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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时簪花(玄幻灵异)——冬咚

时间:2024-05-23 08:42:47  作者:冬咚
  说完,他快步离去。
  晴良扶在窗柩上的手微微颤抖,神色迷茫。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时鹤回来。
  晴良坐在桌前神情恍惚。
  “怎么了?”时鹤靠近,低声问。
  晴良抬起头,迷茫地眨了眨眼,旋即打起精神道:“我无事,宗主与长老他们寻你商议何事?”
  时鹤答:“他们商议,一月后,在中州为我办一场庆功宴。”
  一月后,中州。
  晴良咋舌,“是否大费周章了些,千玉门、洛山派的人也要来吗?”
  时鹤点头,他道:“还有,他们欲在宴上商议,划分中州管辖归属。”
  北境、南疆、西塞三域的边界,是划分人族与妖兽栖息的两地。三大宗门各自镇守一域。
  从前太平的中州,不在三宗管辖的范围之内。
  自中州也出现妖兽为祸之后,三宗在中州合力设下伏妖台应对,却并未明确中州管辖归属。
  兹事体大,晴良闻言瞳孔放大。
  时鹤平静道:“一切皆由宗主长老们商议做主,不必忧心。”
  他牵起晴良的手,“我们走吧,下山。”
  “师兄。”晴良出声。
  “嗯?”
  晴良有些犹豫道:“我有些累……今日不想下山了。”
  只是这如此繁复的衣裙,花了那么久功夫才穿好,不去又显得可惜。
  时鹤没有犹豫,他道:“那便不去了。”
  “可惜了衣裙,好不容易穿上的。”
  “下次还可以穿。”时鹤道。
  晴良歉意地笑了笑,他低下头,摆弄裙摆。
  时鹤坐在晴良身侧,将他额前的发丝别去耳后,低声道:“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
  “是等累了吗?”
  晴良这才缓缓抬头,他犹豫地问:“师兄,你可知我屋外的那些星辰树是何人钟下的?”
  ◇ 第84章 
  晴良仰着头等待时鹤的答案。
  时鹤眉头蹙起,他撇过脸,生硬道:“不知道。”
  晴良应了一声,“哦。”
  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都不好再问了。
  片刻后,时鹤又拉起他的手,“这些都不重要,嗯?”
  晴良安静乖顺地点了点头。
  时鹤的神色这才稍有缓和,他轻轻摩挲晴良的手。
  这日。
  时鹤又被宗主与长老们传唤走,他离去的间隙,晴良去了一趟外门。
  他穿一身极素净的白袍,身量纤细高挑,行止利落,如那院墙里探出来打人头的刺槐花,纯净清雅。
  晴良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青石板小道上,他指尖触了触下坠的穗状白花。从前,需师兄抱着他去够到的花,如今他自己抬手就能碰着了。
  晴良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他叩响了一间小院的门。
  开门的,是薛景。
  他面容未改,神色和煦温润,一如阵阵清风。见到晴良时,也不意外,只偏头莞尔,“就知道你要来。”
  晴良与他对视,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薛景温声道:“先进来吧。”
  进屋后,他道:“文卿他们今日有课,怕是没那么快回来,你坐吧。”
  晴良依言落座。
  薛景的屋子布局与陈设一如从前,坐在屋中,叫人唤起许多熟悉的记忆。
  薛景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点心,展开后推到晴良面前,他道:“你小时候爱吃的,尝尝。”
  晴良鸦睫颤了颤,捏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轻咬,点心化作沫状融化在他唇齿间。
  薛景坐在他的对面,目光柔和地望着他,道:“味道可还如从前一般?”
  晴良低声答:“忘记了。”
  “嗯。”薛景道,“想来应是有所不同,从前做点心的婆婆前两年过身了,如今换了人做。”
  说着,薛景倒了一杯茶水,推至晴良面前。
  晴良手圈住杯子,收紧,他开口:“苍鹭院后山的那批星辰树,是你们种下的吗?”
  薛景痛快地承认,“是。”
  得到答案后,晴良瞳孔不自觉地震颤。
  其实,他曾怀疑过那些树是时鹤种下的,却始终未去求证过。
  若非昨日遇见文卿,他不会想到是薛景他们种下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晴良哑声道。
  薛景眸中似有圈圈涟漪缓缓荡漾开,泛着安静的波澜,他道:“那时,是你刚被接去苍鹭院的第一年。”
  “碰巧你的生辰到了,我同你其他师兄见不到你,便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薛景道,“我们寻来了星辰树,在后山种上,算是为你贺生。”
  薛景低笑一声,“那时还担忧,种在后山,你能否注意到。只盼着某一日,你若看见,能笑一笑。”
  “不过听文卿昨日回来说,那些树刚好种在了你的院子后,你一开窗便能看见,真是太巧了。”
  薛景的声音低缓,娓娓道来时是说不出的温柔,他道:“那些生辰树,你每一年生辰时都会多一棵,你没有注意到吗?”
  晴良五指收紧,攥作拳,仍克制不住颤意,他道:“为何要这么做?”
  “一面偷偷为我贺生,一面在见到我时,拒我千里。”
  他质问:“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晴良的声音沙哑。
  杏眼中的哀凄叫人不敢直视。
  薛景脸上的温和的笑隐去,他垂眸,思忖着开口:“当初,我们知道了你是男孩时,大家都很自责。”
  “明明是朝夕相处,却多年未曾发现异样,就那样稀里糊涂地把你拉扯大,大家都感到愧对于你。”
  “你在苍鹭院,我们见不到你,这份愧疚渐渐又演变成不安、害怕……”
  “害怕?”晴良呢喃。
  “我怕。”薛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怕你因为我们的过错,以后会遭人非议,落人口舌。我怕……等你长大后,再来审视这段过往,会痛恨、厌恶我们……”
  “所以,我便想,长痛不如短痛。这段不光彩的过往,由我们来替你斩断。你只需往前走,走你的康庄大道,做长老的亲传弟子,未来的剑道名士……”
  晴良张了张嘴,汹涌的情绪叫他几乎失声。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掩藏了多年的委屈、难过在此刻爆发,原来这份委屈从未消失。
  “呃……”他艰难地发声,“我怎么会、我怎么会仇恨你们?”
  “是啊,你不会。”薛景笑了笑,睫毛蘸湿,他道,“你那么乖,那么懂事。”
  “是师兄们太笨、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是为你好,却伤害了你。”
  他颤抖地抬起手掩面,“等我们意识到做得不对时,又觉得,你我之间身份有别。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们。”
  “你长大了,还出落得这般优秀。”
  “师兄们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了。”
  薛景缓缓放下掩面的手,眼眸中复杂的情绪交织,有爱怜、有释然、更多的是欣慰。
  晴良泪流满面。
  难过、遗憾、愤怒交织在心头,纵使知道了真相,这些年错过的时光也再回不来了。
  他哽咽道:“我以为、你们都讨厌我,因为我是男孩……”
  “我曾以为、我是世上最糟糕的人,我让你们都失望了。”
  这段话如尖针一般刺进薛景的心头。泪珠从眼角滑落,他终于意识到,这些年自以为是的疏离给晴良带来怎样的伤害。
  薛景扶着桌子,脚步踉跄地走到晴良身前,颤抖地捧起晴良的脸颊,替他擦泪,“是师兄的错,是师兄错了,青青。”
  晴良扎进了薛景的怀里,紧紧地揽住薛景的腰,放声大哭。
  薛景抱着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脸上亦布满泪痕。
  他轻轻拍打晴良的背,哄慰:“都是师兄的错……”
  晴良从外门回来后,又从在苍鹭院门口徘徊许久不敢进去。
  他用手摸了摸眼睛,感觉眼睛不那么红肿了,方才踏入苍鹭院。
  晴良一路上没遇见时鹤,不知他是否已经回来了。
  于是便率先溜回自己屋子。
  晴良揽镜照了照,只见他的眼周、鼻头都泛着红,眼里还有未褪的水光,一眼便知哭过了。
  他胡乱在屋里找冰凉的东西去敷眼睛。
  一通折腾了半晌,却迟迟未等到时鹤来找他。
  晴良推开书室的门。
  便见时鹤果然在此。
  他端正地坐于书案前,神色冷峻,眉眼带有霜雪之意,他低眸批阅手里的卷宗。
  晴良的开门声、乃至晴良走到他身侧,都未曾叫他分过来一个眼神。
  于是晴良饶到时鹤身后,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时鹤这才停笔,缓缓将手里的卷宗与笔杆撂在桌上。
  晴良笑嘻嘻地挪开了手,他道:“你何时回来的,叫我好找。”
  时鹤面目冷隽,他缓缓开口:“你那么多位‘师兄’等着你找,还找我做什么?”
  “嘶——”晴良抽气,他扇了扇手掌,“好大的酸味呀。”
  时鹤冷冷地抬眸,灰瞳望向他时不带情绪。
  晴良这才收敛了笑。
  他伸手,自主抬起时鹤的手臂,钻进时鹤的臂弯之中,然后坐在了他的腿上。
  时鹤敛眸,依旧不作反应。
  “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呀?”
  晴良眨眨眼,唤道:“师兄?”
  “时鹤。”
  时鹤灰瞳望过来,他喉结滚动,“有我陪你,不够吗?”
  “你要左拥右戴,要那么多人围着你。”
  “我在其间,又有什么不同?”
  晴良闻言叹息,抬手捧起时鹤的脸,嘟哝,“你又钻牛角尖,乱吃飞醋。”
  “从前我就说过一次,你在我眼中与其他师兄是不同的。你那时问我有何不同,我答不出来。”
  “我现在告诉你吧。”
  时鹤神情不变,唯有眼睫颤了颤。
  “是喜欢之人与其他人的不同。”
  话音落,晴良便觉手臂被陡然攥紧。
  时鹤握紧他的手,灰瞳眸光晃动,眼神是说不出的凶狠。
  下一刻,时鹤俯身吻了上来。
  动作野蛮、透着股狠劲,像是在对晴良的嘴唇施加报复一般的亲吻。
  时鹤投入其中时,察觉有一双手落在了他的发间,轻轻拍打。
  时鹤放开晴良。
  只见晴良的手来回抚摸时鹤的头,他喘息着道:“乖哦,不生气了。”
  ◇ 第85章 
  一月后,中州。
  凤阳城繁华不改,人群熙攘。
  晴良与时鹤站在街边的一家首饰摊前,看了许久。
  时鹤拿起一支叮当响的包银璎珞,想往晴良的颈上戴。
  晴良用手肘顶了顶时鹤,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同他小声道:“师兄,大白天的、还在外面呢。你给我戴这个会很奇怪。”
  时鹤闻言作罢,将东西放回摊上。
  “走吧,去看别的。”晴良扯着时鹤的衣袖道。
  摊主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两个大男人挨得紧紧的,站在他摊子前嘀嘀咕咕看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买。
  若非两人相貌堂堂,他要以为是来捣乱的同行。
  此次庆功宴地点挑在中州,借的是归云庄的场地。
  一众以云伯衡为首的伏云宗弟子昨日便已入了凤阳城,在归云庄安顿下。
  洛山派与千玉门的人还未来齐,闲暇之余,晴良便拉着时鹤一同逛凤阳城街市。
  二人在街市上穿行。
  “桃酥,香甜的宫廷桃酥——”有货郎挑着点心叫卖,同他们擦肩而过。
  晴良鼻子灵,闻着了新鲜桃酥的甜味,当即拦下了货郎,要了一块尝尝。
  “贵人尝尝,我家三代都是做这个的,正宗宫廷桃酥!”货郎媚笑道。
  晴良咬了一口,桃酥香甜酥脆,于是连连点头,“好吃的。”
  “那买一些。”时鹤道。
  “多买一些吧,回去可以分给师弟们。”晴良边吃边道。
  货郎闻言脸上笑意更深,“我家桃酥味道好、寓意好,送人再好不过,贵人要买多少?”
  最后,时鹤两只手拎了四提包装好、贴有福纸的桃酥。
  晴良见他手不得空,主动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桃酥喂去他嘴边。
  时鹤顺势咬了一口。
  “好吃吗?”
  “嗯。”时鹤应了一声。
  他道:“嘴上沾到了。”
  晴良抬眼看去,只见一点碎末挂在时鹤的菱唇边。
  晴良伸手,自然地为他擦去。
  街上逛了半日,恐云伯衡在归云庄会有事吩咐,二人打道回府。
  刚行至归云庄附近,远远便见到山庄大门口聚着许多人还有车马。
  晴良远望道:“是洛山派的人到了。”
  周洪下肢瘫痪,行动不便,车马是直接进了归云庄。
  远远的,只见一身黑衣的扈月从车上下来同山庄管事说话,身影挺拔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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