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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岛不见旧时风(GL百合)——林子周

时间:2024-05-27 19:01:00  作者:林子周
  她正要走入卧室去取换洗衣物时,虞一忽然站起身,向她走来。
  她疑惑地转过头。
  虞一不由分说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你想你妈妈了吗?”
  *
  这一夜,小岛无风无云无星光。连月亮都很淡,只朦胧的一个牙,挂在天上。
  周予与方泳柔在梅苑天井中罚站。
  宿管老师再三问也问不出个结果,因此勒令她们原地站着,等候她巡完楼再来发落。
  若只有一个人被抓住还能辩解几句是去卫生间走错了方向,两个人一起被抓住,百口都难辩,更别说是两个平日里撒个谎都困难的,于是,只好一起罚站。
  这下划不成什么楚河汉界,也分不了什么井水河水了,恐怕还得并排被写在布告栏上通告批评。
  周予抬手看表。00:06。“零点过了。你不去叫她了?”
  “把她叫出来,老师回来了看见,再三个人一起罚站?倒是你,你跑出来干嘛?”
  ……跑出来看看你是不是鬼。
  她不敢说,背手站着,抬眼看天边灰白色的月牙。
  她想说点什么。该说什么呢?
  “……今天是齐小奇生日。”
  “嗯。”
  “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她总算憋出一句。
  “……没什么特别的。”方泳柔忽然扭捏起来,这问题好像令气氛变得更尴尬了。“是一个mp3。我买了一个mp3。”
  不愉快的记忆同时涌入两人的脑海。
  “也不是什么名牌的,就是一个杂牌的mp3,在我们那儿县城买的。”方泳柔垂下头,“很便宜,对你来说应该很便宜。”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像在地上找些什么。“……就99块钱。上次那个mp4,不是我的,也不是小奇的,是我堂哥的。”
  “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家里买不起,只是……我们那里,消费观念可能跟你们不太一样,我们家里没有买这种电子产品的习惯。”周予明明什么都没问,泳柔便急着解释,就像上次在圣伯公庙,她非要向她解释全岛第一的事情。“我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你们都人手一个。你也有吧?我看你整天戴着耳机。”
  周予差点要说,mp3?我没有。我用的是iPod。
  她吞吞口水,把话给咽了回去。“嗯。”
  “你的是什么牌子?”
  “苹果的。”
  “苹果?还有个牌子叫苹果?”
  “有的,是一个美国的牌子。”她抬起手指,在空气中画画,“标志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她们相望一眼,忽然一起笑了,没来由的,也许只因为夜晚澄净,少女如浅堤一样的心防被月光轻而易举地漫过。方泳柔笑着低头,看见了周予受伤的脚趾。
  指甲盖劈裂了,有一丝渗血。“喂,你的脚。刚刚嗑的?”
  周予自己都没发觉,难怪那一瞬间剧痛后,还总隐隐地疼。她转头一指,“就那个墙角。”
  “你不疼吗?怎么一声都不响?”
  疼。疼得撕心裂肺。
  周予淡定地摇头。“还好。”
  “你等着。”方泳柔轻手轻脚地跑回106,很快取来湿纸巾、棉签碘酒与止血胶布。“还好我们宿舍备了药箱。”她左右看看,然后指着天井边一个台阶说:“你坐这。”
  怎么能穿着睡裤随便坐在地上?
  但周予又吞吞口水,再次把话给咽了回去,真就照着指示坐了下来。
  方泳柔在她面前蹲下,很轻地为她擦掉血迹,涂上一点碘酒。
  她盯住方泳柔的头发旋儿看,拼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碘酒带来的烧灼感像火燎一般,她忍住想倒吸气的冲动,方泳柔轻吹几下,碘酒很快挥发,这才好了一点。
  她为她贴上胶布,随后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瞧着她。
  “疼你就说疼,害怕就说害怕,干嘛什么都不说?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月亮忽然隐去了,周予呆愣住,望着方泳柔全无杂质的眼,她发现方泳柔是内双眼皮,发现她的眉毛又细又弯,就像今夜的月亮。
  她眨眨眼。她忽然意识到,她们都只穿着睡衣。
  也就是说,她们都没有穿内衣,没有穿那个成长浪潮中的“紧箍咒”。
  这有什么呢?在女生宿舍,大家都是这样的。
  可她却忽然想抬手遮一遮自己的胸前,忽然不知目光该往哪儿放,只能紧张地盯着方泳柔的脸,再不敢下移半寸了。
  方泳柔细细的眉毛与薄薄的眼皮底下,是一对明净柔和的短圆眼,再是小巧的鼻尖,还有小巧的嘴。她曾觉得她像一只啮齿生物,比如仓鼠,也可能是像哪个动画片里的卡通角色。
  方泳柔留意到她的不自在,于是说:“好像有点冷。你冷不冷?”
  她根本不冷,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都察觉不到。
  但她说:“冷。”
  疼就说疼,害怕就说害怕,为什么始终无法说出口呢?
  她不知道,但她忽然觉得,方泳柔一定知道。
  这一夜,小岛无风无云无星光,此时的夜空中什么都看不见,神明不知是在天上,还是在相信的人心里,鬼魂不知是在地底,还是在思念的人眼前,一切平常如往日,自谁出生那天起,寻找着问题,寻找着答案,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这个夜晚。
  这个不可理喻的夜晚。
 
11-3
  什么恼人的铃声在响,按掉一遍还再响一遍。
  虞一从酣睡中抽出半缕神来,终于意识到响着的不是闹钟,而是电话。
  她闭着眼睛接起来。
  一阵天外之音传来:“喂?虞一吗?我是王主任。”
  “嗯?”王主任是谁?
  “你还在睡?你们班学生在外边闹事,在县城,就我们昨晚去那家永远歌厅,人家老板打电话来告状,你过去看看吧。”
  什么县城,歌厅,这天外之音在说些什么?“主任,你搞错了,我又不是班长,又不是学习委员,你找我干嘛?”她翻身抻个懒腰,舒展开眉头,散漫地笑,“我要继续睡了,挂了哦。”
  “喂喂喂!你昨晚有喝那么多吗?高一6班,齐小奇,这是不是你的学生?那歌厅老板我熟,人家正经做生意的,你先去看看,要没什么事就叫家长领回去教育。”
  虞一睁开了眼。
  她的确不是班长,也不是学习委员,她今年不是17岁,而是27岁。
  她是班主任。
  这事情简直匪夷所思,要她教书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她育人,十年之前,要有人对她讲,再过十年,你会变成一帮小鬼的班主任,她一定哈哈大笑,说那好啊,我要带领全南城的青少年走上歧途,谁要敢不早恋谁就是蹉跎光阴。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电话那头主任的经还没念完:“这小孩平时学习怎么样?也不止她一个,说是好几个。搞什么?放学不回家,跑到乡下卡拉OK去玩,这届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你有带吗?不是我在带?”她赤着脚下床,推开房门,公寓里再没有第二个人,她想起了,今天是方细母亲的忌日。她这人喝多了酒就忘事,昨夜在酒桌上,说过什么听过什么,此刻统统忘了,唯独记得她坐在沙发上,方细对她说,你看,这就是生活。
  半小时后,她站在一家老土的乡下歌厅门口,身旁的灯箱上糊着艳俗的海报,上边印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剪影。
  店招牌的大字上缠了好些脏兮兮的灯带,不难想象它们会在夜幕降临时闪烁起红红绿绿的廉价灯光,几个大字是:卡啦永远OK。
  虞一歪着脑袋看了一阵。
  哦,是永远卡啦OK。
  *
  若是在市里,满大街都找不到这样的店。
  李玥一踏进店就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吗?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毫不配套的红色皮沙发与高低脚户外桌摆满眼前逼仄的空间,四壁贴满明星画报以遮盖因潮湿而发霉的墙面,银色灯球悬挂在角落的舞台上方,等待入夜以后旋转着散射出塑料彩片一样的碎光,旁边还配套一台常见于九十年代的卡拉OK点唱机,夜间十一点,一定有个醉酒的阿叔坐在上面,紧闭双眼面颊一颤一颤地唱方言苦情歌。
  齐小奇一锤李玥的肩,“这有什么不好?白天又没人来,我们包场。阿玥,”她将脸贴近去,就快在李玥的耳边吹气了,“今天是我生日,你会唱歌给我听的吧?”
  李玥骂她:“别害我起鸡皮疙瘩!唱就唱,你想听什么?姐姐唱给你听就是。”
  心田特意回了市区一趟,回来时,手中带着她送给小奇与泳柔的礼物——是一对草金鱼,一尾通体红色,一尾白中混红,装在一只盛了清水的透明塑料袋中,它们在袋中悠然游着,吐着细细的泡泡,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跨越了大海。
  进了歌厅,心田向老板阿叔讨要个临时安置金鱼的容器,阿叔嚼着橄榄,四处看看,然后指着店内深处的角落说,喏,只有那个。
  那是一只拖地用的塑料桶。
  于是,她们全蹲在地上,围着这只有些破烂的蓝色塑料桶,看水中的两尾鱼儿游来游去。
  小奇说:“这桶干不干净?别委屈了我家阿丽。”
  李玥蹙眉,“你家的谁?”
  “阿丽啊。”小奇指指红色的那尾,“这就是我家阿丽。”她再指红白色的那尾,“这是泳柔家的香香。”
  李玥就差没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
  也不知哪来的灵光乍现,起了这么两个好名字。
  此刻泳柔还不知道她的金鱼已被上了户口,还未跨进歌厅的门,她便将光耀拉到一旁的巷子里去说话。“喂,你昨晚怎么回事?我打电话过去,怎么是你爸接的?”
  “我还没说你!今天农历廿九,是阿嫲作祭,你怎不记得?昨天晚上,你爸妈,还有细姑,全在我家。你不是号称背书大王?怎么不提醒我?”
  方泳柔一拍脑门,往年她总是记着的,今年偏巧碰上小奇生日,她就忘了个精光。光耀的目光在眼前两个将他堵在巷中的女孩脸上转来转去,她顺着光耀的视线,这才发现周予就站在一旁,似乎从早些时候在学校门口集合开始,她就一直走在她身边。
  反正周予早知道昨晚那事,也不怕她听去。
  光耀随即又说:“算了,早知你靠不住。给你看个好东西。”他脸上得意起来,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盒什么东西,“飞利浦的。厉害吧?县里没卖的,我在星际的跳舞机大赛上赢的,一等奖,全岛独一个!”星际是县里唯一一家电子游戏厅。
  光耀手里拿着的,是一盒崭新的mp3。
  “……你要这个干嘛?你不是有一个了吗?”泳柔的眼神焦躁地闪烁起来,她盼着有一丝别的可能……
  “废话,送给小奇做生日礼物啊。为了这个,我都快把星际那几台跳舞机踩烂了。你看,它这个是自带USB口的,不用另外接线……”
  那一丝可能破碎掉了。
  她杵在原地,用力抹掉脑海中的空白,拼命搜寻对策,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她对光耀说:“我回家一趟,她们问起,你就说我去拿点东西。”
  光耀看着她转身走掉的背影,自作聪明地猜测:“拿什么?礼物啊?笨得要死,早放在书包里带着不就好了。”
  周予仍走在她身旁。
  她无奈地看看周予,心道早知就不告诉她自己买了什么礼物,但此刻窘迫境地中,她又有几分庆幸能有另一个知情人陪着她。
  周予问:“背书大王?”
  泳柔恼:“不要这么叫!”
  “你去哪里?”
  “……去买礼物。”
  那个99元的mp3就躺在她的书包里,它太廉价了,廉价得她无地自容。
  周予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说:“那走吧。”
  她们离开时,一辆载货的面包车正停在永远歌厅门口,车尾厢门弹起,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朝店里打招呼:阿海哥!货来了哦,两箱珠江,两箱开心果。这几天生意好不好啦?哦!今天还有报纸,老规矩,摆在你店里,拜托你帮我卖一点啦。
  参加生日聚会的,还有几个与光耀同来的县一中的学生,都是小奇初中时的同学,他们与穿着校服、素面朝天的李玥一行人大不相同,一个个烫发化妆,红男绿女的,不是裤子破洞,就是大冬天里只穿黑丝袜打底,其中一个女孩的随身小包一打开,抖出一堆粉底口红睫毛膏,嘻嘻哈哈招呼着就要帮小奇上妆,李玥颇看不惯,坐在一旁就差没面孔朝天了,那女孩问心田化不化,心田积极配合,被涂了个烈焰红唇,气得李玥直说她缺心眼。
  随后李玥一展歌喉,一首英文歌惊艳全场,化妆包女孩听了,马上不甘示弱地来了一首韩文歌,歌艺大比拼拉开帷幕,几张户外桌并起来,方光耀掏出一盒皱巴巴的三国杀,台上台下都如火如荼,李玥虽是第一次玩,但凭着优等生的头脑,飞速掌握了这游戏的诀窍,将敌营杀得七零八落,这下可好,她出尽风头,少年们的好胜心越烧越旺,心田坐在人群中,都快嗅出火药味了,只有神经大条的寿星还在乐呵,拿着手中的主公牌大喊护驾。
  那个来送货的司机一进了门就像在收银台前被黏住,赖着不走了,他抱进来厚厚一摞纸张,搁在桌台上,又捻一张在手里,与老板阿叔两个人凑在一起看。
  地方小,点唱机不放歌的时候,空间里谁说了句什么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司机说,阿海哥,你这里什么时候改办午托了?阿海一摆手,白天哪有人来唱歌?就给这帮小孩玩玩咯,人家书读得高,还会唱英文歌呢。你等下还有多少货要跑?司机答,多了,村里都还没去送。阿海哥,这期你买不买?我听人说哦……
  点唱机开始播放泰勒斯威夫特的《Love Story》,李玥像只矜贵的花孔雀,昂首阔步地走上去唱歌。
  过了一阵,歌厅里陆续来了几个大人,也全黏在收银台前说话。内容有:我去问过仙的,你们听我说,这期买猪,15那一只。有没有那么灵哦?哪来的15?上次那报纸我看穿个洞都看不出15。啧,你别不信,不光大仙说,今早,我儿子说他昨晚做梦,梦见坐着一只大肥猪在天上飞,这叫童子梦,童子都是通灵的你们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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