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原本想给你打电话,怕你有急事就没找你。”苏珉沅将早点放到了桌子上。
刚刚聚起的瞌睡虫这会儿终于散了,边榆看着苏珉沅,苏珉沅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边榆的表情没多少变化,可苏珉沅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不只是态度上的冰冷,之前边榆对他的态度就算不上多好,尤其是在苏珉沅表白之后。
可今天的边榆在那层冷淡上又多了疏离,是隔山隔海的疏离,还有着说不尽的厌恶。
边榆说:“苏总,最近苏家和边家的关系说不上愉快吧,您就这样明晃晃地跑到桦旌,就不怕老苏总知道了生气?哦不对,老苏总自然不会生气,他还指望着他的儿子能将我勾搭到手,转头把桦旌一并收购了。”
苏珉沅脸色一沉,半眯着眼睛没能藏住眼底的光,他问边榆:“谁告诉你的。”
边榆笑笑:“怎么,爱情的戏码演不下去了?我之前就说过,不提感情,咱们可以心照不宣,现在非要跟我走感情路,苏珉沅,你是不是觉得我承认我喜欢你就活该被你拿捏?”
“我没打算拿捏你,边榆,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见了什么话,但……”
“所以你没有和你爸达成协议?没打桦旌的注意?没想用我做筹码,帮你掌控苏家?”边榆问的慢条斯理,没有急迫,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被利用,在这件事情上他意外的平静,即便胸口破了个大洞,他的声音也依旧平稳。
苏珉沅抿着嘴唇,半晌后说:“我不想骗你。”
边榆耸耸肩,拿起装着早餐的纸袋子扔进垃圾桶,摁了电话内线:“谁让你们放闲杂人进来的,叫保安。”
第68章
苏珉沅走后, 边榆没再多看一眼垃圾桶。
其实边榆知道,他们两个人早晚要走到这一步,在他不打算回头的时候,在苏珉沅说出那些暧昧不明的话的时候。
很多事情在开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就好像边榆和苏珉沅, 两个人对于感情都没办法全然付出自己, 边榆知道自己其实相信苏珉沅口中的喜欢,只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苏珉沅能收回去。
喜欢能值几个钱, 能坚持多少天?短暂的日子里,苏珉沅或许有动心的时候,有想过未来的时候,但是更多的就像苏珉沅自己说的那句话, “试试”,不过是试试, 说都没办法对未来做保证,或许苏珉沅连那些所谓的喜欢都拿不准。
可就算拿得准有怎么样,边榆在苏珉沅那里终究不过是能被随便放弃的一个。
事到如今, 已经不是苏珉弢需要拆散边榆和苏珉沅, 而是边榆需要苏珉弢这样一把干脆利落的刀。
难受吗?
难受。
没人在乎过边榆的感情,即便是跟他关系很好的程宗崇与段东恒, 都不知道这份感情在边榆的心里有多重的分量。
当年边榆出国这条路不只是边博义给他的选择, 也是边榆的逃避,相较于自己亲爹出卖,边榆更失望的竟然是苏珉沅。
那时候边榆就知道自己原来早就栽在了苏珉沅的身上,可惜老天根本没给他做出任何反应的机会。
悲剧的开头, 注定悲剧的结尾。
边榆转动椅子看向窗外,一根烟无论烧得再慢,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点火还是烧到了烟屁股。
火星燎到手指,边榆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椅子再次转回桌子前时,边榆的目光已经不在闪烁,淡然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天忙完没收到詹景的消息,倒是一早文件里的两个人今天递交了辞呈,巧得过分,就好像詹景给那两个人递了消息。
边榆不怀疑詹景,这位元老若是有这些心思也不会与边博义渐行渐远,情分不值几个钱,边榆相信詹景早晚会想通,至于离职的两个多少有点耐人寻味。
一天下来边榆浑身骨头僵硬,从桦旌出来时,路上车辆行人都没剩多少,凉风扫过裤脚,几片落叶在地上翻滚。
去年的这个时候边榆刚回国,一年了。
夜半城市的灯光依旧耀眼,边榆刚从楼里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人。
不知有多久,风乱了那个人的头发,显得他的背影寂寥空档,失意这两个字很少在这个人身上出现,哪怕从前是被踢出局的那个,更多的也是安居世外的洒脱。
边榆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脚步匆匆打算离开。
桦旌的正门很大,并不是非要擦肩而过,边榆走得另外一边,而那个人却好像有心灵感应般在这时转了头。
“边榆。”他叫了一声,边榆脚步未停,苏珉沅快步走过去拉住了他。
时间虽晚,桦旌里依旧有人加班,苏珉沅拉着边榆到了大厦侧边,一个光线很差也没什么人的角落,只是右上角的监控还亮着红灯,边榆看了一眼,监控室里的人明知道小边总的这眼看的不是自己,却还是一个机灵,几个人整齐划一地挪开了视线。
边榆后背在装到墙之前,苏珉沅的手先一步垫了上去,没碰到,但也不怎么舒服。
边榆皱起了眉毛,苏珉沅说:“白天在公司里不方便,你说的事情我也需要再想一下。”
边榆嗤笑。
他早上没有问过苏珉沅什么,不知道这个考虑从何而起。
苏珉沅看见边榆脸上的嘲讽时,表情愈发严肃:“我觉得我之前的态度可能不对,至少不应该那么草率。”
“你想说的是哪件事,你我之间正经事也没几件吧,我听说你们最近和唐家的业务叫停了?我最近也没时间去唐家当什么吉祥物,若是这件事你找我也没用。”
“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苏珉沅垂眼看着边榆,两人姿势不太妙,边榆几次想要挣脱都以失败告终,苏珉沅事业虽忙,健身却没有耽搁,穿衣时不太明显,脱了衣服后的线条不是一般速成所能达到的,这点边榆太熟悉了。
苏珉沅的力气很大,怕边榆跑了似的没有半点松懈,他等着边榆回答,边榆笑容愈发讽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谈感情,我们还可以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你非要跟我谈别的,苏珉沅,你凭什么跟我谈别的?我早上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卖我的时候,睡我的时候,将我扒光了丢到人前的时候,图谋我的背景想从我手里得到东西的时候,你有没有半点想过你喜欢我?你的喜欢不值一文,又凭什么要求我给予你回应,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边榆的话没有一点客气,也不打算和苏珉沅打哑谜。
苏珉沅稍作沉默后问:“谁告诉你的,你外公?你爸?”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我说的有错?”
边榆以为苏珉沅会辩解几句,然而苏珉沅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直接应下了他说的所有:“你说的没错,我从前是看不透,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运筹帷幄,觉得什么都东西都没有非要存在的必要,亲情、爱情,在我看来都是间歇性存在的东西,兴致上头觉得这辈子都离不开了,但是转头要不了多久,几年十几年,早晚都只会变成从容的一句话,我以为你也一样。”
苏珉沅说得很坦诚,正因为太过坦诚,边榆更觉得过去的自己就是个傻逼 ,才会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那么久,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知道如何处理,说到底,边榆在最初发现自己的情感是,想的更多的是自己若是真的站到了苏珉沅身边,他的结局会不会跟那些消失的前任一样。
边榆想多了,他甚至不如那些消失的前任,甚至不如那个死在病床上,连苏珉沅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苏珉沅的亲妈。
边榆只是个行得慢了点的过路人。
当疼痛成了习惯,边榆就已经懒得理会了。
他现在的状态虽然处于被动,甚至有些许狼狈,可边榆没有因为苏珉沅的话做出反应,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苏珉沅见边榆无动于衷的反应,眼底的光线暗了暗,眼尾也不如平时那样上挑,低垂的样子反倒将失意演了个尽。
苏珉沅叹息道:“是我太幼稚,我自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其实一开始就已经偏离了轨道,在老大对你下手之前就已经不对劲了。若是换个人,在老大下手的瞬间我就会留下他的把柄,将当时所有的情况都推到公众之前,即便不能将苏珉岢彻底拉下马,至少会让他身败名裂,可是当时我的什么都没有做,现在想想,我当时看着他动手,其实就是在断自己的路,即便当时的我不想承认,但那时候我就已经对你不一样了,我怕你成为我的软肋,怕你拖了我的脚步。”
“那你怎么又后悔了?按你所说的话,只要把我玩废你就可以继续走你计划好的路,你当时怎么又后悔了?”问完后边榆又觉得自己这话挺没劲,事情已经成了定居,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说都没有意义,这件事上边榆说不出感谢的话,毕竟后来的那段生活边榆依旧过得狗都不如。
“算了。”边榆说,“你和我大半夜在这算谁对谁错实在是没必要,我累了,想回家睡觉了。”
说着边榆就要走,结果只动一步就被拉了回去,苏珉沅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那件事是我的问题,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你带到了我的房间,可即便这样,当时的我依旧不想承认自己被感情支配,所以我留下了照片和视频……”
“还有视频?”边榆眉毛挑的老高,又有些想笑。
苏珉沅之前还说照片是所有的文件,如今又蹦出个视频,果然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紧接着他想起苏珉弢说苏珉沅已经和媒体通气。
笑容瞬间冷了,而“视频”两个字在这一刻成了一把尖刀悬在头顶,边榆突然有种回到六年前的感觉,他再次被推到了众人眼前,成了笑料,无数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边榆突然有点冷,虽然初秋的晚上还有着尚未散尽的夏日气息。
苏珉沅说:“对,有,我没给你,也没打算给你,就在我保险柜里谁都没给。”
这样坦白的苏珉沅是很少见的,但边榆兴致缺缺。
苏珉沅接着说:“还有你说的关于我和苏家的协议,是有这么回事,但这和我帮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让你未来有所保障。边家的股份我很早就收购了一部分,占比很小,起不了多大作用,并不是最近算计你才开始行动,边家的董事会里有两个人我前年打过交道,有些交情在,虽然单论交情并不能让他们站在你的身后,我许诺的是未来,边榆,我和苏家的赌注也关乎着你的未来。”
边榆听出来了,苏珉沅两边画饼,正好将这件事串联了起来,一边成了另一边就能成,否则齐齐翻车,苏珉沅倒是胆子大,这么大的饼都敢画。
“那我还要谢谢你?”
“我只是在回答你早上的问题,当时我情绪不对,怕说错了话,所以回去后仔细想好了才来跟你谈。”这话说得坦诚,但凡边榆心里还有些松动保不齐就真的被苏珉沅说动了。
可惜边榆这个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有回转的余地,不管在哪一方面都是这样。
边榆脸上笑容不减,回视着苏珉沅:“那我应该怎么说,原谅你?跟你重归于好?还是重新爬上你的床?怎么看对于你来说好像都有点太清了,不如咱们好好筹划一下怎么能将边博义赶下台,等我将桦旌拿到手,当彩礼送给你怎么样?咱们找个国家领证,我再不声不响地去死……”
“边榆!”听见死字苏珉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之前还沉稳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落到边榆眼里有些莫名其妙。
可边榆觉得自己这个规划挺靠谱,至少对于苏珉沅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边榆的胳膊被苏珉沅抓的有些酸疼,下意识动了动,一点小动作换回了苏珉沅的理智,他这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先是低头收了收情绪,而后抬起头问边榆:“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
这话问的很有意思,边榆好笑道:“你为什么非要我相信你?我倒是想问你怎么样才能放开我。”
放肯定不能放,放手人就跑了。
苏珉沅绕过了边榆这句话:“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要从别人嘴里说,那些人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你的话就真?你之前让我向前看不要回头,那你现在的行为算什么,自己先回头了?”
苏珉沅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边榆至今都不知道苏珉沅到底是收到了什么刺激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跟之前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听话的苏珉沅判若两人,现在的苏珉沅更多的是无奈,面对边榆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奈。
想到这边榆下意识就问了:“你自己也说了你怕我成为你的绊脚石,现在怎么不怕了,不是为了桦旌时为了什么,别说是为了我这个人,我这个人站在你面前这么多年,过去和现在没什么改变,总不可能到了今天你才第一次正眼瞧我,发现我很合你的口味。”
苏珉沅的手松的很明显,边榆眼底的光彻底暗了。
所以跟他扯什么真诚,能说出口的话明明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好不无保留的坦诚。
无趣感更甚,在苏珉沅手劲松开的瞬间,边榆终于成功挣脱,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那里皮肤发红隐隐有些青紫,看上去有点可怜。
边榆说:“行了,咱们也没必要在这演苦情戏的戏码,这样,你手里有桦旌的股份,不管多少肯定还是对我有益,若是你还愿意帮忙,那之后苏家那边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也可以提出来,咱们互惠互利还好说,但是你打着吞并桦旌这种天方夜谭的主意还是免了,毕竟就算我这人不怎么样,董事会也不是吃素的,拼尽全力一搏苏家也不会多舒服。”
说完边榆就打算走了。
商业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边榆这样提议也是站在大局上考虑,但今天他并不想再跟苏珉沅多纠缠。
一个侧身,苏珉沅再次拉住边榆,这次力道不大,刚刚好阻止边榆的脚步。
苏珉沅并不是因为边榆的那些话而乱了方寸,让他这一刻情绪失控的是那句“死”。巴黎的公墓像梦魔一直盘换在苏珉沅的脑海里,每次见着边榆他都怕这是最后一面,他不清楚边榆怎么想,也不知道边榆如今在旋涡最中间是如何打算,从前他一直以为边榆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吃喝玩乐的纨绔能有什么想法,安然享受着挥霍,享受着践踏别人尊严,享受着一切这个金钱给他们带来的便利。
苏珉沅的排斥跟这个也有关系,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将边榆推在了安全线之外,不只是以为所谓的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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