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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您喜欢这幅画吗？”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看样子是门口立着自画像的画家本人，倒是和他那些画一样。
“是的，我个人也是偏爱这种。”朱清舟回应道，“这个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受教很多。”
男人表情有一丝变化但很快掩盖下去，换上一副可亲的表情和朱清舟探讨着。
“这个是我前不久跨新的尝试，本意就是想表达在淤泥里生命……”
魑不放心朱清舟跟这人离得近，鼻子却敏锐地问道一股腐烂的淤泥味道，但还是没能掩盖着那腐烂味道下疯狂四溢的鬼气。
是在哪里呢？！魑警惕地看向四周，发现来源竟是那画作，在旁人眼里还是一副普通的画，魑看到的却是不断地黑气混杂着淤泥向外滑落。
突然，黑气迅速朝那男人袭去，直击他的心脏，若是打中必死无疑，这鬼怪得是多恨这人，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
魑抬手结印甩向那男人身上，男人正说着被一股力量撞飞到一旁的保镖身上。
场面一度混乱。
朱清舟手里又被塞进一枚铜钱：“拿好这个，不能撒手，等我回来！”
魑从创飞的黑雾里看到熟悉的影子，而那个影子不知是见没得逞还是看见了他，飞速地逃离现场。
朱清舟抓紧略微发烫的铜钱，找到一处比较僻静安全的地方等着魑回来。
他知道魑会回来找他的，如果需要帮忙，他也会尽快赶到魑的那里。
魑追着追着失去耐心，他遥遥地问道：“朋友哪里的，为何要去杀一个毫无相关的人类，平白无故沾上因果多瞎百年修炼。”
“朋友，停一停，我不杀你。”
黑影还是不停歇，魑无奈道：“大力，你还要跑多久？”
影子终于停下，解除扰乱视线的法术，露出熟悉的面容，是前不久在游乐场见到的大力。
“你都认出我来，为什么不直接放我走呢？”大力无奈道。
“上次不是说好联系，几个月过去也没动静。”魑想上前，大力就跟触电一样多离几尺。
大力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魑直奔主题。
提到那人，大力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目光里尽是恨不得啖那人的肉：“他该死！”
“大力，能和我说清楚吗？这事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
“没有其他办法！”大力没让魑继续说下去，“这是我的选择，魑也没有办法阻止。”
他转身就走：“你不用再跟我，这个人迟早要死，不如我先送他一程。”
“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的魑，在菏泽见到你第一次我就知道，你是猎鬼司。”
猎鬼司，需得无情无义，处理事务不得掺杂私情，普通闹事感化即可，恶怪烈鬼皆可诛杀之，杀之而食，增益己身，修无上功德。
“对不起。”大力原地遁走，“我再做最后一次胆小鬼。”
魑看着昔日的朋友走向一条陌生的道路，他能做的不是拉他回头，而是在尽头提起刽子手的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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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完结第六章
第73章 野莲纵横交错
回去的时候，魑没说下午发生的事情，朱清舟握着铜钱，跟着走，到了楼下，碰到散步回来的房东。
刘三看到朱清舟就喜欢的紧，隔老远就摆手打招呼，朱清舟也点头致意。
“清舟和池魇也去散步啦。”刘三扯着家常。
朱清舟说：“下午出去忙点事，赶上晚饭就吃完才回来。”
刘三从拎着的袋子里摸出一把羊奶桔，塞到朱清舟手里：“拿着，擦擦就能吃，可甜了，要是喜欢，明天姨再给你们带几斤。”
朱清舟道过谢，一旁的李二婶嗔刘三不让她吃，刘三笑骂着也塞她一把。
刘二婶不嫌脏随便擦两下就着吃，边嚼边说：“哦，小朱，你们最近要是去菏泽博物馆那边，能绕道就绕道啊。”
“白天才去过那的画展，只有画展主人突然摔倒，有什么事吗？”朱清舟问。
李二婶吃得快，手里见空，拍了拍，继续道：“那你们算是走得早，就前一小时的事，我闺女要来看我，路过，看到那边拉着警戒线，听看热闹的说，画展结束正要闭展呢，一个人就从那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下去，直接没了。”
“死过人的地方大多不太平，你们能避就避吧。”刘三握住手腕，“有时候邪乎的很，路过就会倒霉许久。”
又刘三他们要赶八点档的家庭剧就不再多说，互相道别两人上了楼。
朱清舟说：“我们也上去吧。”
魑没动，朱清舟回头看他：“怎么了？”
魑的脸色不是很好。
“清舟，我要去博物馆那里看看，你……”
“我和你一起去！”朱清舟立马跑到魑身边。
“也好。”魑开始在半空画阵法，“站在我身边，一会儿还要需要你帮忙。”
“嗯！”朱清舟依言到魑旁边。
阵法传送的很快，虽然跳楼后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警察不断疏散人群，尸体尽量全部处理完带走，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悉悉索索地在讨论。
“这画展主人真幸运，差一点就砸到他身上。”
“该不会是仇家吧。”
“也可能就是不想活了，就是能不能在偏僻的地方，这路过的人要是被砸中那真冤枉。”
“好好的画啊……”
朱清舟下意识去看警戒线里的画，说是中途收展发生的事，果不其然还有大半画遭了殃，其中就有那幅朱清舟很喜欢的。
也是受损最严重的，血迹几乎遮挡住画作的全部，那交叉生长的莲被浸得发红，倒在一旁。
魑到了现场就将自己和朱清舟隐身，所以可以无视人类的规矩走到警戒线以内，他嗅了嗅，没嗅到。
“清舟，这个你看一下，感受它的波动，然后同我说那相同的波动大致方向。”魑拿出来一块磨得圆润的石头，“我会协调你体内的珠子，提高你对周遭的敏锐度。”
其实就是探知，平日里，魑去处理一些鬼怪，大多是已经显形或者藏不住味道的，如今是他找鬼，麻烦许多，而朱清舟承着他的珠子要比他对鬼怪察觉更快更高。
朱清舟感受到那石头的特有波动，闭眼沉下心感受，竟然就在身边，他抬手向南划了一米，停下。
是倒下的染血的画作。
魑刚要做什么，那作品的墨水和血迹就开始融化掺合到一起，形成漩涡像是要把在场的人都搅进去。
“开始鬼化了。”魑一把拉过朱清舟，“我们得去伥境提前找到触点！”
“李治！明天记得带五十块钱来啊。”有人从后面踹了李治一脚，好在有书包挡着后背不怎么疼。
他踉跄着朝前努力不摔倒，后面是一群附和的嘲笑。
“儿子，今天上学怎么样？”母亲接过来书包，发现包上有些水渍，奇怪道：“外面是下雨了？天气预报没说啊。”
“是路过的洒水车，我没注意躲过。”李治解释道。
母亲恍然大悟，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进厨房端饭碗：“你的饭在桌子上了先吃，还有一盘炒菜就快好了，馒头的话要吃就来厨房拿。”
“好。”李治换完鞋进到客厅，也不能算是客厅，进屋后过了窄窄的道，右手边是厨房，再往里就是房间，爸爸用帘子隔成两个空间，他的房间都是书就在父母那边搭起桌子吃饭。
母亲端来一盘青椒炒肉，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遍手就坐下：“你爸爸今天工地有事就不和我们一起吃了，这个多吃点。”肉全挑给李治。
饭见了底，李治帮忙收拾饭碗，犹豫许久还是开口：“妈，我们学校要买学习资料，需要三十五块钱。”
“是吗？那你去我们床边柜子最里层那个包里面拿吧，学习不用那么辛苦，多休息休息啊。”母亲没有一丝怀疑。
李治慢腾腾挪到那里，找到了被藏蓝色手帕包着的一堆零钱，他数到三十五，停了一会儿又放回五块钱。
大力在上面看着李治这样替他着急。
那群小孩儿就是仗着李治转校性子还软就欺负他！要是他能出手的话！这么一想自己也蔫吧下去，自己也八斤八两太弱，还得靠李治身上的运势修炼，自己和那群人又没啥区别。
第二天，李治拿出来那三十块钱，不出意外被揍了一顿，他捂住自己的头说下周一定把剩下的给了，带头的嫌没意思砸吧下嘴转头离开。
等到下周竟然没找李治的事，原因的话，学校又有转校的来了，而且比李治要好玩许多。
有次午休李治要去厕所小解，比较急，等冲进去后来不及刹车就看到曾经欺凌他的人此时在踩着另一个人的头。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但能清楚地听到那个人无助痛苦的哀求，不像自己只会捂着头沉默。
有人看向李治，记性好的向他吹了个口哨。
“熊哥，是上次欠了我们二十块钱那小子。”
被叫熊哥的就是在踩人的那个，他嘴里叼着一根半燃的烟，侧头剜了李治一眼。
李治退后几步，尽量稳着声音：“钱我没随身带，你们要的话我回班里拿。”
“滚。”熊哥不耐烦道，脚下又撵了那人几下，那痛苦的声音又响起。
“救救我！拜托救救我！“地上的人看到了李治，满怀希望地呼救着。
熊哥直接又是一脚，然后走到李治面前，居高临下地把烟吐到李治脸上，落在衣服上，火星舔舐着布料。
李治捏紧衣角，闭眼，他想动动不了，在做好一起被揍的准备后身体却奇迹般的向后转，走出了厕所。
后面嗤了一声：“怂货。”
一道微弱的像阵风擦过耳朵又消失不见的话，李治迷茫地看向四周。
那句，“对不起，我只能帮你到这。”像是幻听一样被厕所里的呼痛声掩埋。
而在故事之外的朱清舟和魑能看到，在霸凌者要对李治出手前，是大力不顾鬼境规则，强行改变了一个微妙的结果，本就苍白的鬼脸更加可怖。
大力望向厕所，低声说句对不起也慢悠悠跟着李治回到班级。
再之后，李治就像是被遗忘了般再也没人找他事，班里的人都和友好，他在一个学期结束前也有了几个可以谈天说地的朋友。
像是没有发生过那段插曲，平淡普通地度过了初中，考上了县里的普高，家里也攒够钱在临边买到个一室一厅的二手房，因为是寄宿制，半个月回来一趟，也能凑合一下在客厅睡一晚。
大学毕业后，李治同大部分人一样都很迷茫，因为学校不够拔尖，所学专业的知识在社会里根本毫无用处，浑浑噩噩两年在外还是没有固定的工作，两年回家一次，骗父母说工作忙没时间回来。
李治在这两年摸索里，闲暇时喜欢随便画些什么打发时间，直到前一个工作的同事看到他的涂鸦建议李治去系统的学一下，目前国内的经济上升，都有些闲钱玩玩游戏什么的，李治要是学成去发布作品，到时候被公司挖走或者自己跳槽，工作不就稳妥了。
被说的心动，李治咬牙报了个一万三的绘画班，学了一年感觉像是被骗了，坐火车转班车的摸到机构的办公楼地址，结果到了之后根本没有写字楼，那里只有一个开了十几年的洗发廊。
手里只有百来块钱，手机上的号码摁了删，删了摁，最后揉了把半长的头发走进洗发廊把过肩的发理成寸头。
大力就站在李治身后，看着那长了一年多的头发脱离的主人，和其他的碎发掺合到一起。
李治倒也不气馁，反正哪不是干，找到一家服务员的工作，有时候忙到凌晨回来，歇歇继续摸过来画纸用橡皮擦掉重新起草。
又过去了快两年，虽然没回过家，但也有些钱可以汇给县城里的父母。
某天晚上，店主家的小女儿过生，提前收工，还给他送了一提啤酒，李治坐在天台上，看着脚下璀璨的灯火，把喝完的啤酒摞在一旁像个小金字塔。
他是寂寞的，却也过得舒服，除却日子紧巴倒也没啥。
“敬生活！”李治打开一瓶啤酒，把最后一罐啤酒起开放在一旁，一口气干了自己的一罐后把空瓶子揣在怀里下楼。
他这两年有个习惯，吃喝都要留一个，不知道为啥，但总感觉是有那么一个人陪着自己的。
风吹过，放在地上的啤酒响起些许滋滋的声音，那是大力喝了一口嫌炸舌头又给放了回去，他还是喜欢吃简单的馒头配菜，这新一代人们喝的东西他喝不惯。
……
“我看你这画真的不错，这样，你一个月画完这二十张要求的东西，哥这有人脉到时候给你推荐上去，只要那边通过就直接3万打到你账上，后续有什么好单子哥也带着你一起赚好不好！”
“三万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等你名气上来，你一幅画都不值这个价钱呢！”
“那等到时候我请赵哥吃饭啊！”
“好好好，那稍后我把文件发到你邮箱。”
“这个要电脑吗？”
“对的，反正也不贵，要不哥的先借你？”
“不了不了，我能买到。”
“那就行，反正之后钱到手也不差这配置钱哈哈。”
“哎哥说的是。”
李治挂在网上的作品被一个叫做“伯乐寻马”的id发掘出来，两人相谈甚欢。
正要继续，却被中断，画面破碎掉，面前化为无尽的虚空，伥境正真的模样。
“魑，你不该来这里的，没有用。”大力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现在的模样和刚才记忆里的样子几乎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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