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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叶走过去劝说朱清舟一番，保证月神出来后就把状况告诉他，朱清舟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月神殿。
走前，朱清舟把手里的玉佩交到慕叶手里。
“这是黑团爷爷故人的遗物，如果醒来应该会找这个，先托给先生保管了。”
慕叶妥善收好，目送朱清舟他们离开，而后在月神殿里沉默地等待着消息。
回去的路上，朱清舟开口问起魑之前的事：“魑，之前你想和我说的事是什么？”
“现在说吗？”魑被突然问到，目光下意识游移，“今天发生的事对你情绪冲击比较大，这件事迟两天说也没事，你先好好休息。”
魑不敢同自己对视，朱清舟心一刺，明明先前说好的，魑总是变卦，而自己又控制不住地去多想。
放在以前朱清舟多半还是顺着魑的意思，两人各自有着自己的心思，都瞒着些东西相顾无事的相处着。
舌头不安地在嘴里搅动着，顶着牙槽，还没有吃完的糖释放最后的甜份，齁得朱清舟皱起眉。
朱清舟下定决心，拉过来魑，正视他的眼睛，表达自己的意愿：“我没问题的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不用顾虑我，我现在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有能力承担事情。”
魑有些动摇的心，在他看到朱清舟传达给自己的信任后坚定起来，他怕自己说出来的事，在对方看来就像是无理地围困。
不放他自由，让他不能远飞。
他不是很懂这种害怕，是和看到朱清舟受伤和命悬一线不一样，那种只是拿着刀割着他的肉。
如果朱清舟亲口拒绝他，比直接的刀割更可怕的是无形的东西勒着他的血肉揉搓着不给个痛快，且日日夜夜地折磨着自己。
但朱清舟并不是一个物品，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决断，自己太过独断，总认为做什么都是对朱清舟好。
魑深吸一口气，不管什么结果，朱清舟是做决定的，而不是他。
“这件事情关乎到你的一生，你可以选择一种生活方式，放弃另一种生活方式，取决在你。”魑另一只手紧张的在后面握紧。
“先前我去‘鳌’里寻你，因为那里实在找不到方向，我就拿出自己的本命珠子来寻你。”
“本命珠子是鬼怪的精气所在，它可以找到和宿主生活很久沾染上宿主气息的其他人或鬼怪，等我跟着它过去找到你的时候，它……不知什么原因进到你的身体里了。”魑指指朱清舟的肚子。
这里魑撒了个谎，并没有把本命珠子真正进到朱清舟身体里的原因说出，但珠子确实有这个功用。
珠子，暂时是取不出来了，由于自己的力量日益增强，寄宿在朱清舟身体的珠子总有一天会被朱清舟发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朱清舟诧异于这件事，他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并无异样。
本命珠子他听慕叶先生说过一两句。离体久鬼怪会虚弱，如果自己出事，那么魑绝对不会好活，这几乎就是两人同命，但是魑出事，朱清舟是没什么影响的，甚至有珠子的作用，一般邪祟近不了自己身边。
“魑，你怎么不取出来。”朱清舟问，“现在呢，你能取出来的吧，这对你影响那么大，你怎么不早说啊。”
“不能。”魑拒绝。
“为什么啊，我是说要和你承担事情，可是这本命珠子本就是你的，你拿走又没什么影响。”朱清舟摸着自己的小腹，“怎么取出来是直接拿还是需要我做什么，魑你说我照做。”
魑抬手双手箍住朱清舟的肩，不让他乱扑腾：“暂时没有什么方法能从你体内安全地取出来，清舟，我不想伤害你。”
朱清舟不再乱动，身子仿若千斤重，他从没觉着自己的身体有过什么问题，甚至睡了半个月还没事，现在才知道这不是自己大难不死，而是魑半条命换来的。
眼睛发酸，但是他并不想哭，自己都十八了，泪腺又不发达，怎么老爱哭鼻子，小时候都没今天一天哭得多，他努力抽抽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这不是重点。”魑接着说，“因为你是接受了我的本命珠子，月神在救你的时候，有些药草和你体内的珠子融合，他们发生了不太好的反应。”
“对你有影响吗？”朱清舟问道。
魑说：“没有，对你有影响。”
“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接受鬼境和普通人类已经不一样了，你现在半拥有和鬼怪长的寿命已经很难离开折境，但是不离开会彻底同化，和人类脱节。”
鬼怪长达千年的寿命，朱清舟不敢想象百年后没有父母弟弟，到时候自己孤零零的，无尽地恐怖攥着自己的心脏。
“还有另一种方法。”魑看着朱清舟惊惶的表情，咬咬牙说出来。
朱清舟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魑的手问：“是什么？”
“我会割掉自己和本命珠子的关联，虽然会有些痛但只是暂时的割断。送你回到你父母身边，只要在人界待得够久，你身上的鬼气就会消除大半，作为普通人生活着，但相对的，你不能再踏步鬼境一步。”
魑主动把手抽离，朱清舟空掉的手什么也没抓到，朱清舟看着魑，寻求着：“那魑会来看看我吗？”
魑咬住嘴，别过头：“不能，那时候我会进入假死状态进入休眠，等你百年后，珠子自动归体我才能再次醒来。”
朱清舟手抖起来，他不想离开父母，可是要一辈子见不到魑……
无法呼吸，有什么抓着自己的气道，捏到极致。
小时候，毫不留情的白色身影一闪而过，要走向远方，朱清舟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他擅作主张，不同对方商量，执拗又自私地留下对方。
这次他问了自己，要自己做决断，是丢弃当初自己用着卑鄙手段留下的，还是继续紧紧拉着他。
朱清舟没有再犹豫，他碰到难解的难题可以思考半小时去解答，看到喜欢的吃食零钱只够一份也会纠结，但是一到魑，无需思考，答案就从脑子里蹦出来。
就像是着了魔，非他不可，他自己非要强留的光，结果还要被自己捏碎摧毁吗。
“魑。”朱清舟戳戳魑的袖子，“如果我留在折境，可以偶尔回去看看父母他们吗？”
魑愣住，朱清舟的话似乎指向了某个答案，他回道：“如果我再努力修炼个五年，你可以长时间地待着人界，只要，在我身边。”
“这样啊。”朱清舟再没有什么不舍的事物，他倾身过去，一整个抱住魑，魑的脑袋伏在朱清舟的肩窝。
“魑，日后请多多指教了，不能嫌我烦哦。”朱清舟这次正大光明地抱住了红色的他，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次没有隔着许多人，怎么也碰不到他，他就在眼前，轻轻一拥便靠过来，心脏跳动着呼唤着他的名字。
声音轻轻的，却下了一个沉重的决定。
他不是那个不敢开口的小孩子了。
魑做好的心理准备全部白费，他想了许多怎样送别朱清舟，然后沉睡百年的场景，可现在这样的，魑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鼻尖是朱清舟身上特有的清爽味，本来的苦药味淡不可闻，最近月神的药草又重新把这股苦涩味带了回来。
像当初他抱起小孩的朱清舟，魑也回抱着朱清舟，手紧紧地缠着朱清舟的身体，生怕是一个梦。
“不烦的。”
他怎么会呢，他难有的渴求不得，现下却实现，绝不放手。
第53章 千里迢迢寻友
这天晌午一过，饭毕的李家二婶，捏根签子边剔牙边溜达去了隔壁楼房东刘三家，两人都是做房东的，同乡，平时清闲的时候常常一起听个曲儿，打个牌儿。
到了刘三那，房门同以往虚掩着，隐隐看到有人影在里面晃动，看样子也是刚吃完饭。
李二婶吐了吐嘴里的饭渣，剔牙的签子顺手扔进门边的垃圾袋里，抬手敲了门就推开，边推边喊:“刘三儿，今儿个接着听上次那个曲儿了!”
推开后，不是刘三儿也不是她爱玩的孙儿，是两位年纪极轻的小伙儿。
打头儿穿素褂子的瞅见她，微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没有说话侧身从旁边走出门，后边那位红衣的小哥没抬头，李二婶眼尖看到他左耳缀了枚小铜钱，做工精致。
那人只专心看着前面的人，跟着侧身出来，素褂子的人长发，结辫；红衣的半长发贴着脖颈，衬得人玉白。
俩人出现得突然，走的也不拖泥带水，风一般地掠过李二婶往二楼楼梯处走去，李二婶还想仔细看看两人相貌都只剩了个后脑勺。
屋里刘三听到声音走过来把李二婶往屋里拉，她只能再急急回头看上一眼，白影已经看不见了，红影的后脑勺倒是翘起一撮头发，随后也隐在楼梯拐弯处。
人都有好奇心，更何况李二婶这个闺女愁嫁的，还没落座就急急询问:“你哪家的亲戚啊？”
刘三直接打断话头:“新来的租客，租了一年，网上约好今天来签合同直接入住。素褂子那位自称是个画家，红衣的一句话没说，年龄、户口、婚否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去问，你也可以收收心不用瞎折腾了。”
听到这李二婶就知道没戏了，不说人家里情况，这画家职业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适合过日子，话闲地扯了几句。
“那素褂的小伙儿一看就是自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老远我就闻到那药渣子味，皮肤都比小姑娘白，红衣的倒是相貌不错单看着却是不好相处的。”
“嗐，管人家做什么。”刘三弯腰去扒拉遥控器。
“刘三儿，你这前不久刚来了个大学老师，今儿又来了个画家，都是搞文艺的，你看看我那楼里的都是糙汉老爷们，挑也没法挑，那一身腱子肉我看着就发忪，我闺女要嫁过去指不定受委屈也不敢发作。”
“找女婿这事不急，你家闺女年龄不大，再多物色物色。”刘三打开电视找到频道，“你这一说也挺巧，那画家租的屋正好跟顾老师是隔壁呢！”
电视里的戏曲声飘出来，两个戏迷默契地停了饭后闲话，跟着哼唱起来。
素褂子和红衣男子是朱清舟和魑，他们现在处于菏泽市东侧的一处居民区。
还没等到两人的住处，魑就开始抱怨：“月神那家伙，怎么什么事都要我去办，好不容易那之后在折境清闲过了五年，这会儿说把人踢出去就踢出去办事。”
折境，月神殿，一周前。
月神招呼不打就把魑传唤来，而且还特意叮嘱要带上朱清舟。
魑到的时候月神正在调制药，看到他们人来，把自己下面要称的草药单子交给朱清舟，自己磨药。
用月神话说，自己治朱清舟给朱清舟的药都不要钱，总得拿什么平替一下，朱清舟身子适应折境需要草药煎服，黑团那边虽无大碍，但要想再活久点也得喝药。
一天里，朱清舟三头跑，别的不说，体力是跟得上的。
朱清舟轻车熟路接过小秤子，埋头调配着草药比例。
“什么事，唤我们过来。”
月神也不故弄玄虚，直接开门见山：“姝昇那边，有消息了。”
魑当即一怔，开口就道：“我不是说了，他在哪里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是死是活都和折境没联系，月神要是这么无聊，恕我不奉陪。”
“可是这次他真的要死了。”月神拿起朱清舟刚称好的草药碾磨，“这事你出马，起码能保他一条小命。”
“我不去。”魑扭脸不说话。
朱清舟旁听着，前两年姝昇的事情就听魑和自己说过，咬牙切齿是真的，但不在乎也是假的。
月神喊自己来肯定不是简单配药单子，仔细想来，这姝昇的签订对象是那个记忆深处总是待人温柔的顾子云。
朱清舟问道：“可是和签订宿主有关，姝昇的签订对象和我幼时是熟识，还望月神大人细说。”
月神满意地点点头：“还得是朱清舟来好，有个明白人。”
“的确，是鬼和签订者出了问题，如果再不管，要么姝昇暴虐成性，被处置使斩杀；要么从这世间不动声色地消失，连带着签订者。”
“前者，就算你现在不去，后面也不得不去。”月神瞧着魑脸上变幻的脸色，“毕竟这事是你一早就答应过的。”
“月神大人，我和魑选择救人救鬼。”朱清舟一口决定，魑那边阻止都来不及。
“那么，你们收拾收拾，一周后启程，去菏泽市。”拍拍手上的药渣子，手一挥把魑赶走，朱清舟称好草材后才出了月神殿。
朱清舟手里拿着房间的钥匙，圆头上面用白色胶布粘着，用蓝色水性笔写着304：“月神大人平日里帮了咱们不少，而且这事，即便月神不委托魑，魑自会前来的不是吗？”
“我。”魑提了个音调又蔫下去。
两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已经相处有十余年，自己那点小心思尽数被朱清舟看了去，表面上嫌弃，背地里指定自己过来处理事。
“还要麻烦清舟随我一起，本来该停下的药，这会儿又续上了。”魑额头上的铜钱隐去，改为左耳的耳饰，来到人类世界，要尽量低调。
“子云哥小时候同我要好，我们也快十年没见，他有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再踏一步就到了三楼，向左走了数步来到304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门。
朱清舟说的没错，一人一鬼分别是他和清舟朋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有事情，他和朱清舟都会出手帮助。
“听魑说，子云哥也是在这个楼层，好期待啊！想看看子云哥如今怎样，我变化这么大，他不会认不出来了吧。”朱清舟把钥匙放到门侧的鞋柜上，指着自己的脸问魑。
朱清舟现在23岁，是人类正当美好的年纪，青涩将褪未褪，说成熟也为时尚早。
魑比划朱清舟的身高：“总归是五年没再长高。”
“好哇，魑你又拿这个事取笑我！可我也有178！魑只不过是比我搞七厘米而已！”朱清舟气呼呼地鼓起嘴，小孩脾气还在。
魑举手表示不再犯，朱清舟才愿意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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