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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松回过神来，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一堵墙，不由得愣住，耳边随即传来路西法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成了撒旦陛下的取乐源泉。
“怎么，害怕了？”路西法笑眯眯地问，“现在告诉我，我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一个退出的机会。”
布松坚定地摇了摇头：“布松永远追随陛下。”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只是，我仍觉得有些，有些……”
“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茫然无措。”路西法替他补充，“除此之外，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也让你很是惊讶。”
“陛下英明。”布松垂下头。
太大胆，太狂妄了……
迦说，如果只是龙族的意愿，不足以让创世神为之动容，那么，加上整个下界呢？
他迫切地看着路西法，那双竖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这未免太过曲折。”
而路西法笑了起来，纤长白净的指尖轻轻划过面前这位龙族被欲｜望支配的面庞，温柔道：“没有什么方法会比直接到他面前说能更快得到回复了。”
魔鬼的声音是如此轻柔舒缓，好似琴弦上流动而出的美妙乐声，仅是传入耳中，却叫所听者宛如品尝到了蜜糖一般，自心尖至四肢百骸覆上甘甜的滋味。
没有人能拒绝。
直到交易达成，直到约定好日期，直到现在路西法若无其事地带着他在龙城中闲逛，布松都还有些恍惚。
“陛下，那避世镜，当真有如同龙族所说的功效？”布松微微皱眉，“我觉得，他们好像过于依赖它。”
路西法笑着睨他一眼：“忘了告诉你，避世镜，是我代耶和华前去赐予他们的。”
如何使用，有什么样的功效，自然也是由他解说的。
原本这差事应当交给某位天使，但他对那镜子太感兴趣，于是就软磨硬泡，让耶和华同意。
布松听见他所言，放心不少。
“且不说这些……瞧见他们贴在墙上的东西了么？亮闪闪，会反光的那些。”
布松犹豫着点了点头。
“是人鱼的鳞片。”路西法眨了眨眼，他想了想，笑着补充道，“为了保证鲜活明亮，要在人鱼清醒的时候拔下来才最好。”
布松抬头看向那一座座为容纳龙族身躯而建得宏伟高大的建筑，回想起人鱼狭窄细密的晶莹鳞片，不由得沉默。
拔鳞至痛，绝非自愿。
但人鱼族竟也愿意不反抗地服从？
路西法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鳞片是可以重复长出来的，只要献出一批专供鳞片的，剩下的人鱼便可以得到龙城的入场券，得到庇护，多么划算的买卖。”
而同样的，龙族做了这样的事，却没有立刻受到来自天堂的任何惩罚，足以说明，避世镜当真有用。
从那以后，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
如今这突然出现的腐烂，他们并非不知道原因。
他们只是不想接受惩罚。
“可是……他们这样做，有用吗？”布松低声道。
创世神，岂是会被造物要挟的？
必不可能。
这样做，不仅无法减免，甚至可能会为龙族招致更严重的惩处，迦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路西法微微偏过头，漂亮的眉眼满是装模作样的惊讶：“谁说我们要为他们的成功与否负责？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布松一愣，立即便反应过来。
“我真的讨厌自作聪明的家伙。一个个都想着，既然我可以，那么他们也可以。”路西法沉了声音，摩挲着指间的一枚造型朴素的戒指，忽地又笑起来，“罢了，也算他这条命还有点用处。”
布松一直静静听着，直到路西法想起来，吩咐他：“约定的时间是三日以后，届时必然会乱起来，我交给你的事，你可要一字不落地记好。”
布松颔首：“那几个盒子都已经放好了。”
“好，百年之后，你再去红海一趟，把我教给你的法阵加深拓印到那东西上面，将它封死，确保连炽天使都看不见，随后找个没人盯着的时机把它带到陆上随便丢了，明白了吗？”
他说得如此淡定轻松，布松却不如他信心十足：“陛下，您……当真要去搏一搏那样微小的可能吗？”
赌上自己的所有，去搏这世上最渺小的可能。
成功则罢，若是输了……
死亡都是最好的结局。
路西法微微仰起头，龙族喜爱的装饰物们恰好为他精致的面容镀上一层朦胧光晕，衬得这张绝色无双的脸越发美得不似真实。
“布松，你之所以追随我，难道不就是因为，你也不甘愿就那样憋屈地逝去吗？”
布松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杖。
“为三界苍生牺牲自我，这可不是恶魔的品格。”
“我是地狱之主，地狱的未来，应当由我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耶总：（叹气）（头痛）
路西：我发现我竟然不是最恶毒的了，真伤心
越忙越想写文（恼）
路西作为待在耶总身边最久的造物，最深刻知道造物与造物主之间的差距，所以他很没有安全感，他也绝不会甘于只做一个听从安排的造物（咦好像在剧透）
在夏天到来之前，一定完结！
第134章 作茧自缚
那是一个晴天。
“今天像个好日子。”路西法道。
迦看着他，竖瞳里涌动着不明的情绪：“我也觉得。”
他门站在一片海域之上，一贯激荡汹涌的海洋中央此刻却有如平地。
迦身后是龙族的所有青壮年，他们披着黑袍，半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他看向路西法身后：“撒旦陛下是孤身前来？”
“人多碍事。”路西法言简意赅。
他向来衣饰极尽华丽张扬，今日却低调许多，墨色披风自下而上蔓延着些许鲜红纹路，未及他腰身便隐入底色，远远一望，既像意图攀爬的藤蔓，又像一丛灼灼烈火。
正如他本身一样。
迦心想，纵使不看容貌，路西法也是这三界中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他敛去心头那一丝不该有的惋惜，专注于眼前筹谋已久的正事。
迦压下眼眸，恭敬地开口：“时不我待，还请陛下为我们引路。”
却只听得一声轻笑。
“不必去了。”
迦心里一紧，不动声色，装作惊讶：“为什么？陛下，您当初应允，要带我们前去……”
路西法笑得越发愉悦。
他笑够了，才舍得给他一个正眼，只是那其中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让我引路，你也配？”
“你！”迦涵养再好也不禁变了脸色。
他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失了耐心的路西法直接打断：“行了，再装下去就太假了。就这儿吧，去登天梯底下再动手，要是真把耶和华招来，你们就不能死在我手里了。”
他说罢，似是想到什么足够高兴的事，眉目含笑，熠熠生辉。
迦没时间再去解读路西法的心情，他不再耽搁，低喝一声：“动手！”
他身后成千上万的龙族青年掀开黑袍，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可看见用金银二色材料描绘了诡异弯曲的图纹——像一只只紧闭的眼睛。
路西法见状，却是越发兴奋。
不枉他费心安排，龙族真是准备充分，知道一般的术法武器都伤不了他，竟然将禁咒融进身躯之内，以自身永久损伤为代价，换取一时能击杀他的力量。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最清楚，这禁咒远比世人所能想象的更可怖。
——这禁咒，能借用创世神之力。
路西法不禁笑了起来，殷红眼眸中满是被点燃的战意。
妖异诡谲的蓝紫色焰火霎那间席卷整片海域，将这天地间都照映成相同一色，仿佛无穷无尽，要吞噬殆尽这整个世界。
站在中央的路西法眸色越发鲜红，从那焰火的中心拔｜出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
龙族们争先恐后地朝他扑来，在穿过未名之焰组成的外墙时，他们身上的禁咒刹那间光芒闪烁，金银二色勾勒的眼睛骤然张开，露出的却是墨色浓郁的眼瞳，盯向了试图灼烧他们的未名之焰，霎时将它逼退。
果真有效！
他们见状俱是一喜。
只是他们随即便知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未名之焰的确是路西法的武器不假，但路西法的本领又何止这一项？
只他一念之间，刹那整片海都动荡起来，阵阵滔天巨浪毫不留情地卷向昔日庇佑的龙族，试图将他们湮灭其中。
迦吹了一声口哨，其他龙族会意，齐齐回到他身后，恢复成本体模样，张口喷出火焰同那巨浪对抗。
路西法眸中兴致越发浓厚，他掌心轻抬，所有海水顷刻之间尽数涌向这方，若有人在天堂方向俯视，便可见下界海洋由边界处向中心已在渐渐显露至深底部的模样。
深海之底不再神秘，重见天日，但所见者却无一人还有闲心探索，只觉恐惧非常。
一时间，登天梯下聚集了下界所有种族。
恶魔们也被外间的情况惊动，本也跃跃欲试，但都被守在碧海列岛地狱入口处的布松拦了下来。
“陛下说，这是他的事，和我们无关。”
布松握紧手杖，缠绕在他臂上的蛇爬了下来，霎时身躯膨胀数十倍不止，直将地狱入口堵了个密不透风，它吐着信子盯紧面前的恶魔们，巨大冰冷的竖瞳叫他们都情不自禁地避开，偃旗息鼓，打消了出去一同搅混水的想法，只能默默猜测外面的情形。
而那边，路西法正觉得酣畅。
迦比他想的更有决心和行动力，对于可能出现的情景，他明显都准备了相对应的预案。
迦扭头朝不远处望了一眼，又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剩余的海水下又有波浪翻涌，细看也难发觉，那是一尾尾人鱼正悄无声息向此处游来。
还有后备的计划，不要着急。他冷静下来，正好此刻面前海水已被龙族的火焰消去大多，他看也不看那些法力耗尽瘫软下去，落进未名之焰中的龙族，立刻对着剩余的龙族下令，加紧猛攻。
路西法抬眸，海风吹得他长发翻飞，却无损他分毫美丽，披风末端那绣纹随风起舞，越发像跳动的烈焰。
面前是来势汹汹的龙族，他却全然不惧，兴致盎然地弯了弯唇角。
海水已不足以抵挡，但这整个下界，又不只有海水。
迦见他依旧悠闲自在，早已心中狐疑，在见他又有所动作之后，极目远眺，却瞳孔一缩——
远处，陆地上，纵横千万里的比戈雷德山脉忽地剧烈摇晃了起来。
难道，难道路西法还能……
他真的能。
高耸入云的山脉伫立在海平面上，左顾右盼也望不见尽头。
正如他们心中蔓延的绝望一样。
在地狱之主随手的拨弄下，山脉又开始沉重迟缓地移动起来，它们分崩离析，在惊天动地的响声中化作巨石和土壤，筑成一道高墙，缓缓合拢，直到将他们所有人围困在中央。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冲出去，但任凭是谁，在靠近那山脉重建而成的墙体时，都发出了痛苦至极的惨叫声，无力地摔落下去。
迦沉着脸，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人鱼族能成功。
但下一刻，他却瞪大眼，见到土墙内下方海水中，赫然出现了无数人鱼。
有急性子的年轻龙族皱着眉靠近他们，怒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鱼，眉心那一把利刃将他头脑插了个对穿，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倒了下去。
龙族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却只对上了人鱼血红暴戾的眼睛。
迦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他们的鱼尾上。
斑驳脱落，血迹斑斑，人鱼的鱼尾原本很漂亮，然而频繁不断地生长和粗暴拔落会让它再无愈合的可能。
龙族们喷出火焰冲着那些人鱼而去，但他们惊恐地发现，那些人鱼纵使浑身裹满火焰，亦无知无觉似的杀戮着！
不对……
迦想到一种可能。
过度重复拔鳞，人鱼会快速地衰老下去，直到衰老得不再有长出鳞片的能力。
而不能长出鳞片的人鱼，对于龙族来说就没有用处，也没有养着的意义。
迦看向那些人鱼的腰身处，果不其然发现了腐烂的痕迹。
路西法只去过龙城一次，却就能发觉一切，他布置好了所有，只等他们沾沾自喜地自投罗网。
到现在，他甚至没有亲自攻击过他们，只是防守消耗，他们却已溃不成军。
何其强大得可怕的力量。
迦仰起头看向头顶依旧碧空如洗的天穹，忽地生出了悔意。
他，甚至是龙族，本还有一次获救的机会。
但他们，亲手开启了避世镜。
故而下界天翻地覆，至今，却没有一位天使出现。
作茧自缚。
迦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聚集在登天梯下的下界种族中，终于有人获得了准入的许可。
海皇踏上了台阶，回头对族人道：“不必跟来，只有我能去。”
说罢，他步步上前，不多时便到了天国门口。
大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海皇跪了下来，恭敬地叩首：“我来求见父神。”
面前的景象没有分毫变化，他也不急，阖眼诚恳道：“海族隐瞒不报，不敢求父神原谅，愿承担所有惩罚，但事关……路西法陛下，求父神应允一见。”
他话音刚落，眼前景色一转。
天使守卫站在大门两侧，目不斜视，仿佛并未看见有他这个人，梅塔特隆从大门正中缓步出来，面上温柔笑容一如往昔，似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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