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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岛不见旧时风(GL百合)——林子周

时间:2024-05-27 19:01:00  作者:林子周
  哦……她想了想又问阿妈,那我用不用穿?
  钟琴扫一眼她顶多能算上碧波微漾的胸前,淡淡笑着说,你想穿的话,阿妈买给你。内衣有很多种的,有些是为了美,有些是为了舒服健康,阿妈都给你买,你想穿哪种都可以。
  李玥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还一起折纸。上次你们背着我出去玩,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这算要好吗?周予看看泳柔,可泳柔并没有看她。“我想学折爱心,小奇下个月生日,我要送给她。我们哪有背着你?要不,小奇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去县城玩,那天是周六。”
  原来学折爱心,是为了这个。
  “那个疯婆子要过生日了?那下次打球,我让她三球好了。你说的县城在哪里?”
  众人讨论一番生日的事,手中的爱心则纷纷出师,各人拣走了自己最满意的一个去珍藏,剩下的全扔在周予桌上,有人来问李玥英语题,又有人来约心田去上洗手间,女孩们各自回自己座位上去了,方泳柔站起身,问周予:“你呢?生日聚会,你也来吧?”
  周予捏着手中的爱心,她想答好,还没开口,方泳柔又说:“你能不能带着相机,帮我们拍拍照?”
  她只点了点头。
  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这话也是她妈妈钟琴说的。
  就前几天,她与阿妈谈论内衣的时候,阿爸兴冲冲地从书房走出来,说我们女儿是不是要过生日了?就下周四嘛!16岁生日,对不对?你想要什么?爸给你买。
  钟琴嗤笑一声,说算了吧你。你女儿是95年生的,你自己算算过两天是几岁生日。
  周伯生只好找补:虚岁嘛,虚岁16。要不这样,11号那天,爸帮你请个假,去学校接你回来。琴,你那天也不要上班了,我们一家三口,去泡温泉怎么样?
  有毛病呀?书不读了去泡温泉?想吃蛋糕哪天都可以吃,想送礼物哪天都可以送。生日有什么好过的。你知道分娩有多痛吗?
  阿妈说这话时,语气轻松,一直笑着,又对她说,小予,妈告诉你,不穿钢圈文胸,不会早早下垂,你知道什么事情更容易引起下垂?就是生孩子。乳*房下垂是人体衰老的自然现象,而生育呢,就是一件加速女性衰老的事情……
  她们家是从来不过生日的,只有周予惦记着外婆贪吃甜,每年买一只生日蛋糕去给外婆吃。小时候,有同学邀一整个班去麦当劳一起过生日,她没去,那年她8岁,她忽然意识到阿妈从没告诉过她她的生日,回家去问,阿妈说你生日四条杠,以前我还想着给你起小名叫四索呢。到了11月11日,放了学,她没去外婆家吃饭,自己靠着认公交站牌,一路去了阿妈上班的医院,可阿妈见了她,不与她说生日快乐,反而大发雷霆,说你来医院做什么呢?你来了,妈也没空照顾你。在医院,我是医生,你要记得,我不能时时刻刻是你妈妈。
  她挨了骂,不哭不闹,只问,你不想做我妈妈吗?
  钟琴答她,有时候,确实不想。不如我们约定,你以后不要到医院来,给我留一个可以只做我自己,不做你妈妈的地方。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提起过生日的事,在物质方面,她是娇惯着长大的,自小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独独从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若去参加齐小奇的生日聚会,她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份礼物?她一边想,一边收拾起桌上散落的各色爱心折纸,本想揉了扔掉,犹豫片刻,又逐个叠好,放进了笔袋里。她转过手腕,看腕上的白色卡西欧手表,上边的日期栏显示着四条杠。
  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她对自己说。
  /
  齐小奇生日前夜,周予如往日一样失眠,她被邀请去参加一个生日聚会,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慢悠悠地想着这件事。
  她记着方泳柔向她讨照片的事,于是将在圣伯公庙与在排球场拍的照片全洗出来,又在商场的商务礼品店里买了一册精品礼盒样式的相簿,店员向她推销相框,她便也买了,想定了将相簿送给齐小奇做生日礼物,至于相框,便装入方泳柔要的那张合照,单独送给方泳柔。
  会喜欢吗?
  她望着天花板,慢悠悠地想着。
  宿舍的窗帘没有拉好,月光与朦朦胧胧的夜色透入来。
  生日聚会都玩些什么?是不是会玩蛋糕大战?那么衣服就会弄脏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一下。
  是窗外。鸟吗?她转动视线瞧一眼窗外。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她马上翻身,拿被子盖过脑袋。
  是不是夜太深,鬼出来了?
  她点亮手表一看,23:49。
  要零点了。《故事会》里那些鬼故事都说,零点时候,鬼门正开,阴气最盛。
  手表亮着,鬼岂不就知道她在这里了?她慌忙捂住表盘。
  她想起了,外婆说这世上没有鬼的,外婆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阿妈则说,就算有鬼,你当人家鬼很闲?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就想着怎么来害你?
  是了,室友们也在,她听得见心田在下铺很轻微地打鼾,李玥就睡在她对面,没什么好怕的,就算鬼真的来了,李玥也会挡在她前面,厉声逼问那鬼是个什么来头。
  她鼓起勇气,先将被子揭至耳朵以下,但仍看不见窗外,这才一点一点地逐渐将脑袋露出来,她抬起脖子,定睛往外一看,还是那个夜色朦胧的天井,只能看见对面房间的窗。
  肯定是幻觉。
  但细一想,刚刚那小小的黑影,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索性坐起身,凑近窗边去看,天井空荡荡,她左望右望,这才看见某根柱子后头出现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影,那人长发到肩,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睡衣,像很警觉,走得很慢很轻,不断四处张望。
  她认出来了,那竟是方泳柔。
  周予再看一眼手表,23:51。
  这个点起夜?若去洗手间,该往相反方向才是。难道要半夜三更偷溜出去?
  她满心困惑,鬼使神差地起身下床,悄声拧开门闩,一踏入天井,先冷得一哆嗦。十二月了。她环抱住自己,小心翼翼地穿过天井。
  拐角便是公用电话,周予停住脚步。
  她听见方泳柔拿起话筒,然后开始拨号。
  原来是要打电话,这么晚了,也许有什么要紧事,那她站在这里,岂不成了偷听?一时间,她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周边太安静,她能清楚听见电话听筒里拖长的嘟——嘟——声,随后接通了,有人说话:喂?
  她屏住呼吸。
  方泳柔没有答话。
  那头又说:喂?喂?喂喂喂!谁啊?
  啪,方泳柔把电话挂了。
  周予吓得慌忙转身,怕方泳柔马上就会走过来发现她。
  这时候,她瞟见天井对面的楼梯口走下来一双脚和一簇手电筒的亮光。
  宿管老师来了。
  她飞快闪躲至拐角的另一侧,走得太急,脚趾头踢到墙角,一阵剧烈痛感令她瞬间蜷下身子,可她已正面撞上方泳柔惊恐的脸,她紧抿住唇,方泳柔叫了一声,随后认出她来,双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像在问她跑这里来干嘛。
  宿管压低了的声音自天井那头传过来:“谁在那里?”
  *
  方训忠撂下电话,骂道:“深更半夜,打过来不讲话,肯定是喝多了乱打。现在不学无术的后生仔是越来越多……”
  方细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将手中的金色纸箔折成元宝。侄儿光耀站在楼梯上探头探脑,大哥阿忠抬头一见,战火转移,继续念叨:“你站在那里干嘛?我劝你是别去跟那些人学,不然我打死你。”
  方细说:“哥你这就不懂,说不定,”她抬起头,温柔地对光耀笑笑,“这电话就是打来找阿耀的呢?”
  光耀吓得连连说:“细姑,你乱讲什么!想害死我!”
  她才不管侄儿生死,继续拱火道:“年轻人嘛,深夜难忍思念之情,也是可以理解。”
  “你有没有?你要敢去耽误人家后生妹……”“我才没有!”父子俩一来一回地争辩着。
  方细自顾叠着手中的元宝。上礼拜她见了小侄女泳柔,泳柔送给她一个小小的爱心折纸,她折着金元宝,便想起这一出来,她离那青春岁月已经渐远了,因此不折爱心,折的是寄给阿妈的金元宝。
  过了零点,农历十月廿九,就是阿妈的忌日。
  阿忠指使他儿子:“你去,去后院,把烧纸桶搬过来摆在前院。马上零点了,你阿嫲要回来了,快点去。”
  她们这小地方的习俗,祖先忌日,要在零点时烧纸点烟,燃起的烟便铺就亡灵归家的路。
  时间到了,方细与大嫂两人抱着纸钱往院里去,大哥又使唤光耀来帮着烧纸,自己倒是坐在红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三嫂在厨房忙着备祭品,大哥唤老三:“三,阿妈作祭,我们兄弟喝一杯。”
  大嫂怨道:“你看这帮男的,好吃懒做!”
  年年到了这一天都是如此辰光。
  四哥已经几年都没在这天回来,起因是某一年方细与他吵了一架,四哥说,要不是你,阿妈会那么早死?阿妈就是生了你后身体才不好的!也不知是口不择言,还是脱口而出了真心话。
  桶中燃起来了,黑夜中红旺旺一簇,并不嚣张,金元宝顺着火舌放下去,像糖放入水中融化一样,金色褪去,变成黑色的纸灰,最后没入桶底。
  烟飘起来,方细抬头,目光跟着烟走,直到它在黑夜中消散,仍努力辨认着它的踪迹。她心中说着,阿妈阿妈,你在吗?她以前不信有神有鬼的,或者说,她希望世上没神没鬼,那也就没有命定,只有人为。可阿妈走后,她忽然期望世上有鬼了。
  光耀站在一旁帮她们递纸,看着颇有几分不耐烦,还总扭头往厅堂里望。
  大嫂唤她儿子:“耀,你喊阿嫲,阿嫲应该要来了。”
  年轻男孩摆明是不信的,只是给他阿妈面子,懒懒散散地朝虚空的夜空中喊:“阿嫲,阿嫲,这边走,这边有好吃的……”大嫂满眼宠爱地嗔怪:“看你那个样,当阿嫲是你啊?”
  姑嫂二人蹲在烧纸桶旁边,边烧纸,边说起话来。
  “阿细,你还不做打算呀?今天阿妈回来,你可又是没个交待。单着是自由自在,可她在天上看你无依无靠,怎么放心得下?而且哦,”大嫂将头侧近来,夜深了,她也疲了,声音哑哑的,很真挚地说着心内话,“你再不结婚,不生小孩,年纪一上去,就难生了。趁年轻生,身体也恢复得快,我头一个生光辉,连月子都不用做,到生光荣的时候就不行了,再到光耀,是恢复也恢复不过来了,我现在脱了衣服,都不想照镜子……”大嫂说到这里,捂嘴嗤笑,“讲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她双手在胸前托住空气,往下重重一坠,“会掉下来的啦!”
  光耀不知几时跑走了,四处不见踪迹。
  大嫂往厨房方向望一眼,“你说三婶,过了年虚岁也37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我是听阿忠说,他们夫妻俩还想再要一个,可惜阿柔那么好的头脑,却生成个女儿身,不然生她一个,就顶我这三个。不是女儿不好啦,女孩嘛,总是吃亏点,苦一点的……”大嫂的眼中映着火光,方细静静听着,没有反驳,她想不起大嫂更年轻时候的样子了,好像她生来就是现在这样一副为夫家为孩子操劳了半生的模样。“说起来哦,家里没儿子的,是要从兄弟家过继一个多的来做儿子,当年阿忠就说,把光耀过继给三叔,讲得有鼻子有眼,是我不肯,我跟他吵,发疯一样吵……我嫁给他二十几年,都没跟他吵过,他发脾气,我就不搭理他,就独独那一次,他要把我的小孩过继给别人,我绝对不答应的,这些男人说得轻巧,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就不知道痛!”
  大嫂见她听得兴趣缺缺,嘿嘿笑了一下,“你不喜欢小孩子啊?真的,等你把你自己的那个生下来,你就会喜欢的了,我没文化,不知怎么讲,总之那小孩管你叫妈妈的那一刻,你就觉得拼着命去生他也值得的了。”
  光耀又出现在院里,手中提拉着两个小板凳,走过来,弯身塞在她俩的屁股底下,然后自己在一旁蹲下,默默帮着烧纸。
  大嫂那已长出细纹的脸愈发被火光照亮,她拿手肘推一推方细,说:“你看啊,你看,就这种时刻,你就会觉得值得的了。”
  方细笑笑。愚昧的幸福当然也是一种幸福,她不准备去拆穿。
  将寄给阿妈的纸钱烧毕,她骑摩托车回教师公寓,一路总能闻到很淡的烟灰味,她想象那缕轻烟真的在夜空中铺成了路,阿妈在那条路上走来,对她说,值得的啊。她回,阿妈,真的值得吗?
  骑到教师公寓楼下,路的另一头走来一群高声谈笑的人,她定睛一看,都是学校里的同事,早些时候是听说有聚会,她推了没去,同事们认出她,远远地与她打招呼,听声音是喝了不少,虞一两手各挽着一人,左男右女,不知谈到什么,朝天大笑得露出牙床,走近了,她甩开身边人,向方细走来。“方老师。晚上好。”她的眼睛更亮,比火光映在大嫂眼中还更亮,总归是年轻,年轻是种太奢侈的东西。
  她们前后脚上楼进屋,门关上,虞一甩脱鞋子,举高双臂轻盈地转一个圈往沙发挨去,“方老师,你身上怎么烟熏火燎的。”她将手伸入背后,灵巧一勾,内衣肩带自手臂上滑落——她从衣内直接脱出黑色文胸,随手便扔在沙发上。
  “你身上不也活色生香的?”混着酒味与香水味。方细看看那个文胸,心中祈祷虞一酒醒之后会记得把它收走。
  “她们说那个谁谁谁过生日嘛,就多喝了两杯。”
  “谁?”
  虞一想了想,但很快放弃,“不记得了,高二组哪个老师。还是高三组?我只是去蹭吃蹭喝。你怎么不去?”
  “过了零点是我妈忌日,要准备拜祭的事情。”
  “哦……”虞一坐在沙发上,忽然变得有些迟钝。
  方细耸耸肩,玩笑说:“你看,这就是生活,有人生日,有人忌日,有人一身酒味,有人一身烧纸钱味。”
  “This is life。”
  “是。我要先用浴室,我很快。”
  虞一没有再答,只是懵懵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归置好鞋子与包,双颊绯红,好像已完全被酒精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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