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门便撞见时鹤回来,他身姿清逸挺拔地踏入院门。
晴良靠在门上,眯着眼问:“师兄,你这么早去哪了?”
时鹤道:“去见了师尊。”
晴良闻言精神了些,他站直身体,问:“吞天的事告诉他了吗,宗主怎么说?”
时鹤淡淡道:“他说待他与诸位长老商议后再定夺。”
“哦……”
“睡醒了?”时鹤问。
见晴良颔首,时鹤走过来牵起他的手,“走吧,去接白白。”
芳熙园。
再接到白白时,它不出所料又圆了一圈,肉乎乎的,毛色极有光泽。
晴良感慨,依现在白白的体型,时鹤再想装成白白哄骗他,也是要露馅的。
白鸿玉笑着将白白递了过来,“你们几时回来的,怎么没提前招呼一声?”
晴良答:“就在昨晚,当时赶到宗门已是深夜。”
他接过沉甸甸的白白,想到白白的真实身份,他目光不经望向时敏诀。
只见时敏诀背对着众人,独自坐在角落里摘药材,动作粗鲁。
白鸿玉不忘向一旁的时鹤道贺,“恭喜师兄斩杀大妖吞天。消息传回来时,剑门那些弟子各个都与有荣焉,激动得不行。”
“师尊你说是吧。”白鸿玉回头喊了一声时敏诀。
时敏诀仍背着他们,将择好的草药摔入药筐,不见特别的反应。
白鸿玉失笑摇头,他低声冲晴良二人道:“你们回来得太突然,一大早就突然要把白白接走,师尊心里怄气呢。”
时鹤置若罔闻,同白鸿玉道别过后,便带着晴良和白白回苍鹭院。
等到这日夜里,晴良回想起昨日与时鹤说好的,今日还可以睡一起的话,顿时后悔。
屋里点着蜡烛,时鹤靠在床上,长发披散、低眉敛目地看书,烛光弱化了他神韵间霜雪般的寒意,显得柔和许多。
他目光从书中抬起,灰瞳望向晴良,启唇,“不上来吗?”
晴良这才磨磨蹭蹭地坐去了床边。
他越过时鹤,爬去床的里侧。
时鹤将书合上,低声问:“要熄灯吗?”
“不。”晴良摇头。
忽然间,晴良适时福至心灵,眼睛亮起,他提议道:“师兄,我们把白白接过来一起睡吧。”
“……”
晴良觉得可行,继续道:“把它单独留在你院里多孤单呀,我们把它接过来一起睡吧。嗯?”
时鹤将手里的书放去了枕边,他抬眸,淡淡地落下一句,“儿大避母。”
一时间,晴良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白白它现在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大猫!
他用深觉离谱的眼神望向时鹤。
时鹤道:“这么不愿意和我单独待一起吗?”
平静的语气似是与往常没有区别,又似是多了丝丝失落。
晴良态度顷刻软了下来,他噘嘴嘟哝道:“昨晚,你偷偷在我脖子上嘬了好深一块印子,我还是下午方才发现的。”
好在衣裳领子高,应当无人看见。
他抬手拉下衣领,露出颈间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颈侧那块深红的印子显得尤为惹眼。
时鹤目光一深。
烛火昏暗,晴良未发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道:“一起睡可以,但你不许半夜又偷偷变回人形。”
“那……这样呢?”
时鹤的话音落,灰瞳闪烁奇异的流光后逐渐变得浅淡,乌黑的墨发也在顷刻见变成雪锻一般的白发。
他的发间,多出一对白毛尖耳。
时鹤凑近,他抵住晴良的鼻尖,低声问:“这样呢,可以吗?”
晴良陡然对上那双剔透的浅瞳,他心跳漏了一拍,妖冶的眸光有种异样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一时间,晴良神色怔愣,心跳如擂鼓。
时鹤缓缓后退,白皙纤长的手指却伸出过来,轻轻划过晴良的脸颊,清越的声音透出几分蛊惑,“可以吗?”
晴良的脸慢慢爬上红晕,他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着时鹤,从兽耳、到白发、到浅瞳。
良久,他才红着脸,小声要求,“摸摸耳朵。”
时鹤闻言,笑意在眼里漾开。
他膝行着靠近晴良,将头低伏在晴良的膝上。
晴良低头,眸光闪烁。无论是丝滑冰凉的白发,还是那对尖尖的兽耳,无一不彰显着时鹤不是人类。
明明是白虎,此刻在晴良面前,却乖顺得像供人赏玩的白狐。
晴良心里没有害怕,反而溢满兴奋愉悦。他抬手去碰兽耳,柔顺的毛发轻触他的指尖。
兽耳微颤,显然是有些不习惯。
但他忍耐着,没有动弹。
晴良又摸了摸。
温热又柔软。
烛火熄后。
二人依偎着睡在一起。
晴良枕着时鹤冰凉的白发,他发出感慨,“我好像话本里,被漂亮精怪缠上的可怜书生哦。”
“嗯。”时鹤低低应他。
晴良手指搅弄时鹤的头发,又问:“你会吸我的精气吗?”
“怎么会,我不要你的精气。”时鹤拥着他低喃,“我只要你的真心。”
◇ 第83章
在伏云宗的日子清静悠闲,晴良与时鹤二人终日腻在一块。
练剑、读书,偶尔溜下山玩。
这日,时鹤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一套衣裙。
“又穿啊、不好吧……宗主还在苍鹭院呢。”晴良嘴上说着不好,眼神和手却很诚实地黏在裙子上。
时鹤道:“师尊不轻易出门,我们走后山那条路。”
“哦。可上次是为了给你过生辰才穿的,这次是为什么?”晴良眨眨眼。
“不为什么,我想看。”
“还说呢。你那次、你那次……突然亲过来。”晴良脸上浮现羞赧的红晕,他竖起眉毛佯凶道,“你知道我当时多慌乱吗!”
想到那次雪夜里,晴良落荒而逃的模样,时鹤不经唇角扬起。
他道:“想亲你,忍不住。”
晴良脸更红了,他怀疑时鹤天生比别人少了会害羞的情绪,说起这些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叫人难以招架。
“哼。”他轻哼一声,撇开脸。
片刻后,他又犹豫地转了回来,他道:“你不会是看到我穿裙子太漂亮了,所以才喜欢我的吧?”
晴良想问的是,时鹤是不是把他当女孩的喜欢……
他没问出口,但见他眼珠子转得厉害,时鹤明白了他的意思,叹息道:“瞎想什么。”
时鹤道:“你不是说了,我是断袖吗?”
他一本正经说出这话的模样,把晴良逗笑了。
晴良弯着杏眼道:“对哦,我现在也是了。”
时鹤眸光一软,抬手摸了摸晴良的头发。
“那你以后会不会喜欢别的男子啊?”晴良又故意问道。
“不会。”时鹤答。
“为何?”
“因为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漂亮、更入我眼之人。”时鹤扶着晴良的脸颊,靠过来在晴良眼上落下一吻。
晴良脑袋晕乎乎、飘飘然。他心想,原来和时鹤相好,可以听见时鹤说这么多好听的话。
秉着礼尚往来的心思,晴良也回赞道:“你也很好看。”
他似觉不够诚意,又强调一遍,“真的。”
“哦。”
时鹤握起晴良的手,落在自己脸上,他微微歪头,“是哪里使你中意?”
晴良认真思考,然后答:“你的眼睛颜色很特别、我很喜欢,就像剔透的琉璃珠子。眉毛细长也很好看……”
听晴良细数自己的优点,时鹤灰瞳中盈满温柔缱绻的笑意,他在晴良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意识到自己洋洋洒洒列举了许多,晴良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露出耳朵的样子也好看,我喜欢。”
“呵。”
时鹤靠近他,低声道:“晚上回来给你玩。”
晴良的脸又烧了起来。
二人扯东扯西半天,这才又将注意力放回时鹤带来的衣裙之上。
纯净鲜妍的若草色织物,衣裙繁复,有许多飘带、刺绣,每一寸的做工都透露着精细。
晴良的手来回抚摸衣裙光滑柔软的衣料,不禁问:“是不是又很贵啊?”
“上次那条才穿过一次,还藏在柜子里呢。”
“你喜欢就好。”时鹤道。
“师兄。”晴良抿紧唇,冷不丁地问及,“你的钱都是哪来的呀?”
“师尊给的、我娘留的。”时鹤简单回复。
晴良闻言,表情瞬间变得哀怨。
他的师尊是已经过世的徐扬。
他也没有娘。
所以他这么穷。
见晴良一脸失落,时鹤眸光微微闪烁。
伏云宗的弟子每个月都有月俸可领,宗门位份越高越多。
而作为亲传弟子,上有师尊作靠山,通常都不会缺钱,很少有主动去领月俸的。
时鹤没有告诉晴良亲传弟子有钱可领,这些年,晴良也从没领过。
晴良支着脑袋,面露苦恼,“难怪以前的师兄都劝我做丹修,丹修炼制的丹药可以拿去卖吧,给人看病还能挣钱。”
“剑修能做什么呢?”
时鹤道:“你要钱,同我说便好。”
晴良想也不想便答,“那也不能一直花你的钱呀。”
“为何不能?”时鹤眉头一低。
晴良晓得再说下去时鹤又要不高兴,只好默默在心里思索剑修能如何谋财。
可想了半天也只想到去码头搬货之流。若他会做糖葫芦就好了,那样只用扛着糖葫芦在街上走来走去,就可以引很多人来买……
“不要胡思乱想。”时鹤点了点晴良的眉心。
“换上衣裳,带你下山买吃的。”
晴良闻言思绪瞬间被拉回,连连点头。
这衣裙着实繁复,上头的层层叠叠的系带该如何绑,二人对着钻研了半天。
时鹤执起晴良的手,低眉敛目,将最后一条仙气飘飘的腕花丝带系在了晴良的手上。
衣裙这才算是穿戴完毕。
晴良扭着手臂左右看,满心满眼的欢喜,举手投足间身上轻盈的飘带跟着飘荡飞舞,繁复鲜妍的织物上稀碎的流光若宵汉星辰。
“好看吗?”晴良扬起手上的腕花,弯着杏眼问。
“好看。”时鹤神色不变,目光中却多了些热意。
趁着晴良摆弄发髻的间隙,时鹤回了一趟他屋里取物。
待晴良收拾妥当,刚巧时鹤也回来了。
晴良理了理裙摆,从位置上起身,期待道:“我们走吧。”
时鹤却道:“需要等会儿。”
“怎么了?”晴良疑惑。
时鹤淡声道:“师尊寻我,一同和长老们议事。”
晴良在苍鹭院几年的时光,见过云伯衡的次数屈指可数,闻言瞬间慌了神,“啊。”
连带着身上刚穿好的漂亮衣裙也如烫手山芋一般。
“那我现在把衣服换了……”
“别换。”时鹤拉住晴良的手,“只是寻我,不必慌。”
“万一他突然传唤我怎么办。”晴良不安地咬住下唇。
“不会的,你在屋里等我,我稍后便回来。”时鹤温声安抚,“无事,信我。”
晴良这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时鹤走后,晴良独自在屋里坐立不安,一面想把衣裳换回来,一面又有些不舍、这衣裙穿好不易。
焦灼间,晴良长吁一口气。
他打开北面的窗户想通风。
窗子打开,凉风溢进来,晴良一眼便见到窗外素来无人的区域有一人站在星辰树之间。
晴良一慌,立马想把窗子合上。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晴良关窗的动作顿住,他眼里有不可置信,嗫嚅,“文卿师兄……”
文卿手里拿了柄铁铲,见到晴良时先是一怔。
“青、晴良师兄?”
他愣愣地盯着晴良,改口时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晴良回想起自己现在的装束不对,只是现在关窗也无济于事。
他握着窗柩的手一紧。
他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多少年没说过话了?
修士容颜不易改。
文卿瞧着同从前无差,晴良则是长大许多。
文卿有些不自在地将铲子背去身后丢开,“晴良师兄不是去南疆了吗?几时回来的?”
“前两日。”晴良抿唇,“你在这做什么?”
苍鹭院外的这片后山本是荒林,只有这几株星辰树在,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踏足。
“我偶然见这有棵树被雷劈坏了,左右无事,想着来收拾收拾。”文卿眼神飘忽。
晴良往他身后看,确有株树被雷劈焦了,他不禁追问:“你是如何……”
“咳。”文卿打断道,“我回想起有东西忘拿了,便不打扰师兄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连铲子也忘了拿。
只是走了几步,文卿又不经停住脚步,回头留下一句,“你……还是这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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