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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岛不见旧时风(GL百合)——林子周

时间:2024-05-27 19:01:00  作者:林子周
  “在这干嘛?周大善人。等我呀?”自从周予发表“不杀生”言论之后,她就常常以此取笑她。
  周予没有否认,只等着她将行李归置好。“走吗?”
  “去哪里?”
  “你跟我走。”周予在表达期盼时,总有些隐约的别扭,因此显得可爱。
  她跟着她去,两个人上了高一教学楼最顶一层,途经几间新媒体大教室,走到一间门窗紧闭的教室门口。这一层没有班级,学生们不来上课时就寂静无声。
  眼前这间教室没有门牌,厚重的窗帘挡住视线,看不见内部是何面貌。“这间教室是干嘛用的?”隔壁是电脑课的教室,再隔壁是英语视听课的教室,唯独这一间,方泳柔从没来过。
  周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
  屋内另一侧的窗帘也拉着,灰暗笼罩整个空间,两个人进去,周予将门关上,临时透入的光源消失了,泳柔站在原地,眼睛一点一点适应,这阴影中的整个世界,也一点一点地向她开放着。
  这间教室没有讲台与课桌椅,显得尤为宽阔,泳柔能够看见内侧窗下有一台轮廓起伏的庞大装置,占去室内三分之一的空间,其余的地方零散放置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桌台,像围绕着巨大岛屿的伶仃浮岛。
  “你不开灯吗?”她问周予。
  “嗯,天黑了,该开灯了。”周予走向那一台大型轮廓,弯下腰去摸索。
  一串小小的黄色灯光亮了起来,随后是另一串,再一串,泳柔看见了,那是岛屿的山陵之间,一座又一座小小的村庄,还有挂着红灯笼的集市街道,然后是庙宇院中的香炉,再是最角落处的小小码头,码头边上的蓝色水面上浮着一串挂连在一起的渔船。
  小岛在夜晚亮灯了。这里是新风社的展览厅,眼前是一座岛屿的模型。
  南岛中学的灯最后被点亮,校名的四字灯牌缠绕在石砖颜色的小楼顶端。
  周予说:“我们就在这里。”
  方泳柔微张开口,心中触动,惊叹得无话可说,她看不出那些精巧的小部件都是用什么做成的,她的手指触到最边上的沙滩,摸到一手细细的沙。
  周予说:“然后,天亮了。”她拉开窗帘。
  小岛的天亮了。
  一切都熠熠生辉地出现在泳柔的眼前,丘陵是绿的,上边覆着植被,还有一丛一丛的森林,柏油色的环岛公路沿海铺开,上边驶着一辆小小的107路公交车,还有两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
  教室窗外云霞漫天,本是日落,此刻却变成了眼前小小岛屿上的日出,小岛的天空笼罩着小岛。
  泳柔说:“我家在这里。”她指向一处村庄的边缘。那里没有“状元之家”的小牌子,她很满意。“我走这条路,”她的手指一路移动,绕出丘陵,走上沿海公路,“就这样走到学校。”她的手指抵达南岛中学。“然后就见到你了。”
  “以前呢?初中的时候怎么走?”
  “初中在县里……”她仔细看着,手指再次从家出发,“这样走。我都骑车去。沿路有一家卖炸串的,一家租小说影碟的。我的压岁钱都被这两家店赚走了。”
  “小学呢?”
  “小学在家附近,是我们附近几个村子合办的。”她看来看去,“这上边没有,大概在这个位置吧?我都走着去的,我们一整个村的小学生一起去,一路上吵死人了,每天都有人摔进溪里去。”
  “你呢?你也摔过?”
  “我才不像她们一样幼稚,满身湿了还怎么上课?”她一直俯身看着小岛,这才抬起头,看见周予站在窗边注视着她,眼中映着窗外柔软如纱的云霞。她急忙低下头,却不知自己在急忙些什么。“还有一条路我最常走,就是逢年过节,跟我妈一起去庙里上香。”她的手指寻到圣伯公庙,发现那儿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签筒。“这是什么?”
  周予拿来递给她。她摇一下,掉出一根签,是用裁成一半的竹筷做的。这一签是“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又摇一签,是“直挂云帆济沧海”。整整一筒,全是上上签。
  “这是你想的?”
  周予诚实否认:“不是。是心田。她说做给高三师兄姐。”
  “我就知道。你这种螂来了的骗子,怎么会出这种好心肠的点子。喂,怎么一直是我在讲?你才是展览的导览员。”
  导览员支支吾吾:“我现在业务还不熟练。还没完成呢,门口的海报没贴,杂志也还没印好,还有一些小东西要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嘀咕着说:“你是我的第一位观众。”
  方泳柔没有回应这句话,她正仔细观察着手工岛屿边缘的某一处,虽然依比例看来有些太短,但那确实是海之角的位置,“海之角上怎么没有灯塔?”
  “灯塔?”
  “你看,这个角叫海之角,在最尖尖这个位置,有一座灯塔。海岛都要有灯塔的,夜里开灯,用来指引海上的船。应该还有其他灯塔,但这一座离我家比较近,我只去过这一座。”她四处看看,发现这座手工小岛上,没有任何一座灯塔。
  “……地图上没有显示这里有一座灯塔。那座灯塔是什么样子?”
  “就是白色的外墙,不过有点脏,上边有一圈屋顶,再一圈屋顶,然后一个尖尖。”泳柔拙于描述,只能说是个白色的圆柱体上顶着个矮矮的圆锥体,“灯塔都长得差不多,你上网搜搜看。不过,没有灯塔也不碍事,这座岛已经够好看的了,你们的展览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周予对她的恭维并不买账:“你不带我去看吗?”
  “……也可以。”她计上心来:“要不,这周末我们就去。”
  她快速对“我们”的定义做出了补充:“你,我,心田,再叫上小奇跟李玥,说不定,这样她俩就能和好了。要不再叫上……”
  周予一脸为难地打断道:“人太多了。”
  “那就我们五个。周六放学,我们一起去看灯塔。”
  她们立下约定。
 
17-4
  庸俗碎光在花哨的墙面上飞转,谢顶的中年男人梗着脖子高歌完毕,在台上对麦克风嘶吼至浑身颤抖:“卡啦永远OK!谢谢大家!”
  方细撑脸坐在角落的破烂软包卡座,看着这出闹剧。
  “你们平时就来这种地方?”她看一眼手表,略显鄙夷地说:“晚自习还没下课,就喝成这样了。”
  “有什么不好?多热闹。”虞一嘻嘻笑着将开心果送入口中,高举啤酒杯为上台献唱的乡民欢呼,这间落后的歌厅没有包厢,所有相识与不相识的客人都共听一曲。“好好的周五晚上你不去约会,怎么跑来参加我们这种老掉牙聚会了?”
  方细的杯子只空了三分之一,虞一已喝掉第二杯了。
  “哪里老掉牙?不是有你这种年轻时髦的美女在吗?我总不能次次都缺席。”实际上,她以前从没参加过类似这样的年级组聚会,此时坐在这里,正是为了躲避所谓的“约会”。
  虞一笑开了花,“酒真是个好东西,还能让我听见方老师夸我是年轻时髦的美女。”店老板阿海送来一碟鱿鱼干:“虞老师,来一碟南岛特产,送你的,吃吃看。今天啤酒怎么样?上次你说不喝珠江,我特意进了乌苏的。”银色灯球的碎光落在虞一略微上翘的眼角,像一只蝴蝶停落,“多谢海哥。”她笑着眨眨眼,那只蝴蝶扇动翅膀。
  方细不知他们是怎样结识的,总之美女走到哪里都不缺人献殷勤,阿海回柜台去忙,虞一撕开一条鱿鱼干,只吃一点就将剩余的搁下,“太硬了。”她笑笑的,不像方细会对不喜欢的东西冷言嘲讽,却有一种真正将其拒之门外的干脆的冷漠。
  “喂,不要浪费渔民的心血。”渔民的女儿提出抗议。
  “哎呀,抱歉。”此句当然不真心。那蝴蝶的翅膀闪闪烁烁。“说真的,方老师,”虞一斜过身子与她耳语,“你是不是不想跟你男朋友约会,拿年级组聚会当挡箭牌?”
  “是是是,全被你猜中。”越是轻易承认,越让人不敢相信,反正都是酒后醉谈,谁也当不了真。
  情人节至今,她与温水鸿交往两个月有余,每周末见面,周五或是周六,其他时间,她一概说要备课。见面无外乎吃饭看戏,饭桌上自然是规规矩矩对面坐着,电影院里则在中间放一杯爆米花做隔断,并肩走一小段路时,草草牵过手,有几次告别,温水鸿要吻她,她说怕人看见,吻过两次面颊与额头,还有一次浅浅碰了嘴唇。
  倒也不至于反感,只是无法投入,她不喜欢他人皮肤的质感,一触碰就会开始在心里想象皮下组织的组成模型。她谎称是初恋,不习惯与恋人相处,说这话时,她分明看见温水鸿眼中射出惊喜光芒,从此对她愈加热切,像要以大爱融化坚冰,实际上,她明白这只是男人无聊的征服欲作祟。在广州念书时,她当然尝试与其他男子接触过,但也磕磕绊绊,很快不欢而散,她自认对那些人算有一些欣赏,但触碰才知,那不是对亲密的向往。
  听闻周五晚上有年级组聚会,她马上以此做借口,推了这周的“约会”。
  音响奏起一段轻柔前奏,阿海大踏步将台上的话筒递过来,“虞老师,王菲的歌,我给你点的。”
  虞一也就落落大方地开始唱了,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唱到这里,她牵方细的手,蝴蝶掠过她的眼尾眉梢与笑着的嘴角,与她共演深情。
  三分酒意浮沉,方细任她牵着,笑她虚情假意,两个人拉扯几下,她静下心听她唱歌,看着她碎光中的美好侧颜,心中忽然想,自己从没能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唱歌,从前没有,大概以后也不会,人与人如此不同。她想着这些,没有一秒钟想到皮下组织。
  歌唱完,就有其他桌的男士来请虞一喝酒,与那个阿海一样,方细一眼就知他们绝对没戏,县城的普通男人,个子不高还罗圈腿,皱巴巴T恤衫底下突个小肚腩,笑起来一口黄牙。请了一杯,还不停从他们卡座转头来向她们挤眉弄眼,终于有一个硬是挤过来坐,说要“交个朋友”。
  “不太方便呀,大哥。”虞一牵起方细的手,“我们是一对,你看不出来吗?”
  其他同事权当看热闹,没人戳破她。
  男人夸张大笑:“你骗我玩的。你们两个都这么漂亮,长发飘飘的,同性相斥,我懂的。不是本地人哦?你们城市人就爱开这种时髦玩笑。”
  方细说:“同性相斥是物理。实际上,生物界中存在很多同性恋行为。”
  男人好像不习惯这词汇,表情尴尬起来,“哎呀,哪有什么同性恋啦,都是玩玩而已。我们也是出来玩的,明白的啦!再请两位美女喝一杯呀?”
  “不了。喝多了,想吐。”虞一笑着倚向方细肩头。
  “那请你合唱一首歌?请你一杯酒,一起唱首歌,不过分吧?”
  同事们劝阻,他才知她们一行人数众多,又是名校教师,这在岛上是地位颇高的社会身份,不是他能轻易得手的纠缠对象,只得悻悻离去了。方细心里厌烦,拉虞一衣袖:“不如我们先走,这里空气不好。”
  王主任站在永远歌厅门外打电话,见她们出来便问:“虞老师、方老师,要走啦?”她凑近来跟虞一说小声话:“那个阿海没有骚扰你吧?他对你有意思,我看出来了,我跟他说了,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你就跟我说,下次我们换地方。他哪配得上你啊?真的是,比起上次姐跟你说的那个公安局的男孩子,真是差得远了。你考虑一下呀?”
  虞一连连点头:“考虑。我这就回公寓去好好考虑。”
  “方老师,你呢?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吗?用不用我帮你留意留意?”
  方细也连连点头:“有。我这就到我对象家里去。”
  她走至隔壁小巷,从停得歪七扭八的摩托车堆中捉出自己那辆,醒觉自己刚刚遭人劝说喝了一点酒,坐着时还不觉得,一起身酒意即刻上涌,她回头看虞一,摊手,“只能走路了。”
  虞一从她手中接过车头,将脸颊边卷发拂至耳后,神采如常,毫无醉态。“我来开。”
  一定是疯了才会上这辆贼车。方细想。
  但酒精令身心发热,灵魂势必想要挣开一些什么。
  “方老师,你的酒量是不是有点差?”虞一把控车头,车速匀匀,风也匀匀。县城过了夜九点就少有行人,一拐出主干道,更是只剩黑夜与风与她们一车两人。
  “虞老师,你在酒驾。”
  虞一大笑,“你是我的共犯。我们应该马上辞职,避免荼毒祖国的花朵。”
  方细晃晃发昏的脑袋,喃喃地说:“快十点了。小孩们要下晚自习了。”她的时间是以学校的工作为刻度的。
  “你要我送你去哪里?你对象家如果在市区,我就只好把你抛在路边了,摩托车不能上大桥。”
  “喂,你骑着我的车,居然扬言要把我抛在路边?”
  “好吧,你要去哪里?我会送你去天涯海角。这样可以了吧?”
  “不去天涯海角,回家就行。”
  “回家?你说回教师公寓吗?”
  “嗯。那就是我的家。我没有别的家了。”
  虞一沉默地开过一小段路,随后说:“你要是觉得晕,就靠着我。”
  “好的。”方细将脸贴在虞一的后肩,闻见一点染发膏的气味,香水的气味,当然也有酒的气味,那是花花都市的气息。她喝醉了,酒精发作至最大限度,她忽然觉得非常困,可以乖乖听令,也可以说出一切心声。“虞老师,你说,美丽算不算一种资本?如果算的话,那你应该算是富可敌国。”
  “哪种资本?你是指,他们看我美丽,就请我喝一杯酒,请我喝了一杯酒,就要求我陪他们聊天,唱歌,上床。这样的资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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