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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站起来似笑非笑瞅着对面被五花大绑的三个灵物，一个赛一个狼狈。
沙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抱歉地哈哈两声。
余陌笑：“这花灵还挺强哈。”
沙华最后挣扎辩驳：“不是的！她搞偷袭，卑鄙！”
余陌：“她一个，你们三个，直接一锅端了。”
沙华：“……”
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河，河面雾气蒙蒙蒸腾起水雾，岸边长着许许多多白色的通灵花，花香盈满鼻腔，却没有不适感。
“河里面有东西。”祝景灏靠近河边，蹲下身观察。
闻言余陌走上前，果然见雾气朦胧的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涌动，似是要冲出水面但被阻挡住而不能出头。
“你能看出是什么吗？”
“看不清楚，有点像是某些修行家族养的‘宠物’，发起疯来攻击性很强。师尊，直觉告诉我最好离它远一点。”
余陌微眯眼睛往水下看了两眼，但视物的边缘又开始模糊，伴随着头脑也愈发昏沉，有那么一瞬间，他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视线凝在缓缓上升的雾气中移不开。
他看到雾气中央浮现出一张脸，刻着彼岸花印记的青铜面具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那不是冥王，余陌一眼就认了出来，冥王的眼神总是充满防备性，这双眼睛……
是他自己！！
余陌被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一跳，紧接着，面具移开，水中的“余陌”和岸上的余陌视线轻轻相接，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笑，唇角微不可查扬起小小的弧度，如毒蛇看见猎物一样，贪婪而阴鸷。
但下一秒发生的突变让余陌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许久未见的虎魄刀不知从何处出现，不容反应便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无数次午夜梦回熟悉的痛感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呼吸能力，他抑制不住栽在地上，红线千丝万缕飞到空中又铺天而下，将他一个人包裹起来与外界隔绝，宛如鲜血织成的牢笼。
千钧一发之际，有道声音撕开隔膜传了进来。
“师尊……”
是祝景灏……
对，对，他是在一条河边，不是在冥界，他不是冥王，这一切都是幻觉！
“喂！余陌、祝景灏！不要往水下看啊，那里面东西可怪了，看久了会产生幻觉！”察觉到这边两人仅仅一秒之间就像魔怔般一个拔剑欲自刎但表情英勇就义，一个把自己用线裹起来变成红色的蚕蛹，沙华恨铁不成钢扯着嗓子大声喊。
余陌猛地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清明起来，他当即低声暗骂了一句，然后收回自缚的红线，一把夺过龙泉剑拉着徒弟站起来后退几步。
那仅是一瞬发生的事情，却如此真实，令人防不胜防沉溺其中。
余惊未定，面前一抹身影翩然而至，轻灵声线自上空落下。
“你是冥使？”
两边几人同时抬头看去，沙华脱口而出一句：“野花！卑鄙！”。
“……”
第90章 冥王到访
通灵花精斜睨沙华一眼，曼珠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但后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继续挑事：“有本事搞我，放开我咱们单挑！搞偷袭算什么本事！唔……￥#%…@#&*……”
沙华嘴上突然被一片树叶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怒骂。
祝景灏朝她轻轻摇头，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花精一身白衣，连头发都是如雪霜白，她从余陌和祝景灏两人产生幻觉的河水里面缓缓出现，最后悬停在河面上，静静看着余陌和祝景灏。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河里的东西是一个通体白色的怪物，巨大的身躯看不清首尾具体界线，此时它正抬着头，便于通灵花精站立。
余陌仔细辨认它的面部，刚刚他们产生幻觉许是恰巧直视这怪物眼睛的缘故，没有瞳仁的眼球分不清楚目光所落之处，好像在安静注视着所有人又好像只是在静默等待主人命令。
“是，怎么？”余陌回道。
祝景灏因被余陌拉了一把，站在他身侧稍微靠后一点，被挡住了半边身子，因而正好趁着视野盲区藏在袖子下的手掌微动，一缕极其细小的灵流神不知鬼不觉顺着草木深入地下。
通灵花精眼睛似是亮了一下，雪白的睫羽微颤，她移步到他面前，很认真地问：“你能带我去冥界吗？什么条件都可以。”
她脚上戴着一个金属铃铛，伴随着她的脚步一步一响，不算很悦耳，一听就是劣质次品，是匠师丢掉不会再多看一眼的不合格产品。
余陌听到这个要求愣怔一瞬，这下好了，正合心意。
但他面上却一口回绝：“不行，冥界是阴生之地，生人绝不可踏入一步。”
祝景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曼珠和沙华倒是没多少惊讶之色，应当是和余陌做出了同样的回答才被绑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巧合，冥王要她大概是为了某种阵法仪式，具体是什么暂且不论，定没有那么简单，多半是与人冥秩序有关；而通灵花精要去冥界，除非在掌控之中，否则万一引起什么乱子，后果可是要两界共同偿还的。
通灵花精的脸色迅速冷下来，眼底的兴奋随之退去，恢复成了淡然模样。
这样看起来，她倒与那种雪地高山之上与世隔绝的脆弱纯净之灵没什么两样，一副世外高冷的姿态，像凡人不可触及的仙子。
但她下一刻做出的行为却狠狠打破了这种感觉。
“大白！”
沙华被隔空薅过来，巨大的怪物从水中迅速上岸，投下一大片阴影，随即毫不留情将她踩在脚底！
“唔——”
沙华脸上登时浮起痛苦的神色，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可偏又开不了口，额角瘆出一层冷汗。
曼珠在另一边焦急起来，挣扎着想要摆脱将她与桦树绑到一起的绳子，可这绳子似乎被附加了什么东西，怎么都挣不开，连法术都无法施展。
龙泉也是一样，若不是另加的咒法，他本可以化成剑身轻易斩断，可现在只能和曼珠一起干着急。
红线握在手心，余陌攥紧了，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寻找机会。
“你若是敢动，信不信我立刻踩死她！”
祝景灏握住余陌的手，微微用了点力，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她好歹也是与你同属，何必这么绝情。”余陌无奈收回红线，又道：“我的身份是桦树精告诉你的吧？他人呢？”
通灵花精眉心轻轻一皱，一点不松口：“我要去冥界。”
“你去干什么呢？”
“找人。”
“找谁？”
“一位故人。”
“何时没的？”
“应该有百年了。”
听此身后的祝景灏眼眸微动，垂下眼睑似乎想到了什么。
余陌轻笑一声：“大概你是找不到了，进入冥界的魂魄都是严格按照生死册登记的，排队在黄泉等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七日，你找的那位都不知道轮回几次了。”
谁知通灵花精却坚定摇摇头，道：“他没有轮回。”
“哦？难道是还没挨完罚？他犯了什么重大罪孽？”
“没有，他没有犯过大错。”
她轻抬起脚，脚踝的铃铛又响几下，音色比起祝景灏的阴司铃来差得远了，“这是他送我的，上面有他的一缕记忆，他如果回到人间了我会感知到。”
“这好办，”余陌笑起来，“让我读取一下，兴许能找着。”
“真的？”花精明显不太相信。
就在这时，祝景灏脸色猛然冷下来，他不得不开口打断道：“桦树精在哪？他现在非常虚弱。”
“什么？”正在谈判的两人都是一惊。
“没开玩笑，你应该能感觉到。”祝景灏对花精说。
果然，花精下一秒突然踉跄一下，身后的大白仰天嘶吼一声，那声音里尽数是悲哀。
沙华一口吐掉嘴上的桦树叶，大口喘息，祝景灏趁机腾空而起，余陌见状将红线缠上他的腰，借给他一股力让他一下劈开沙华身上的绳子，顺势从河面上飘然渡过，去解曼珠和龙泉的束缚。
“怎么……怎么会这样？！”花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清冷好看的眉宇紧紧皱起。
余陌投给祝景灏一个疑问。
祝景灏于是回到余陌身边，开口道：“刚刚我趁机放出了一缕灵流，以人主的命令传话给山上的小灵怪，让他们帮我建立起与桦树精的联结，但是得到的回应极其微弱，桦树精的本体……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
“今日是祭祀节，他们的供奉使你灵力暴涨，加上家家户户门口还贴上了镇压桦树精的符，自然另一极端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这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通灵花精瞬间花容失色，一种最坏的可能慢慢浮出水面。
祭祀明着是用来孝敬通灵花精，但其实他们的真实目的却是趁着桦树精最虚弱的时刻，砍掉他的本体，榨干最后一丝利益，满足贪心。
毕竟百年的桦树，不管做成什么怎么利用，都是价值连城。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齐盛不是这么跟我说的！”花精一下子慌了神，转过身攀住大白硕大的头颅，急切道：“快！下山！”
“你和齐盛做了交易？！”余陌震惊问道。
可通灵花精顾不上这么多了，大白巨大的身躯生出透明霜白的双翼，展翅飞向空中。
“师尊……”
“追！”
不等祝景灏问完，余陌果断作出决定。
两人同时一跃而起跟在花精后面，而正当余陌放出红线去牵大白尾翼时，天空骤然由晴转阴。
下一刻天雷滚滚袭来，带着呼啸狂怒的风，毫无征兆朝山顶砸下，一刹那天空仿佛被一刀狠力劈开，中间云层翻涌，渐渐形成一个巨大而可怖的漩涡，而漩涡里面，一道天雷已经崩到了极致！
余陌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抱着祝景灏一翻而下落到地面，回头一看，那道天雷正对着他们所处的位置，再晚一点，两人就会顷刻灰飞烟灭。
然而余陌的身体却绷得更紧了，祝景灏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墨色的云层里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此时曼珠和沙华也极致惊愕，她们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条件发射般立马跪倒在地。
“恭迎我主冥王……”
第91章 选择
通灵花精被强大的灵力冲击阻挡，再也前进不得一步，而后天雷劈下，别无选择她只能勒令大白调转方向，再次回到地面。
但奇怪的是，脚踝上的破旧铃铛此时疯狂作响，夹杂在雷声中也格外明显，她眼眸流露出疑惑来，看了一眼来者不善面上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还是否定了心中的猜测，停止了铃铛震动。
印象中那个人眼神总是暖的，说话做事也温温柔柔，而眼前这个被奉为冥王的男人，脸上挂着诡异面具，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就连看向人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温度，真不愧是从地下爬上来的。
她哂笑一声，不太在乎地与冥王对视，道：“你就是冥王？”
冥王似是认真看了她一眼，然后落到余陌身边，摆手示意曼珠和沙华起身，后者便知这是有事相商于是识趣地钻进玉佩中。
“怎么耽搁这么久？”冥王面具下的目光在余陌和祝景灏两人身上逡巡，最后定在祝景灏身上。
余陌向前一步自然阻断这道目光，答道：“出了点小状况，这次这么急么？”
“本来是想趁着初冬第一天进行的，那日刚巧也是月圆之夜，错过的话还要等很久呢。”
“果真是阵法。和人冥之间有关？”
冥王脸上面具轻轻抖动，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他屈尊抬起手指指余陌身后的祝景灏：“你身边这位人主没有告诉你吗？”
余陌呼吸一滞。
“这里阴阳极度混乱，我不得已才来的，谁知刚来就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人的生气。花精根基虽深，但达不到这种境界，这不就只剩下这位公子了吗？”
旁边的花精表情微动，冥界的主子和人界的君王果然相差甚远。
祝景灏撤开余陌阻拦的手，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幸会，这还是我继位以后第一次与冥王正式见面呢。”
他把“正式”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两人握手时俱是双目紧盯对方，手背青筋明显凸起，但祝景灏到底年轻些，没多时便松开手，与之拉开安全距离。
“我来带走通灵花精，其他事情随你做主。”冥王转而对余陌说道。
然而余陌此时正满腹疑云，斟酌开口道：“此事还有许多蹊跷，花精怕是一时带不走。”
“哦？”冥王饶有兴味偏头去看花精，“你不是要去冥界吗？现在我满足你。”
但没想到花精眼神瞬间戒备起来，冥王……堂堂一界之主主动邀约？况且刚刚他们提到什么阵法，任她再怎么想找那个人也察觉出这里面的不对了，她本就是修士修行过程中上好的辅助，更是大大小小阵法中不容置换的绝佳稳定物，甚至有些仪式非她不可转。这冥王背后安的什么心，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
她不自觉向祝景灏那边移了两步，道：“生人进冥界非同小可，我还需要再……”
“你没有时间了，据我所了解，你和百年桦树精签订了共生契约吧？”冥王似笑非笑步步逼近，吐出的字句仿佛带着冰冷寒意，“他马上就会消散了，一旦他灰飞烟灭，你也会受到重创，到时候寻找故人只会难上加难，这其中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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