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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礼来信(GL百合)——林城木森

时间:2024-05-24 07:10:49  作者:林城木森
  小姐妹们拉着她的手问:“那等你去了城里,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六年级,十一二岁,正是能轻易说出一辈子的年纪,江语乔狠狠点头,拍胸脯保证:“当然啦,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后来,他们就都忘记了。
  江语乔在办公室醒来时,一旁的老师正在拨电话,白色翻盖机上贴了一圈包边水钻,五颜六色的,每按一下,按键就会发出一声“滴”,近旁的桌上放着一台EVD,画面被按了暂停,刚好卡在和珅圆滚滚的脸上,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是江语乔小时候常看的《铁齿铜牙纪晓岚》。
  老师见她坐起身,哎呦一声跑过来,紧盯着问:“这么快就醒了,还难受吗?头晕不晕?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低血糖了?”
  说完,她拿起一旁的杯子吹了吹,递到江语乔嘴边,趁她还迷糊着,给她灌了一杯略烫的红糖水。
  “你是不是又起晚了,我和你说以后不能不吃早饭,突然摔一下多吓人啊,这得亏是在教室门口,你要是摔楼道里怎么办?”
  说完,老师剥开一块巧克力递过来,抬手塞进她嘴里:“含着,坐着难受吗?好在是冬天,穿得厚,身上没破皮,不难受起来走走,看看拧着哪儿没?”
  江语乔嘴里泛起浓郁的甜味,她愣愣地听她说了许久,才低声问:“冬天......现在是冬天吗?”
  老师看她一眼,被逗得直笑:“摔傻了?不然是夏天?”
  屋里暖气烧得正旺,江语乔穿着一身厚重的手工棉衣,又被灌了一杯热糖水,整个人捂出了一身汗,像只红彤彤的大螃蟹,简直要在落雪的天色里中暑。
  近旁教室传来背课文的声音,她环顾四周,看见办公室后黑板写着小升初教学任务的字样,日历显示现在是牛年,11月7日。门外有人喊报告,一个女生抱着登记好的成绩单进门,看见江语乔探头问:“班长,你醒啦,你没事吧。”
  她放下的表格上,赫然写着六年一班四个大字。
  六年一班......六年级......2009年?
  江语乔沉默无言,她开始相信老师的话,自己是真的摔傻了。
  2009年,移动通讯正式进入3G时代,最时髦的手机品牌是诺基亚,最时髦的口头禅是不差钱,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和它并列第一,同样并列第一的还有《仙剑三》和《一起来看流星雨》。班里女生分为几派,大部分喜欢慕容云海和端木磊,少部分喜欢上官瑞谦,叶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被家里的姐姐们鄙视:“哼,还不是山寨版流星花园,没劲。”
  江语乔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擅自播放的“流星飞”从脑袋里赶出去。
  老师看她似乎精神不好的样子,轻声问:“要不要给你奶奶打个电话说一声,让她中午来接你?”
  江语乔动作一顿,缓缓低下头:“不用。”
  老师看了看窗外,没强求:“也行,这刚下完雪,路也不好走,头还晕吗,不晕的话就回教室......”
  “老师......”
  江语乔出声打断她,声音哑哑的,有些抖,老师看她一眼,看见她眼眶泛着红,可怜巴巴的,许是还不舒服。
  “我能先回家吗?”江语乔错开眼,低声解释:“有些困,我想回去休息。”
  学校就建在村外,距离江语乔家不过两个路口,老师琢磨了一会儿,起身给她批了张假条,叮嘱她到家记得打电话。
  临近正午了,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炊烟从房舍间升起来,像是要回到天上的雪,笨重的雪地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步一个泥脚印,江语乔走完几米就要停下来冷静一下,害怕自己哭出声。
  包围着村子的铁轨还在,火车沉闷的嗡鸣和幼年那一份毫无差别,秋收时日奶奶带她下田,两个人拎着玉米踩铁轨回家,新摘下来的玉米能掐出汁,煮完的水都是甜滋滋的。
  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柳树还在,女孩子们玩跳皮筋,一头套在电线杆子上,另一头就套在这树上,江语乔三分钟就能跳完一套马兰花,跳完撑手往树上爬,晃荡着腿靠在树上看鸟看天光。
  去年冬天贴上去的对联也还在,村里的对联一挂挂一年,没人撕的,江语乔喜欢对对子,总要挨家挨户去看,然后被伯伯婶婶拉进家里吃砂糖橘,蹭得十根手指全是黄色,怎么洗也洗不掉。
  奶奶就逗她:“还吃不?”
  江语乔气鼓鼓的:“吃,带着手套吃,全吃光。”
  雪飘荡着落在江语乔的睫毛上,她眨眨眼,视线模糊了。
  她家的门,门前的红砖,掉了色的半边福字,还有奶奶拴在把手上的五彩绳,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江语乔却迟迟没有推门的勇气,担心门后的身影又会在瞬间消散,直到双腿开始发麻,门缝里传来熟悉的饭香。
  是村里柴火灶特有的香味,醇厚绵密,夹着大米蒸熟的清甜,江语乔很多年没有闻到过了,她不自觉伸出手,陈旧的铁门吱呀一声,院子里的人回过头来。
  江正延正在廊下打电话,看见她摆摆手:“回来了?”
  江语乔愣了一瞬,她恍惚想起自己经历过这一天。
  立冬,她的生日,爸妈来陪她庆祝,带来一个两层高的水果蛋糕。奶奶蒸了很多腊味,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的香肠排骨,提前许久就备下的。她欢天喜地,在院子里转圈圈,拉着江晴的手仰头喊姐姐,乖乖问:“姐姐,你吃柿子吗?”
  山塘村家家户户都种柿子,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会爬树,缸里的柿子,是江语乔摘来最好的几个,专门留给姐姐的。
  那时候的江语乔很快乐,她沉浸在即将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期待里,有对未来的憧憬,对中学生活的向往,还有奶奶,她的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很久之后江语乔才知道,去城里上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江正延在政府单位混了许多年,没混出什么名堂,前两年和人合伙开了个公司,做些物流方面的生意,眼看老本都要赔光了还没看见起色,他铤而走险,挪了一笔公款去赌石,想靠运气把断掉的资金链续上,没想到债务越滚越大,眼看就要瞒不住了,只好跑来向周文红求救。
  周文红年轻时是铁道部的对外翻译,为了照看江语乔才提前退休,这些年攒下不少积蓄,是江正延身边唯一一个能收拾烂摊子的人。
  他来求了,她便应了,但有一个要求,要江正延想办法,带江语乔回城里上学,村里的学校都是糊弄事儿的,江语乔是个好孩子,她得往高处走,受更好的教育,她这辈子不能这么耽误了。
  但去城里,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搞定的,江家在外可只有两个孩子,江正延各方疏通打点,忙前忙后,从夏天折腾到冬天......
  看见江语乔进门,江正延想要抱抱她,放下手机伸出手:“放学啦,让爸看看......”
  江语乔并不理会,扭头迈开步子冲进堂屋,江晴刚好推门出来,被江语乔扑了个跟头。2009年的江晴只有十六岁,还是个高中生,一身少女的稚气,看见妹妹照旧弯了眼睛,护着她扶她起来,温温柔柔地问:“语乔,摔着没?”
  江语乔几乎要哭出声,哆嗦着拽着她的手:“姐......奶奶呢。”
  “奶奶在屋里呀......出什么事儿了?”
  卧房的方向有人问:“是语乔吗?”
  帘子后面,年轻的蒋琬抱着江朗从宽厚的摇椅上站起身,周文红紧跟着走过来:“语乔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这个冬日的瞬间,江语乔的心跳倏忽静止了,堆积了一路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砸在地板上,这么久了,这是第一个见到奶奶的梦。
  她低头快速擦掉眼泪,应了声:“哎。”
  她有好多话想说,统统说不出口,被奶奶看一眼就要泛起哭腔,五岁的江朗正在玩一块老式手表,在桌子上上砸来砸去,江语乔快步上前抢下来,训他一句:“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乱动奶奶的东西。”
  江朗被抢了手表,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蒋琬连忙去哄,佯装拍江语乔的屁股:“不哭不哭,咱不哭哦,姐姐不好,姐姐不好,咱们吃糖,奶奶这儿有糖。”
  江晴闻声,抓起桌上的奶糖塞给江朗,江朗不要,手一挥往地上摔,咧着嘴声嘶力竭,江语乔太凶了,他不敢看,但他就要那块表。
  江正延听见动静从屋外跑进来,看见孩子又哭了,不问三七二十一,朝着蒋琬张嘴就是一句:“又哭又哭,你赶紧哄哄啊!”
  蒋琬已经够烦的了,闻声瞪他一眼:“我这不是哄呢吗,他要哭我能怎么办,有本事你管。”
  江正延摆摆手:“不是我不管,那他不听我的啊,你赶紧的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江晴不知道从哪找出一辆小车,在江朗面前摇晃:“小朗看姐姐,我们玩车好不好,我们去院里玩车。”
  几个人都在围着江朗打转,周文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江语乔身后,轻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跟奶奶说说?”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吧嗒一声,江语乔用袖子蹭掉,很快又有更多的眼泪涌出来,疯狂跳动的太阳穴终于在痛哭中放松下来,她伸出手,把紧攥着的表戴在了奶奶的手腕上。
  “没事了,都到家了,今儿个立冬,过生日,奶奶给你煮了长寿面,还有黄瓜鸡蛋饺子,放了虾仁的,都是你爱吃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老人的语调轻柔绵软,不疾不徐,像一只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江语乔趴在她的怀抱里,闻到了棉坎肩上熟悉的雪花膏的香气,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她分不清,此时此刻,她只想流泪。
  这里真的是2009年吗?江语乔不知道,真的假的都不重要。
  或许她只是......太想奶奶了。
 
 
第4章 2018-2009(4)
  “江语乔......江语乔,醒醒,上课了。”
  下午第一节 课是数学,老师已经进班,江语乔却还在睡,孟媛一边喊一边提防着老师,声音越来越小,实在没办法,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
  江语乔像个勉强搭建的积木块,一碰就倒,脑门咣当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你没事吧。”孟媛惊慌失措,在老师看过来的死亡凝视中用气声提醒,“课前测试,你带白报本了吗?”
  见江语乔不说话,孟媛撕下一页纸递给她,刺啦啦一声,又是好大的动静。老师盯着这边看了许久,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四棱锥,然后是一串长题干,末尾两小问是做过很多次的题型,证明侧棱中点,求二面角A-BM-C的大小。
  计时十分钟,全班埋下头,笔尖飞快,只有江语乔还在盯着黑板走神。
  数学老师也盯着她:“怎么,想上来做?”
  看戏的围观群众耳朵齐刷刷转过来,江语乔摇摇头,一滴汗顺着下巴滴在了孟媛递给她的白报纸上,孟媛被老师看得发慌,一张纸撕得歪七扭八,江语乔摩挲着边角,那滴汗落在视线的正中央,告诉她,现在是夏天,高温预警中的夏天。
  她醒了醒神,把那张奇怪的明信片夹进书里。
  下午第一节 课往往是犯困重灾时段,好不容易撑到结束,老师一出门,全班齐刷刷倒下去一半。江语乔却难得清醒,心不在焉地做着题,也不找草稿纸,计算过程随意挤在卷子边角上,结合鬼画符和心算,快速出答案,这道题得8,那道题选C。
  她一手撑着头,看起来并不专注,也不恭敬,倒是有些烦。
  孟媛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轻声问:“你的手,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经过中午短暂的相处,孟媛对这个奇怪的同桌有了新的认知,或许这个影子一样的学姐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冷漠,至少,她会耐心给小猫擦脸,帮小猫掰火腿肠吃。
  手背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了,只是牵扯到仍会传来短暂的痛觉,这一切都在提醒江语乔,这里是2018年,不是2009年,她读高三,二十岁,不是六年级的小孩子,此时此刻,不过是一个令人困倦的夏日午后。
  她心里发闷,泄愤一样在卷子上画着正弦曲线,头也懒得抬:“不用。”
  孟媛就不说话了,她起身离开教室,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些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虽然已经结痂了,但还是消个毒吧,心里也安心些......这种碘伏棉签很方便的,把有红线的一端掰断,管子里的碘伏就会流向另一端,医务室的老师说用这个就可以,不过我没和她说伤了你的是小猫。”
  见江语乔不动,孟媛自顾自掰开棉签包装,碰了碰江语乔的手背,江语乔连忙接过来。说实话,她有些烦,但还是乖乖把棉签按在了伤口上。
  血丝和碘伏混在一起,都是红色的,皮肤下传来绵长的疼,让她想起梦里折磨她许久的头痛。
  她忽然开口:“你还记得2009年吗?”
  “2009年?”孟媛眨眨眼,不知道她在问些什么,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呃......那时候我在上小学,应该是小学三年级吧......其他的......那是奥运会后的第二年?那年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那不过是寻常的一年,江语乔摇摇头,不说话了。
  连续几日睡眠不足,她的待机时长已经达到了极限,放学回到家江语乔没有第一时间做作业,而是扔掉书包爬上了床,然而却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十分钟里要翻二十次身,最终只好挫败地爬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张来历不明的明信片。
  七个字,一朵花,江语乔已经看了一下午,看不出端倪。
  她起身打开书橱,从顶层取出一只首饰盒,首饰盒里都是奶奶留给她的东西,绒布包里装着一块手表,表盘上的玻璃被摔碎了,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这块表是当年太奶奶传下来的,不算贵重,但奶奶一直小心保管着,后来被五岁的江朗摔坏了。
  那天是立冬,家里人忙着给江语乔过生日,江朗一个人无聊,看见柜子里的表觉得新鲜,套在手上乱晃,出堂屋时摔了一跤,表从他胳膊上飞出去,撞在了台阶上。
  江语乔问过好多修表师傅,都说摔得厉害,修不了,她就缝了个绒布包,妥善装好放到了首饰盒里,偶尔拿出来打理擦拭,至今仍旧亮堂着。
  首饰盒里还有许多东西,缝衣服用的顶针,常年挂在腕上的玉镯子,帮江语乔梳头的桃木梳,一个装着星星的玻璃瓶子,一块四不像的木雕......江语乔的本意是刻个福禄双全的葫芦摆件给奶奶贺寿,实在不行刻个仙鹤也成,结果一番操作后,刻出一只两条大长腿脸上长胡子的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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