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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是我心尖宠(近代现代)——殷无令

时间:2024-05-24 07:18:48  作者:殷无令
  他当时怎么就没及时留意一下边牧的反应呢?
  冲动了。
  又冲动了!
  他回到画室,还在上课时间,边牧却破天荒地走出去了,靠在阳台边上的后门抽烟。
  人微微佝偻着,消瘦的身影在逆光中,几乎成了一条细细的黑线,像是要慢慢湮没在光芒里。
  关野的心都揪起来了。
  他看过边牧的画,能感觉到他对绘画的狂热态度。
  一般人可能是喜欢画画或者把画画当成职业,比如他自己,就是纯粹喜欢而已,但边牧明显不一样,他画画似乎更多是在宣泄情绪。
  他就仿佛困兽一般,把无处可去的情感全都隐藏在他的画里,在虚假的表象背后,释放自己最真实的躁动和恐惧,挣扎和无助……
  把别人拽进去,也把自己放出来……
  然而现在,宣泄的口子没有了。
  他不知道边牧当时无法画画,曾经承受怎样的压力,在他看来,这不亚于掐断了边牧的命脉吧……
  ……
  中午下课,关野开车送边牧回家。
  边牧的表现还算自然,有事没事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但关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强颜欢笑。
  他不想边牧装得那么艰难,干脆就不说话。
  很快,边牧也安静下来,垂着眼,靠在座椅背后不动了,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回到家,关野简单地做了个生鲜粥,端了出来。
  边牧还是老样子,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垂着眼,没什么精神,似乎又和之前一样了。
  关野心里暗暗叹气,他这段时间明明心情好了很多,现在又倒回去了……都怪那个混账杨闻涛,没事改什么画?当然,也怪他自己,次次都栽在冲动上面,哎!
  “老师,吃饭了。”
  边牧应了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两人安静地吃饭。
  关野一直想着怎么问他这事,但又怕一问这事,边牧连吃饭都吃不好了,考虑来考虑去,最后也没问成,一顿饭吃得是七上八下的。
  吃完饭,两人在沙发坐下。
  关野这才凑过去抱他,“老师……”
  “嗯?”边牧咬着烟,正拿起打火机点火,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夹在指间看着他,“怎么了?”
  关野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脊背,“老师,安磊和我说了你画画的事……”
  边牧整个人一顿,自然垂落的手微微抽了一下,指间的橙红也跟着颤了颤。
  他转过头,看着关野没动。
  关野也看着他,说得小心翼翼,“上午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们一块起哄……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不该乱讲话的。”
  边牧没说话。
  关野看着他垂下的手,迟疑了一下,“老师,你的手……到底是怎回事啊?”
  “安磊没说?”边牧动了一下,终于把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没说,他叫我问你……”
  边牧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你下午有大课吧?”
  “啊……是啊。”关野下意识回了句。
  “今天是刘院长的大课,你别缺席了。”
  “!!!”关野睁大了眼睛,刘院长是他爸的老朋友,人也古板得很,他病假一个月,要是第一天上学还缺勤……怕是得闹到他爸那里去。
  他低头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可是……
  关野看着边牧那烟雾缭绕中的五官,还是不放心,“我还是不去了,下午陪你……”
  边牧推他,“你去吧,画画的事晚上再说,我都多大人了,没事的。”
  关野不动。
  边牧笑了笑,“真没事,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一年多了,不差这么点时间。”
  他靠过来,轻轻贴了一下关野的嘴唇,哄道,“去上课吧,乖点。”
  “……”关野终于松口了,“老师,那有什么等我下午回来再说,你别乱想,好不好?”
  “嗯。”
  “我下课马上回来!你在家等我。”
  “好,快去吧!”边牧起身,把他拉了起来。
  关野终于听话地出门了……
  ***
  门关上了。
  边牧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回到沙发坐下,定定地看着自己手,呆愣了好一会儿。
  说没事是假的,更不用说今天这么尴尬,直接被学生怀疑,还当众说了出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连笔都拿不了的人,还做什么老师啊?
  边牧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年多了,他都没有办法画画。
  在医院里那段时间,他因为病情过重,接受过无数次的电休克治疗,那种号称安全的治疗方法,却让他恐惧至极……
  除了电击时被人围观,最终惹上了孙宇杭那种人,他对这种治疗还有十分剧烈的反应。
  电击时倒没什么意识,但醒来之后,他总是全身发抖,说话也说不出来,意识混乱,记忆更是完全断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手就有问题了,不停地抖,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医生说,那是电休克治疗正常的副作用,很快会过去的。
  一年后,他出院了。
  那些后遗症都渐渐好转了,唯有手还是老样子,只要做精细一点的事,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写字,画画……他都做不到。
  后来再去看医生,医生说,电击的后遗症不会遗留这么久,更大的可能是心理因素。
  他就尝试各种办法,看心理医生,停了自己吃的药,甚至往自己的右手上狠狠割了几下,期待伤口愈合后能有奇迹发生……
  可最后,全都失败了。
  他这辈子,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就区区一个画画而已。
  那次意外不但剥夺了他身边的一切,最后,连他自身拥有的最后一点东西也剥夺殆尽……
  他最终,一无是处。
  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情绪很差,每天都在疯魔一般尝试画画,画不了就砸东西……然后又捡起来继续画……
  江教授就是那时候把他带回家的,看他的状态太差,怕他想不开。
  江教授安慰他不要着急,既然是心理原因,总会有过去的一天。
  可他觉得,正是因为心理原因他才无所适从,伤病的话,还能有一句准话,行或不行。
  但这个……他只能怪自己没用,明明手没有废掉,却形同虚设……
  老两口见劝慰没用,就开始一天24小时,轮流盯着他。
  不让他画画,收掉他的画具,不停地和他谈心,唠家长里短,让他没有时间想别的东西。
  知道他失眠,老两口晚上也轮流陪着他,连上厕所也守在外面,限制着时间……
  边牧那时候感觉脑袋都是嗡嗡的,整个人都傻了。
  他知道他们是好意,可他真的适应不了这种毫无间歇的照顾……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不忍心江教授和师母再操心,陪着他熬夜,他终于安安分分地,把画笔丢到了一边,放弃了画画……
  ……
  当然,他也有一时放不下的时候。
  开学的前一夜,他的焦虑到达了顶峰,顶着老师的头衔,他却没办法画画,也不知道开学后,会不会有人叫他改画,需不需要他做示范……
  他实在受不了压力,于是又不死心地尝试着停了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停药没能让他的手不抖,却让他彻底陷入狂躁……
  碰巧这时候,关野第一次上门。
  这才有了两人一见面就打架……
  ……
  边牧走出阳台,楼下行人匆匆。
  城中村低矮的破烂居民楼建得随意,东一茬西一茬的,错落有致。
  卖水果的小摊贩推着三轮车停在路边,吆喝着叫卖红橙橙的柿子,路口还有个买玩具的地摊,上面摆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几个小孩子眼馋得走不动步,拖着奶奶要买玩具……
  他过去很喜欢画写生的。
  和创作不一样,创作的时候他喜欢宣泄不良的情绪,而写生的时候,他更喜欢构造美好。
  他自小就孤僻,无法融入人群,他就把期待的热闹都画进写生里,仿佛自己也在里面一样……
  可现在……
  人间的繁华落在眼里,融进脑中,他却再也画不出来,就像心里缺了一大块,不论是期待还是绝望,都像是……没有了归处。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似是没有温度的寒白玉一般,青蓝的血管凸起,宛如深埋其中的玉脉,泛着微微的冷意。
  看着还不错,却毫无用处。
  他有些烦。
  过去有段时间,他一直很想把自己的整个右手用刀切下来,让它永远消失,这样他就不会日复一日地,在期待和绝望中痛苦徘徊……
  他甚至希望更彻底一点,想让自己整个都消失,他不想再要这个多灾多难的身体了……
  寒凉的触感沁入肌肤,艳丽的血珠顺着刀刃渗透出来,汇成一条细细的血流,沿着白皙的肌肤滑落……
  他的手一抖,一阵刺痛唤醒了他的神志。
  “当啷”一声。
  边牧猛地后退了一步。
  不知所措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水果刀,还有自己手腕上殷红淌血的伤口……
 
 
第67章 你不麻烦
  关野一整下午都心不在焉,他总想起那个笼罩在烟雾缭绕中的身影……也不知道边牧在家里怎么样了。
  下了第一节 课,他匆匆跑去下一个课室里签到,就赶紧跑回家了。
  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客厅一片凌乱,地板上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碎纸、纸团和铅笔。
  边牧不见踪迹。
  他心里一慌,把手上的书包往旁边地上一扔,喊了声,“老师?”
  没有人应。
  关野的腿突然有点发软,走进去四处张望,这才看见人在阳台外。
  那个消瘦的身影迎着风,孤零零地站在阳台最边上,仿佛就要跳下去了……
  “老师!”关野吓得心跳都快停了,猛地冲了上去,抱住他怒吼,“你干什么?!”
  边牧僵硬了一下,回过头疑惑地看他,“回来了!这么早。”
  关野一愣,看着他没说话。
  边牧的眼神有些散乱,停了片刻,才聚拢目光,伸手摸了摸关野的脸,“这么紧张干什么?以为我要跳下去?”
  “……”关野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问,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才看到边牧的那一瞬间,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到现在心脏还在紧张地抽疼着。
  边牧看着他紧绷的模样,突然笑了笑,“你傻啊!这里才二楼!哪个想不开的会跳二楼?”
  “……”
  关野可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了,见他还会开玩笑,心里松了松,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边牧确实是情绪容易波动,但好像并没有想不开的倾向……
  他还是认真看了看面前的人,边牧的脸色很苍白,神色有些疲倦,身上有一阵浓重的烟味,似乎是怕冷,他还换了一件长袖衣。
  关野皱眉,摸了摸他的手,冰凉的,“进去吧,别在这吹风。”
  边牧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嗯,这就进去。”
  他边走还边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关野跟着进去,“嗯,我第二课去签到了,没上。”
  边牧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我是老师吗?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课?”
  “……”关野委屈地看着他,“今天饶了我吧,我不放心你……”
  边牧也没揪着他不放,“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
  “哦,好……”关野看了看满地的纸张,“你下午画画了?”
  “嗯,有点乱,我这就收拾。”
  “我来收拾吧,你坐着。”关野去拿了个垃圾桶过来。
  边牧坐下来沙发上,慢吞吞地摸出烟盒,又问了句,“下午的大课怎么样?”
  “还行,和刘院长打了声招呼,这么久没见,他还是那么凶。”
  边牧正咬着根烟点燃,含糊道,“他是看着严厉,其实人很好的。”
  关野一心盯着地上的纸,有点心不在焉地答道,“他就是和我爸太熟了,三句离不开我爸,总是训我,我下回见了他得躲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背对着边牧,弯腰把地上揉得乱七八糟的纸捡起来展开,快速地瞥了几眼。
  纸上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似乎只是纯粹地在画线条,但明显能看出力度时轻时重,不受控制。
  他皱起了眉,线条都画不了……边牧的手伤得这么严重吗?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收好垃圾,就在边牧身边坐了下来,“老师,下午画了感觉怎么样?”
  边牧夹着烟,抽了一口,“不太行。”
  “没事,慢慢来。”关野凑过去想抱他。
  边牧侧身躲了躲,扬了扬手里的烟,“等我抽完这根,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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