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洲看着那个叫大力的鬼飘到台的斜后方,他也看去。
好家伙,也是乌泱泱一大堆。
这时,少年也觉着台上无趣,开始往人群里扎。
朱清洲就有时可以看到有时又看不到。
那抹红色的影子自由极了,稍不注意就会溜走。
朱清洲等啊等,他抓不到,就一直耐心地等着,直到那抹红色在自己不远处稍停片刻。
他可以试着去抓了。
少年又要转身。
“你!穿红衣服的!你是鬼怪吧!”朱清洲急忙喊道。
少年顿步,回首。
周围的小朋友也停下自己的话语和挣闹,安静下来,一双双好奇的黑眼睛看着朱清洲。
朱清洲没有处过这阵仗,平日里老师也没挑他答过题,这会儿是有些着急慌了。
少年看了一眼,转回头。
朱清洲急,顾不了那么多,喊着:“别走别走,我喊的就是你啊。”
周围的安静消失,继而吵闹。
少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里。
“老师,怎么了,他在喊谁啊。”
“我们这没有什么穿红衣服的人啊,他问的还是不是鬼呢!”
“他平时就有些奇怪,也不怎么同我们玩,现在还在喊鬼什么的……”
“郭老师……”
“这……”郭老师有些为难,她刚刚就看周围,确实没有什么红衣服的人。
“郭老师……我真的看见了……”朱清洲红着眼睛看着手足无措的郭老师,还回头想看看顾子云在哪里。
人太多了,他只能看见班级的旗子在外围,怎么也挤不进来。
朱清洲想哭。
“啪!”一声清脆的击掌声。
一切喧嚣失色,变为灰白。
朱清洲慌张地看着周围的人静止不动,神态各异,面前的郭老师正皱着眉想说些什么。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朱清洲害怕道。
“小孩,我帮了你哎,怎么还这么怕。”少年出声,从一众灰白的背景中进出来,红色艳艳。
“谢谢,那……他们有事吗?”朱清洲问。
“没事。”少年走到朱清洲面前,朱清洲才到他腰际,“小孩你能看见我,那他们能看见不?”
朱清洲顺着少年指的地方看去。
是那群妖魔鬼怪,也被定在原处。
朱清洲点头。
少年挑眉:“真稀奇,月神不是说人类不会看见我们的吗?”
朱清洲还小,只有一些简单的问题:“那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啊?”
“我施个法就行了。”少年拍拍手,“对了,这个小孩你认识不?”
少年飘到拿着旗子的顾子云旁边,顾子云现在脸上满是担忧,看样子是想挤进去。
“子云哥……”朱清洲有些难过想找人倾诉。
“你说什么?”少年问。
“啊,我认识的,他叫顾子云,子云哥最好了,他对人都很好。”朱清洲回道。
“玩得好啊……”少年思忖片刻,抬手快速击了两次掌。
一阵风吹过,台子下面仍是吵吵闹闹一大片,朱清洲端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旁边的人似乎都不记得刚刚的一切了……
那……那个鬼怪呢……
“小孩!我叫魑!明晚上我还可以再出来一次,你可以去那个顾子云家的后窗那等我,我有话到时候再说啊!”
天空中有少年的声音传来,只有朱清洲听见。
“好的。”朱清洲说。
台上的表演已近尾声,那群台后的鬼怪也一脸满足地离开了。
顾子云收了旗子,搬着凳子找到朱清洲,两人一起回到了教室。
郭老师没急着上课,毕竟这种大节日,就任由孩子们开心了一堂。
顾子云到了班就开始做题,朱清洲也拿出来,只是做了几道就开始发起呆。
子云哥说得对,人有了好东西或者珍贵的事,是不愿意分享给别人的。
朱清洲什么都给顾子云说,连大白兔奶糖都愿意多给两颗,只是这次,朱清洲没说。
这是比大白兔奶糖还要捂严实的,珍贵的。
朱清洲不清楚这一点,到后来了才迟迟地意识到。
有些东西,根本强扭不来。
即便是先来后到,也不该有什么先人一步的自满。
……
朱清洲头一次瞒着妈妈,在早睡后偷偷地从自家的后窗翻了出来,抹黑走到顾子云家,那晚遇到魑的地方。
朱清洲有种感觉,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到了,果真见到魑,看样子早在那里了,红色的袍子撩开,随意地铺在地上坐着。
看到朱清洲过来开心地飘起来,飞到朱清洲面前。
“你来得有够晚的,我等了许久。”魑抱怨道。
“对不起啦,妈妈让我早睡的。”朱清洲仰头看着魑说。
“也对,你们人类小孩好像是要早起早睡的。”魑摸了摸耳边的铜钱。
“偶尔一次,也没事的。”朱清洲连忙说。
“也是,那快过来,坐在这里。”魑拉着朱清洲走,“我等你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那是一丛灌木后,顾子云家后面是一大片杨树林,再后面是村里人种菜辟开的地。
魑找的地方恰好可以看到顾子云房间的窗和一角书桌。
朱清洲往里看,瞧见了还伏在桌上认真读书的顾子云。
“看见了吧,这个位置是不是绝佳!”魑骄傲道。
“位置是好,可是去认识子云哥不就好了,这样……”朱清洲看着有些鬼鬼祟祟的自己和魑,“是不是有点奇怪。”
“呃……我也想啊!”魑摊开手,“可是他看不见我啊,在你来之前我试了好多次,顾子云一次都没看见我,哦,他是叫这个名字吧。”
“这样啊……”朱清洲感觉这问题实在太难。
“也许是子云哥没到八岁吧,我的话,我妈妈说我体质从小与旁人不同。”朱清洲试着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嗯?他还没到八岁?!”魑大为震惊。
“对啊,子云哥今年和我一样,六岁,只是他月份比我大。”朱清洲没感觉有什么惊奇。
“好吧,在六岁能砸到我也说明我魑的签订人不一般了……”魑嘟嘟囔囔地说道。
“什么?”朱清洲没听清。
“啊,我说我知道了。”魑随意回道并开始思考这两年自己怎么避免被砸太多豆子,平安等到顾子云长大。
一个人敢说另一个人敢信的存在。
“他睡觉了!这么早!”魑看着顾子云起身关窗户拉窗帘,熄灯。
“子云哥通常就这个点睡的。”朱清洲看看顾子云那里。
“看看就行了,多好看一孩子,养眼啊。”魑满布遗憾地说着坐下来,又对上朱清洲透彻的大眼睛带着些许难过。
小孩子听到夸奖别人的同时也想被夸啊。
魑有些良心难安,破天荒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平,连忙补上一句:“你也长得可爱啦!”
就是太过于病气,一看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虽然清秀,但对于魑来说,清汤挂面了。
“子云哥是好看啦!人也特好!”朱清洲立马忘了刚刚心里的小酸气。
放重点来看,有人夸顾子云,朱清洲也是快乐的。
平日里都没见有人跟子云哥玩,子云哥那么好,有人喜欢了他自然要大把大把地将子云哥的所有好都说出来。
魑盘腿坐下来,听着对面小孩滔滔不绝地讲着顾子云的好,月光下,小脸上神采飞扬的。
“人是很好。”魑点评道。
“是吧!”朱清洲手舞足蹈着。
“那你对我们有多少了解呢?”魑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支着头看着朱清洲。
比起自己的签订者的事迹品相如何,后者能看到自己的疑问的好奇性也可以平起平坐。
这点,估计连月神也没见过,他得好好盘问一番,将来好拿这个跟那个老巫婆讨点好处。
“就……”朱清洲又复述了一遍。
魑跟自己知道的对比了一下,大差不差。
这还是他活了一百多年来头一次跟人类幼崽说话,平日里,是没有人可以见到他们鬼怪的。
出于新奇心理,也讲了不少折境里的事。
话至末尾,远远的,有梆子声传来。
魑起身,看着远处,说:“到时间了,小孩,我该走了,记好我们的时间没?”
朱清洲点点头。
“跟你聊得很愉快哦,下次见你还可以给我讲讲顾子云的事,回见啦!”魑摆摆手,一阵铜钱响便不见了踪影。
朱清洲刚刚不觉,等魑走了才发现周遭一片安静,仅有几家还亮着灯光,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朱清洲站起身,有些瑟瑟发抖,本来就有些病气的脸多了几分白,捶捶发麻的腿肚子,小跑着回了家,躺在自己床上。
“豆子砸出去了会返还回来,只是不会变多,正常情况下人是看不到的。”
“除了在中元节,到了从选时间的鬼怪能够出来,还可以在第二天的‘祈福仪式’上出来等功德。”
“然后每月的月初、月中、月尾的晚上也能进出人界。”
“与人类签订后,鬼怪就不用受限制,就能随意出入鬼界与人界。”
“还有,”
“没有神仙。”
“哈湫!”
朱清洲揉揉鼻子缩进被子里,有些冷了。
不过,今天知道了好多知识啊。
脸有些热乎乎的呢……
……
“清洲,清洲!”
“春!清洲好像发烧了!”
第5章 回忆里独自行
“怎么会发烧呢?我去喊清林大夫来看看,你赶紧拿体温计给孩子测测。”朱清洲晕乎间听到爸爸焦急地嘱咐妈妈。
随后开门的‘吱呀’声像是割断他清醒线的最后一刀,两眼一黑就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
等到再睁眼,窗外已是霞光铺就,金色满室。
“咦?清洲?”顾子云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朱清洲稍稍抬头看见了正坐在床边,拿着书的顾子云,声音很小的出声:“子云哥?今天已经……上完学了吗?”
顾子云从床头柜的上面拿起水杯,还是温热的,起身半扶起朱清洲,把杯口递到朱清洲嘴边:“是啊,你睡了足足一整天,上午上两节你还没来快急死郭老师了,来先喝点水”
“这样啊……等明天去了我得给老师道个歉,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害的得大家忙得团团转。”朱清洲喝了水多少润了润刚醒时喉间的干涩,这会儿已是好多了。
“不用了,后来李姨照顾好你这里已经给郭老师打过电话了,我也好好帮你把一些课程记下来,等你病好再补上也不迟。”顾子云说。
喝完水,顾子云垫高了枕头让朱清洲可以靠着坐下来:“我去端点李姨煮好的粥,你一天没醒什么也没吃,一直温着等你醒呢。”
“好。”朱清洲说。
顾子云转身出去拿粥,朱清洲这才看向屋里,等到顾子云回来,没忍住,问:“子云哥知道我爸爸妈妈在哪吗?平时他们都会在旁边的。”生病后最想待的就是父母旁边,没有看到爸爸妈妈朱清洲鼻子一酸
顾子云搅了搅粥,说:“他们去抓药了,咱们村的清林大夫这次为了给你降温折腾了许久,你这体温才刚刚稳定。”
“那时候清林大夫说要有个人跟着他去抓些中药给你调养身子,李姨在旁边守了你一天,还嚷着要亲自给你抓药,朱叔叔又不放心,正好我放学过来说可以帮忙看着清洲你,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跑去喊人,李姨他们也刚走不久。”顾子云把粥递给朱清洲,“温度刚好,你看看能不能自己端着吃。”
“可以,谢谢子云哥。”朱清洲端着轻嘬了一口,熟悉的温热软香。
有些许蒸气,氤氲了他的眼睛,他耸了耸鼻子,感觉鼻子酸的紧。
“清洲是怎么闹病了?清林大夫说是夜晚湿寒所致的。”顾子云整理了搁置一旁的书放进书包里,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喝粥的朱清洲。
“……”朱清洲默不作声地又喝了口粥。
“清洲自己也不清楚吗?”顾子云说。
“这个……不太……清楚。”朱清洲摇摇头,心虚得快把整个脸埋进碗里。
“可能今年早入秋了,清洲夜里是把被子蹬掉了也说不定。”顾子云皱着眉,仔细思考着。
“清林大夫说,病好治,就是不知道是何引起的,清洲你体质不太好,经不起折腾的。”顾子云担忧地说。
“应该就是入秋了半夜太凉,我也有点喜欢蹬被子,可能就着凉了吧。”朱清洲抿抿嘴,“我注意点就没事了。”
顾子云点点头。
“子云哥,我喝完了。”朱清洲把碗底给顾子云看。
顾子云笑了:“还吃吗?锅里还有,能吃下饭说明就好的差不多了。”
“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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