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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礼来信(GL百合)——林城木森

时间:2024-05-24 07:10:49  作者:林城木森
  除了收拾办公室的杂物,还有一些交接手续需要处理,学工办的老师带她们上楼,沈柳进了办公室,留向苒在楼道里等。
  窗外正在下雪,立冬的雪并不大,轻轻柔柔地笼罩着人间,两个男生抱着几十本练习册路过,其中一个嘟囔着抱怨:“周六还要上学,烦死了。”
  另一个倒是想得开:“没事,下周就可以少上一天了,我妈说带我去赶集。”
  “那也烦,为什么非得周一消毒啊。”
  两个男生说着话走远,向苒靠在窗边看雪,没人注意到这个面生的女孩。这会儿是第二节 课课间,学生们没有等来上操的广播通知,纷纷从教室探出头,楼道里逐渐热闹起来,不断有人从向苒身后跑过,带起欢快的、年轻的风。
  四五个男生冲进雪地里打雪仗,薄薄的积雪承接不住如此厚重的快乐,一碰就化成水,无论如何也攒不起来,大家干脆抓起雪往天上扔,胳膊用力挥舞着,在半空中画出夸张的弧线,像闪烁着绽放的流星。
  越来越多的人冲下楼,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张扬的叫喊,手拉着手上厕所的小姐妹听见动静,趴到窗口往外看,一个立刻变了脸色,另一个则坏笑着戳戳同伴的胳膊:“哎呀你看。”
  女生捂着耳朵逃跑:“我才不看,走了走了。”
  “那不是那个谁嘛。”
  “你讨厌!快走了!”
  向苒在一片热闹中缓步向前,汹涌的人流中,她抬着头去看墙上的画,整面墙贴满了三年级卡通绘画比赛的优秀作品,第一名是奥运五福娃,第二名是江流儿,在这之后还有莲音法音、亚梦、越前龙马......
  五年级二班的大门上挂着一面流动卫生小红旗,沿路几间教室的后黑板上,都写着预防流感病毒的宣传标语,路过政教楼大厅时,向苒看见了一排冬日里盛开的花。
  有杜鹃、风信子、还有仙客来,都是学生们带来的,花盆里放着一张明信片,写着各自主人的名字。
  怀里的东西太重了,向苒走几步就要停下一会儿,她一路从五楼走到二楼,终于累得直不起腰,只好把盒子放到窗台上,轻轻转了转手腕。
  楼下玩雪的男生们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二楼似乎学生不多,西侧楼格外安静,向苒独自一人靠在窗子前出神地盯着路过的鸟,她仍旧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抛下她,执意要来这所学校。
  帮扶计划是自愿原则,并不强制要求老师参加,沈鹤递交申请后遭到了很多人的劝阻,都让她考虑考虑女儿,向苒还小呢,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孩子马上要毕业了,等孩子上中学了再说也不迟......
  可是无论旁人怎么说,她都不听。
  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行人嬉笑着打断了向苒的思绪,向苒被声响惊动,贴近窗边移了移,回头迎面看见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子,她似乎是在躲避身后的追击,风风火火地奔跑而来,脸上挂着一抹奶油,怀里抱着两盆花,灵活地翻楼梯,钻教室,在人群中穿梭,单手一撑从窗台上跳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和围观群众炫耀:“看我的花,好看吧!”
  臭屁又得意。
  整层楼的人似乎都认识她,热闹地喊着:“快跑啊快跑啊,要被抓啦!”
  在她身后,一群人抱着蛋糕呼啸而来,从楼道另一端冲到这一端,追着女孩跑上跑下,队伍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被熙攘的吵笑声盖住了,向苒听不清,只听到几句模糊的尾音,几个人兴奋地大声喊:“抓班长啦!抓班长啦!班长别跑呀!”
  女孩子转身做鬼脸,张牙舞爪的:“笨蛋才不跑!”
  一行人正闹着,广播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声,引得所有人竖起耳朵,然而几声嘈杂的“喂喂喂”后,喇叭又安静下来,等向苒回过神,女孩和追着女孩的大部队已经消失了踪影,窗前只剩下她一个人,守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
  片刻的安静后,身后传来一句轻快的问话:“你是哪个班的?”
  向苒瞪大了眼回头,不知道这个消失在楼道尽头的女孩子,是怎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女孩也瞪大了眼睛,歪着头看她:“我没见过你哎,你是五年级的吗?还是四年级的?”
  见她不说话,又喃喃嘀咕着:“哦......三年级的啊,三年级跟我一样高啊......”
  向苒没有回答,她错开女孩的目光,看了一眼女孩抱着的花,女孩很快注意到,仰着头主动说:“好看吧,这是风铃花,我奶奶种的,你们年级需要带花吗,主任有和你们说吗?”
  女孩好不容易甩掉追兵,这会儿也跑累了,索性抱着两盆花和向苒靠在窗边看雪,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发现玻璃上被自己搞出一团哈气,又伸出手开始画画,画的是一个丁老头,欠我俩煤球。
  向苒怀疑她有多动症。
  “下周现代化检查,说是城里的领导要来,主任就让我们从家里带点花,写上自己的名字放在政教楼大厅里,估计又要冒充劳动课作业,冒充就冒充吧,反正我们也没有劳动老师,年年检查年年没有,每年都这样,真是搞不懂——对了,还要展示优秀示范课,今年选中了我们班,说是会有领导旁听,你们年级安排了吗......”
  女孩是个小话痨,啰里啰嗦没完没了,从风铃花扯到明年开春就要修操场的事儿,根本不需要向苒回应些什么,向苒听她一刻不停,反倒慢慢放松下来,一边听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
  撞到墙上的地方好像肿了起来,有些胀。
  说到这儿,女孩突然叹口气:“听说整个操场都要翻新,要铺草皮呢,不过我估计是看不到了。”
  窗外忽然起风,远处的天际照过来一束亮光,女孩被吸引了注意力,惊呼了一声:“好大的雪哦。”
  向苒还在等上一个话题继续,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伸出手在丁老头的脑门上画了个问号。
  女孩歪头看她:“干嘛。”
  向苒指了指被雪覆盖的操场。
  女孩笑着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人好聪明,似乎是故意的,向苒感觉被戏弄了,不肯理她。
  于是女孩轻声开口:“因为我要转学了,我爸妈准备送我去原礼一小上学,嗯......应该过几天就去了,下周吧,得早点去,不然报初中会比较麻烦,他们是这么说的。”
  向苒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女孩又说:“其实我不是很想去,咱们学校也挺好的,但是我奶奶让我去,唉......她说人长大了,目光要长远,要有规划,前途是很重要的,不能只顾着玩......我也没有只顾着玩好吧......”
  女孩开始皱眉头,嘀咕一些挨训的小事,看起来蛮不服气的样子,向苒垂着眼,安静地听她说,某个瞬间笑了一下。
  窗户上的丁老头已经消失了,向苒扭头,看见女孩脸上还沾着那抹不知道被谁蹭上去的奶油。
  女孩唠叨了一堆考初中的烦心事,末了还安慰她一句:“不过没事,你还小呢,这些都是六年级的大孩子需要操心的。”
  说完,六年级的大孩子对上向苒的目光,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向苒犹豫的几秒里,这人又说:“哦......我忘了,不想说的话就写下来吧。”
  说完,她对着窗户哈了一口气,向苒的面前出现一片白色的雾,那雾气渐渐变淡,渐渐变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向苒从盒子里翻出一张纸巾,伸出手示意女孩靠近,帮女孩擦掉了脸上的奶油。
  “啊!”女孩摸了摸脸,原地蹦哒几步,像只了炸毛的小猫,“谁给我蹭的!”
  谁知道呢,坏人吧。
  “不过,你今天过生日吗,怎么抱着个蛋糕盒子。”她探头看,更奇怪,“里面还有个花盆,空的。”
  向苒别过脸。
  就在这时,头顶断续的电流声又响起来,广播开始通知各班学生回班上自习,六年级毕业生准备听力测试。女孩仰天长叹,和向苒告别后匆忙往楼上跑,整个楼道被广播声搅动成了一锅粥,楼外的人往楼里跑,楼里的人往班里跑。
  女孩已经冲上楼梯,又停下脚步,逆流而行挤过人群,小心护着花跑回向苒面前,把其中一盆放到了向苒抱着的蛋糕盒子里。
  “今天也是我生日,祝我们,生日快乐!”
  她眼睛亮亮的,快乐的,大声喊。
  女孩的花开得很好,一大束风铃在向苒的怀里摇晃,淡淡的花香泛起来,蹭着她的鼻尖。窗外雪仍在下,乳白色的日光笼罩着冬日里的山塘小学,花盆里的卡片也被涂上了一抹亮色。
  江语乔的名字,在闪闪发光。
 
 
第6章 2018-2009(6)
  沈鹤的葬礼安排在雪停后的第三天。
  清晨,沈柳敲开向苒的房门,轻声唤她:“苒苒,走吧,要出发了。”
  沈柳接连几日失眠,一双眼熬出了血色,憔悴的面庞被冬日天色和黑色羊绒大衣映衬着,愈发显得灰暗苍白,她步子很虚,整个人要强打着精神才有力气说话,沙哑的嗓音里夹杂着咳嗽声,刚刚过去的夜里,向苒听见她哭了许久。
  沈鹤突然离世,留下一堆后事要处理,桩桩件件都要沈柳接手,她需要悲痛欲绝的同时细致周全,开死亡证明,注销户口,联系火化机构,去姐姐单位收拾遗物,同时还要照顾好刚刚丧母的孩子,以及刚刚丧女的父母。
  沈母前几年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平日里稍稍劳累就会不舒服,万不能受刺激,沈柳踌躇许久才敢拨通家里的电话,和她爸千叮万嘱,先瞒住妈妈,一切等到了原礼再说,当着面慢慢说。
  沈母连骗带哄被拖到原礼,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沈柳缓说慢说也是不管用的,老人家当场昏过去两次,醒来抱着向苒痛哭,像是也要随女儿去了。
  2009年,网约车业务还不完善,原礼的叫车方式仍旧依靠过路拦截和电话预约,雪后车少,沈柳站在路边疲惫地拨着电话:“对,是,尚丽家园北门,四个人,麻烦快一点......”
  向苒的脖子上裹着一条白色长围巾,是出门前外婆给她戴上的,外婆给她裹了许多东西,防风的雪地靴,厚实的紧身棉衣,向苒被包得严严实实,外婆却仍旧担心她冷,敞开大衣紧紧抱着她,外公则站在她面前,帮她挡住迎面的寒风。
  沈柳还在打电话,一滴水忽然落在向苒的耳朵上,她知道,外婆又在想妈妈了。
  出租车终于在一行人冻僵前出现,司机是个热络肠子,一刻不停地说着:“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这小区太难走了,一区对三区,三区对六区的,好几个门都没开,好么,我这饶了老大一圈才找着......坐好了吗,坐好了咱系好安全带哈,路上有查车的,您这大冷的天还带个孩子,准备去哪啊?”
  沈柳坐在副驾,哑着嗓子回:“去城西的殡仪馆,麻烦快一点。”
  司机顿时闭了嘴,再也没说一句话。
  车里暖风开得足,向苒应外婆要求穿了两件保暖衣,贴身的衣服慢慢被一层薄汗打湿了,此刻紧紧勒在身上,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她靠在车窗上汲取外面的温度,呼吸打在玻璃上,泛起一片朦胧的雾。
  很快变成两滴水,车子在哭,向苒也在哭。
  路上有些堵,赶到殡仪馆时,几位宾客已经在大厅里等待,其中两个是在山塘小学见过的老师,沈柳远远看见,朝着他们点头表示谢意。
  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忽然凝固了,沈柳死死看向两位老师身后,高声质问:“你来干嘛。”
  向良上前一步:“小柳,你别这么激动,我就是来送......”
  沈柳抓起桌上的笔砸在他脸上,不听他说,只让他滚。
  向良跳着脚躲开,稍稍退后两步:“小柳,小柳,我没别的意思,你冷静一点,再怎么说,我和小鹤也是夫妻一场,我总归要来看看,尽尽情谊。”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明白过来,忙拉着向苒走远了些。
  身后的沈母啐了一口,踉跄着上前,指着他鼻子骂:“你现在......你现在知道情谊了?你对不我们小鹤的时候,你怎么不提情谊呀。”
  老人家身子本就虚弱,此刻急火攻心,双臂哆嗦了两下就要往下倒,沈柳连忙去扶,几位宾客也扑了上去,拿药的拿药,找水的找水,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沈柳瞪着眼,巴不得撕下向良一块皮,嘶吼着看向他:“滚!别在这脏了我爸妈的眼!”
  向良还想说着什么,被一旁的沈父拦了,沈父皱着眉,不怒自威,沉声问他:“你是不是要把我们一家都气死,你才甘心啊。”
  “叔叔,我真的只是来看看......”
  沈父抬起手,指向门外:“你要是不想让我们老两口给小鹤陪葬,你就滚。”
  宾客们不好插手别人家事,此刻都站在外围看着向良,向良被众人死盯着,只好鞠了个躬往外走,路过向苒时,他伸手想要摸摸向苒的头,刚抬起手就听见沈柳的嘶吼:“别拿你的脏手碰苒苒!”
  两位老师闻声,连忙拉着向苒躲开一步。
  向良忍不住回嘴:“沈柳,再怎么说,我也是苒苒爸爸。”
  沈柳回望他,一字一句重复:“我再说一遍,别拿你的脏手碰苒苒,滚!”
  相比入场的混乱,之后的葬礼要平静许多,众人听从安排放祭品、颂祭文、上香鞠躬,出殡时沈母扑上去抱着沈鹤的照片失声痛哭,大声问她:“小鹤啊,你让妈妈怎么办啊,你让苒苒怎么办啊......”
  几位宾客也跟着落泪,队伍里一片啜泣声,间隙夹着几句哀叹。
  “才三十出头,多年轻啊,这下让她爸妈怎么办。”
  “是啊,那天也不算晚,怎么就突然出车祸了呢。”
  “说是去买东西,那条街刚好在修路,不好走,车又多。”
  “老天爷不长眼啊,这么好的人,这下孩子可倒霉了,我看那男的今天来这一趟,就是来抢孩子的。”
  “肯定是,在医院的时候那男的就来过好几次,都被小柳赶走了,那男的也是,都有儿子了,还想抢女儿。”
  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有悲痛欲绝的声响,向苒没有融入任何一方,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
  遗照上的女人冷着一张脸,向苒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妈妈,她知道妈妈走了,医生说抢救失败,小姨也签了死亡证明,很多人都抱着她哭过,她知道的,可是遗照上的那个人真的不像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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