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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午从书柜上别开眼，往书房里的小沙发上随意一坐。
“叫我来干嘛？”
“谈谈。”沈淮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前，见沈午进来，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夹，神色自然地直奔主题，“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回国那天，妈告诉我的。”
沈午想了想，这才说：“高中的时候吧，有一些女孩跟我表白，我不喜欢她们，也不喜欢跟她们说话觉得麻烦，后来就发现了。”
“小午。”沈淮比沈午大了整整六岁，他虽然从没接触过那个圈子，但是出国这段时间，多少听说过一点，“这个选择这条路也许会比你想象的难走很多。”
“那怎么办。”沈午破罐子破摔，“可是我不想跟女生谈恋爱。”
他又补充一句：“我现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表示的意图也很明显，谈不拢就不谈，大不了他以后就不回家了，反正就算在外面也饿不到。
“没有说不让你跟男生谈恋爱。”沈淮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不是来赌气置气增加矛盾的，“但是小午，我不希望将来看到你被欺负，欺骗，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过的不开心。”
他直接提条件：“你要谈男朋友可以，但一定要认真的谈，不能胡闹，另外我希望你的男朋友可以接受，毕业以后在我们这个地方定居，还有去我们家的公司工作，如果他可以做到，爸妈还有家里亲戚那边，所有的异议我帮你解决。”
“这不是在为难人。”沈午低低地哼了一声，“你招上门女婿呢？”哦不对，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上门儿婿。
“给钱，给房，给工作，我不认为这是在为难人。”沈淮说话时语气不紧不慢，向来有条有理，他看向沈午，“再说了，如果连这点退让都做不到的话，你怎么保证你未来的男朋友会一直对你好。”
“反正不行。”沈午想，让于枞来他家做上门儿婿，这不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这件事不着急，你好好想想。”沈淮没在意沈午的拒绝，继续嘱咐道，“可以过一段时间，或者是毕业了再来跟我说。在学校的时候，不要乱来，我相信你有分寸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等会儿会先找爸妈说一下。”
“......”
沈午眼皮一动，见沈淮在分神看电脑屏幕，不是一直在关注他，就摸出个手机点了几下，随手放在了小茶几底下不怎么起眼的位置。
他实在想知道，沈淮会跟他爸他妈谈什么。
“我走了。”
“嗯。”
沈午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兜里掏出另外一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中，能听到书房里的动静。
有胆子在沈淮的书房里放个偷听物件的，他估计是第一个。
沈淮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日常很忙，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所以在沈午离开书房之后，他很快找了他们爸妈一块进去说话。
沈午面前的手机传来了还算清晰的声音。
起先的谈话还算正常，都是一些家里家外和公司的事，直到话题转到了他身上，谈到了生活费的问题。
“......”
沈淮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爸，就算是他告诉你们他喜欢男生，那只是性向问题，小午那个时候还不满十八岁，你怎么可以真的断了他的生活费，万一他没有地方住，没有钱吃饭呢？”
沈茂学不在意道：“......他要是没钱吃饭，自己就会回来了，之所以现在变成这样，就是你们纵容得太过了，你说说他现在有什么可拿的出手的！在外面跟别人跟我提起他，我都张不开那个口！”
“爸。”沈淮的声音难得严肃了几分，“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不能拿我的标准去要求他，小午他会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他有想法？”沈茂学语气不怎么好，“一天天的在外面不三不四地鬼混吗？”
沈淮夹着眉看着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父母，多年前，沈许两家商业联姻，他们的父母之间没有爱情，把相敬如宾做到了极致，连生孩子这件事都是抱着目的去的。
半晌，他才开口：“我看着小午长大，他是我的亲弟弟，不是我的竞争对手，也不是用来衬托我的，都这么多年了，你们为什么还是没有想明白，按照我们的家庭条件来说，他明明可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每天都很开心不是吗？”
沈茂学脸上不见得有多认同，许女士也没太在意的样子。
沈淮缓了缓继续：“爸，妈，我不希望因为你们的区别对待，让小午跟我产生分歧，生疏，甚至是两不相见，以后他的事，你们还是少插手吧......”
“......”
沈午趁着沈淮出门的间隙里，去书房里取回了自己故意放在茶几下的手机，没被谁注意到。
他听完了书房里的谈话全程，对父母所表示出来的态度说不上很难过，毕竟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但对沈淮的维护也不是一点动容都没有。
从小到大都是沈淮管着他的，也只有沈淮愿意来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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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沈午在一整年都没睡过两天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没什么睡意。
沈淮在书房提的要求过分吗？
其实想想也没有那么过分，都是在为他着想。
如果他去和于枞见面了，于枞会答应做他们家的‘上门儿婿’吗？
显然几率几乎等同于零。
沈午想到在活动会上见到的于恬和杨女士，更觉得于枞怎么能给人当‘上门儿婿’，就算那个人是他也不行。
他从旁边摸到手机，点进和于枞的聊天界面，上面还是显示的他在活动会上发给于枞问他在干什么的消息，不知道什么原因，于枞一直没有回复。
沈午犹豫了一会儿，敲了行字过去：【哥哥，要不我们断了吧。】
第21章
信息发过去,深更半夜的，沈午也没指望能很快就收到于枞的回复,不过字打出来之后，刚刚不知为何产生那点的犹豫反而都消失不见了，这个原本有可能要失眠的后半夜，他睡的还行。
第二天，在中饭过后，沈淮又一次叫住沈午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先是说了自己马上就得走了，下次回来可能要到明年了，然后问了他换的新的手机号码，嘱咐他按时联系要接电话，还说要打生活费给他。
最后安排了司机开车送他回学校，沈午难得配合了一回，只规规矩矩地听着,没反驳也没多说什么。
司机开的是家里的一辆宝马车，平时不知道是谁在用,回学校的路程太长，沈午坐在后座上百无聊赖地翻手机，聊天软件里,他在昨天夜里发给于枞的消息依旧躺在那里,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消息都发过去超过十二个小时了，按照常理来说，不可能没看到。
沈午原本打算要看游戏视频的心思淡了几分,靠着椅背上看着手机屏幕在心里打鼓。
他有点分辨不出来于枞不回消息这一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默认同意了他说的断了？
难道是因为觉的被分手没面子所以不愿意再说话了？
沈午暗自琢磨了一会，想了想,又斟酌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沈午：【礼物的钱我都还给你。】
沈淮这次出手超级大方，一下子补了两年的生活费给他，沈午看到银行卡到款信息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摇身一变成了暴发户，富得流油那种，之前收的那些礼物，现在折价双倍赔给于枞都没什么问题。
可转眼间两个小时过去了，发出去是消息还是没有得到回复。
沈午这回心里有数了，于枞就是故意不回消息，从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于枞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过他。
看着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他也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微妙，不过那点异样很快就被忽视掉了。
谈恋爱嘛，还是没见过面的网恋，分分合合很正常，他以前虽然在游戏里没和人谈过，可也见过不少呢。
沈午不再多想，按灭了手机屏幕，随手从车里摸了瓶外包装花花绿绿的饮料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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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枞是在早起的时候看到了沈午要跟他‘断了’的信息的，短暂的情绪翻涌之后，他盯着那条聊天消息竟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他冷静地在心里细数了沈午近些天来的行为。
在学校里假装不认识他，爽约了提前一个月说好的见面，然后打扮的光鲜亮丽地去参加活动会，再到凌晨一两点钟给他发信息要分手。
分手都提出来了，应该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下文了。
他没回消息，一来是怕压不住心头窜上来那股气，二来是觉得有些事情，实在是不适合隔着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机屏幕来表达。
然后他就收到了更让他恼火的消息，沈午说要把礼物的钱还给他。
那是钱的问题吗？
于枞在南大校门口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他们之间现在需要处理的问题，压根就跟钱沾不上边。
他知道沈午今天会从家里回来，专门守在学校门口堵人。
晚六点，天还没怎么黑下来，南大刚下课有半个小时，大门口都是外出吃饭或者购物的学生，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一辆银灰色宝马在南大校门口停下，于枞抬眼扫过去，看到一个清瘦身影从那辆车的后座上下了。
他瞬间就准确地判断出那是沈午。
于枞的视线跟着沈午的身影，见他下车之后就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步子迈得不快，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侧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他们隔着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沈午换了新发型，黑色短发清利爽朗，清亮明净的脸庞再加上精致舒适调的穿搭，让周围从他旁边经过的人不禁被吸引了视线侧目。
于枞背挺的很直，一只手插在兜里按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隔着来往人群和沈午远远对视。
这次他可以肯定，沈午一定看到他了。
沈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脚步重新动了，在于枞的紧盯下一步一步地走近，很快就站到了于枞跟前，一双眼睛乌黑湛亮，眼尾扬起好看的弧度，忽然，他更近了一步，动作自然地伸手环抱住了于枞，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处，喊了一声：“哥哥。”
于枞：“......”
怀里猝不及防地多了个人，大脑还来不及反应的于枞身体瞬间一僵。
沈午在抱他。
沈午在抱着他喊哥哥。
......
于枞回过神之后抬手揽住怀里的人，神色渐缓，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让他堆在心头了好几天的那股闷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但还有一小半的帐要算。
于枞伸出一只手按在沈午的肩上，扳着怀里的人去看他的脸，语气幽幽：“要跟我断了？”
沈午稍稍仰头，无知无觉地眨眨眼，没有说话。
“......”
于枞察觉好像有点不对，微一低头就闻到了，眉间一皱：“......你喝酒了？”
“......”
沈午还是看着于枞不说话。
“......”于枞眉间拧了拧，打量着沈午的脸，脸不红眼不飘的，一点都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可从他的动作神情来看分明不怎么正常。
“还清醒吗？有没有不舒服？”
“......”
沈午只眨眼不说话，于枞也拿他没辙，两人在校门口的位置抱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被周边路过的学生注意到了，有看热闹的人都开始拿出手机悄悄拍照了。
于枞朝着那几个举着手机的人扫了一眼，没什么耐心了，他一手揽过沈午的肩膀，拥着人往学校外走，在路边抬手叫了辆出租车。
沈午明显是醉了，其实他也可以选择送沈午回宿舍，但于枞现在不想那么做，他倒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他们还有很多的事需要点时间空间说清楚。
出租车司机回过头问去哪儿。
于枞只犹豫了一瞬，报地址说：“万和苑。”
沈午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不怎么老实，左动右动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了个绒布袋子，放到了于枞手里，终于又蹦出了两个字：“礼物。”
“能说话啊。”于枞接下了绒布袋子，捏了捏没打开，放进了自己兜里，然后瞥着沈午的脸打量考究，“你是不是怕我跟你算账在跟我装呢。”
“......”
沈午就又不理他了，闭上眼睛靠在于枞的一侧肩膀休息，安静淡然。
于枞没有理由要拒绝男朋友的主动亲近，只是一侧头就看到了沈午空空荡荡的耳垂，今天沈午没有戴他送的耳钉。
沈午的耳型轮廓很好看，的确很适合戴耳饰。
于枞目光落在上面想，或者只送一颗耳钉是不够的，他没忍住用一根指头轻轻碰了碰那点白皙洁净的耳垂，一下又一下。
这打扰到了正在认真地闭着眼睛休息的沈午。
他不乐意了，坐直了身体，拍掉了于枞的手，不让于枞碰他的耳朵，往边上坐了坐，在出租车上本不宽敞的位置上还跟于枞拉开了距离。
“......”
疏离的意味油然而生，于枞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气得笑了：“你一见到我，又是抱又是靠肩膀的，我就碰你一下就不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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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和苑很快到了，两人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于枞只给这里寄过快递，还是第一次自己过来，他还不知道沈午具体住在这里的哪一户，刚想问沈午记不记得自己家还在哪。
一转头就看到沈午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往小区里走了，脚步平稳，动作正常，一点都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于枞快走两步跟在沈午身边，一路上看着他进楼栋，乘电梯，然后精准无误地找到了自家大门口，房门装的是密码锁。
于枞在门侧问了一句：“密码是什么？”
沈午偏头看了于枞一眼，没说话，伸手按了门把手，触动指纹开锁，房间门被推开，他提步进去。
于枞一只手按住了门框，确保门不会被关上，抬眸看向沈午的眼睛问：“我可以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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