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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香(推理悬疑)——许一疯

时间:2024-05-22 10:00:27  作者:许一疯
  两人坐在小径旁边的木椅上,时晨骄傲地说:“我要菠萝堡!”
  “好,但这个月我们只能吃这一次。”
  时晨听了这话,弯笑的眉眼顿时填满不快。
  时鸣这么多年,虽然很舍不得这个小家伙,可一直都没有停止寻找他的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
  时鸣很宠他,可该有的严厉一分不少,见时晨露出这幅表情,也丝毫不退让:“不高兴也没办法,我只能尽量做好吃的合你口味喽!”
  艳阳高照下,时晨红着脸,嘟囔出一句:“爸爸没有程爸爸好!”
  时鸣听了这句话,简直哭笑不得:“你才和他见了几面,就开始叫的这么亲!我养了你三年啊!小东西!”
  时晨从椅子上跳下来:“他让我这么叫的!反正你就是没有程爸爸好!”说完,就沿着小路朝前跑走了。
  这个回答倒有些出乎意料,时鸣知道童言无忌,可程之逸让晨晨叫他这个称呼,和他那副漠然的神情怎么都不相称。
  时鸣望着小小的背影,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说:“你程爸爸连你爸爸都不要了,怎么会记得你!”
  这些天,时鸣努力让自己回到程之逸没有出现之前的生活,可失而复得远比彻底失去难过得多。
  六年里埋在心底的波澜再起涟漪时,他难免会想要更多。
  时鸣把时晨送回家之后,就去鸿苑茶馆赴王骁的约。刚上路,邢汇深的电话又打来了,没了晨晨,他只好另寻出路:“喂,邢局!”
  邢汇深低沉地声音,时鸣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的黑脸:“孩子不哭闹了吧!我可以说话了吗?”
  时鸣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实在抱歉了,您刚刚打算说什么事?”
  “全国刑事侦查前沿和热点案情研讨会,需要各省派骨干民警去参加,省厅定的是你。”邢汇深生怕他旁边一会儿又有人突然亮嗓,直接说完重点。
  时鸣立刻“炸”了:“开什么玩笑?我还领着那么多人的队伍,再说了,全省这么多市县,多少精英骨干,我这种淹没在人海里都溅不起水花的人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邢汇深少有耐性地听他发完牢骚:“你想多了,我也并不想举荐你,是你的恩师,苏建盛的意思。”
  一听苏建盛的名字,时鸣呛在喉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见时鸣的沉默,邢汇深得意地说:“你的老师指名道姓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研讨会他是元老级的大拿,去跟着学学,说不定受益匪浅呢!”
  时鸣最终还是妥协了:“哪里?什么时候出发!”
  “研讨会为期半个月,这个月二十号召开,地点是温华市,你挑个合适的时间出发就行。”
  时鸣的车停在了鸿苑茶馆的门口,他解着安全带回答:“好,我知道了!”
  一进茶馆时鸣径直去了“寒梅”雅间,这个地方是王骁大学时候发现的“宝地”,也是毕业后两个人最常来的地方,很难想象,一个“神枪手”居然喜欢茶艺。
  雅室的竹藤屏风一拉,时鸣就听到王骁不满地抱怨:“迟到十分钟了,今天的账你来结。”
  时鸣坐在他对面,闻着清新淡雅的茶香,嘲笑着:“你听听你这话,满口的铜臭味,实在是糟蹋了这么清心寡欲的好地方。”
  王骁把泡好的茶缓缓地倒进茶盏,推到时鸣面前:“来喝杯茶又不是来做礼拜,别老提什么品味人生,搞这些没用的虚设,俗不俗!”
  时鸣看着他那不标准的泡茶姿势,笑着举起面前的茶盏,甚至还没品出什么味道,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叫我来,到底什么情况?”
  尽管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可王骁还是压低声音说:“你让我调查的那枚电子炸弹和裁纸刀,我按你说的去查了。”
  时鸣肉眼可见王骁警惕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丹凤眼里眯出狐疑的光望着时鸣,凑近他说:“炸弹和裁纸刀已经被销毁了。”
  时鸣猛缩双瞳:“销毁?谁写的申请?谁签的字?”
  王骁眉眼闪过一丝失落:“就是正常的办案流程,这种违禁的危险品的确收缴之后可以申请予以销毁。阿鸣,如果不是你提出要调查,我也觉得销毁这种炸弹很正常,你现在问申请人和签字人,根本查不到任何端倪。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底藏不住事,一旦发现有问题,我肯定得找到答案……”
  时鸣心底着急,见他这样戴高帽,直接怼了一拳:“说重点!”
  王骁恢复了往日的戏谑:“还是你懂我。我特地去了民爆,那天绑架案发现场,他们和你们分局的人去拆的炸弹,结果你猜怎么着?”
  时鸣知道王骁很享受这种拿捏他的时刻,王骁很少有机会能在时鸣面前用智慧压他一头。时鸣也给足他姿态:“怎么着?”
  王骁不怀好意地笑:“原来也有你时队长不知道的事呀!”
  时鸣恨不得握紧手里的茶杯直接给这张脸泼上去。
  王骁坐好,没再逗他:“民爆的人和我说,拆弹的时候,那枚电子炸弹只是一个高仿的模型,还有那把裁纸刀,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引爆器,只是普通的裁纸刀。我觉得这个信息对你应该有用!”
  时鸣先不去怀疑这个高仿模型在那晚引起的轩然大波,他问王骁:“既然只是模型,为什么要走销毁程序呢?这个案子才刚移送到市局没多久,重要的物证居然就这样被销毁了?”
  王骁点点头:“对,所以我问过支队的人,谁知道他们和我说,这枚电子炸弹是经过专家鉴定的,是真的炸弹,所以才会走销毁程序。”
  “你的意思是,从物证提取到送进物证管理中心这段路上,被人更换过,把假炸弹换成了真炸弹。”时鸣没有带任何疑问的语气。
  王骁笑了笑,他的确不得不佩服时鸣的洞察力。每次他的笑都会令时鸣“毛骨悚然”,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冲着自己笑,总觉得有些诡异:“真的,你这个笑容就给你挡了无数桃花了!”
  “那也比你强吧,都没有桃花可挡!”
  两人相处总会回到大学时候,这么多年只有这样的挚友才能给他光阴停驻的错觉。王骁沉浸在这样的惬意里喝着茶。时鸣的心底却慢慢遮覆过阴云。
  段昀一用假的引爆器和炸弹欺骗自己和程之逸并不奇怪,以假乱真的伎俩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他回想起程之逸吻在他的侧颈,对他说得那句:“引爆器在他的左手。”那种肯定的语气,不是在骗他。
  时鸣此刻,潜意识里选择相信程之逸和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他那种肯定的语气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以及为什么要把假炸弹换成真炸弹着急处理掉呢?
  王骁见他沉默,问他:“想什么呢?”
 
 
第25章 迷局04
  时鸣此刻并不太愿意想起程之逸,他也迫使自己转移话题:“在想今天老邢头给我安排的新任务。”
  王骁来了兴趣:“看你这颓丧的表情,肯定是答应了。”
  “答应了,是苏教授主持的研讨会,我不得不去。”时鸣这么多年只要是苏明盛的事,他再不情愿,也不会不去。
  在他心里,苏明盛是他从警从侦的明灯,他对他永远怀着一分敬畏。
  王骁虽然没上过苏建盛的课,但苏建盛作为警校的副校长,他还是听过他的讲座。
  苏建盛不苟言笑,讲课风格却是幽默风趣,讲话声音不高,所以他的讲座和课程,学生是需要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抢前排。
  王骁虽然不喜欢这种文邹邹的理论讲座,可他也不自觉的被苏建盛的人格魅力折服。他曾经和时鸣生动地形容:“苏老先生长得就是一张让犯罪嫌疑人害怕的脸,只不过一开口都是‘你么的’,‘他么的’,‘你他么的’。”
  苏建盛吸引其他学生集中注意的方式可能只是幽默,但他吸引时鸣最大的特点,是他身上时时刻刻肩负的责任感。
  苏建盛在大二最后一节预审课结束的时候,和全系的学生唯一一次动情地说:“现在的你们,清白的像一张白纸,纤尘不染。当你们步入工作正轨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的概率相当低,你们或许会顺应时势干一些出格的事。最可怕的是,你们都不认为自己做的很出格。在公权力的庇护下,人性的恶就像吃了化肥一样疯狂滋长。”
  “所以请你们在这里把该有的学问学到之后,进入警察这个行当一定不要忘了老先生说的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
  时鸣记得当时听完他的这段话,热泪盈眶。
  苏建盛对刑事侦查学研究的造诣已经成了全国的首屈一指的元老,可时鸣只记得他语重心长的教诲。
  那句“清白”成了他当时入警宣誓时默念的目标——“要留清白在人间。”
  和苏建盛虽然已经六年再未联系,但这样的机会是对方提出来的邀请,他不得不去。
  王骁听他这么说:“好事情啊,你怎么闷闷不乐的?”说到这里,王骁才发现时鸣的眼神里多了他看不懂的惆怅,“你怎么了?”
  “没事,是好事!平时和老邢头请个假带晨晨出去玩都跟要他命似的,难得的机会。”时鸣平铺直叙,完全听不出任何期待的意思。
  他的心思不在温华,在那晚的天台。
  等晚上回到家中,时晨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程之逸给买的玩偶。时鸣把汉堡放在茶几上,坐在时晨的身边,从他怀里拿出小熊,认真地观摩起来。他忽然觉得程之逸很会骗人,尤其是骗人心,自己也好,段昀一也好,现在就连时晨,都“程爸爸”地叫得亲热。
  盯着这个玩偶看了好久,时鸣忽然发现了不对,公仔的嘴巴似乎较寻常的玩偶有些突兀,他上手捏了捏,棉软的手感里居然有坚硬的管状物。
  时鸣确认之后,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刀,很快,足约三寸长的透明晶管呈现眼前,里面无色液体清晰可见。
  时鸣推醒正在熟睡的时晨,对方揉着惺忪睡眼,奶声询问:“怎么了爸爸?”
  时鸣拿着玩偶熊问:“你程爸爸给你这个的时候,有什么特别交代吗?”
  时晨坐起身来,看着时鸣严肃的表情,也努力替他回忆。纠结的脚丫互相掰扯着,时晨开始盯着茶几上的汉堡吞口水。
  时鸣拿过汉堡放在他面前:“晨晨好好想想,你程爸爸有说什么吗?”
  时晨最终还是在美食的诱惑下说了出来:“他好像说,谁有这个玩偶,谁就能找到他,让我好好保管。”
  时鸣凝眉思量了片刻,握着晶管的手紧了紧,把东西放回口袋,才温柔地摸了摸时晨的头:“快吃你的菠萝堡吧!这个小熊坏了,我明天再给你买新的。”
  说完,盯着这管神秘的液体端详起来。
  *
  八月二十号的研讨会,时鸣打算八月中旬就到温华,把队里的事交接给严宋和邵允琛之后,按计划启程。
  温华市一直都是被称为“花都”,这里的气候,光照,土壤可以适合目前世界上已发现的90%的花卉生长,因此很多国际知名的香水品牌的研发部都选择在这里落户。
  可能是心理作用,时鸣一下飞机,和煦的风里带着醉人的花香,沁人心脾。去另一个城市生活,果然是治疗情伤的好办法,最起码时鸣现在觉得神清气爽。
  刚出航站楼,时鸣就看到接机大厅外显眼的“时大白”。人群中的他尴尬地咳了咳,直接过去把这张纸板拉了下来。
  秦诗枫收起纸板,立马摘下墨镜,灿烂地笑容就绽放在时鸣眼前,对方笑着说:“几年不见,时队长都知道害羞了!”
  时鸣托着行李箱,接过她送来的鲜花:“也不是知道害羞了,就是要脸了。”闻着桔梗和百合的香味,时鸣揶揄,“我以为人都会成长,很难想象,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是老样子。”
  他乡遇故知,两个人老友重逢之际,大学时期的回忆就在眼前飞闪,两个人并肩出站,秦诗枫拿出车钥匙,边走边笑:“嗯,总比某些人插个喇叭花非要当凤凰毛的强。装!”
  “诶你,”时鸣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气人的功夫越发炉火纯青了,“我好歹是客人,远道而来你居然见面就这么对我?”
  “时队这是和我撒娇吗?”秦诗枫脸上的神情永远都带着张扬的恣意。
  这位禁毒系的系花,一直都是时鸣这届男学生心中的女神,尤其是王骁,王骁曾经又用他苍白的语言和时鸣形容过秦诗枫在他心里的感觉——“罂粟”。
  当年王骁给秦诗枫告白的时候,秦诗枫真得当着无数人的面吐了出来。
  只因那一句“你学禁毒,为什么不先禁一禁我心底逐渐成瘾的情毒!”
  就算这样,王骁心里也还是秦诗枫连吐都带着醉人的美。时鸣第一次觉得王骁可能真的沾了毒。
  秦诗枫和熟人是“人来疯”,和不熟的人就是“冰山美人”。在时鸣面前,她自然是前者。
  时鸣要坐后排,秦诗枫皱着眉头:“怎么?要当我领导?”
  时鸣还是径直坐了上去:“副驾驶还是留给你未来的男朋友。”
  秦诗枫笑着说:“那就看看,你,我,王骁,到底谁先脱单!”秦诗枫就是这样,无论对方对她做过什么事,在她的眼神里只能看到大方。
  一上车,秦诗枫就安排着这几天的行程:“正好最近队里没事,我可以陪你到处逛逛,苏教授前两天也已经来了温华,我和他说你要是来了,我们再聚。”
  “是你去接的他?”
  “开玩笑,人家什么级别,轮得到我!是苏老给我打电话了,我才去赴约。”秦诗枫开着车,穿行在郊区的车流里,“苏教授似乎老了许多,但风骨依旧。问了问我这些年的工作情况,提了很多老同学,当然了,最属意的还是你。”
  时鸣撑着车窗边沿,望着窗外和天河完全不同的景色,感慨万千:“不知不觉,我们都毕业快六年了,这些年忙忙碌碌,我居然再也没见过老朋友和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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