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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刘秀才没等到，放榜的前两天，悄无声息地走了，刘孝慈熟练地处理好刘秀才的后事，前去看榜。
榜上无名。
刘孝慈没有再回村里，他在镇上同刘秀才一样摆着字画摊，画是不卖的，只帮别人代写信，比刘秀才都要犟，文章也不写。
晚上就去郊外破庙点着豆灯看书。三年过去又是落榜。
刘孝慈身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这衣服缝缝补补穿了三年。
今天一文钱都没赚到，天将黑，刘孝慈没有去破庙，而是抱着字画慢慢朝着略显陌生的方向走去。
到了熟悉的村口，再到曾经自己的家，这所茅草屋竟还伫立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谁回来。
刘孝慈挪到屋内，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在了地上，怀里的宣纸满天飞舞，挡住了刘孝慈看尘世的最后一眼。
怎么不能算一纸荒唐呢。
朱清舟目观全程，直到此刻他才有解放的感觉，他能够脱离这里。
看着在地上的人，朱清舟想张口又没什么立场，他什么也说不了，这时间太过漫长，漫长地像是自己也过了短暂的一辈子。
“清舟，清舟！”魑的声音传过来，朱清舟在混沌中找到方向，他朝着那个声音全力奔跑过去，他现在特别想和魑说开心里的那个秘密。
就在此刻！
第66章 阴差阳错错错
“清舟！”魑看到朱清舟从白光中一跃而出，而后扎在自己怀里，抱了个满怀。
“魑！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你啊，终于能再见到你啦！”朱清舟抱得很紧，丝毫没在意周围的情况。
魑在处理完杂事后就飞奔回菏泽，结果就是朱清舟不见踪迹，他寻找本命珠子的方向得知朱清舟又进了昨天的地方，不敢耽搁立马赶来。
“没有事吧？”魑问。
朱清舟摇摇头，说：“我很好。”
没等魑说话，朱清舟主动离开，认真地注视着魑的眼睛，郑重地说道：“魑，有件事，无论如何我现在都要和你说，即便现在并不怎么合适，我怕再拖下去又不敢同你说了。”
“是什么。”魑奇怪地看着朱清舟，稍微错开身子，露出后面的顾子云，“我路上碰到了他，还是顾子云帮我指方向才更快找到清舟的。”
“子云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见顾子云完好无损，朱清舟心里的石头又放下一块，“正好，这件事也和子云哥有关系，听完以后，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接受！”
顾子云虽然不知道朱清舟有什么事情要赶在这时候说，但朱清舟肯定是有什么必须要说的理由，他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又向朱清舟刚刚出来的地方望了望。
两个人看着朱清舟，朱清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地非常强烈，甚至脸皮发烫，他深呼吸一口气，大声说出压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
“当年百鬼夜行，魑本该是要和子云哥签订契约的，但是我却中途把魑强行抢过来，契约是被迫成立的！真的非常对不起魑和子云哥，这个本不应该的错误持续了这么久全是当初我的私心作祟。”
“我拼命忍着瞒着过了十几年，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对魑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情，我想结束这个阴差阳错的事不想让你们继续蒙在鼓里。”
说完，朱清舟没抬头，他怕看到魑和子云哥眼睛里多出来陌生的情绪，震惊、怀疑、厌恶、难以置信，而后远离自己这个坏透了的人。
“清舟。”顾子云先开口。
他看着如孩童般做错事只会低头抠着衣角的朱清舟，说实在，朱清舟说得这些几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哪怕确实曾经自己和现在在朱清舟身边的魑是要结契的，但现在就是朱清舟和魑签订的契约。
自己没有失去什么必须要得到的东西，结果清舟这孩子自己自责了自己十几年，该说不说，这孩子实在是好过头，尽会把错误归咎于自己，旁人是绝不会有丁点错的。
“这件事情我想你身边的池魇……或许是魑他比我要有话语权，这种事情没有假设，我现在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关系，并没有任何不好的结果，你不必对我抱有愧疚。”
朱清舟鼓足勇气去面对魑，而魑的眼睛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些情绪，还是同往常一样，甚至更多了一些，无奈？
魑抬手，朱清舟闭眼，然后一个暴栗在脑门上炸开，虽然没下狠手，朱清舟的额头已经起了红印。
朱清舟想捂又不敢捂，眼里滃着一汪浅浅的水看着魑。
他不怕魑打他，就怕一转眼鬼没影了，朱清舟找都没地方找。
“我当是什么事，那这算是扯平了。”魑又抬手帮朱清舟揉，真想揍他一顿又怕他真疼着。
朱清舟一脸疑惑，魑笑道：“想知道？”
朱清舟狠命点头，脑袋也不痛了。
魑头一歪，朝顾子云扬扬下巴：“这下可就跟顾子云有很大关系，也和姝昇有关，正好，我受他所托，要去救救背叛折境的叛徒，等事情结束，我和你仔细说说。”
顾子云弯腰，再次道谢：“拜托了，我进不到我们共同的记忆里，只能协助其他人进入。”
他贴着自己的心脏，感受逐渐消失的气息急迫道：“要赶快进去了，否则等姝昇迷失在回忆里，我也找不到他在哪，到时候姝昇他真的会彻底消失。”
魑也不再耽搁，捏诀准备进去，朱清舟拉住他。
“我和你一起！”
怕魑担心，朱清舟再次打包票：“再怎么说我也有魑一半的力量，肯定有作用！真不行我跑得也快，之前魑也知道的，我绝不会当拖后腿的，我想和魑在一起。”
朱清舟还是怕离开魑，他现在只想一刻不停地跟在魑身边才能安心。
“放心，到时候我有能力带清舟出来。”顾子云已经闭上眼睛坐在一旁，黑色的气体开始从他的心口处缓慢散出来飘向某个地方。
魑定定心神取下左耳的铜钱放到朱清舟手心里，捏诀：“抓紧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这枚铜钱。”
朱清舟立马抓紧魑，手里握着凉丝丝的铜钱，随着魑低声诵出的咒语，两人化作白光随着黑烟向某处飞去。
“睁开眼吧，我们到了。”魑说。
朱清舟入目地，是一个小小房间，大大小小的纸箱堆积在角落几乎占据半个空间。
魑反手握住朱清舟抓他衣角的手：“已经到达他们的过去，只要找到姝昇的触点我们就能带他回去。”
“触点？”朱清舟新奇地问道。
“这算是我的工作，清理者，专司抓捕处决穷凶极恶的鬼，如遇极度反抗不从者，可立即处杀。而在此之前我需要进到他们过往找到他们回忆里情感波动最大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触点简言之也就是他们的命门或弱点。”
“要么一击即溃，要么渡他们入轮回。姝昇这货自食恶果，现在要是能救出来还能好活几年。”
朱清舟恍然大悟，但实在想不通为何在折境的姝昇会和顾子云扯上关系。
魑看一眼就知道朱清舟在苦恼什么。
“反正现在主人公没到，我给清舟说一下刚刚在外面没说完的事。”
“说姝昇是折境的叛徒呢，一来就是他当时越级直接和顾子云强行签订契约，完全不顾我和他的情谊。”
“二来，他当年是和创立折境的鬼神大人立过誓约，绝不再和外界有任何瓜葛，协助折境掌管者管理折境，他什么都没说就跑没影，还躲得很深，如果不是这两年他力量外泄，到死月神和我都寻不到他一丝踪迹。”
“你意外打断后，姝昇也强行和顾子云签订，并不是你全部的原因，清舟不必自责。”其实要赖也赖魑当时瞎搞什么本命珠子，本来就是要找主子，朱清舟那么做也是受了珠子蛊惑。
魑这点就不如朱清舟磊落，他没能说出来，这珠子的原因当初被他已另一种说法代过，如今只能让错误延续。
朱清舟似懂非懂，魑也被这其中阴差阳错弄得哭笑不得。
要说悔吗？当初的自己确实悔过甚至怨过，但说到底全因自己，朱清舟和顾子云他们从始至终都没做错过什么，是魑要去招惹的他们。
兜兜转转，哪怕完了点还好自己没有弄丢这个人，手里的温度传到魑手上，朱清舟也回握，他以为不抓紧两人会弄丢。
“咔哒——”门打开，走进来的是小时候的顾子云，脸庞还很稚嫩，看样子大概十岁出头，身上穿着深蓝色宽大的校服。
门关上，小顾子云坐在屋子里比较宽敞的座椅上，放下书包，呆呆地瞧着窗外。
没一会儿，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门外进来，站在顾子云身边，也瞧着窗外，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
顾子云是普通人即便和鬼怪签定契约也是看不到对方的，过一会儿他回神，跳下椅子开始收拾纸箱里的东西。
第67章 命运波折折折
顾子云一家是刚从千鹤村搬走的，行李装得很多，父母还在外面打点过来的一切，顾子云暂且把轻便的东西拾掇出来。
姝昇站在门边，瞅着顾子云忙前忙后，手里的折扇噼啪作响。
不一会儿，像是有墨泅湿扇面，湿淋淋地要往地上淌水，姝昇这才正经地把扇子展开，默念了一会儿，扇子才一点点回归无瑕的白，但依旧有墨色隐约在里面鼓动。
姝昇也懒得再去瞧一个小孩慢吞吞地整理物品，这时候若是有书在手就好很多，可折境已经被他抛弃连带着那百千本的书籍。
他强行签订契约后，在月神还在焦头烂额处理魑的事情时悄悄隐去，等顾子云一家离村的面包车发动了两天后，终于清闲的月神才察觉到不对劲。
而姝昇本鬼早就在折境不见踪影。
姝昇只瞧上了顾子云身上的气运，再无其它，往后只需借着宿主的运势提升自身能力，说不定就能做到曾经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况还远离了那个‘鳌’。
从此，房间里除了一个人还有一个鬼，孩子做题都是安安静静，鬼也无事可做飘在书桌上方瞧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也跟着逐渐掌握。
顾子云转校后仍旧如在千鹤村一样待人温和可亲，无论是谁都会出手帮助，直到转校后第一个月月考还考出了全班第一全校第二的名次后，更加顺风顺水。
到第二个学期，被全班九成人数推到了班长的位置，直到初中毕业都是一班之长，奖状拿到手软，是邻居话里别人的孩子，学校里让孩子们学习的榜样。
顾子云太过于耀眼，但细究生活也就平淡二字。
姝昇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对顾子云的关注度超过了刚开始打算的漠不关心。
在顾子云感冒的时候，坐在书桌边，扇子开合的逐渐没有规律；在顾子云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后舒展的眉头；在顾子云几乎无升学压力的到了高中，他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手里的扇子，墨水翻滚的颤抖，姝昇差点没拿稳。
顾子云偶尔也会坐在窗前，静静地坐着向某处看去，姝昇站在窗边，想不通顾子云在看向哪里。
某次周末，顾子云照常在用旧的书桌前做着习题，姝昇难得凑上前，一不小心让他瞧见一处显然易见的错误，顾子云却没发现。
他吐槽着如此简单的计算还会出错，果然还是普通人。
以往顾子云仍旧照做不误，这次竟神奇地停顿下来，甚至重新计算了一遍，姝昇只当是巧合，但顾子云还是没有改掉那个数字。
“朽木不可雕也。”姝昇道，感觉无趣就要抽身离开。
“这里的步骤是正确的，因为用到了xx，我省略了一步演算。”顾子云说道。
飘到一半停止，姝昇回头，确定道：“你能看见小生。”
那个琥珀色眼睛的孩子已经长大，此刻坐着都到姝昇的胸前，那个无时无刻不在专一看着某处的眸子，此刻定定地看向自己。
姝昇轻吸一口气：“是什么时候。”
“搬家的那天起。”意外的回答。
在一边看着的朱清舟和魑都免不了震惊，不说身在回忆里的姝昇，他们旁观也没发现顾子云早就能看到姝昇的事。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奇怪，爸妈和同学老师都看不见你。”顾子云尝试过不同的方法得到的结果就是除自己以外别人都看不到对面这个旧时打扮的人。
最明显的就是对方的脚永远都是离地半尺且半透明。
也没做伤害自己的事，也没什么必须要说的话，就这么被看着，他也观察着，几年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是很想和对方搭话。
“只是一个和你签订契约的鬼，对你毫无影响。”姝昇垂眼，把躁动的折扇收起来拢在袖子中。
“是清舟小时候同我说过的呢，你也是千鹤村的鬼吗？”没想到顾子云还记得当年那个六岁稚子的童言。
“子云哥……”朱清舟喃喃道，那时候的他才刚从沉睡的五年里醒来，忙忙碌碌竟是没怎么想起来儿时玩伴，顾子云却一直记到现在。”
姝昇笑了笑：“难为你还记得。”
两人捅破窗户纸后，姝昇更为开放，做什么事又任性了几分，顾子云大度无限包容。
虽然几乎人人都在夸赞顾子云，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围绕在他身边，但顾子云从未有过深交，也没觉着这样不对。
姝昇后来的介入，让独处时沉默寡言的顾子云学会了一些对话，吃起来冰淇淋买完两个才想起来姝昇根本拿不到，笑笑把第二个也吃掉当天夜里闹肚子。
一个痛苦厕所，一个来回奔跑索性抱着一提纸巾在门口候着，差点错过第二天的升旗仪式，可顾子云是开心的。
扇子日益沉重黏腻，姝昇快要合不上也藏不住，顾子云问过一次姝昇不答也就不再过问。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前夕，姝昇已经一个多月没再和顾子云谈话，他们重新回到之前那种微妙的看不见的关系。
直到考试前夕的晚上，月光通过窗户照在地板上，顾子云懒懒趴在床上，伸手想去够一下跑进来的月光，即便要早起考试他现在也全然无眠。
姝昇在窗前站着，没回头，似乎是在观察月亮，幽幽来一句。
“顾子云，其实小生真的很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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