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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日之后，你，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属下，就都是死在一场一刻钟之后的火灾里的倒霉蛋，而我，是现在就已经回到家里，安然入睡，毫无嫌疑的无辜人，也是未来的人鱼族长。’”
“‘至于你那个生有残缺的儿子，反正你也要舍弃他了，对我来说倒可以留着，就作为我仁慈宽容的证明。’”
“荀舟拿出一块被厚厚包裹住的碎片，在他面前一晃……”
他的兄长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当场就同他打了起来，打斗之中，那碎片又裂开了一点，滚进了砖缝里。
这一切，都落在悄悄站在门外帘子里的云骧眼中，但他并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荀舟兄长的落败在情理之中。
意识到不可避免的命运，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回了和妻子的房间。
“‘按时间，他快来了。’”
“‘让他恨我们吧，保持恨意，这样，荀舟就不会伤害他了。’”
“好感人的亲情故事。”阿斯蒙蒂斯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眼睛，“啊，好感动，要流眼泪了，有没有哪位美人可以给我擦擦眼睛？”
“我来吧。”米迦勒竟然主动开口。
阿斯蒙蒂斯受宠若惊：“这……这合适吗？你什么时候外出竟然会带手帕了？”
“没有手帕，那种东西配不上你。”
阿斯蒙蒂斯满头问号。
米迦勒抽出了十字剑：“我用这个给你擦。”
说罢，他竟就毫不留情地朝着阿斯蒙蒂斯的方向砍去！
阿斯蒙蒂斯大惊失色，不顾仪态迅速闪身往旁险险躲过这一击，然后立刻奔向了路西法的方向。
“不是吧！我就是看气氛太严肃了开句玩笑！这也犯法？陛下救我！”
阿斯蒙蒂斯惊魂未定地跑到了路西法身侧，站定身子……站不定？
整座旅店不知何时竟然已在剧烈地震动！
地板一块块裂开，从间隙中生出无数湿滑又柔软无骨的触手四处探查，一捉到猎物即刻绞杀吞吃！
一时间，旅店里处处响起了惨烈的哀嚎声与肢体碎裂的声音。
而米迦勒适才砍下去的方向，正正是一条巨大又凶狠的触手。
“长得好恶心的东西。”路西法十分嫌弃，那东西害怕他这边似的，纵使这边地板裂得恰似粉尘也不敢探过来半点儿。
“生于深海，外貌不太重要。”耶和华道，见他皱着眉，思考这东西会不会蔓延到碧海列岛中央的地狱入口附近，主动解释，“它从来只在人鱼族的海底秘境成长，你若忧心，我可以让它们靠近碧海列岛即亡。”
“能不能现在就全部亡了！”正和它们打斗不休的阿斯蒙蒂斯骂了一声。
这触手断了根还能四处爬，吞吃血肉之后即刻再度生长，繁衍速度惊人。
阿斯蒙蒂斯最讨厌湿湿滑滑又粘腻的液体，偏偏这触手从表面液到血液都是这种质地，叫他恶心得想吐但吐不出来，又害怕沾上一星半点儿，还要躲着其他人动手导致的飞溅液体，故而打得束手束脚，狼狈不堪。
米迦勒早已张开六翼飞出会客厅去救助其他无辜住户，加百列收了命运之书，浅墨色眼睛冷冷地盯着似还在与触手缠斗的荀舟，杀意一闪而过，但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也张开六翼去跟上了米迦勒。
他跑不了，救人更重要。
尚有自保之力的琉珠想了想，咬牙也跟了上去。
人鱼长老自从见了这触手，便不再平静，脸色铁青，胸膛起伏不定：“孽障！孽障！”
“一般当着外人的面说这话，就是想先堵住外人的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回头也不一定处理惹祸的自家人。”路西法闲闲地直说风凉话，还要看向耶和华，“我说的对不对？”
“徇私是人之常情。”耶和华道。
路西法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别处：“为什么是一面镜子呢？”
耶和华一本正经地回答：“镜子倒映本真，当他们向我祈祷，便也如同跪倒在一面镜子前，袒露着藏在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想欲｜念和愿望，我即万物，自然也是一面镜子。”
“我不跟镜子结婚。”
“那我不是镜子。”
路西法支起头：“这才对，你是万物，也是你自己，我不喜欢你是万物的时候，我只喜欢是你本身的你。”
“你想起一切了吗？路西。”
“没有，但刚才我的心突然告诉我，我是这么想的，这是我最初爱上你的原因。至于这‘最初’是多久之前，我不知道。”
“没关系，不必着急，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地回想。”耶和华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爱怜地抹去不知何时渗出的晶莹泪珠。
“二位，能不能不要再在那里旁若无人似的说奇奇怪怪的话了！有空起来帮帮忙行不行啊！”不知何时飞回来的米迦勒抹了一把汗水，看到这场景恨不得挥着六根翅膀轮流分别扇他们俩一下。
他和加百列毕竟是炽天使，联手火攻之下那些对下界生灵来说可怕至极的触手自然不成问题，目前情形稳定下来，只是回到这会客厅，里面除了坐着闲聊的局外人，其他人鱼早就不见踪影。
排除他们看不住那群人鱼的可能，就是他们根本不在意，眼里恐怕只有对方，连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别人都不愿意。
米迦勒心想，父神果然高瞻远瞩，天国禁止情爱真是太有必要了！
“现在再着急是不是有点晚？”路西法又从刚才莫名的状态里恢复如常，“米迦勒，你要抓的人都已经跑远了。”
加百列也飞了回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会客厅，沉声道：“荀舟跑不了。”
路西法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肯定能抓住他。”加百列疑惑道。
“我是笑你不知道——”路西法拖长声音。
“米迦勒想抓的，是月珑。”
作者有话要说：
米迦勒：看到这六根翅膀了吗？每一根都想抡在只谈恋爱不务正业的家伙脸上！
加百列：（查询天使退休年龄）（发现天使不能退休）（痛苦倒下）
路西：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耶总：少了
耶总：多少年……数不胜数，路西，你忘了太多事，也忘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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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人不能在蠢的同时还坏
加百列震惊地看着米迦勒，他惭愧地转避开了她的视线，默认了路西法所说是真的。
“你宁可告诉他都不告诉我？”加百列痛心疾首，“枉我还陪你来下界，米迦勒，你难道也向着外人？”
米迦勒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有告诉他，我谁也没说！”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路西法看向耶和华，光明正大直接提问：“你觉得她说的‘向着外人’的上一个例子是不是你？”
“我没这么说！”加百列回头瞪他，“休想挑拨离间！”
“她说我挑拨离间。”路西法装模作样地捂住心口，“雅威，我好伤心。你会因此不再喜欢我了吗？”
“不会的，我永远喜欢你。”耶和华握住他的手腕，深蓝似海的眼瞳中满是温柔。
见到这浓情蜜意的场景，加百列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拽了一把米迦勒：“一会儿再跟你算账，走，先去把人抓回来，免得再多生事端。”
无论她想抓的荀舟还是米迦勒想抓的月珑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今日这突然从地板缝隙里冒出来的触手已可见，若有需要，他们绝不会犹豫是否要拿无辜人士做挡箭牌。
“荀舟是需要抓，但月珑并不需要你们费心。”路西法笑吟吟道，“看——他这不是回来了。”
众人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脸色苍白地站在倒塌了一半的会客厅门口的，正是月珑。
他看上去竟像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若说往常他的弱态是七分真三分假，现在便有九分的真。
他蔚蓝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加百列，脚步虚浮无力，却坚定地靠近了她。
见他这般模样，米迦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动手。
“加百列殿下，您对海皇熟悉吗？”月珑言辞诚恳，“他……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绝不是那种居心叵测，悖逆父神谕令的人，他现在，他变了很多，可是我陪伴他几十年，谁能一直演戏演几十年呢？他以前绝对不会和荀舟那种人密谋强盗行径……”
他喃喃着，像是想劝说加百列，又像是想劝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琅玕不是那种人。
他向来嘴硬心软，外表强硬，内里却比谁都柔情，无论是对他那生性娇纵叛逆的妹妹还是对月珑，严厉态度之下都是关怀备至。
都是荀舟，对，都是那个奸佞阴险的恶人，他最会用谎言掩盖真相，残害忠良，这一定是他的挑拨阴谋！
琅玕还在等他，他不能就这样听信别人的话。
最起码……一定要再见到他一面。
“现在的海皇确实与过去判若两人。”加百列轻声道，浅墨色眸中温柔悲悯，“不过，月珑，你确定你遇见的，就是最本真的他吗？”
月珑不由得愣住。
加百列却不再多言，展开六翼从倒塌的天窗飞了出去。
米迦勒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苍白灰败面容，皱着眉想了想，转身按住了正嫌弃地整理自己仪表的阿斯蒙蒂斯的肩膀：“帮我看着他。”
“什么？”阿斯蒙蒂斯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米迦勒已经利落地在他和月珑还有自己的手腕上都套了一个手环。
米迦勒真诚地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追着加百列的方向而去。
“啊？不是，我还没答应！”阿斯蒙蒂斯这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气得七窍生烟。
他气过以后，忽然又觉得不对：“不对呀，他直接给月珑和他自己套一个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可能因为你长得看着比较善良。”贝利亚闲闲插嘴。
长得善良，指像是会帮他在这混乱局面中保护一下月珑的样子。
“意思是我好看？真的假的？”阿斯蒙蒂斯一听，心情愉悦，看着那手环也觉得顺眼许多，“他还蛮有眼光的嘛。”
看在他脸的份上也可以原谅一下。
路西法站起身，下了台阶，走到踌躇的利维坦身旁。
“既然不放心，那就去亲眼看着。”路西法拍了拍他的头顶，意味深长，“本应当是你的东西，若是最终还落到旁人手里，利维坦，地狱都会因你颜面无存。”
“对不起，陛下。”利维坦愧疚道，“从前的我太无能了。”
“过去的你被圈养着，自然寂寂无名，纵使后来成为魔王，也叫人轻视，利益驱动之下，谁都敢鼓起勇气算计，可如今已然不同。”
“去吧，不必拘束，让他们见识你的力量。”
路西法声音极轻，恰恰好是仅能让该听见的人听清的度量，如烟似雾，胧胧沉沉。
利维坦只觉仿佛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咔哒”一声。
像是，拧开锁扣的声音。
“利维坦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利维坦躬身对他行礼，抬起头，一双眼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硕大金黄竖瞳。
兽性，展露无遗。
路西法唇角微弯，笑意加深。
“去吧。
“好孩子。”
利维坦点了点头，也从加百列与米迦勒离开的方向纵身飞了出去。
贝利亚眉头微皱，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陛下又计划好了什么事吗？
还有，刚才陛下的语气……
好像父神。
荀舟没有料到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位撒旦陛下的情人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局面几度反转，而他，也被逼得只能狼狈地启动最后的备用计划。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比他那个蠢货兄长不知道优秀多少倍，凭什么只因为年纪顺序就要痛失机会！
所以当海皇派来的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只犹豫了不到六十秒。
“‘我们陛下的意思，您已经知晓了，放心，既然敢算计魔王，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们怎么会做呢？陛下说过，可以给您透个底……您想，最了解魔王的，不就是魔王么？可不是所有魔王，都对眼下地狱的权力分布满意的。届时，地狱将自顾不暇。’”
“‘其实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试探，若是那位路西法陛下和他的下属的反应在我们意料之内……哈哈哈哈哈，那看来，焚天之火，当真是烧断了他的脊骨！往后我们行事就不必再那么小心，很多事也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他不清楚海皇究竟笼络到了怎样的存在，但知道，海皇信心十足，对龙族遗产势在必得。
可是……他也想要。
镜子只有一块，碎片都如此厉害，完整的又该多强？
海皇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人鱼族本就是海陆两栖的种族，如何做不得下界的主宰？
自他上位之后就有意无意疏远了海皇那边的联系，深知海皇触角之长的他甚至潜移默化加强了人鱼族的排外程度，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排查出海族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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