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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咳，冥使大人，不知一会儿可有空闲聊几句？”
祝景灏试探开口，突然间从师尊切换到陌生称呼他很不适应，而且怪怪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苦。
余陌还未应答，齐盛就抢先道：“两位公子可以先在附近转一转，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说，我们这虽然不比帝都富庶，可东西还是非常齐全的哈哈哈。”
余陌没有理会，而是回答祝景灏的话道：“闲聊没空，不过关于正经事还是可以说两句的……”
祝景灏唇角一勾，但用勺子舀了口汤挡住了。
“比如，这里不仅通灵花奇怪，连桦树叶子都有成精的趋向。”
祝景灏一口汤差点呛住：“……”
师尊果然知道。不过他也没想刻意瞒着，这种小技巧一眼就能瞧出来，就算他不送那片小叶子，师尊也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只是……他想和师尊一起而已，既然师尊收了他的线索，就一定会带他一起。
饭后，余陌拒绝了齐盛的热心帮忙，自己一人在小镇上闲逛，不出所料，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着一棵桦树，而且被修得整整齐齐，笔直的树干上唯有被砍去的旁生枝丫留下印记，像一颗颗眼睛似的，看久了直叫人心里发麻。
他走近一户人家，更近地观察桦树。
“这是什么花？”
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把余陌骇了一跳。
他本就不爽的心情此刻雪上加霜，眼带杀意朝身边一望，发现来人是祝景灏。
……
刚刚他看得太过专注，一时竟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
“这就是通灵花，只不过是普通的通灵花，没有意识和灵体。”
“长得好小啊。”
祝景灏蹲下身和余陌挨得极近。
余陌不动声色往旁边一挪，道：“它小时候是这样的。以后成熟了就会长很大。”
“师尊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种东西一般只在山上有，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而且它是阴性植物，桦树是阳性植物，两者相生又相克，实在不适合栽在家门口。”
“师尊怎样才会不生气？”
“……依我看，这里的阴阳平衡状态一定出现了问题，这边盛行祭祀，兴许与这个有关。”
“师尊，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不还手，求你，别不理我。”祝景灏眼眶里湿润了些，多日积攒的情绪此刻有了决提前兆。
余陌长长叹了口气，抬起眼对上他的，但没过几秒惨然败阵。
这双墨色的桃花眼专心盯着人看时可真是绝杀的武器。黑色瞳孔里映出他的脸，却包裹在一片晕了的水汪中，显得异常易碎。
他干脆坐在地上，采了一朵通灵花拿到眼前：“那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祝景灏沉思一会儿，问道：“师尊想从哪开始听起？”
余陌有些发笑，刚想开口说“全部”，却见祝景灏脸色猛地僵住了。
“？！”
几乎一切都是在转瞬之间，那不足一秒的时间里，余陌只看见了对面人瞳孔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因暖阳而反着刺眼的光。
那是刀！
余陌立刻警觉起来，可这个速度刀尖显然已经距他的后背不过一寸，躲不过了。
他想到，这刀应该不会致死，那就没多大事了。
可面前突然剧烈一晃，笔直修长的桦树开始诡异倾斜，而他被一道猛力扑倒，落入了紧实温暖的怀抱。
“呃……”
耳边传来一声低喘，余陌手环在祝景灏后背，登时就感觉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落在手背。他开口想问祝景灏，眼瞳中闪过一丝红光，与手上的红线呼应朝着面前那道人影袭去。
就在红线即将碰到那人的时候，余陌和祝景灏身下却骤然一空！
这一招来的太突然，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直直向下坠去。
视野没了光，乍然闯进黑暗里让两人都不太舒服，周围不知是什么地方，下落时总有绳子一样的东西横七杂八，一旦勒住难受无比，像掉下悬崖被树枝挂住但树枝不堪重负断裂再次下落，如此往复，不仅不会停下，还会让整个过程痛苦百倍。
余陌趁他受伤使不上力措不及防将两人体位掉转过来，使自己在下面首先承受。
“师尊？！”
“别动！”
余陌制止了他的挣扎，死死抱着，身下不断承受撞击，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将断骨的痛咽下喉咙。
祝景灏见挣扎不过立马在余陌背后垫上一层防护，嗓子里温热的液体涌上来，他憋着，可还有一丝流到了嘴角。
寒意渐浓，应该是快到底了。
一声闷响，余陌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嘴里漏出一声闷哼。
“师尊！”
祝景灏连忙起来，黑暗里去摸余陌的脸。
“我没事……咳咳……”
余陌指尖一簇火苗点燃，照亮他们所处的地方。
第84章 岔路
这是一个足成人高的洞，他们两人稍稍仰头就能抵上上方的土，周围是密密麻麻环绕的树根，方才就是这些交错的树根对他们下落时造成了阻力，虽然硌得生疼但也好过直接砸在地面。
“这是？地下？”祝景灏问道。
“嗯，我们看的那棵桦树正对的下面。”
“怎么会？”
刚才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没有任何防备就掉进了这样一个洞里，上方也不见一丝光明，就好像有个盖子在他们落下时适时盖上，切断出路。
“我看看你的伤。”
“不要紧……”
余陌不容他反抗直接解开他的衣带，像剥蒜一样一层层脱掉他的衣服，到最后只剩一层里衣时，余陌犹豫了一秒，然后果断掀开。
“……”
幸好伤口不深，偷袭人用的是一把小型刀，如此短的距离和时间能做到这样，说明对方早有准备，在两人来之前就已经蹲好点了。
刀上没有毒，余陌简单帮他疗伤，完成后祝景灏穿上衣服。
“以后不许这么冒险。”余陌语气很凶地警告道。
祝景灏眉心一皱，但很快舒展，他幽幽辩驳道：“可如果我不这样做，受伤的就是师尊……”
“是，你替我挡了刀，我没挨上，但是你看看我身上这一片，”余陌煞有介事指指自己身上被树根剐蹭磨破的衣服，有些隐隐渗出了一点点血，“比你好不了多少。”
祝景灏又不说话了。
“行行行，哭丧个脸给谁看呢？赶紧找找出路。”余陌把脸别过去，看不得他一点委屈又可怜。
这小子打出生那一刻起就是来克他的。
这样的一个人，究竟为了什么才会踏上人主之位呢？
是家族仇恨么？
“师尊，前面有条岔路。”
祝景灏举着火折子走在余陌前面，后背上一个血印子格外突出，看来出去后要再给他买件新衣服了。
“现在你不用再掩饰了，”余陌拍掉身上落的土，走到祝景灏身边，“人主会怎么选？”
祝景灏垂眸黯然一瞬，但很快接上话：“一般两种选择的往往一条生路一条死路，我试试看。”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两只千纸鹤，这是他上次叠的，还剩下三只。两只千纸鹤上分别注入一丝灵流，得了主人的指示翩然张开翅翼朝两条路飞去。
而后祝景灏又拿出了最后一只纸鹤，拨开余陌的掌心，放上去。
余陌不解：“给我做什么？”
祝景灏嘴角一扬，认真道：“上面有我的灵力，有它在，我就可以时时找到师尊了。”
指尖相触即分，余温残留，余陌道：“哦，定位用的，监督我啊。”
嘴上这样说着，但他还是将纸鹤仔细收起来。
送出去的两只很快有了动静。
“这里。”两人一起说道。
“怎么回事？”
祝景灏望着同时回来的两只纸鹤，一时搞不清楚，难道这两条路都是生路？
“那就随便走一条，你八字够硬不用怕。”余陌手掌搭在祝景灏举着的手腕，慢慢用力收紧，牵着他一起走了左边那条。
地下树根交杂，很容易碰到，祝景灏紧走几步在前面，唤龙泉出来开路。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空寂寞中，这里似乎是很大的一片场地，余陌根据脚步回荡的频率和距离，合理猜测这层空档可能连通着整个小镇栽种的桦树。
如果真是这种规模的话，再加上蒿里山那片，很有可能这些桦树已经成精了。
怪不得通灵花精魄成形多年此地阴阳平衡依然稳定，原来桦树也随之化形了，阴阳相抵，自然平安无事。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逐渐宽阔起来，烛火的光晕从两侧延展成一个弧形，落在地面。
他们又回到了跌落的地方。
身后还是两条岔路。
但余陌绕着走了一圈，蹙起眉心道：“这不是我们先前待的地方，味道不对。”
“我的纸鹤不会出错，如果是原地它不会从我们面前回来。”祝景灏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只是一个极其相似的洞。
整个地下恍若一座迷宫。
“难道它在我们探查的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将整个构造改变？”
余陌虽然不想承认这个麻烦，但事实的确如此，他只能点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直接在头顶炸开一片，但这样做一时爽，事后万一开到别人的家，人向上面一报，人主没什么大事，他反而被扣个私自扰乱人间秩序的罪名就不好了。
况且不知道这一层据地面实际有多远，到时候一炸塌一片场面更难收拾。
“那人既然故意引我们来，就一定有其他出路，再找找。”
“好。”祝景灏再次放出两只纸鹤，果然和上次是一样的结果。
这次他们选择走右边，只是走的时候，余陌将一节红线绑在身旁垂落的树根上，作为标记。
反复几次后，周围果然出现很大不同，树根组织明显比最初多了好几倍，土壤黏性也大大提高，从开始拂掉的尘土颗粒到现在随手一捻能够留下细润泥土，说明他们已经离开小镇的范围了，前面很可能是河边或者上山之路。
“后，跟。”余陌握住祝景灏的手，借着衣袍遮挡在他手心写下。
意思是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们。
他不确定借助灵力传话那人会不会听见，还是这样安全一些。
祝景灏回应地点点余陌手心，表示知道了，然后又画了个问号。
——怎么做？
余陌停顿一秒，写道：“三，剑。”
他数三下，一出声时祝景灏向后使剑。
手心轻轻酥麻，祝景灏默不作声将手拿开，放到龙泉剑柄上。
三、二……
“一——出剑！”
话音落下，祝景灏闪电般拔剑出鞘，握着剑立刻飞身向前，这甬道统共就这么窄，对方肯定就在前面。
果然，龙泉前端受到了一股很大的阻力，隐约有声粗喘落入祝景灏耳朵里，他抓住时机，手上更加用力，同时回头喊道：“师尊，在这儿！”
红线飞出，不足一秒便顺着剑身的方向缠绕，两人配合天衣无缝，一个人形轮廓渐渐浮现出来。
“放开我！！！”
余陌和祝景灏相视一笑。
第85章 给你时间
祝景灏收回剑，朝前方洒下一把粉末，那人便露出真面目来。
现行的一瞬间，绿色的肌理纹路在他侧颈处一闪而过，很快一个全身着绿衣的人显现出来。
“你是什么东西？”余陌毫不客气问道。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在第一时间就感知到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人，而是和他差不多的同类。
“我是桦树修成的精魄，你们可以叫我桦哥。”桦树精只有半人高，他仰着头一脸神气地说道，和沙华差不多的绿莹莹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余陌和祝景灏。
“噗嗤——”余陌没忍住轻笑一声。
想不到这精魄人不大自我定位还挺高，他半蹲下来打量着他，稚气未脱的脸颊微仰，圆圆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服气，这副神情，看起来像极了缩小版的祝景灏。
“为什么想害我们？我们可跟你无冤无仇。”
桦树精脸颊浮上一层红晕，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他将头扭到一边，撇嘴怒道：“该死，你们人类都该死！你这个冥使也是，和人类是同伙，都该死！”
余陌眼眸微眯，上手捏住他的脸。
“哎呦哎呦！疼！你太卑鄙了！”
“小小的孩子不学好，怎么整天脑子里净些负面想法，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全家？”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你……你如果来真的，我死也要到冥王面前告你一状！”
“你试试？”
祝景灏扶额上前拨开争吵的两人，在桦树精眉心处轻轻一点，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特么管你是谁？可恶的……”
“人主大人……”
最后几个字湮没在一小声呜咽中，桦树精一秒没了底气，垂丧头瘫在土壁旁，他意识到今天好像是闯祸了，见到了人主大人，还和他旁边的冥使拌了好几句嘴，希望这个冥使和大人关系不要太好，不然他指定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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