻逼你值吗?”
  “真嗓子疼。”
  “不唱拉倒,我唱。”
  陈文轩的忘性大,什么不愉快的事在他心里发生即翻篇,酒过半巡后三个人里他是最乐呵的。
  李然唱了几句也觉得没劲,和林琛一块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喝酒。
  “慢慢,慢慢心变成铁~慢慢,慢慢我被拒绝~”
  陈文轩深情的歌声带不起快乐的情绪,林琛和李然听得头疼,只自顾自闷着瓶里的酒。
  李然不了解林琛的情况,只大概听说他也分手了,随口问着:“对了,你俩谈了多久?”
  林琛嘴唇沾了酒液透着些粉,轻描淡写说:“一年,时间不长。”
  “是不长。我十年。”李然调侃着说。
  论时间是没人比他长,从懵懂的早恋谈到彼此成人,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为什么分?”林琛问。
  李然笑叹了口气,“不合适,没有未来啊。”
  “那你觉得喜欢和合适哪个重要?”陈文轩从台上下来开了瓶啤酒,“给我嗓子都唱冒烟了,你俩这都喝这么多了。”
  “他不是已经选了合适吗!”林琛说。
  “以后这东西太他妈扯了,谁都说不准,没有期望,所以分了。两个人一旦站在交叉点,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我们吵过聊过谈过,但路就那么半截,走不下去了。咱都成年人应该懂事了,不能干那拖累人的缺德事!”大道理谁讲都能说半天,但分开了就是难受。
  挺多人都觉得他们是稚气小孩过家家,可意气风发的青春岁月实打实的过了十年。
  陈文轩没有暂停歌单,包厢内回响起《嘉宾》的伴奏。
  话到这里三人同时沉默着不出声,直到歌曲到达高潮,李然嘴唇翕动一下,在快要笑出来时他垂头抽泣两声。
  “我不知道是谁的错,但我们就是散了。我也想挽留她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变成她未来里的一个拖累。”
  人都是往前走的,没有谁能一直回头。
  也许下一个十年里的某天,他真的会像歌里写的一样,作为嘉宾去盛装出席她的婚礼。
  林琛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背,“要不试试新欢替旧爱吧。”
  “我的爱情观是她建的。就是从早恋到现在,我的三观,那个成长是她陪着我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她是那个模子,也是那把刻刀。我现在对谁都心动不起来。”李然以前从没在人前说过这话,现在借着酒意总算吐出了压在心底的实话,“就不是我夸张,现在来一女的裸体穿黑丝我都没感觉。”
  陈文轩在中间嘴贱地插了一句,“这你得去泌尿外查查。”
  “滚。”
  陈文轩把李然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别哭别哭。你这好歹知道为嘛分了,林琛是莫名其妙被甩了。”
  林琛点了根烟黑着脸骂道:“你安慰人别他妈戳我刀子!”
  “莫名其妙被甩了,怎么回事?”李然擤了把鼻涕,倒霉蛋有两个时,他心里还稍微平衡了点。
  “鬼知道。”林琛手指抖了抖烟灰说,“一个暑假被晾了两个月,走时好好的,来时分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就刚刚还问我为什么不关心他,分手是他提的,我要和好他不同意,我能关心哪门子他?”说完林琛烦躁地吐出一口烟。
  “哎,都挺惨。”李然感叹一句。
  林琛冷哼两声,一口气喝完半瓶红着脖子骂道:“傻逼才他妈谈恋爱!都他妈傻逼!都滚!”
  “是你谈的傻逼,不是所有人傻逼。”陈文轩一手揽一个左右晃了几下,“咱今天就抛掉所有不愉快,可劲喝,等明天,一切不好的全过去,未来光芒万丈。”
  李然手里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摔,附和道:“去他妈的,喝!”
  等凌晨三点出了KTV陈文轩就后悔了,以前他送一个醉鬼回家,现在要送俩。
  还好林琛这回醉得不是特重,只说话大舌头赶着他们,“你回去吧,送他回去!我自己能行,别管我!”
  陈文轩不放心地问:“你真行?”
  林琛站在街头吼了一声:“不能说自己不行!”
  李然也猛地抬起胳膊喊着:“对!很行!”
  “你可拉倒吧!”陈文轩摆正李然的身子,“别掐我脖子!”
  “那注意安全!”陈文轩看着林琛一拐一拐地朝着反方向走去,他也背着李然回了学校。
  夜里飘了点小雨还有些冷,身边路过的车时不时留下几阵刺耳的叫唤,林琛脸上浮着水雾一个人往家走去。
  潮湿的空气与酒精稀释了一半记忆,但他还是清晰记得,上次这样的毛毛雨还是他们一块车祸在街头发疯的时候。
  那天是前面的路口摔出去的,沙子堆都没有变还在老位置。
  都摔了个狗啃泥,他的鞋飞出去了,腿擦伤了好多处。
  挺疼的,但怎么还能那么开心呢?
  后来又在雨地里抱着接吻。
  “哼。”想到这里林琛没有情绪地拉唇哼笑一声。
  其实都不用刻意的故地重游,在这个城市他随意的走两步,随便的看两眼,心脏就已经像被碾在锋利的刀尖上了。
  消愁的小酒吧还开着,路过时林琛在门口驻足停留了许久,犹豫半天还是进去打包了份桑格利亚。
  雨滴在脚边画圈,浸透的柏油马路一片漆黑,林琛手撑着地坐在了路边台阶上。
  今天没送鸭脖,他直接掰开盖子喝了一口。
  甜甜的小酒味道没变,他边喝边从兜里掏出祁硕送的手串,这个万梓旭在前天就还给他了。
  垃圾桶都刨了,他怎么可能真的丢。
  一圈珠子他放在手心搓了搓,手串戴一年还香着,淡淡的沉香味闻着还挺舒心。
  曾经我爱你。
  现在呢?我永远爱你和我们分开吧是不冲突。
  操。
  地面很湿坐着潮得慌,林琛抹了把糊在眼睛上的水,喝完最后一口酒扔掉瓶子起身回家了。
  第二天是周日,带着秋寒的日出还来不及烘干夜里的雨水,祁硕昨晚吃药乱了顺序,一早昏沉着起床还要去上早课。
  他们今早排了机能的实验。
  走在路上除了还在军训的大一新生,街道上几乎就没几个人。
  几股带着潮气的冷风迎面吹来,只穿着件薄卫衣套白服的祁硕顿时清醒。
  等到了实验室两大笼兔子放在楼梯口,随机的座位祁硕特意躲在了最后一排的后门口。
  老师按着实验原理和过程在讲台上说了一堆,外面冷屋里热,祁硕来了困劲坐在后排偷偷打起了盹。
  吃药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没有精神。
  不吃药一整天都睡不着,吃完药又是整天都在睡觉。
  理论讲完就到了小组实践,祁硕的组没人愿意主动开刀,这活推来推去留在了刚刚睡醒的祁硕身上。
  祁硕没听课,只得简单地看两遍书,其余的同学算好了麻醉剂量,他们抽好乌拉坦递到祁硕手里让他注射。
  祁硕赶鸭子上架般接过注射器,他推了推塞子排空里面的最后一点空气,在针尖刚碰到兔子耳缘时兔子偏头挣脱了一下。
  “你揪它耳朵往里扎就完了。”有声音在背后催促着。
  “你绑住他往里扎就完了。”传进祁硕耳朵的却是这句。
  绑住扎。
  怎么绑?用纱布最合适。
  紧紧地勒住他的手脚,再把腰捆在床板上就行。
  注射器芝麻大小的针头开始在眼前晃动,祁硕俯身拿针的胳膊变得僵硬。
  “麻药打进去它就安静了。”
  对,下一步就是打药。
  打了药他就不会动了。
  祁硕直起腰回头质疑性地抬起眼皮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视线中的他也穿着白服手握镇定剂站在呜嚷的人群中,无动于衷地看着被绑死在床上的自己拼命挣扎。
  “放开我!放开!”
  “你们不能绑我!”
  “放开!”
  没人比他更能了解那被压在床板上的痛苦与绝望,而撕心裂肺的吼叫只会换来鄙夷的冷眼旁观。
  祁硕抓了抓胳膊,他突然也有种胳膊被勒住的错觉,针头无意间划过衣袖他也没有察觉。
  “你怎么了?”旁边的梁函文不解地问他。
  “我不行!”祁硕惊得瞳孔一震,他疯狂摇着头踉跄地后退,“我不行,不行。”
  梁函文抓住他的胳膊让他镇定下来,在祁硕回过神看见兔子的红眼睛后,他匆忙地将注射器塞给梁函文,“对不起我晕针。”
  梁函文见此接过注射器,关心地询问着:“你没事吧?”
  口罩下祁硕的脸变得惨白,他摇头否认:“没事。”
  梁函文便接过针头,揪住兔子的耳朵替他打了麻药。
  打了麻醉后兔子没了动静,祁硕上手轻轻摸了摸兔子的肚皮,他攥了攥手术刀,迟疑着将刀尖抵在兔子的喉管处。
  顺着刀片的游走痕迹,他不停安慰自己要冷静,过于紧张他的额头和脖颈都浮起了汗。
  他手下一点点切开柔软的皮毛和几层肌肉,按着书上的内容很快找到气管用刀片分离出来,在他接着就要切口插管时,老师走过来查看起他们的试验台。
  “你们还做挺快。”老师顺手摸了下兔子的心跳,“你们也别做了,心跳都停了。”
  几个人都没明白,齐刷刷地抬起头盯着老师。
  祁硕不敢置信地贴上去手掌摸了下心脏的位置,他才发现兔子的前胸没有一丁点动静。
  心跳停了,死了。
  老师接着说:“估计是麻药给多了,刚刚那组也是。”
  梁函文说:“老师,我们按着剂量算的,不应该出错。”
  “很正常,麻药浓度不一样。外面笼子里再抓一个做吧,这次剂量小点,别让它死了。”
  “这次剂量小点,别让他死了。”
  白色兔子的肌肉和气管血淋淋的摊在台上,像被人割了喉用来献祭的贡品,祁硕仿佛一个罪魁祸首紧紧抓着手术刀,立在台前一动也不敢动。
 
 
第107章 向阳路的朝阳
  再抱着一只兔子放在台上时祁硕胃里很快泛起一阵恶心,有可能是站太久低血糖了,有可能是被自己幻觉吓得,他神色慌乱地跑出实验室赶去卫生间吐了。
  早上没吃饭吐出来的水都是苦的,祁硕扶着墙出来在水龙头上洗了把脸,昨晚的秋雨让今早上的水有种刺骨的凉。
  剩下的实验是梁函文做的,祁硕躲在一边默默看书再也没敢上手。
  下了实验课祁硕就像被抽了魂,走路就像顶着灌了铅的脑袋和踩着棉花鞋底。
  他晕得厉害,没回宿舍随便去实验室另一头的空教室里找个了位置趴着睡觉。
  林琛昨晚喝的还行,第二天醒来就背着包来学校上选修课了。
  他们教室还没下课,还有其余专业的学生在上马原,他下楼找了间空阶梯在里面自习。
  阳光透过绿色的窗布,借着微风在淡黄的桌面上来回闪动。
  林琛进教室前没注意到最后一排的祁硕,倒数第三排晒不到刺眼的太阳,他在最边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掏出生理。
  祁硕闭着眼脑海中反复循环着他被绑在床上的画面,过于凄惨的呐喊声一圈一圈回响在耳边。
  最终他还是惊醒,一只腿不小心踢到了前面的座椅,在空旷的教室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林琛听见身后动静转身去看,只见祁硕睡眼惺忪地坐在后面,距离很近,他还能看清他脸上睡觉压出来的印记。
  面面相觑的瞬间林琛心脏牵扯性的抽动两下,而他们也心有灵犀地选择了相互沉默。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就是他耗不过祁硕。
  像之前一样不同意分手,那现在两人就跟不认识一样,这和分手有什么区别?
  他又能这样等多久。
  祁硕估计是还没睡醒,没来得及控制一颗圆滚的泪当着林琛的面流了下来。
  林琛装作没看见慌乱地转身坐好,攥了攥拳头努力压下心里的起伏。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林琛起身拎包走人了。
  祁硕的棉外套一点点吸干眼睛上的水渍,讲台没关的麦克风让他清楚听见林琛离开的每一个脚步。
  走吧。
  离这种人走得远远的,别再见了。
  到了傍晚祁硕一个人坐公交去了江边,最里岸有条无人问津的长椅是他的专属座位。
  他第一次知道,心里没有感觉才是最可怕的感觉。
  像个活死人。
  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还有什么用,甚至比不上路边的树还能光合作用吸收点二氧化碳。
  干巴巴地活着。
  夏日阵雨来势凶猛,今天还没呆多久暴雨就从头顶浇下,祁硕不紧不慢地走出公园打车回了学校。
  再开门进屋他就像只刚入锅的落汤鸡,只有何岩问他:“你还好吧?”
  “嗯。”祁硕点头应了声,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第二天祁硕就发烧了,上课他窝在角落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等下一个专业来换教室时他还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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