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并不是只有自己在做这件事,更加肯定了自己所为是正确的。
黑暗中,晴良弯了弯眼睛。
单婵衣抬起下巴,“走。一会儿被洛山派的人看见不好。”
晴良笑着调侃,“可你不是曾说,不必在乎旁人看法吗?”
“那不代表我就会犯蠢。”单婵衣道。
驯养灵兽是洛山派的传统,他们公然表现出对洛山派做法的不赞成,倒显得挑事。
晴良悄悄回到伏云宗的队伍。
没一会儿,扈月便召集众人,商议下半夜的伏击。
光凭他们去寻妖兽太慢了。后天便是帝流浆来临。
他们决定设下杀阵,将妖兽引来。
众人寻了一处空地,一同叠下了一个又一个杀阵。
等到负伤的小狮鹫被拖入杀阵中心,晴良方觉不对。
小狮鹫的兽鸣凄厉绝望,无力挣扎。
晴良上前出声道:“这是做什么?”
贺兰熙见又是他,眉头跳了跳,“自然是作饵,不然指望妖兽自己跳入杀阵吗?”
扈月向晴良道:“这只狮鹫受了伤,活不过今晚。妖兽喜食灵兽,我们打算放它的血,将附近的妖兽引来。”
晴良捏紧衣袖,憋红了脸,“可是、可是万一它能活呢?”
贺兰熙昨日刚被扈月教训一通,此刻努力耐着性子道:“你又如何知道它能活,不用它作饵,你又打算怎么将妖兽引来?”
“我可以作饵帮忙吸引妖兽。”晴良忙答,他在北境和底下师弟捉拿妖兽时,就曾以身为饵,诱敌深入。
他道:“我以前在北境时就曾如此,我有经验……”
贺兰熙忍无可忍般讥讽,“以你做饵,就算将你的血放干了,也未必能将方圆五里之内的妖兽引来。”
晴良袖中的手握紧,他知道贺兰熙是对的,他作饵时,是已经清楚妖兽的位置,只需将妖兽引入剑阵……
无从辩驳,小狮鹫的哀鸣令人揪心。
二人的争执,将周围人都引了过来。
沈鸢上前打圆场道:“狮鹫这两日作战也曾得上劳苦功高,晴良一时不忍扼杀‘功臣’也可以理解。”
贺兰熙冷笑一声,“你们这个心软、那个不忍,那便想个更好的法子将妖兽引来啊。”
扈月抿唇,他望向晴良,低声道:“那狮鹫已然重伤……”
“我来作饵。”时鹤淡漠清越的声音响起。
晴良一愣,他回头。
只见时鹤缓步走来,白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时道友,纵使你修为高,可这是作诱饵,不是杀敌。”贺兰熙道。
时鹤睨向贺兰熙,灰瞳冰冷,“我自有方法,给众人一个交代。”
贺兰熙被时鹤不带温度的目光盯得一僵,他低哼一声,“那就,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说】
二更
想要点海星吃吃~
◇ 第72章
“师兄,你想怎么做,我帮你。”晴良轻轻拉扯时鹤的衣摆。
时鹤道:“无事,信我。”
他只身走入设下的阵法,抬手一挥,如练斩断了小狮鹫身上的桎梏。
恢复自由的小狮鹫低声呜咽,拖着伤躯缓慢地爬出法阵。
时鹤提起如练,寒刃在夜色中泛着冷芒,他左手掌心握住剑刃,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
晴良的心提起。
只见时鹤单膝跪在阵眼中间,用自己的鲜血在杀阵之上又叠绘了一个阵法。
做完这一切后,时鹤走出杀阵。
贺兰熙挑眉,“时鹤道友的布局,这便结束了?”
“你不会想说,仅凭你方才在地上画的那两下,就能叫妖兽自己跳入杀阵吧。”
时鹤抬起头,看一眼乌云蔽月的天,他道:“成与不成,稍后自会见分晓。”
“够了,阿熙。”扈月抬手屏退贺兰熙,他望向时鹤。
“敢问时鹤道友,你的阵法何时能生效?”
“月辉照耀之时。”时鹤启唇。
单婵衣拧眉,她道:“这两日夜里皆是积云厚重遮月,我们如何得知何时能见明月?”
“不出三刻,云会散去,月华自现。”时鹤道。
这话无凭无据,但因说话的人是时鹤,也叫人将信将疑。
扈月沉默片刻,道:“既如此,便依时鹤道友所言,众人先行埋伏,等待月现。”
三宗的人各执一边埋伏。
贺兰熙小声嘟哝,“故弄玄虚。”
“时鹤能当众说出这番话,定是心中已有把握。”扈月道,“倒是你,他们在帝流浆来临之际从北境赶来相助,于南疆有恩。你频频与他们发生龃龉,失了礼数。”
“就算他们是来帮忙的,都说客随主便,哪有他们那样的?我们干什么他们都要作对!”贺兰熙仍不服气。
“你若执意如此,我说不动你。待回到宗门,自己领罚去吧。”扈月闭上眼。
贺兰熙仍想辩驳,“我无错为何……”
“噤声。”扈月冷淡地打断。
贺兰熙见他似是真的动怒了,这才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多言。
伏云宗的埋伏在西南侧。
晴良挨在时鹤身侧,他用方巾替时鹤将左手流淌的鲜血擦去,不甚熟练地替时鹤包扎。
末了,晴良低声问:“师兄,你怎么知道一会儿积云会散,你刚才用鲜血画的什么阵法,妖兽真的能引来吗?”
“嘘。”时鹤道,“能来,信我。缘由回去再告诉你。”
“哦——”晴良摸摸鼻子。
好在,小狮鹫是救下了。
不出三刻,果然如时鹤所言,黑夜里的云层散了,一轮皎洁的明月现于夜空,清冷的月华倾泻在地上的阵法之上。
“月亮真的出来了。”晴良小声惊叹,这几夜头一回见到月亮。
只是,月亮出现,妖兽迟迟不见踪影。晴良心中升起焦躁担忧,他不住地将两手绞在一起。
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将晴良绞紧的手分开,然后握住。
时鹤道:“你细听。”
晴良一愣,这才凝神去辨风中的声音,他捕捉到了脚步声,很密、很密。
不多时,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妖兽涌来,数量之庞大,令人瞠目结舌。
“好、好多。”晴良见妖兽真的被引出来了,面露喜色。
洛山派众人埋伏在东南侧。
贺兰熙见到不断涌来的妖兽群,瞪大眼,唇瓣嗫嚅,“他、他是将方圆百里的妖兽都吸引过来了吧……”
“他是如何做到的?”
扈月凝神望着剑阵中已经堆聚了足够多的妖兽。
他拔出佩剑星回,玄色佩剑在月色下寒芒凛冽,号令:“杀!”
数十道暗含杀机的剑阵齐开,顷刻间金光大盛,无数妖兽在眨眼间化作流淌的血水。
埋伏在四周的修士们现身,拔剑应战。
妖兽不断倒下,堆聚成尸山尸海。
仍不断有妖兽从八方涌来。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
久到众人都有些力竭。
久到天地之间,只剩高悬于天空的明月能保持纯净洁白。
等最后几头妖兽被斩落时,众人已经血染鲜衣,形容狼狈,不少弟子直接脱力瘫倒在地。
“结束了。”
沈鸢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将弄脏的辫子甩去身后。
晴良想擦一擦脸上溅到的鲜血,却发现袖子已然污秽不堪。
时鹤掏出一块方巾,替他擦了。
晴良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星子,“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旁的扈月,默默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目光一暗。
师出同门,朝夕相处。
时鹤是世间一等一的剑修强者,还有一张俊秀的脸。
会吸引姑娘家,似乎合情合理。
扈月握着剑柄的五指收拢。
沈鸢也不由好奇地问:“时鹤道友所绘到底是何阵法,竟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时鹤菱唇动了动,“不便告知。”
贺兰熙见时鹤面无表情的模样,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嘟哝:真装,还好不是他开口问的。
沈鸢颔首,表示理解。如此强力的阵法,要私藏也勿怪乎。
正当众人意欲松懈之时,忽感地面振动。
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众人警戒,细听那东西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晴良若有所感,这个时候出场的,没有猜错就是此次兽潮的头妖了。
他握紧缚水,准备迎战。
能在今夜将头妖解决掉,再好不过。
不多时,妖物现身了。
是一头四足巨兽,浑身被漆黑脏污的流动泥浆包裹,看不清模样,却压迫感十足。
“是泥猊。”扈月沉声道。
闻言,几名南疆弟子眼底浮现畏惧之色。
泥猊是南疆独有的大妖,妖力强大,极难应对。只是泥猊生性惫懒,常年休眠,鲜少现世作乱。
面前这头泥猊,从体型来看,至少有三百多岁。
说话间,泥猊已经一抬爪,一大滩裹着妖力的黑色泥浆朝众人的位置袭来。
众人四散,飞身躲避。
“杀了这怪物,此行便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千玉门中有人高呼一声。
一众修士一边躲避,一边将泥猊团团围住。
“啊——”
有弟子哀叫一声。
“我的剑、我的剑被吞进去了!”
泥猊身上的泥浆可吞噬外物,道行不够,稍有不慎,灵剑便被吞了进去。
单婵衣神色一凛,喝道:“不要贸然进攻!”
于是乎,除了三大宗的核心几人,其余弟子退至外围,列阵包围泥猊。
几人飞身空中同泥猊作战,只是打在泥猊身上的灵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被妖兽身上的泥浆吞噬。
泥猊的进攻迟缓,却独独身上的泥甲坚不可破。
晴良蹙眉,这妖兽身上的泥浆不知有多厚,全然看不清它的体貌,只能勉强辨认出四肢。
晴良飞身靠近,想要近身寻找妖兽弱点,他将缚水往妖兽体内一刺。
缚水被泥浆包裹,瞬间被吞进去了大半。
感受到巨大的吸力后,晴良迅速带着缚水抽身。
他冲众人摇头道:“不行,探不出这妖兽身上的泥浆有多厚。”
扈月抿唇,“它身上的泥浆,是它数百年的修为,怕是深不可测。”
“若能用水,将它身上的泥浆冲散,破开它的泥甲便好了。”晴良思忖。
几人中,沈鸢与贺兰熙都是极善御水剑诀的高手。
贺兰熙握紧恒潮,拧眉道:“不行,空气中含水太少,就算使出全力,也不能真正召来多少水。”
沈鸢认同地颔首。
晴良抬头,望了望天空。
“我们这么多人在此,未尝不可一试,改变天象。”
当灵力足够强劲时,是能逆转天象。
“你是说,召雨来。”扈月眉头松开。
“可以一试。”沈鸢眼睛亮起。
说完,时鹤率先出手,运灵起势,剑出重影,白芒汇聚,直指苍天。
剑光冲天,巨大的灵力波动漾开,森寒的剑意扩散,叫原本朗月疏云的天象发生异变,风起云涌,屏退月光。
单婵衣见状紧跟其后,将一道滔天蓝芒打向天际,周遭气温骤降许多,积云堆聚,遮天蔽月。
扈月抬手,玄剑星回指天,灵力瞬间汹涌,黑芒如蛟龙出海向天冲去,顷刻,惊雷乍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闪电的电光照得晴良双眸愈亮,他同沈鸢对视一眼,一同出手。
青、蓝两道剑光同时冲天,像是将积云撕开了个口子,伴着雷电轰鸣,倾盆雨下。
“雨唤来了!”晴良杏眼弯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汹涌的紫色雷电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狂风骤雨拉扯着空中六人的衣摆。
少年意气,曾敢改天换日。
贺兰熙见雨水来了,不甘示弱,运起御水剑诀,将落水堆聚成柱,攻向剑阵中间的泥猊。
晴良等人见状,立刻为他助剑。
汹涌的潮水剑意终于将泥猊厚厚的泥甲撕开个口子。
雨仍在下,源源不断水流冲刷泥猊的身体。
泥猊感受到泥甲要被剥脱的不安,在剑阵中疯狂打滚,黑泥四溅。
不知过了多久,泥猊的泥甲终于被破开,庞然大物迅速缩水,先前被它吃进去的灵剑此刻也吐了出来。
周围列阵的弟子们伺机而动,近百道飞剑巡着剑阵,刺进泥猊的身体。
泥猊被斩落。
众人收了剑意,大雨也跟着停歇。
不多时,皎皎明月重新登台。
众人的先是被血水浇身,又被雨水淋头,模样甚是狼狈。
鏖战终于结束,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会心一笑。
◇ 第73章
一切结束时,天色已是在晨与昏之间挣扎,即将破晓。
篝火升腾,火星发出噼啪声。
晴良执起时鹤的左手,伤口经雨水泡发已是发白。
他身上没有干净的方巾了。
晴良皱着眉,教训,“你怎么自己割自己也下手这么重,割这么深。”
时鹤眉目缓和,敛眸静听教诲。
这时。
“诸位。”扈月起身,走至三波人马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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